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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書標點
母親大人膝下。男幼蒙庭訓,少長便道學自任,寧不
知父宜葬,母宜養。但生死一事,人人有之,靜夜深思,
眞可怖畏。如大母舅宦正濃而忽殞,虞表姪年未壯
而早亡,身命無常如朝露,大限至老少莫逃,苦海茫
茫,誰能免者。念及自身,已覺酸鼻,更念亡父老母,倍
覺傷神。親身旣然,衆生寧異。儻不早圖出世,正恐追
悔無及。男憶二十一,至星家問母壽,言六十二三,必
有節限。遂於佛前立深誓,唯願減我算,薄我功名,必
冀母臻上壽。今旣切思離俗,儻萌一待心,豈是求益
母壽之念,男又安能保無中夭邪。生育一事,世閒苦
本,況與功名,皆有定數。且靑雲得志,難敵生死,大母
舅卽是殷鑒。何如地藏大士,目連尊者,累劫親恩,皆
蒙度脫之爲孝也。男少年詬大士,賴母痛下鉗錘,今
得改過從善。志在出世,恐母愛情難割,不得不硬卻
心腸,潛行方便。又恐母日夜懸念,故於三寶前然香
刺血,寄書遠達,伏祈勿事勞心,惟努力念佛,求出輪
迴。親屬可化者,皆以此意示之。
三可痛哭,三可哀愍。毗尼法,三學初基,出世根本,僧
寶所由得名,正法賴以住世,而罕有師承,多諸訛謬,
遂令正法墜地,僧倫斷絕,一可痛也。三藏敎,修行之
徑,出苦之要,而依文解義,罔知觀心,廢先哲舊章,塗
一時口耳,遂令禪門訶爲葛藤糟粕,二痛也。宗門一
著,本爲上上根點鐵成金,今但作門庭施設道理商
量,不墮狂罔無知,便墮雜毒知見。更有去施設埽道
理者,多落闇證窠臼,盲修瞎鍊,實是險塗,無上妙法,
流弊至此,三痛也。第一可哀愍者,借佛法圖名利,無
實爲人之心。二者,但知己長,不知人長,但見人短,不
見己短,株守一得,向無佛處稱尊,不能放下面皮,打
破局量,從千萬人腳跟下穿過。三者,但爲大以欺佛,
不思三界無安,言淨土不必生,彌陀不必念,中郞判
爲唯心墮,圓實墮,確論也。時丁末運,非具大忍力,大
願大智大巧便力,驩虞小補,何當至治。博山老師,雖
見處未徹源底,實有苦功操履。不肖與互感得益,然
不服其藥,大忍願智,便俟當請益也。
而已。律中第一要務,在常一其心,念無錯亂,謂依四
念處行道也。四念處慧,佛法總關。無念處慧,著袈裟
如木頭幡,禮拜如碓上下。六度萬行,皆同外道苦行,
無與眞修。若依念處行道,則持戒功德,現能獲四沙
門果,乃至圓十地,剋獲無難。第二要務,在洞明二百
五十戒開遮持犯之致,否則二六時,旣掛比丘名,當
結無量罪,言之駭聞,思之喪膽。此二不明,與邪戒何
異。末世流弊,非有力大人,不能挽回。吾師德盛名顯,
僧俗同欽。吾知諸佛所付託矣。
非所堪,譬禮樂征伐自天子出。迦葉白椎云,是佛所
制者不應卻,非佛所制者,不應制。千古不易之典也。
承問逐人受戒,大難方許三人,過四便不得戒。不惟
僧祇根本四分等皆有文,且得戒不得戒關係非小,
敢憚繁邪。三衣止長三肘,闊五肘,過是步步結等流
罪,若與佛衣等量,便結第三篇罪。今豎三橫六,致左
臂疊作三重,又與迦絺那衣自不相干。功德衣五條
十隔,受捨各有定時,豈可但持此衣,永當三衣。非時
食戒,本無開聽,今稱七不過午,全無出處。律中八種
十種開聽,謂展轉食,別衆食,及不作餘食法而食,皆
上午,豈非時也。時懷非想,猶結吉羅,服吐下藥,止許
煮麥,不令頭破,漉汁飮之,不聞權開也。又離衣宿,結
罪有文,不持缽,結罪五部不載。又皮革氈毳,他經充
類至盡之言,非爲破戒,可不稱爲大端。而過午之中
受食,咽咽結第三篇,未便稱爲小節。渡海浮囊,芥子
不捨,況第三篇喩如手掌,可以爲小邪。又五百問一
書,與五百餘卷律藏全反,用五百問,必廢五百卷,遵
五百卷,五百問不得不闕。若謂佛說,無容致議,則受
生血盆高王等,不亦稱佛說邪。律學之訛,已非一日,
宣公亞聖,爲懷素所嫌,義淨大賢,受翻譯名義彈駁。
故知如來以降,等覺猶未稱一切智也。俗不合聞比
丘軌式,一出根本薩婆多部,一出戒因緣經。序根本
部因緣,乃迦葉佛時外道子欲破法,假就比丘學。比
丘吿以俗得聞經論,毗柰邪敎俗不合聞,外子權出
家學習,然後破之。若俗不合聞,謂半月誦戒,則三藏
具在,自可展閱,何待出家而學之。若謂出薩婆多,不
出僧祇,則五百問,又豈出僧祇部也。
之病,惟勇於自療,而卽以療人,便是眞實修行。否則
知病不療,病源正在此耳。人必有超群拔俗手段,方
有出離生死機括。人世愛見,稍或未忘,無上白法,如
何希冀。紫柏大師云,情之所有者理必無,理之所有
者情必無。古人云,識得一尺,不如行得一寸。夫閉戶
看尊宿語以自警,難敵現境熟識。儻安守故轍,可坐
進此道,豈五十三參之計拙,而三登九上亦唐勞邪。
界內藏通二敎。出家菩薩,無別戒法,同秉比丘律儀。
但發心自度卽名二乘,發心度人,斯名菩薩耳。然界
內之機,不得捨本位而空希界外。界外大士,必須秉
權法而遊於界中。故菩薩比丘,迥與菩薩士女不同。
近世咸謂小乘所制,大乘悉開,比丘所執,菩薩悉融。
皆屬流言,並非實義。
本頭,加以幽憤,又是第三重公案。欲捨此刻念彌陀,
四重公案。旣云直往無算,又欲拂散疑雲,五重公案。
公案愈多,相去益遠矣。識論云,一切唯有識,有種種
相轉,彼依識所變。若識所變,不應自識逼苦自識。經
云,阿彌陀佛,是法界身。則事緣非彌陀身中事邪。卽
此彌陀,卽此念彌陀,胡彌陀身中抱一捨一。捨決不
可捨,抱決不可抱,向不可捨抱處會取,則皎日當空,
疑霧消散矣。
全身放下,蕩蕩空空,似則固似,是
則未是。離生喜樂,初禪之全身放下也。定生喜樂,二
禪之全身放下也。捨念淸淨,四禪之全身放下也。不
恆行心心所滅,無想外道之全身放下也。恆行心心
所滅,滅盡定聖人之全身放下也。視那伽大定,尙不
啻螢火日光,足下希心,當在何境。儻亦幸而妄想亂
思遮障,使不墮坑落塹。如果驀直去,恐諸佛亦救不
得矣。此事非一言可盡,能虛心意,不妨有相商分。
高者退道心,卑與俗俱化,非大智慧,大力量,罕能出
類拔萃也。圓覺經云,一切衆生,身心皆是無明。欲求
智慧,須親善友。然求善友於末世,亦甚難言。有少多
行門者,智眼昏昧,有少多學識者,行業荒蕪。於中棄
短取長,須自眼正,否則無不憒憒耳。
屑爲隨波逐浪之人。言行相顧,心跡相符,方終始不
二,幽明無閒。憨翁云,學道第一要骨氣剛,次識量大,
次生死心切。夫剛則不爲情欲所靡,大則不被目前
所轉,切則不順習氣所趨。卽靈源禪師易世俗所難,
而緩時流之急。此第一良藥,幸時服之,勿懼苦口,使
積劫沉痾,終不療也。新師識論,獨有苦心,幸潛玩領
其長處,能劖妄習,便是深妙。儻決定收功心,未若農
夫望秋。雖析義如繭絲牛毛,秖麤淺耳。人不解此意,
多墮數寶之誚,惟自勖。
不虞之譽,君子不喜。求
全之毀,達人不辭。自反有愧,無怨於他人。自反無愆,
更何嫌衆口。以此持心,不論時古時今也。
人不
難有志,難有忍。事不難有察,難有容。故曰,有容德乃
大,有忍乃有濟。
也。嗣嬰貴恙,是夙習交加,及向來口腹犯戒所致。然
法華一部,悲懺二時,尙終不替,猛丈夫矣。
圓敎
從名字初心,便用佛知佛見修行。豪傑丈夫,具一切
無明煩惱,偏向冰凌劍鋒上行,非冰凌劍鋒,不能鑄
無明煩惱成菩提般若故也。天降大任,必先苦勞拂
亂,令動心忍性。頑鐵不鍊不成鋼,美玉不治不精瑩,
松柏不歷歲寒不挺秀,孤臣孽子不厲熏不達。豈有
粥飯習氣,煖軟形態,可坐進此道者。夫小小境緣,便
成事障,因平日無分毫契心恰意處耳。果達妙理,則
現前極惡逆事,第一玄妙,爲第一明師良友。若捨此
等境界,何法可修,可悟可頓邪。兄平日學問,大率向
語言文字上著眼,不向義理上體會,躬行處較勘。轉
得此關捩子,方是大乘淨土因也。
門,入手不同,到家則一,均佛祖法門,有何進退勝負
可愛憎取捨,必區區搏一丈夫名邪。兄雲棲法系,曾
事幽谿。雲棲敎律兼修,幽谿敎觀並擧。斯並津梁,寧
非直指,特人心不了,願不大耳。生西方者,貴大菩提
心寶。心寶若在,帶惑亦可往生,心寶若迷,參禪早已
兩橛。若翻轉此關捩,眞實不欺,正好眞實參悟。若翻
不轉,爲舊習所汩,必須就敎律大開慧眼,鍊就鋼骨,
方始相應,請急著眼。又末世禪人病膽大,老兄病膽
小。膽大肆無忌憚,直向泥犁,膽小顧後瞻前,不得自
在。善惡雖殊,不能打徹一也。欲徹體淸涼,將定散淨
穢情見全體放下,始得。
河濟。松柏必歷歲寒也,而後貞幹堅。行人必以佛祖
自期也,而後成佛祖。若以狐疑鼠竄之因,希獅行象
顧之果,恐不可得。發大菩提心,使悲智調停可也。
定不能作千古至人。法執不破,定不能弘如來正法。
才魄橫一世者,須開千古眼界,成千古學識,方不負
己靈,否則僅同春草之榮,終非松柏之幹。
夙習,猛風吹沙,實無艱險。儻習染不除,則談玄說妙,
有名無義。天台荆谿之道,恐不如斯。苦口良藥,同病
皆堪服之,勿使如來慧命夭喪也。
屬,無量纏繞,阻斷良緣,空具信慕,莫遂雅懷。而得無
障難者,反信慕浮淺,衣衫不整,觸手捉經,如措大對
擧業相似。又復惟記名言,專喜貼句,依文解義,甘爲
三世佛冤,釣利沽名,永背一乘出要。不惟寶山空回,
正恐袈裟難復,好因緣是惡因緣,此之謂也。如來說
敎,諸祖弘經,並開衆生眼目,作劫濁津梁。不向此中
著眼,便是盲修瞎煉。今欲不犯末世惡習,不負往因
現緣,一要信諸佛境界,吾人各具,本無差別,不生退
怯。二要仰企諸佛,慚愧己靈,句句會歸自己,不可說
食數寶。三要虛心樂善,稍有長者,皆師友之。四要悲
愍一切,凡堪以此意相警者,不惜苦口。五要恕人厚
己,凡不如法,生哀愍心,勿見其過。近時學者,見他放
逸,不與隨流,則生憍慢,皆增長生死,可懼也。
內則放開懷抱以養神,外則體察世情而惜福。此一
病,未必非二利之緣也。
二碩交,皆法門梁棟也,痛哉。每思大事因緣,非定慧
莊嚴,悲智雙運,誠難一生了當。惺師慧力有餘,定力
不足,壁師定慧調適,悲願未深,俱未免遺下公案。目
下同袍,鮮有生死心者,況菩提心。天人減少,三惡充
滿,將何底極邪。大廈將傾,一木難支,惟人定可勝天。
誓當易世俗所難,緩時流之急,棄名利,絕囂喧,持以
深心,要以弘願,操以恆久不變之力,庶無忝於嬰杵。
願居士斷泛涉之心,省不急之務,篤志近思,深造自
得,以圖共報佛恩,無以寶劍切泥,隋珠彈雀,是鄙衷
所惓惓耳。
一芥翳天,一塵覆地,字經三寫,烏
成馬。佛法之蝕,由來漸矣,非外道天魔能破。壞周室
者,齊桓晉文也。治世嚴王霸之辨,操心分義利之關。
視聽言動之復禮不眞,克伐怨欲之不行何得。隱居
求志,人定勝天。此實字字血淚。
弄引。惡因緣是好因緣,轉禍爲福,在人著眼。儻隨遍
計分別,雪上加霜,冤結有何了期,若達曠劫因果,則
現在冤親,總非天降地出。以慈忍心調停解釋,以夢
幻觀消遣情懷,未必非煉磨心性,透露眞常之一助
也。語云,跌法從他得,燈不剔不明,鐘不擊不鳴,他山
之石,可以攻玉,汙泥生蓮華,神奇出臭腐。夫吾人本
地風光,埋藏蘊宅,潛伏根門,無時不煞煞欲現,稍藉
外緣一擊,便當迸裂騰輝,儻不肯向此際薦取,佛界
便爲魔界。如霜雪寒冰,松柏增妍,凡卉失色,咎在己
不在境也。又仁者,雖捨比丘沙彌律儀,而大士木叉,
自宜固守。仗此菩提戒光,方可禦侮消難。其說似迂,
其事實邇,幸精思力行之。
無涯,逢人不盡,上代疏論家,殫一生精神,博綜內外
學問,得一二帙垂世,尙不免後賢彈駁,況一時口耳
草料,欲流布人閒邪。須見到養到,從居安資深流出,
則輝天燭地,照古騰今,非分外耳。毗尼尤不容片言
隻字有作,譬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稍或僭竊,厥罪不
小。傳佛心印記註,附呈淸覽。此翁學識俱富,解行兩
優,堪爲近日作家。虛心玩味,知未易及耳。
盤星立正,然後隨時隨力。興隆幻事,皆屬普賢行門。
稍涉世閒名利心,佛法止成世法,深可悲也。
烏有。智者荆谿諸老,無不戒行冰霜,方堪垂範千古,
豈可以毒器令貯醍醐。不肖始雖染指宗門,亦旣遊
心敎苑,今不得不以持戒爲第一急務。又見律學之
訛,較禪敎更多,爰爲集要,以便訓蒙。捨擧世共趨之
轍,遵時豪恥問之塗,知我苦心者,惟如來耳。仁者乘
戒並急,當是如來所使,法運可回,喜不寐也。
未淨,未可深談佛法,況坐陳腐障中,欲商眞正宗敎,
誠難誠難。寧以百千刃刀刺其耳根,終不忍聞佛是
方便說誑語人,寧百千刃刀斷其舌,終不肯言佛肯
方便說誑語法,寧百千刃刀割裂心胸,終不可作佛
經同寓言解。此言儻一字不從眞心中出,不但死墮
拔舌,現世舌當爛壞。當知宣尼大聖,若比於佛,的如
小星比滿月,爝火比燎原,川瀆比大海,中尊比朝廷。
若不能信此語,是謗佛人,不可謂信佛也。
至天下非之不顧,況圖出世大法,塵劫遠猷,可近囿
一時耳口,曲徇流俗人情邪。居士非無志願,直欠識
力。欲開千古識力,決須視歸戒如泰山,視世故如鴻
毛,庶作中流砥柱,不然,未可稱豪傑也。
若別配因果,慢屬修羅,瞋屬地獄,尤可畏。躬自厚而
薄責於人,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
雪浪大師云,不可以聖賢律人,不可以率性自任。此
皆居士對症良藥,幸時時服之,作蓮邦左
自知之明,竊以鮑老當場,不若擧賢相副。有季賢老
師,雲棲嫡子,年德俱隆,慈願並廣,以禮敦迎,或當俞
允。貧納與歸師,拈鬮洞庭,旣許安居,律不容改,又己
躬下事,靜動無妨,著書立言,必須靜境。納長於著述,
短於應酬,儻從捨失措,則長短互乖。況律學之訛,已
將千載,革非矯弊,與俗相違,僅可僻處深山,鳩眞同
志,作傳火計。卽欲行之天下,以觸時諱,禍且不測。夫
大乘弘誓,以寬成大,住持僧寶,以局表尊。旣痛有名
無實之弊,必守貴精不貴多之箴。設居勝刹,求戒必
多,嚴擇則招怨之端,濫許則壞法之始,進退維谷,其
何以堪。嗚呼,今天下稱圓稱頓稱大乘者,遍滿域中,
獨聲聞一脈,不惟置諸高閣,亦且藐若草芥。抑思世
尊拈花時,破顏微笑者,果誰人邪。靈源淸禪師云,易
世俗所難,緩時流之急。納銘心此語久矣。愁人莫向
愁人說,說與愁人愁殺人。居士具金剛眼,探法海源,
當亦爲斯言肯首也。
容女人得履,亦不宜緇素輒入,入者齋戒沐浴,方得
合制。又咒心之說,起於長水,然疏中亦不敢確然自
是。旣經文無據,必宜遶壇行一百八遍爲長。夫無上
壇場,震旦僅有其二,天龍共持,諸佛共念。再造之後,
幸錄此言。
受用,天魔鬼神所忌刻也。必折意降情,帶三分不如
意境以自煉,方爲法器,方可挽回定業。勉之。
道眼明白,志力勇銳,此生必辦。但粥飯習氣,軟煖麤
浮戲論習氣,思前算後習氣,一一直下斬截,方可立
造聖賢閫域。此尤不肖惓惓於知我者。渠師萬望於
淨土一門硬作主宰,如韓信背水陣相似,勿生一念
恐不能生之心。至囑至囑。
不得不嚴,外護膺金湯之任,不得不寬。一如良工之
分玉石,一如投鼠之須忌器,總以弘護正法爲懷,易
地皆然耳。業障一事,不出因果,因果之理,統於十界。
楞嚴以不生不滅爲本修因,然後圓成果地修證,法
華以一乘因果爲宗,觀經明深信因果,不謗大乘,卽
上品中生。乃敎家浪以因果資談柄,禪門謬謂因果
非向上,事理俱迷,長夜莫曉,不惟昧佛旨,亦背儒宗。
易稱積善餘慶,書稱作善百祥,豈皆爲愚人說法哉。
正誼不謀利,明道不計功之仁人,恰是修身俟命實
學,斷不可謂立巖牆爲知命也。今以勇猛善心,回往
昔決定業障,如離弦之箭,通臂猿能接之。菩薩智猿
亦復如是,以方便臂,接定業箭,令不墮地,亦不著身,
此卽眞實懺悔。不但世法中所求如願,且增長正信,
開發菩提。因病得仙方,非但卻疾,兼可飛昇矣。
狹,甚大,勿自小,甚尊,勿自褻,甚重,勿自輕,甚穩,勿自
浮,甚密,勿自疏,甚微,勿自陋,甚妙,勿自麤。聖賢自期
謂之高,無數塵劫謂之遠,遍周刹海謂之廣,超權越
小謂之大,不染名利謂之尊,不輕去就謂之重,始終
一致謂之穩,精察力行謂之密,窮理盡性謂之微,開
佛知見謂之妙。嗚呼,律門衰敗,大法並危,不具前之
十德,鮮克砥其頹波。勉之哉。第一須依念處行道,隨
文入觀,觸事會心,心觀爲主,看敎爲助。第二須專求
己過,勿責人非。第三須作出生死學問,莫作趨時學
問。第四須和光同塵,幸勿矜異。欲看敎典,且完玄籤,
次十不二門詳解,次律藏五百卷,幷大乘律五十卷,
次止觀輔行,次阿含經等諸小乘經,然後及餘經論。
或急於修證,唯律藏不可不閱,餘皆隨意。萬勿妄想
出頭,惟眞操實履,了當生死。不得爲人改法名,剃度
師與受戒敎授傳法師,皆有父子之誼,改法名是蔑
剃度師也,傷理背情,無道之甚。古來知識,不聞有法
派之說,柰何末世以此爲親。吾聞先受戒者在前坐,
後受戒者在後坐。不聞先取名者爲師兄,後取名者
爲師弟。旣以法派爲重,必以戒法爲輕。叔伯弟姪,儼
然與俗無異,可羞可恥,所宜痛戒。不得曲媚權貴,須
如達大師家風,若不能,寧死不出頭。不得多收徒衆,
多畜沙彌,多受依止,敎訓不周,必有壞法之咎。切忌
餽送白衣等事,切忌無恥喪心,到人家念經拜懺,漸
成應赴。卽檀越到山門作福,須示以佛法尊重,莫如
近時叢林套子。亡比丘物,依律分與現前僧,切不可
學估唱陋習。其餘諸事,不能枚擧,總以律爲指歸,則
無過矣。不聽吾言,非吾弟也。
謂我持律第一,實增慚懼。無論三聚十支,八萬微細,
卽二百五十,未行萬一,又無論遮罪,除飮酒過午二
條,餘皆未淨,卽性罪七支,能免故殺,不能防誤,能不
錯因果,不敢三寶物私取,而不能磚錢不買瓦如古
人,執身不犯,不能夢寐淸淨,不妄語兩舌,不能無惡
口綺語。良由多劫乘急戒緩,習以性成,恥躬不逮。退
居沙彌,更無弘戒之理也。宗乘中事,未出家已留心,
苦參十載,頗辨眞僞,不敢以敎律爲夾雜。敎觀一塗,
叨仗夙因,頗窺堂奧,不敢以眞實而自疑畏。然此二
者,皆背時宜,惟有山中苦行,代一切衆生求消夙業
去障而已,非敢固也。路資本不宜領,寒威將逼,贖典
冬衣,亦見因果不甚分明,戒律疏緩之一端矣。
人定勝天耳。承謬擧於葉宗伯,謂宗說俱通,解行雙
到,實增慚愧。以今時俱通雙到見稱,固未免
擬古之俱通雙到,能勿蹴然哉。數年被道友所牽,虛
名盛而實行微,多方作入山計,今始半遂,正欲深之
又深,能爲居士頓改節邪。葉公處以原柬繳。
習氣各有偏重,不能如水乳合,興言及此,血淚橫流
而已。居常謂壞法門者,皆撐法門人。齊桓晉文,尊周
適所以壞周,方痛懲不暇,奚忍蹈其覆轍。嗟乎,出家
初志,急剋聖果,十五六年,竟成虛度,慚天愧地,夫復
何言。卽此十五六年行腳,打破面皮,放捨身命,僅於
佛菩提,了知歸家道路。而形枯氣索,前進爲難,欲傳
得一人,勿令最後佛種從我而斷,亦竟未遇其人。嗚
呼,痛心夢寐永泣而已。公所處頗艱,道念益固,深以
爲慰。每觀種種邪外,其智短,其說陋,猶簧鼓天下後
世有述者,大底別有一段徹底精神持之耳,況將此
持正法乎。但自反自勵,不必他求也。船子身葬水中,
夾山大弘其道,荆谿以居士身參學多載,後方出家,
一世不登法座,書傳萬世,不可磨滅。宣聖木鐸,孟軻
好辯,皆此類也。此意願與居士共之。未獲一第奚足
憂,當勤心道業,誓續佛祖慧命爲急務耳。
大法
垂秋,亂臣賊子遍天下,邇雖稍衰,而正法受其剝蝕,
元氣殊覺難復,未可欲速也。納以孤孽之身,獨抱嬰
杵之任,雖感傷切髓,不得不附虞仲夷逸之科,遣茲
餘喘。居士竭力弘護,卽大學問,大精進,貴自著眼而
已。聖力智巧,雖筈筈相拄,非巧力所及,終亦不離巧
力。何如,楖梅吳公,不敢浪通名字。
其拙,然生平受用,惟多虛不如少實一語,庶不致身
謗三寶耳。退戒一事,亦以爲今比丘則有餘,爲古沙
彌則不足,寧捨有餘企不足也。
然雄才大略膽識高曠之人,負蓋世資,具千古學,懷
聰明慢,眼空天下,世出世法,麤心浮氣,未入甚微細
智法門,非此惡辣鉗錘,何由入聖賢閫域。佛祖堂奧,
天降大任,必行拂亂。動心忍性四字,不妨十思百思,
迺圜中第一法藥也。乾之上九,亢龍有悔,而不食之
碩果,轉爲不遠之復。復之象辭曰,至日閉關,商旅不
行,后不省方,卽潛龍勿用之意。盈虛消息,通於至道,
於通起塞,卽塞成通,台觀所以貴善識也。日爲居士
持大悲咒七遍,脫難爲期,萬自愛勉。
也。挺出剛骨,以俯就幻緣,方可了辦大事。蒙許華嚴
大鈔,意欲細閱一遍,求與台宗眞出入處,悠悠門外
之談,未足據也。聞於台宗敎觀已有信入,尤願潛心
討徹源底。流光如駛,衰老日侵,自反痛心,乃敢饒舌。
士本正信篤實,亦弄此虛頭邪。古人錯下一語,墮五
百世野狐身,柰何妄談般若,作拔舌犁耕種子,萬祈
戒之,勿視作等閒。夫詩偈可作也,儱侗套語不可襲
也。帝鄕可遊也,歸戒之心不可忘也。紅塵堆裏學山
居,風塵何能染人,人染風塵耳。
中進益如此。貧納向歎台宗,居士未深入,今果然否。
柬中爲如是師語,字字金錍,恰與納爲渠所發之願
同,但不知爲居士所發願,有當尊意否。夫知人者明,
自知者強,自知者明,自勝者強。居士能知人矣,眞自
知乎。設自知,能自勝乎。台宗玄妙無暇論,大學修身
正心,中庸居易俟命,請三思之。五欲八風,三敎聖人
同訶,一塵之糞,徹體是穢,一毫砒霜,徹體是毒。勿以
小善而不爲,勿以小惡而不去,方不負再三稟受菩
薩大戒也。台宗云,以前四戒爲所觀境,後六觀之,事
理相卽。世人蔑事而欲尙深理者,驗知此觀孤虛無
本,旣虧事境,觀亦何從。此荆谿尊者語,幸加詳焉。
同住,一展吾外護初心。興言至此,肝腸寸裂,所有不
絕如線一脈,僅寄足下,萬萬珍重愛護,養德充學,以
克荷之,勿爲最後斷佛種人,使我抱憾千秋,至囑至
囑。遠隔三千里,未審作何用心,苟不能念念與妙觀
相應,則失聞熏琢磨之益多矣。
厄,其相救也如左右手。每念分段生死,不啻惡風巨
浪。而出家諸人,所以互相忌刻,智不如胡越同舟者,
無他,不曾痛念生死故耳。今旣知痛念生死,豈復以
世閒名相爲活計哉。
恐漸退其初心。今世如此,來世可知,靜言思之,能無
懼乎。佛頂文句,須潛心玩閱,看不透也須苦看。老鼠
咬棺材,定有穿日。卽此是話頭,是參禪工夫,是摩訶
止觀。須信得及,守得定,方有眞實受用。勉之。
上佛祖聖賢,著述亦最富博。欲摘其精要,利益群品,
須備採衆長,證以心悟,方可流傳。若此門未遵堂奧,
宜事力修,無急急以著述爲事也。度人要務,以智慧
方便爲本,有智慧則能究權實理,稱理而說,義無不
周。有方便則能莊嚴文章,文如於義,觀者咸悅。今周
集理致僅七八分,文章僅五六分,似宜邃養,更加錘
鍊爲妙。意周所熟玩者,但彌陀疏鈔,龍舒淨土等文,
恐妙宗鈔一書,尙未窮研。乞勸細細尋繹,參以十疑
或問,淨土指歸,寶王三昧,西方合論等書,畢竟更有
大豁眼處。然後以慈悲心,觀此方此時機宜,採集一
言半句,以利益之,功德更殊勝矣。
於簡夷直捷,已信得及矣。委曲精細處,須竿頭進步,
此必居士陶鑄之力,方可升堂入室也。
習氣,方調伏得他人一分習氣,視人猶己,捨己從人,
血脈誠在此。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
躬。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荅,反
其敬,三歲兒童讀得,八十老翁行不得。無怪乎受菩
薩戒者多,行菩薩道者尟也。
或執藥是病,或借病爲藥,事非一槪,未可片言盡也。
生死事大,佛道玄妙,縱一知半見,小小工夫,尙不濟
事,況一味死在句下者乎。禪本無參,佛本無念二語,
亦是醍醐,亦是毒藥。今之呼蒼天呵佛祖者,正墮無
參無念坑中,若眞參眞念,決不作此狂態矣。
命持準提,當助百萬,但願篤信咒力,不可思議,杜絕
夤緣妄想。設一念妄想未盡,是信咒不及,雖大悲準
提二大菩薩,亦末如之何矣。不肖十二三,便知有聖
賢道脈,今知與佛法到家雖別,入門實同,若世法稍
違聖賢軌轍,則出世決不成眞實佛祖。方今賄賂公
行,丈夫寧終身寥落,誓勿蹈其鄙跡,庶砥狂瀾於萬
一。若未免逐流,以圖一得,枉尋直尺之誚,其誰與歸,
大非所望於高明也。夢天神授籤,乃大梵天王,非韋
馱也。現有神策九十九首,在大灌頂神咒經中,南北
藏皆恭字函,急取流通,勿以易林,苟且塞責。
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況今廁僧寶,豈世閒宰官
書帖可招致哉。何病深山,已無人世閒想,卽今幻緣
所牽,流浪漳泉,並不曾謁一宰官居士。若苕中不必
用此世套,可容方外散人,專用佛法敎化群品,則遣
一確人,持足下一柬來,卽相赴,若不可爲,毋強。
其人。際明生平傀儡,全露筆端,斷不在筆端上安身
立命。看得仙人手中扇,鷂子過新羅久矣。
德之裕。居士精力雖減,而信心慚愧有加,卽苦海津
梁,不求進而無所退,豈在學問修持閒邪。凡夫無不
好勝好進,不知以退爲進也。迦葉願居人後,不爲物
先,乃成千古鼻祖。病是吾輩良藥,消盡塵寰妄想,覷
破此身虛幻,深明苦空無常無我觀門,皆賴有病境
耳。願寬心耐意,安忍無厭,作隨緣消舊業想。轉重令
輕受想,代衆生受苦想,正不以不如人爲愧也。
臭小兒,競稱宗主,拈花微旨埽地,至此,不惟可悲,亦
可恥矣。惟老師耆年碩德,堅握壽昌不肯二字心印,
不必頻呻哮吼,狐犴已爲喪氣。茲者泉南隙地,羶風
雖已時來,毒氣幸未深入,老師正應久住此方,防護
外邪,養育善種,但令二三志士,得接老師法脈,將來
魔黨敗後,泉南佛國,一燈可遍布天下也。不肖幻緣
所牽,未能執巾瓶,猶冀法駕蚤臨,庶獲一晤慈顏,兼
欲委陳生平苦心。故敢冒昧,輒助勸請。
門亦有不妨直直說破者,況敎觀,況淨土邪。淨土的
旨,全在妙宗一書,縱持名不修觀,可不達四土橫豎
之致乎。西方合論,亦淨土有功之書。不肖圓通文句
一則,收盡念佛三昧綱宗。但言簡義富,乃提綱挈領
之學,非遍探一代時敎,不足盡數千言中所包攝也。
儻專辦己事,未暇利人,只晝夜彌陀十萬,且求往生。
一切宗敎眼目,不必作意求通,但得見彌陀,何愁不
開悟。自是一論,若大悲爲人,思垂言句,必令十分精
瑩,庶可普利三根,不然,一法才立,一弊旋生。況末世
禪敎淨土種種語錄,充楹積棟,安事更以雜而未純
之作,與流俗鬥富哉。法號漫作一文,其中理路頗爲
入道之要,當依義不依文可也。
一生取辦,眞踞地獅子,透網金鱗也。今觀其法語,精
悍決裂,猶足令頑夫廉,懦夫立,柔情媚骨,不覺冰消
瓦解。幸細細留心,必羹牆寤寐見之。
士想,卽一二不拘小節者,亦作志公濟顛等想。聖道
場地,龍蛇混雜,凡聖交參,不敢以牛羊眼妄測,自招
無閒重罪也。適聞山中,稍稍搆難,雖大菩薩示現作
略,然經云,寧破千佛戒,莫與外人知。又世典云,胡越
人相爲讎敵,及乘舟遇風,則相救如左右手。九華實
地藏慈尊現化地,山中大衆無非地藏眞實子孫,不
知歷幾劫修行,到此名山福地,乃爲小小一朝之忿,
遂使智不若胡越同舟,非所謂一芥翳天,一塵覆地
者邪。不肖智旭,少時無知,毀謗三寶,罪滿虛空,仗地
藏大士,深慈厚願,拔我邪見,令廁僧流,故今日稱地
藏孤臣,山中大衆,皆吾幼主。臣無輕君之念,而有諫
君之職,惟是誠惶誠恐,稽首,頓首,遙向寶山,披陳忠
吿。惟願衆師,各各捨是非人我之心,念法門山門之
體,同修無諍三昧,永播大士道風。古人云,官不容鍼,
私通車馬。又云,家無小人,不成君子。縱有實非大士
眞正眷屬,亦須慈恕,令其漸種善根可也。
度一切衆生,如大醫王,亦如大仙,能起必死之證,非
循行數墨者可思議也。大般涅槃,爲阿闍世王懺罪,
與此經同。所謂實相懺,無生懺,直枯罪源,罪流自涸。
如翻大地,樹何所依。大佛頂經云,卻來觀世閒,猶如
夢中事,摩登伽在夢,誰能留汝形。又云,尙無不殺不
盜不婬,何況更有殺盜婬事,皆是此旨。良由阿闍世
王與今無垢光比丘,及過去勇施比丘,此三人慚愧
恐怖急切,悔過之心無異,故對治妙藥亦無異耳。良
醫於無名腫毒,初炙不痛者,炙至極痛而止,初炙卽
痛者,炙至不痛乃止,不如是,病不能療也。毗尼藏中,
訶破戒爲斷頭法,是不痛者炙令極痛,此經及大涅
槃經,明罪性本空,是極痛者炙令不痛。如是妙法但
爲無知誤犯者作救命神丹,非爲談空行有者,資牙
慧口實。所云觀於犯卽是不犯等者,只此觀之一字,
幾許慧解,幾許功夫。譬如鑽木出火,火出則木必盡,
儻犯戒心分毫未盡,豈名觀於犯卽不犯哉。固知此
經,眞大乘圓頓無上法門,秖就路還家,不改絃易轍,
與華嚴法華涅槃等經,同一線索。是故能令犯者聞
之,罪根永拔,未犯聞之,永不復犯。譬如靈丹一粒,不
論有病無病,但肯服之,可輕身遐擧,何止延年益壽
而已。儻讀此經,不永離婬殺等事,與不讀一般。如遇
靈丹不服,身嬰重病,豈靈丹卻致病邪。設無慚人,欲
援爲例,請語曰,汝犯戒。亦如二比丘出不得已乎。旣
犯後,如二比丘恐怖發露,急切求哀乎。縱求哀如二
比丘,遇佛菩薩,爲說法乎。縱聞此法,如二比丘隨文
入觀,頓悟無生,婬心永斷乎。彼達法空已,婬習永除,
一成佛於未來,一成佛於現在。然殺人之報,或因中
卽償,或成佛方受,如金槍頭痛,理必有之。善夫古人
曰,如何是本來空,業障是。如何是業障,本來空是。故
知大徹悟人,但可不墮地獄,決無不償夙債之理。師
子尊者,神光大師,僧肇巖頭等,歷歷可據。非遍閱大
藏,深明敎眼宗眼,未可輕議也。至現在無垢光比丘,
偶與過去無垢光佛同名,如觀世音菩薩,與古觀音
佛同名,迦葉比丘,與古迦葉佛同名,柰何混而一之。
所云開元附秦錄者,唐開元重叙藏目,偶失譯師之
名。相傳姚秦時譯,仍附秦錄,藏經失譯名者頗多,未
必皆僞,不當以此爲責。嗚呼,末世狂禪,罕知敎典,依
文解義法師,又無眞正手眼,鼠喞鳥空,遍於寰宇。居
士能如此留心,可謂優曇缽華矣。然眞正經王,須闡
幽旨,以示未聞,方見維摩大士作略。儻麤浮涉獵,輒
云可疑,魔王聞之,踴躍歡喜,關係亦不小也。
處克將去。慈雲大師亦云,行人各有無始惡習,速求
捨離。當自觀察,何習偏重,訶棄調停,取令平復,勿使
行法,唐喪其功。夫惡習豈惟殺盜婬妄而已,二六時
中,四威儀內,苟可動人念頭者,最能折福損壽也。
搜索擬議,決無當大道。故德山云,窮諸玄辯,似一毫
置於太虛,竭世樞機,似一滴投於巨壑。丈夫出詞吐
氣,眞實不欺如此,可謂太煞明白,何反代爲瞞昧,妄
擬於如虛空如大海之玄文,且疑一燒一不燒邪。末
世迷人看語錄,往往有此等惡習,不思比擬稍失當,
金剛法華皆可燒矣。謗法之罪,亦大可畏哉。請燒卻
德山手中陳腐枯藤,此一言之失,不難知也。
丁爲無字也。末世無聞比丘,借達磨不立文字,以掩
其拙,亦可嗤矣。非知之艱,行之維艱,固然,又復應知
非行之艱,知之更艱,不知而行,墮坑落塹。佛頂十卷,
最勖修行,而以先開圓解爲最初方便,圓覺經,文殊
普賢二章,亦先開解,大乘止觀,摩訶止觀等書,無不
皆然。參於學問思辨篤行之旨,若合符節矣。修行之
法,如調琴絃,緩則不鳴,急則聲絕。勿忘勿助,庶循循
進道也。正修行路,必以空觀爲主,痛快直捷,莫若毗
舍浮佛半偈,熟讀默思,使淪骨浹髓。紫柏全集,幸覓
觀之,得此法印,可辨邪正,不被今時邪師所誤矣。
煆煉,便如松柏歷歲寒而逾堅,不受則如夏草春花,
甫遇風霜頹靡無似矣。夫松柏花草,稟質不同,不可
強也。現前一念靈明心性,豈有定質。只貴當念自立,
將身心世界一眼覷破,平日晏安粥飯習氣一力放
下,便向刀山劍樹遊戲出沒,有何艱險。縱身心世界
情見放不下,而身心世界未嘗不是空花,縱晏安粥
飯習氣除不得,而業運臨頭,何處保得晏安粥飯如
意。千經萬論皆磨礱習氣之具,習氣不除,學問何益。
不能親明師良友,受惡辣鉗錘,徒覓幾部好佛法,靜
靜閑坐,燒香啜茗,而披閱之。此措大學問,尙不可爲
世閒聖賢,況佛祖哉。佛祖可如此悠悠而得,善財常
啼,眞千古極拙人矣。何爲華嚴般若之榜樣也。
難於有終。故因果之邪正,必四句料簡,應日愼一日,
臨深履薄,期到眞實受用處,萬勿大膽麤心,中塗狂
惑,從袈裟下失人身也。切囑切囑。
素標榜,此阿彌願光所映發也。但末世往往視作曲
爲中下,不知其至圓至頓,普被三根。須將妙宗鈔,及
西方合論二書,深玩熟思,庶可破邪計耳。
也。用九一向麤浮,墮時文惡窠臼裏。大乘性相,都作
語言文字會去,待被禪宗菲薄,方思結制觀心。觀心
之法,甚不易言。近代宗門,多發足問津,唯台衡知津
發足,修證塗轍,不啻什伯相倍。只恐不是敎下眞種
草,眞種豈被禪宗菲薄,亦豈畏菲薄者。若是台宗眞
種,世語外籍,皆不相違,豈有輕唯識而不屑學者。可
憐衆生情見封迷,絕無超方手眼,才入台宗,便染台
宗重病,才入禪門,便染禪門重病。未得淸,先得隘,未
得和,先得不恭,求不沒於時流者幾何人。大丈夫出
家,不拌二三生埋頭徹底,輒希十年二十年後弘敎
揚宗,修天爵以邀人爵,終必亡而已矣。
無非觀心之會,行住坐臥,無非觀心之事,說法聽法,
無非觀心之緣。若必待冬期結制,而後觀心,則三時
講演,仍說食數寶矣。講聽時不與心觀相應,觀心時
亦決不與敎理相應。若是縱百春夏秋講經,百冬觀
心,到底是兩橛事。書生麤浮領略,無超方出格知見,
出言鄙陋,從來可歎。經云,人命在呼吸閒。儒云,才說
姑待明日,便不可也。唯居士一向不肯當下隨文入
觀,妄謂一切人皆不能當下隨文入觀耳。當痛思力
改,莫作矮子看戲文句當也。
母,格鬼神,況出世師長乎。勉旃,無任情率意也。
可分剖同異之致,宗眼敎眼,可坐證合一之源矣。
不獲淸淨輪相,此可信天下後世邪。今誓作背水陣,
掩死關禮之。十二頭陀經,俟後或敢著筆,今沈船破
釜時,未暇作空頭話也。
爰發慚愧,退作但三歸人,誓不爲師作範,誓不受人
禮拜,誓不出山,誓得淸淨輪相,不論百日千日,六年
九年,畢死爲期。辭嘉興事竟,嗣當辭留都事也。
過質者莫之與長。旭一人,犯此三病,無怪久滯凡地,
不登聖階也。旭十二三時,因任道學而謗三寶,此應
墮無閒獄,彌陀四十八願所不收。善根未殞,密承觀
音地藏二大士力,轉疑得信,轉邪歸正。二十年來,力
弘正法,冀消謗法之罪。奈煩惱深厚,於諸戒品,說不
能行。癸酉中元拈鬮,退作菩薩沙彌,蓋以爲今比丘
則有餘,爲古沙彌則不足,寧捨有餘企不足也。夙障
深重,病魔相纏,從此爲九華之隱,以爲可終身矣。半
年餘,又漸流布,浸假而新安,而閩地,而苕城,檇李留
都,虛名益盛,實德益荒。今夏感兩番奇疾,求死不得。
平日慧解雖了了,實不曾得大受用。且如占察行法
一書,細玩精思,方敢遵古式述成,仔細簡點,並無違
背經宗。乃西湖禮四七,不得淸淨輪相,去年禮二七
不得,今入山禮一七,又一日仍不得。禮懺時煩惱習
氣現起,更覺異常。故發決定心,盡捨菩薩沙彌所有
淨戒,作一但三歸弟子。待了因進山,作千日關房,邀
佛菩薩慈悲拔濟。不然者,寧粉此骨於關中矣。
長,不責其所短。法門深遠,等覺未盡,況今時知識邪。
法中起過,福反成罪。幸同往釋此芥蒂,法門幸甚。
諦慧也。因不生則果不生,此滅諦慧也。殷勤知悔,卽
道諦慧也。須陀洹所見,見此而已,阿羅漢所證,證此
而已。捨戒不如法,不必疑,已捨矣。但有世閒性罪,安
更有犯法罪。受戒不如法,擧世皆然,亦不必疑。但如
法行一日,便有一日功德,瑜伽師地論,言之甚詳,時
當末世不可以正法爲例故也。夫犯戒造惡,固有罪
矣,念佛書經,獨無福乎。均是佛言,何一信一不信,甘
墮憂疑坑中邪。悔得當,則名勝行,過其宜,則成悔蓋。
千經萬論,只要人直下安心。安心無術,只知法無性
而已。般若謂過現未來心不可得。華嚴云,心不妄取
過去法,亦不貪著未來事,不於現在有所住,了達三
世悉空寂。仁者聞之熟矣,胡不時時觀察乎。淨土痛
快直捷,廣大圓融,至頓至易,無機不收,無罪不滅,仁
初發心,便知歸向,胡三十餘年,猶半信半疑。特錄往
生公案二則,以助信力,萬勿更躊躕也。但觀察現前
一念緣起無生,罪源自涸。此事甚不難,人看得難耳。
三根,註須通淺深。此經專被韋提希等圓頓大根,令
現悟無生忍,儻作是一心之旨未徹,斷無依事修觀
之理。雲棲謂心粗境細,妙觀難成,本諸善導等諸大
祖師,信非臆說。旭謂宋時根性稍利,四明發揮猶略,
若今大師復作,只可詳釋,何容節要。大匠不爲拙工
改廢繩墨,羿不爲拙射變其彀率,此係不小。儻圓解
不十二分透徹,便欲作觀,未有不招魔事者。唯持名
一法,千穩百當,而圖經及玅宗鈔,姑與人結圓頓種。
或衆生根性不可妄測,亦自有能解者。若解決不嫌
多,若未解刪之於彼何益。且刪淺存深,初機益不能
解,若刪深存淺,大違經宗。進退思之,萬勿萌此念也。
甘心小就,楊生志大才美,因地欠眞,皆作古人,良可
歎悼。旭福尟障深,聊作村學究句當,賴二三童蒙,未
染近時惡態,僅種金剛種子。儻先有成見者,任掉頭
不顧而已。自愧百煉千磨,終未斷惑證果,而具縛凡
夫,以肉眼作佛眼用,若敎若宗,得無纖毫疑滯。故著
述甚多,皆可考諸佛祖而俟百世,此眞自信,非天下
能瞞盰也。承示心經口義,別具見學富才華,儻欲壽
梓,不妨再酌。法門至誼,無容獻諛,知不見罪耳。
逆境,可動心忍性,增益不能,皆所以成就自己而已。
世道交喪,儒門久已無人,願足下矢志爲君子儒。近
世學佛人,才聽講只思做法師,才不思做法師,便不
肯究心佛法,學儒人,才讀書只思中進士,才不思中
進士,便不讀書。殊不知讀書,是爲聖賢正路,研究佛
法,是成菩提,生西方正路也。哀哉。然佛門猶有一二
知成佛者,儒門絕無一人思爲聖賢,世安得不亂,亂
安得復治邪。足下果發起決定爲聖賢心,而釋迦不
暗中摩頂,孔子不晝夜擁護,無有是處。
道問學,卽全性起修之謂也,若云下學而上達,卽全
修顯性之謂也,未有不圓悟心佛衆生三無差別。可
言修證工夫者,亦未有不深修十乘妙觀,可階究竟
極果者。是故近世苟簡法門,最易湊泊,最難到家,佛
祖無上心印,最難入手,最易成辦。潙山云,此宗難得
其妙,切須仔細用心。可中頓悟正因,便是出塵階漸。
生生若能不退,佛階決定可期。上古宗匠之言,類皆
斟酌穩重若此,豈以一棒一喝,一句一偈,謬作極則
者邪。承問諸書,大乘止觀,性相總持,實與佛頂玄文,
唯識心要二書,相爲表裏。苟留心旣久,得其血脈,一
代時敎,思過半矣。小止觀,可依行持。摩訶止觀,淵深
宏博,須輔行並觀。禪波羅密門,所詮禪法,工夫稍得
力,卽取看之可也。六妙門,維摩疏二書,久錮海東。儻
仗鼎力,復照此地,乃千古奇事,日夜祝之。
深遠,未嘗不涕淚交流。昔潙山三作國王,遂忘宿命,
戒老一念偶誤,復爲坡仙,證斷之難,固不待言矣。又
憶經中阿難白佛,十二因緣,特易解耳。佛語阿難,莫
作是說,除佛一人,餘不能盡因緣性海也。遂擧往事
以訶之。昔有阿修羅子,語其父曰,大海特淺淺耳。父
曰,我身長七千由旬,以幻術故,變爲十六萬八千由
旬,乃窮其底。汝年幼,身僅七百由旬,又未有幻術,何
藐視此海邪。子不信,投身入海,沒溺洪波,幾至喪命。
父以幻力接出,喘息僅存。佛語阿難,往昔阿修羅王,
卽我身是,阿修羅子,卽汝身是,汝昔輕視大海,而受
疲苦,今復於我法中,輕視十二因緣甚深法海,當招
惡報。於是阿難慚愧改悔,誓不於法起輕易想,至如
來滅後,方辦大事,傳佛心宗。此解悟之難,又豈容藐
忽哉。念此二難,方切悲痛。謬辱獎譽,以爲義句兼到,
解行雙圓,不益令我置顏無地邪。
知令煖者,分毫瞞他不得。所以十乘觀法,須知次位,
儻有觀無敎,未有不墮增上慢者。旣四楞塌地,不同
迷時法華轉,便可恆轉是經。隨文入證,方名不雜用
心。儻不看一字,則此一字仍是礙心之物,豈虛空已
碎,一字尙未碎,大地已沉,一字尙未沉,看則便被他
雜,不成一片邪。幸細思之,當噴飯滿案也。
非折壽則損福。於淸閑二字作毒藥想,方有少分出
生死路。背經雖好,非出家正務。周利不誦半偈,深證
二種解脫。提婆在家,通十二韋陀,出家通八萬法藏,
無救
智學成菩提,愚學成生死,不可不深思也。
益。戊辰冬,遇歸一兄,方悔向日當面錯過。曾刺血書
一然香供師伯文,寄至台嶺,屈指二十二年矣。台宗
一脈,我兄勇猛仔肩,次達月管公,亦復半壁。觀彼會
合玄籤,一字弗敢稍易,知不墜家風也。如劣弟者,少
年誤中宗門惡毒,放恣之習,淪骨浹髓。今雖痛革,餘
習難除,故私淑台宗,不敢冒認法派。誠恐著述,偶有
出入,反招山外背宗之誚。近述法華會義,因留都久
染,知音大窾,酸臭氣味,絕不知權實本跡綱宗,況得
觀心悉檀。四益語以三大五小,甫展卷,無不望洋而
退。不得已,竊取文句妙樂之旨,別抒平易顯豁之文,
聊作引誘童蒙方便耳。消文分句,不無小殊,敎部時
味,敢有他議哉。然置弟門外,不妨稱爲功臣。收弟室
中,則不免爲逆子。知我罪我,聽之而已。
般若以實相爲體,觀照爲宗,無住生心爲因,究竟種
智爲果。經云,於法實無所得,不可以三十二相得見
如來,無有法得菩提。故然燈授記,皆指示初下手時,
以無所得爲方便之觀門,所謂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者也。居士反判作第一義諦,一可商也。論云,不離佛
世住,供給如來住,求佛敎授住,皆點明菩薩位中,分
得眞實受用,所謂漸住究竟種智者也,居士反判作
忠恕之語,二可商也。請以喩明,黃帝失珠,罔象得之,
今於法實無所得等,皆罔象之求也,可竟喚作第一
義諦乎。不離佛世,供給如來,求佛敎授,皆玄珠之異
名也,可喚作切實功夫乎。雖王文成云,喚戒愼恐懼,
作本體亦得,喚不睹不聞作工夫亦得。然戒愼恐懼
畢竟是達本體之工夫,猶所謂於法實無所得等,不
睹不聞畢竟是工夫所顯之本體,猶所謂不離佛世
住等。若直以實無所得等爲第一義諦,何異偏空。不
離佛世等爲工夫,何異著相。以著相工夫,求偏空義
諦,是背般若,豈修行般若哉。此等關係,迷悟攸分,儻
肯細細理會一番,不唯更有一番眞實受用。卽古人
鼻孔,亦決不向文字同異中卜度矣。納近重閱大般
若六百卷,見其義趣愈博愈約,無法不從此出,無法
不歸於此。六祖所謂法法皆通,法法皆備,而無一法
可得者,正以無一法可得,故法法皆通,法法皆備也。
無一法可得,最上乘下手工夫。法法皆通,法法皆備,
最上乘圓滿本體也。設有一法可得,則被此一法所
礙,不能法法皆通,法法皆備矣。如唐太宗,設不拌喪
家亡身,何得富有天下。直至富有天下,卽以天下爲
家,天下爲身。亡身家者,爲莫大身家。是故於法實無
所得,則恆不離佛世。不以相見如來,則恆供給如來。
無有法得菩提,則能求佛敎授。如此方名修行般若,
方可降伏其心,方爲住所應住。不然依文解義,三世
佛冤。縱行六波羅密,百千萬劫,以有所得爲方便,終
名遠離甚深般若而已。向謬述破空論,破今人之得
空故也。若無所得,則不得有,亦不得空,亦不得無所
得,何所可破哉。
坐斷咽喉問,立斷命根問。向彼問處著眼,十個有五
雙悟道。居士之問,爲呆問,迂問,戲問,不達理路問,佛
所不荅問。若向此胡思亂想,十個有五雙發邪。經明
不應思而思,不應問而問,反成毒智也。夫六百卷般
若,心經該之,心經二三百言,照見五蘊一語該之,照
見一語,色心二字該之。凡所照者,無非色攝。凡能照
者,無非心攝,而能所無性,由妄念立故。瞥爾一念,則
爲色心本源。究此一念瞥起,起處無從,全依眞性。然
眞非妄因,何因起妄,眞非有外,妄豈外來。展轉簡責,
畢竟此妄,從何瞥起。此銀牆鐵壁眞疑情,眞話頭也。
不論年月時劫,只有此個疑團,眉毛與大地廝結,會
須討個分曉,老鼠入牛角尖,定有倒斷處。又如鼠咬
棺材,不穿不歇。如此疑去,勿忘勿助。機緣到時,噴地
悟去,方知世界身心,本是翳眼空花。本來不生,不復
更滅,那得更有無始劫前。最初起念之由可問,如癡
人說夢也。就此噴地悟門,復分淺深邪正,須略言之。
有人得此坐斷兩頭消息,便謂一空永空,無復修證
可論,則爲惡取空見,反墮大坑。有人得此了知身心
世界皆如夢影,執著漸輕,修行漸進,則爲乾慧。有人
得此知身心世界雖如幻影,唯有眞心不生不滅,爲
一切生滅所依,由是雲興六度萬行,助嚴眞心,自他
兩利,則爲中道正信。有人得此了妄無生,全是性起。
眞性不生不滅,則一切法當下亦皆不生不滅。眞性
具一切法,造一切法,一切法亦皆具一切法,造一切
法。遂見法法互融互具,互遍互周。雖復重重融具遍
周,亦無所在。雖無所在,而無盡無盡,法法宛然。是謂
具縛凡夫,能知如來祕密之藏,雖是肉眼,卽名佛眼。
從始至終,以此佛知佛見而爲修行,直至圓滿菩提,
歸無所得,中閒永無諸委曲相。潙山云,此宗難得其
妙,切須仔細用心,可中頓悟正因,便是出塵階漸。生
生若能不退,佛階決定可期。此之謂也。豈似後世講
士,妄計積功累行,不明平等法性。又豈似今時狂禪,
妄計卽心卽佛,不知差別義門者邪。然欲發妙悟,或
從思入,或從聞入,事非一槪。但先滌舊時知見,令淨
盡無餘,方堪有新益耳。
狂言駭聽,乃蒙嘉納,且
承不棄,賜以忠吿,字字金錍,可銘可戴。嗟乎,惺兄逝
後,久不聞直諒之言矣,今何幸得此於老居士哉。雖
習氣深重,當數數念此良藥,漸有瘳也。生平過失多
端,不止動氣輕喜二種,尤望不吝直言,令我改革。但
動氣一事,有大不得已處。夫五百弟子,各說身因,雖
皆非佛意,而各稱善說者,以入門不同,到家則一,又
未知佛實意,皆順佛權門,故不妨也。儻如楊墨充塞
仁義,則孟子必爲之懼,遑恤好辯之譏哉。所以慈明
慢罵諸方,大慧痛訶暗證,罹大禍而不敢避,是或別
有一道,不可以雲棲竹林之法例之也。雖然,不肖力
學不怒之威,居士深諒折肱之苦,庶幾允當也乎。
荆溪之敎,非同皋亭一派,有名無實也。曾聞台門多
順子,乃卽中之門,何以有躍冶之金邪。憶甲戌春,見
金若采法華百問,時一笑置之。不意歷年七周,未摧
斧鉞,今且梓成,何肆無忌憚至此。雖鄙陋淺惡,亦有
一輩生盲,輒從其敎,在尊者已不屑誨,其如害愚小
何。昔世尊於提婆達多之逆,必遣舍利弗,廣向王臣
說其過罪,尊能獨默然邪。某睹茲僭竊,悲出肺肝,自
附於沐浴請討之科,姑直批彼邪問,呈諸方丈。法道
陵夷,斯時爲甚,壞正敎者,不止一金氏。尊者向現居
士身,已作人天重望,況今儼然沙門儀表。釋迦智者
荆溪,實式臨之,何容諉其責也。
知開遮持犯輕重緩急者,絕無其人。近世愍忠大慧
律主,頗糾正小半,猶未復佛世芳規。旭又薄德尟福,
不足取信於人。寤寐永歎,涕淚交流,大廈將傾,決非
一木所支。邇聞座下奮金剛志,秉智慧炬,革弊遵古,
喜而不寐,冀獲良晤,盡獻片長,以益明聖。塵歸大地,
水入滄溟,座下旣得盡善盡美,旭亦無遺珠刖璞之
憾矣。今夏細商集要一遍,遂重治成槁,卷帙較舊不
多,而刪繁補要,頗爲精鍊,幷聞之具眼者。
泊,氣魄承當,如余集翁輩,可爲殷鑒。五燈花一書,豈
不爲千古具眼者笑邪。陳旻翁,深心弘護,肉身韋馱。
但本分中事,有時精細巧妙,不愧古人,有時粗疏抹
過,尙不堪與座主提草鞋,亦未經陶鍊耳。渠於法門
極爲在行,絕不承當悟字,甚討便宜。然微窺其意,遠
不如做秀才時之虛心矣。世閒科第,果能埋沒賢豪
者邪。可畏也。
門一鍼。晨昏佛號悲咒,便是宦海慈航,自利利他,法
皆具足,只恐含元殿裏,更覓長安。然丈室留心圓頓
敎法,決不同近日伶俐士夫,得便宜處失便宜也。
更甚,七晝夜不能坐臥,不能飮食,不可療治,無術分
解,唯痛哭稱佛菩薩名字,求生淨土而已。具縛凡夫,
損己利人,人未必利。己之受害如此,平日實唯在心
性上用力,尙不得力,況僅從文字上用力者哉。出生
死成菩提,殊非易事。非丈室,誰知此實語也。
一笑矣。續燈事,遍集明朝語錄,乃可成之,非朝夕能
辦,未塡溝壑,當以三四年爲期也。著述須實從自己
胸中流出,方可光前絕後。設非居安資深,左右逢源,
縱博極群書,遍採衆長,終是義襲而取,不可謂集大
成也。大菩薩乘願力闡正法,須如
涼,立極千古。若圭峰長水輩,雖各有所得,猶未免爲
明眼簡點,況其餘哉。乞丈室裁之。憨大師性相通說,
久爲敎家嗤笑,無能爲害。達大師以能所八法所成
釋性境二字,不過承魯菴之訛,習而不察,白璧微瑕
耳。交光用根一語,毒流天下,遺禍無窮,非一言可罄。
宗鏡對畢,乞寄還山中,所許通翼,亦乞慨付。
原夫本覺妙明,眞如法界。智理無能所之分,依正絕
自他之量。秖因迷妄,遍計橫生。背覺性而九界雜陳,
昧眞境而三土幻現。勞我世尊,垂慈設敎,隨衆生根
性,示無量法門。或顯了說,或隱覆談,或曲接偏機,漸
令入道,或直投圓種,頓使開明,或從一法中,分別說
爲無量,或以異方便,善巧助顯一乘。雖復敎網萬殊,
無非醒九界長夢,令復還元覺,了三土幻翳,令冥契
寂光耳。然了義中最了義,圓頓中極圓頓,方便中第
一方便,無如淨土一門。何以言之,隨其心淨,則佛土
淨,見思淨超同居,塵沙淨超方便,無明淨超實報。故
曰,唯佛一人居淨土,尙何不了之義。衆生心念佛時,
是心作佛,是心是佛,以一念頓入佛海。故曰,一稱南
無佛,皆已成佛道。若人專念彌陀佛,是名無上深妙
禪,豈不至圓至頓。果德願力不可思議,因心信力亦
不可思議。感應道交,文成印壞,以凡夫而階不退,未
斷惑而得橫超。又復三根普被,四土橫該,五濁輕淨
在同居,體空巧淨在方便,三觀圓淨在實報,究竟覺
淨在寂光,尙無等者,矧或過之,是名不可思議功德。
世閒難信之法也。總其大要,須具信願行三。信則信
事信理,信自信他,信因信果。知心外無土,土外無心,
性外無佛,佛外無性,因必該果,果必徹因。願則念念
回向,心心趨往。行則無量法門,會歸一致。而淨土正
行,尤以念佛爲首。顧念佛一行,乃有多塗,小經重持
名,楞嚴但憶念,觀經主於觀境,大集觀佛實相。後世
智徹禪師,復開參究一路,雲棲大師極力主張淨土,
亦不廢其說。但法門雖異,同以淨土爲歸。獨參究之
說,旣與禪宗相濫,不無淆訛可商。嘗試論之。心佛衆
生,三無差別,果能諦信,斯直知歸,未了之人,不妨疑
著。故誰字公案,曲被時機,有大利亦有大害。言大利
者,以念或疲緩,令彼深追力究,助發良多。又未明念
性本空,能所不二,藉此爲敲門瓦子,皆有深益,必淨
土爲主,參究助之,徹與未徹,始不障往生。言大害者,
旣涉參究,便單恃己靈,不求佛力,但欲現世發明,不
復願往,或因疑生障,謂不能生,甚則廢置萬行,棄捨
經典。古人本意,原欲攝禪歸淨,於禪宗開此權機。今
人錯會,多至捨淨從禪,於淨宗翻成破法,全乖淨業
正因,安冀往生彼國。問,淨土爲主,參究可當念佛否。
荅,參念皆屬行攝,切則參亦往生,不切則念亦不生。
又雖有切行,若信願爲導則往生,無信願爲導則不
生也。問,徹悟人還須往生否。荅,普賢願王,導歸極樂,
初地至十地,皆云不離念佛。怡山發願,承事十方諸
佛,無有疲勞。百丈淸規,課誦送亡等事,無不指歸淨
土。故天如云,若果悟道,淨土之生,萬牛莫挽。雲棲云,
悟後不願往生,敢保老兄未悟。是知凡言不必生淨
土者,皆是增上慢人,非眞入菩薩位者也。問,念佛兼
參究,可爲助行,參禪兼願往,非偷心歟。荅,無禪之淨
土,非眞淨土,無淨土之禪,非眞禪。然淨土之禪,本不
須參究,但一心不亂卽靜,名號歷然卽慮。若夫禪之
淨土,必須證極淨心,非可以理奪事。從上諸祖,凡情
已盡,聖解未忘,不妨隨機埽執。後世學人,雖有乾慧,
染習未枯,自非發願往生,依舊隨業輪轉。永明四料
簡,楚石十念不缺等,正所謂有禪有淨,豈偷心也。問,
參究念佛,與止觀法門爲同爲異。荅,理則互融,門實
有異。止觀以信入,參究以疑入。止觀雖三根普被,而
上根方眞得明了,參究雖亦被三根,而上根始獲大
總持。且如下根之人,或念佛,或參究,雖未達止觀深
理,然理無不具。以置心一處卽止,用心參念卽觀。故
中根之人,或借解而起念行,或塞解而發參情,雖隨
機致用不同,亦皆不失止觀大義。惟上根之士,直下
相應,境智一如,觀諦不二,斯時念與不念,皆得而究
竟,更無可參。何以故,言前薦得,屈我宗風,句下分明,
沉埋佛祖。故知參究念佛之說,是權非實,是助非正,
雖不可廢,尤不可執。廢則缺萬行中一行,執則以一
行而礙萬行也。高明學道之士,試熟計而力行之。
自佛性之理不明,同體之誼斯晦。但知好善惡惡,罔
知與樂拔苦,異類傍生,藐若草芥,囹圄罪苦,視作當
然。誰知蠢蠢含生,知覺無別,貿貿惡黨,人類是齊,迷
性靈而有意招愆,已爲可憫,因夙障而無端罹網,尤
屬堪哀。乃有目睹悽惶,耳聆哀叫,不惟漠不關懷,方
且快稱應爾。嗚呼,悲名拔苦,捨此輩以何緣。慈名與
樂,向善趣而奚益。戒本經云,菩薩於惡人所,起慈悲
心,深於善人,良有以也。未探斯旨,藉口懲非,自恃暫
居福報,邪慢盈懷。慶他劇受苦輪,羅刹無異。豈有稍
悟常住慈心,而無同體切膚之痛者邪。或曰,慈悲與
拔,乃果上之功能,慚愧勸懲,實因中之妙行。故尊崇
賢善,名之爲慚。輕拒暴惡,名之爲愧。慚愧自嚴,方能
斷惡修善。慈悲利物,乃是接世度生。何得初心,藉口
大聖。噫,誤矣。天慈悲慚愧,同稱善心,因中乃可同修,
果上方能同滿。若如子論,則菩薩不修四無量心,佛
果不名具足慚愧。失旣非細,罪乃瀰天,詎知慈悲慚
愧,恰恰相成。有慚愧者,方有慈悲。無慈悲者,卽無慚
愧。蓋由了達心佛衆生三無差別,觀佛卽心,是生慚
愧。觀生卽佛,是起慈悲。尊崇本有賢善之性,隨願與
一切衆生性德之樂,輕拒迷眞暴惡之習,隨願拔一
切衆生性德之苦。有一分慚愧,方有一分慈悲,有十
分慈悲,方爲十分慚愧。汝今見此同稟血氣,同抱靈
覺之流,背自眞心,枉受困苦,不思拯拔,反起傲心,不
惟無慈悲,正屬無慚愧耳。儻悟明心性,確知生佛體
同,見此未來諸佛,枉墮三塗八難,便當惕目傷心,胼
手胝足,如饑食渴飮,欲罷不能,何忍視作泛常,反以
救援爲迂務邪。只恐前生之善報有限,他世之苦果
無窮,旣永隔於圓悲,諸佛亦難授手。今日所以笑傲
苦倫者,他日復爲苦倫所笑傲也。悲夫。
客問杜多子曰,吾聞殺盜婬妄,名爲性罪,飮酒昏迷,
失智慧種,食衆生肉,斷大慈悲,是以如來制戒,七衆
同遵,固無惑焉。至於常食養身,有何過咎。而非時食
戒,如此嚴邪,願聞其旨。杜多子曰,吾正欲申齋法之
要,以軌行人。時哉,問也。夫齋法是十方三世諸佛弟
子,通行大道,出生死法之要津也。愚夫逐逐口腹,甘
爲飮食之人,旣畏此律檢,豈辨其利益。今原如來立
制本意,盡善盡美,何能殫述。略而擧之,大益有十。一
斷生死緣。經云,一切衆生,皆因婬欲而正性命。又云,
三界衆生,皆依飮食而得存活,所謂段食,觸食,思食,
識食。由此觀之,婬欲固生死正因,飮食乃生死第一
增上緣也。均爲五欲所攝,特資此毒身,借之修道,不
能全斷,然設得時食,尙作曠野食子肉想,何容恣意
於非時邪。二表中道義。台宗云,午前進食,表方便道,
猶似有法可得,過中不食,表除中道外,更無所需。此
之理觀,全托事境,儻粗戒尙不自持,非同俗人。夜猶
飮食,放縱之不及,卽同外道。日啖一麻一麥之太過,
行不適中,妙理何由契會。三調身少病。脾主信,數數
食,最能傷脾,故玄門以戒晚食爲養生善術,豈名忍
餓。四道業尊崇。趙州云,二時粥飯,是雜用心處,二時
已雜,況三四邪。儒曰,飮食之人,則人賤之。今恪守齋
法,專精辦道,道業自隆。五堅固戒品。晚食助火助氣,
增長婬心,今寂爾淸淨,戒體堅牢。六堪能修定。斷其
雜食亂想,身心輕利,取定不難。七出生智慧。晚餐助
昏蓋,今淸淨惺寂,不障觀慧,又於四種食,如法作厭
離想,卽能斷三界惑。八離鬼畜業。畜生午後食,鬼夜
食,不持齋法,鬼畜無異,牽入其類,持此齋法,遠離二
趣生緣。九不惱檀信。謂長乞食者,設午後更復持缽,
則終日但見沙門往還,必令施主生惱,今午後惟晏
坐修道,能令僧俗皆安。十不擾行人。今時叢林晚餐,
廚人惟事炊爨,終身碌碌,不異傭工,齋法若明,則無
此煩擾,共修道業。是以諸佛出世,必立此制,乃至在
家居士,猶令於月六齋日,受八關齋法,以種永出因
緣,況沙彌比丘,可無慚無愧,非時受食邪。設有病苦
因緣,佛自立非時漿,七日藥以濟之,斷無以晚食爲
藥石之理也。願高明者,深信而力行之。
或問蕅益子曰,參禪敎觀,與念佛法門,同邪異邪。荅
曰,同異皆戲論也,卽亦同亦異,非同非異,亦戲論也。
以三種法門,無不離四句故。若知一切法,無非卽心
自性,仍可四句而詮顯之。何者,梵語禪那,此云靜慮。
靜卽是定,慮卽是慧,靜卽止,慮卽觀,靜卽寂,慮卽照,
是故定慧也,止觀也,寂照也,皆一體而異名也。或謂
寂照約性,餘二約修,止觀約因,定慧約果,不過一往
語耳。夫吾人現前一念心性,雖昏迷倒惑,靈知終不
可滅,雖流轉紛擾,本體終未嘗動,此豈非寂照眞源,
止觀血脈,定慧根據乎。究此現前一念心性,名爲參
禪,達此現前一念心性,名爲止觀,思惟憶持此現前
一念心性,名爲念佛。蓋念者始覺之智,佛者本覺之
理也。就此念佛法門,有念自佛他佛自他佛之不同。
若單念自佛,與參禪止觀全同。若單念他佛,與參禪
止觀,亦異亦同。若雙念自他佛,與參禪止觀,非異非
同。夫念自佛者,是四念處觀,所謂觀身,觀受,觀心,觀
法。若一切法門,不爲四念處所攝,卽外道法。故知與
禪觀同也。夫念他佛者,或念相好,或法門,或實相,或
不能作此三種念者,則但持名號。若念相好,一往似
與禪觀異,然必止息異緣,專觀彼佛,則仍與止觀同,
亦仍與靜慮同也。念法門者,例此可知。若念實相,雖
托他果佛爲異,然終無兩種實相,究竟是同。若持名
號,一往亦與禪觀異,然無論解與不解,而所持之名,
當體無非一境三諦,能持之心,當體無非一心三觀。
故曰,明珠投於濁水,濁水不得不淸,佛號投於亂心,
亂心不得不一。是則心無異緣卽是靜是止,名號歷
歷,卽是慮是觀,亦究竟同也。夫雙念自他佛者,了知
心佛衆生三無差別,乃托他佛,助顯本性,由悟本性,
故與禪觀非異,由托他佛,故與禪觀非同。是謂勝異
方便,無上法門。文殊般若經,般舟三昧經,觀無量壽
佛經等皆明此圓頓了義,而妙宗鈔申之爲詳。凡棲
心淨土之士,不可不熟究而力行之也。
出家有戒衣,猶居官有公服也。戒旣七衆不同,衣豈
一槪無別。佛爲比丘,則制三衣,一僧伽梨本宜九條,
或十二條。貧窶無措,事不獲已,乃用二十五條,名後
後品,非上上品也,二
惟用五條。此三皆名袈裟,以是壞色,非彩色故,亦名
田衣,以其形似水田,又僧爲人世福田也。爲比丘尼,
則制五衣,三衣如上,加掩腋衣,浴衣也。爲沙彌,則制
二衣,一上衣,卽無縫袈裟,亦名縵條衣,色與比丘同,
制與比丘異,但直縫之,不許刺葉。故律部云,求寂之
徒,縵條是服,輒披五條,深爲罪濫。蓋沙彌雖已出家,
尙未入僧寶數,是故五條,猶不許披,況七條九條等
乎。二內衣,卽掩腋衣之類,梵稱僧腳崎也。爲菩薩優
婆塞,則令畜無縫三衣,制與沙彌同,入壇行道,方許
披之,平日不得披著,所以與沙彌別也。今時衣制,大
違律法,其訛有十,請備陳之。受沙彌戒,便令具足三
衣,一訛也。沙彌擅披七條,竟與比丘無別,二訛也。前
人無知妄作,輒令優婆塞得披三衣,後人矯枉過正,
幷禁優婆塞不畜縵衣,三訛也。一切衣制,皆以豎三
肘橫五肘爲度,縱稍稍增減,咸須隨身隨臂,今豎三
橫六,謬云摺時取方,四訛也。田衣但取形似畦畔,今
謬云須通水路,五訛也。五條七條等,不過割截使異
俗服,今謬云,表於須彌日月四天王等,六訛也。僧伽
梨,本翻大衣,今謬稱祖衣,七訛也。三衣之制,千佛所
同,故卽名千佛衣,正訛集中已辯,今尙有繡佛在衣
者,八訛也。一切出家所用衣服臥具,以壞色故,總名
袈裟,今返以五彩爲之,九訛也。佛與大迦葉以衣貿
衣,所以彰其頭陀勝德,令持衣遠待彌勒,所以助成
龍華佛事,達磨傳衣二祖,所以表信,令人不疑,今有
不受戒律,但付衣者,進無正法眼藏心印可傳,退無
比丘沙彌名位可守,不惟僅成世諦流布,亦且大亂
聖賢幢相,十訛也。嗚呼。僅一戒衣,其訛若此,奈何正
法不淪替邪。有志之士,請頭頭法法,咸遵佛制,期於
自利利他,勿謂此是著相,躲身於無相坑中也。
客問蕅益子曰,出家法派,族姓宗譜也,子爲不然,何
邪。荅曰,世閒至親,莫如滴血,出世至親,莫如法道。法
道本離名相,豈以名字爲派哉。佛雖曰,四河入海,皆
失本名,四姓出家,同稱釋子。此但一其姓耳,豈必更
一其名,是故憍陳如,大迦葉,目犍連等,皆俗氏也,阿
難陀,莎伽陀,阿那律等,皆俗名也。出家證果,當時咸
以此稱之,後世亦以此傳之。然則別命法名,已非律
制矣,況法派乎。其在東土,五祖下出二人,南曰惠能,
北曰神秀,
南泉曰普願。且南嶽旣名懷讓,百丈爲其嫡孫,未嘗
避之,宗門果有派乎。北齊師也,南嶽徒也,師名慧文,
徒名慧思,慈雲四明,同師寶雲,一名遵式,一名知禮,
天台果有派乎。又宗門有大本小本,天台有大威小
威,法名果足論乎。降而近世,雖法派之說已行,高尙
者,猶然弗屑。如密藏名道開,介山名傳如,對峰名眞
弘,澹居名法鎧,寒灰名如奇,皆不失爲紫柏弟子,善
知識果有派乎。巢松名慧浸,一雨名通潤,蘊璞名如
愚,皆不失爲雪浪弟子,法師果有派乎。惟其道無足
傳,法無足授,不知戒律之當尊,不知紹繼之正務,爲
師者但貪眷屬,爲徒者專附勢利,遂以虛名互相羈
繫,師資實義埽地矣。豈不痛哉。客曰,法派之非,旣聞
命矣,法門兄弟,緇素無閒邪。荅曰,同門列爲兄弟,豈
惟不知出世法,亦不知世法者也。且如公卿也,百寮
也,胥吏也,萬民也,皆天子臣庶也,然百寮不得呼公
卿爲兄弟,乃至萬民不得呼吏胥爲兄弟,何也。分異
故也。佛法亦爾,比丘之法,多
多已五夏者,爲阿闍黎等。比丘尼之奉八敬法也,雖
百夏禮初學比丘足。夫比丘尼已入僧寶數,特以比
丘爲上衆,尼爲下衆,其禮數懸絕如此,況式叉摩那。
但學法,未預衆僧法事者乎。又況沙彌,沙彌尼,但同
僧利養,未入僧數者乎。欲稱比丘爲兄弟,何異有司
稱宰輔爲兄弟也。又況優婆塞等,幷無僧相,不得同
僧利養者乎。欲稱沙彌爲兄弟,何異民庶稱有司爲
兄弟也。且佛之初出世也,提謂長者,先受五戒,稱佛
爲師矣。五比丘後方師佛,提謂非兄,五比丘非弟乎。
乃佛之授與三歸也,則曰,歸依未來僧,是不惟不敢
以五比丘爲弟,幷不敢以五比丘爲兄,以其歸依僧,
則一切僧皆我師也,乃至最後
今世俗士,擇一名德比丘禮事之,竊竊然矜曰,吾某
知識某法師門人也。彼知識法師者,亦竊竊然矜曰,
彼某居士某宰官歸依於我者也。噫。果若此,則應曰,
歸依佛,歸依法,結交一大德可也,可云歸依僧也與
哉。須達多之初聞佛名,夜趨見佛也,甫聞說法,卽證
三果,已入勝義僧寶數矣,旣而造精舍於祇桓,供佛
及僧。凡新出家未知佛法者,須達多日爲敎授,必禮
出家人足已,然後說法,寧惟不敢以敎授師自居,不
敢以兄自居,幷不敢以弟自居,而兄視新出家人也。
羅睺羅之出家也,以舍利弗爲和尙,均提之出家也,
亦以舍利弗爲和尙,羅睺爲比丘,均提尙爲沙彌,不
聞其稱羅睺爲兄也。則住持二寶之體最嚴,亦猶朝
廷之禮故也。朝廷無禮法,上下不辨,而天下亂。佛法
無律儀,七衆不辨,而化道絕,可弗辯乎。
大道之在人心,古今唯此一理,非佛祖聖賢所得
私也。統乎至異,匯乎至同,非儒釋老所能局也。剋
實論之,道非世閒,非出世閒,而以道入眞,則名出
世,以道入俗,則名世閒。眞與俗皆跡也,跡不離道,
而執跡以言道,則道隱。故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
而下者謂之器。又曰,君子上達,小人下達。嗚呼。今
之求道於跡者,烏能下學而上達,直明心性,迥超
異同窠臼也。夫嘗試言之,道無一,安得執一以爲
道。道無三,安得分三敎以求道。特以眞俗之跡,姑
妄擬焉,則儒與老,皆乘眞以御俗,令俗不逆眞者
也。釋乃卽俗以明眞,眞不混俗者也。故儒與老主
治世,而密爲出世階,釋主出世,而明爲世閒祐。至
於內丹外丹,本非老氏宗旨,不足辯。然則,言儒,而
老與孔皆在其中矣。言釋而禪與敎皆在其中矣。
故但云儒釋宗傳竊議。
儒之於道學也久矣,上古無文字,無可徵,可徵始於
堯舜。堯允執厥中,舜危微精一,皆心外無法,故天地
賴以位,萬物賴以育,貫徹古今萬世,不能踰其道也。
嗣禹,皋陶之見知,湯之聞知,不過還知此心此理而
已。知之則近見亦可,遠聞亦可,不以遠近爲親疏也。
乃韓愈云,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嗟嗟,是何
物也,可互相傳乎。譬諸射樹,的而專注之,先有巧力
者先中,後有巧力者後中,或在同時,或在異世,貴各
中的而已矣。的非可傳也,巧非可傳也,力非可傳也。
謂之曰見知聞知則可,謂以是相傳可乎哉。
見知
不唯禹皋也,凡稷,契,伯益等皆見而知之者也。聞知
不唯湯也,伊尹耕於有莘之野,樂堯舜之道,則於湯
爲見知,於堯舜禹等亦爲聞而知之者也。
文王旣
沒,武周又逝,柱下史聞而知之。孔子問禮,歎爲猶龍,
則於老聃又爲見而知之,門人推崇厥師,不復齒及
老氏,孟子亦蹈其舊轍耳。
顏於孔,誠見知也,但繼
孔學,又先孔亡,不同太公之於文王,伊尹之於湯,禹
之於舜也,故孟子不言之。
顏淵死,子哭之慟,再歎
今也則亡。故古人云,顏子沒,而聖學亡,非虛語也。孟
子曰,然而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蓋亦不敢虛妄
承當者歟。
老氏之學,蓋公等得其少分以治漢,漢
則大治。孔孟之學,漢代絕響。
北宋周濂溪定性書
云,性者剛柔善惡中而已矣。太極圖說云,太極本無
極也。細玩二語,眞得孔顏心法者也。後儒紛紛解釋,
罕有知其語脈者。且云,定性書可以不作。噫,可哀矣。
卽及門之士,明道似曾子子思,伊川似子夏而已。
南宋陸象山,先立乎其大者,乃得孟氏心法者乎。然
不信太極無極,展轉撥之,紫陽又展轉救之。吾觀撥
者救者,皆非實知周子也。
王陽明龍場大悟,提致
良知三字,爲作聖眞訣,雖曰顏子復生,不亦可乎。
釋之於道學也,十方三世無不徹也,此界此時,則始
於釋迦,繼於迦葉難陀等也。其在震旦,則遠公造法
性論,羅什歎其未見佛經,能知佛理。北齊慧文大師,
讀龍樹中論,悟圓頓心宗,二並可稱聞而知之。菩提,
達磨大師,受記東化,可稱見而知之。
遠公後,凡修
淨業得往生者,皆見知聞知之流類也。有人僅立蓮
宗七祖,但約行化最專者耳。然
等,何嘗不以淨土行化。而智者大師十疑論,飛錫法
師寶王論,天如禪師淨土或問,楚石禪師懷淨土詩,
妙協法師念佛直指,尤於淨土法門有功。至若近世,
則幽溪師生無生論,袁中郞西方合論,皆遠公之的
裔也。
達磨傳至六祖,乃有南嶽靑原二甘露門。門
似二,道無二也,二則毒藥,非甘露也。又數傳而爲五
宗,人有五,宗非五也,五則枝條,非宗本也。譬如阿耨
達池,一水流爲四河,歸於大海,河有四,水無四也。今
不知池之一,不知水之一,不知海之一,獨從四河闊
狹曲直遠近起見,互相是非,可謂智乎。
繼北齊者,
有南嶽思大師,出大乘止觀法門四卷,眞圓頓心要
也。次有天台顗大師,出三種止觀,法華玄義文句,及
維摩,仁王,金光明,普門品,十六觀等疏,於是敎觀大
備。歷五傳至荆溪,其道中興。又八傳至四明,道乃重
振。此後裂爲三家,漸式微矣。
唐玄
竺,學唯識宗於戒賢法師,盡其所知,旁搜其所未知,
廣大精微。眞彌勒天親之子,
恩基師,雖實繼之,然觀所撰法華
恐未全知。無怪乎唯識一書,本是破二執神劍,反流
爲名相之學,亦可悲矣。
賢首法藏國師,得武后爲
其門徒,聲名藉甚,疏晉譯華嚴經,經旣未備,疏亦草
略,故不復傳。所傳起信論疏,淺陋支離,甚失
師宗旨,殊不足觀。方山李長者有新華嚴經論,頗得
大綱。淸涼觀國師,復出疏鈔,綱目並擧,可謂登雜華
之堂矣。後世緇素,往往獨喜方山,大抵是心粗氣浮
故耳。不知淸涼,雖遙嗣賢首,實靑出於藍也。圭峰則
是荷澤知見宗徒,支離矛盾,安能光顯淸涼之道。
禪宗自楚石琦大師後,未聞其人也,庶幾紫柏老人
乎。壽昌無明師,亦不愧古人風格。
台宗絕響已久,
百松覺公稱爲鳴陽孤鳳,僅出三千有門頌略解,及
楞嚴百問耳。幽溪繼之,一時稱盛,然唯生無生論,足
稱完璧,而自所最得意圓通疏,殊爲不滿人意,何哉。
但能趺坐書空,作妙法蓮華經字,脫然西逝,則誠蓮
華國裏人矣。
雲棲宏大師,極力主張淨土,讚戒讚
敎讚禪,痛斥口頭三昧,眞救世菩薩也。憨山淸大師,
擴復曹溪祖庭,晚年掩關念佛,晝夜課六萬聲,故坐
逝後,二十餘年,開龕視之,全身不散,遂與六祖同留
肉身,人天瞻仰,得非蓮宗列祖乎。
或曰,佛祖之道,
必師資授受,方有的據,否則法嗣未詳,終難取信。無
名子應之曰,譬諸世主,桀非傳自大禹,紂非傳自成
湯者乎。身苟無道,天子而不若匹夫矣。今之雖有師
承,顛覆如來敎戒者,何以異此。漢之高祖,明之太祖,
並起草莽,誰授以帝位乎。苟得其道,匹夫而竟開大
統矣。今之雖乏師承,能自契合佛祖心印者,亦奚不
然。必如子論,是但許有見而知之,不許有聞而知之
者矣,可乎哉。且子又不聞,有師資具足,皆不足齒及
者乎。譬如俳優及相搏者,豈無師資授受,然不過戲
劇及鬥諍法耳。吾故曰,執跡以言道,則道隱。譬諸射
者,期各中的焉耳。十方三世,唯此一的,常住不變,何
俟於傳。巧之與力,存乎其人,父不能得之子,子不能
得之父,有何所傳。或見而知之,或聞而知之,及其知
之一也,正知其不可傳者也。謂有可傳,則不至於戲
劇鬥諍不止,非佛祖聖賢之道也已。
自寂光之性,翳於五住塵勞,一切含識,鮮有恆居,雖
四禪四空,及方便土,亦屬旅泊。然以正法眼觀,則世
閒相卽常住相,妙在不爲物轉,便能轉物。故楞嚴云,
見與見緣,幷所想相,如虛空華,本無所有,元是菩提
妙淨明體。蓋惟達無所有,方契菩提。儻逐境生情,流
轉從茲相續矣。予讀豫之六二曰,介于石,不終日。未
嘗不掩卷太息也。夫六道豫有,二乘豫空,藏通菩薩,
豫於度幻,別敎大士,豫於但中。皆未了法界隨無明
流,豈若圓頓初心,悟因緣卽空假中。法本無住,物亦
不遷,是則幾之微也,不容一瞬,況終日乎。無生刹那,
名之爲介,常自寂滅,喩之以石,融刹土於毫端,會古
今於當念。以三無差別,而獲二殊勝,不諂不瀆,義極
於此,誰謂宣尼心學僅在六合內,而牟尼法要不在
日用閒哉。權可居士,額其居曰介石,因記之。
甲申中秋前四日,廣若姚居士,邀予遊於別室。室在
鴛湖濱,去五龍橋數武。其地幽勝,紅蓼夾徑,無階砌
排耦之繁,荷葉滿池,蓮香尙馥,池北屋宇,皆朴素古
簡。循廊而東,則寶壽堂在焉。廣若語予曰,此堂昔本
僧居,先君時淪爲俗舍。後因重事覆苫,於梁閒得金
剛經一卷,工人異之,持以吿予。予先夜曾得夢,夢至
一破廳,有僧募予三百金,予未許。僧云,當以事證。遂
指其地,忽有塔從地湧出。吿予云,汝本欠此塔緣三
百金,須塡還也。次日忽聞梁中得經,遂往視之,躡梯
而上,覿面眞如塔隨身湧現,宛同夢中所見。故今復
爲僧舍,以奉吾母,幷淨侶數十人,咸此熏修焉。予嘗
謂夢之一法,至幻而至靈,一夕中普能現三世事。試
觀法華安樂行品,始初心終妙覺,總不出如夢三昧。
故知三界諸法,誠無非夢也,成佛之夢,豈眞夢幻也
哉。廣若居士,信夢醒無二,便能踐夢中諾,而捨園爲
菴,且成出世大孝。今日遊此堂聞此語者,皆印入於
廣若之一夢,而予復夢爲之記如此。
乙酉冬,全城章絜之,以二先人行實乞言,予拈念佛
三昧印之。今居士追憶二先人之信佛,實由乃室端
氏,更乞一言表彰,兼欲決其所疑。蕅益道人,生平不
浪爲人作傳,獨往生傳,則不待請,然必見聞彰灼乃
作。予與絜之交未久,此山去全成遠,予又未履其處,
似未可附見聞彰灼之科。但絜之篤信謙謹,非肯誑
語者,且於大法有疑,可不爲決,請卽其言而導其意。
其言曰,亡室端氏,年十七適某家,卽與某同志茹素。
好惠施,無私積,不喜珍飾綺服,不恚罵給侍人。孝事
翁姑恐不逮,知不生育,遂買妾事某。專心持珠念佛,
一載有餘,病篤,請姑同聲念佛。欲辭去,姑高喚令住。
俟胞弟端尙卿相會,乃延至次日,與弟訣別,聲如男
子,劇談禮義孝友大節,半日不倦。至暮復請姑助念
佛,三日不沾飮食,不發餘言,以崇禎癸未八月二十
九日,吉祥而逝。某父因此感發,越七日坐逝,次年秋
某母復秉歸戒而終。適聞觀經疏鈔,謂臨終十念成
就,亦得往生,未審亡室,獲往生邪。蕅益道人聞而嘆
曰,甚矣,心力不可思議,佛力不可思議,夙世善根信
根不可思議也。鸚鵡鴝鵒,猶得往生,謂念佛人不得
往生,可乎。吾輩生於末世,旣無天眼,又無宿命智通,
佛語不信,更信何語。苟於佛語諦信無疑,則娑婆何
啻旅邸,淨土何啻家鄕。獨怪夫聰明伶俐納子,曾女
流之弗若,深可悲耳。予少年猛志參究,視佛祖果位,
猶掇之,冀欲以此報父母不報之恩。中歲多障多病,
今乃一意西馳,而散心弘法,計功定位,僅堪下品下
生。每一念及法界父母,不禁血淚交流,反不如端氏
女,先享蓮宮之樂,且拔其舅姑同出苦輪,成出世大
孝。居士但求之己,若不疑己心卽是佛心,卽更不疑
佛語。若於佛語不疑,卽於善女之生淨土,亦不疑矣。
嗟乎,此事絜之家事,此語絜之親語,而得生不得生
之疑,尙徵於予乃信。後之讀斯記者,可不速諦信自
心,如端氏女之操往生左
如來顯密二敎,並具四種悉檀,而密敎尤重壇儀。蓋
全理成事,全事攝理,直以事境爲諦觀,本非僅托事
表法而已。觀世音菩薩,慈遍刹海,於
大因緣,其所說咒,藏中最多,唯大悲心咒,流通獨盛。
有宋
依天台敎觀,創立大悲三昧行法,十科行道,十乘觀
心,並是佛祖祕要,萬法總持,豈徒以音聲色相爲觀
美哉。近世武林流通特廣,謬亂多端,予不得已,特爲
之辯訛矣。祖堂湛持如公爲遠痕禪師高足,雪浪大
師法孫,曩在眞寂,躬修此行,凡歷四期。次住匡山豆
葉坪,奉爲日課。後因師兄如幻行公,偕護法二白蔡
居士,登山邀請主幽棲事,遂發願云,設欲某服役禪
堂,必建大悲懺壇,以踐聞熏聞修實益。於是拮据七
年,始獲就緖。壇在藏經閣右,佛像南向,大悲像東向,
壇右爲觀堂,及齋堂浴室侍者寮等。大功旣竣,請予
爲記,令後裔有聞。予惟湛公,久參耆宿,不主先入之
言,毅然聽予改正積訛,眞大豪傑。而公且囑予曰,某
生平精力,竭在茲壇,恐後裔無知浸假,又訛而爲逸
老堂也,亦必藉一言預爲之正。予懼,爰秉筆勒詞曰,
大悲三昧,含靈本具。曠劫迷之,輪迴諸趣。菩薩弘慈,
方便巧度。文字性空,演妙章句。如法誦持,靡不感赴。
四明行儀,萬古流布。久而失眞,吾爲此懼。辨訛初宣,
群小爭怒。勇矣湛公,不迷岐路。築此淨壇,龍天呵護。
維此壇室,千秋一日。齋法肅恭,食時勿失。禪侶熏修,
勿令老逸。冬夏安居,春秋努力。行願相資,同歸淨域。
虛空可盡,弘誓不息。若有違者,法門敗德。持咒神王,
必相排殛。仰乞威靈,證茲眞實。百億其年,永垂芳式。
依文解義,三世佛冤,離經一字,卽同魔說,宗敎不容
兩分彰矣。
利,惟事結集法藏。菩提達磨,東土初祖也,力埽依文
解義之習,仍以楞伽印心。豈似後世僭竊位號,爭去
王室典籍,恣其吞併暴虐哉。祖堂幽棲寺,本融祖習
坐觀心地,後得四祖點悟,遂傳大法,其道遠播雙徑。
芙蓉峰下,寥寥久矣。正德年閒,有臨濟子孫,號海天
者,來居此地,嗣有雪浪大師,乃慈恩再來,於時受法
者,爲瑞麟諸公。而紫柏大師亦曾杖笠相訪,蓋自有
唐以來,未有盛於斯際者也。雪師寂,高足遠痕法主
繼守叢席,遠公逝,高足如幻法主又繼守之,以授乃
弟湛持如公。湛公久參眞寂聞谷老人,隱居匡嶽,旣
應請,遂放下身心,專營佛事,七八年來,未有閒。今諸
願已畢,惟藏閣功僅將半,適予應請弘演法華,湛公
謂宜一言以紀其事。予於大悲懺壇,先有記銘,今藏
閣雖未吿成,實予心所最急者。蓋佛祖慧命,全賴三
藏始傳,緬惟宋朝藏板有十餘部,今僅存南北二藏,
頗糢糊。嘉興書本藏經,猶未全足,眞九鼎一絲之懼。
且鼠卽鳥空輩,視經典如怨家,儻不力爲護持,將有
不忍言者。湛公之急急以此爲務,其如來所使,行如
來事者邪。請卽以此語,吿我同仁,必當共發勝心,請
卽留此語,勒之堅石,必當俟百世不惑也。
像敎之設,肇自佛世,來自漢時,大盛於南北六朝,歷
唐宋來,未嘗稍替。故琳宮梵刹,星布九州,凡名山勝
地,無不有住持三寶爲世福田者。由覺法和合之義,
民之秉彝,非可泯也。然住持三寶,本從一體三寶建
立,而一體三寶,必藉住持三寶顯明,明則成己成物,
自慶慶他,所以暫廢還興,無非全性起修之妙應耳。
松陵西南隅,七十餘里,有麻溪焉。溪南爲明慶寺,宛
在水中,形如菡萏,背縹渺,面曠野,左右兩漾,群流合
襟。開山者,爲晚唐智詵禪師。宋乾符閒,有祕謐師,建
益友堂。其言曰,凡三藏之士,斂跡於斯,皆我益友也。
則尊賢取善之風可想矣。宣德年,納子廣善,擴其址,
規模弘敞。萬歷甲戌,殿閣禪堂,一夕灰燼,歷四十餘
年,僅睹瓦礫。逮戊午年,本寺順蒼郁公,矢志恢復,身
董其役,不辭勞苦。於是蓮宇松澗等,竭誠助之,一時
緇素響應,財施力施,勸讚隨喜。未幾,大殿鼎新,山門
廊廡,香積僧寮,漸次畢擧。其閒輸粟布金者,未易悉
數,而仲繼峰居士爲最。書本大藏,則寓中念公獨成
之。自是安居者,有尊像瞻禮,有法寶展玩,雲水者夜
可息,晝可啜,儼復唐宋舊觀,永甲松陵衆刹矣。竊思
創業難於勇進,守成利於堅貞,非勇進莫能爲先,非
堅貞無以善後。今之片瓦一椽,莖薪粒米,無非前人
捍勞忍苦所致,檀信減割身口所成,是宜記厥始末,
以吿未聞,庶幾善繼善述,久久勿替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