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燈會元






功臣慶蕭禪師
杭州功臣慶蕭禪師,僧問:「如何是功臣家風?」師曰:「明暗色空。」曰:「恁麼則諸法無生去也。」師曰:「汝喚甚麼作諸法?」僧禮拜。師曰:「聽取一偈:功臣家風,明暗色空。法法非異,心心自通。恁麼會得,諸佛真宗。」
稱心敬璡禪師
越州稱心敬璡禪師,僧問:「結束囊裝,請師分付。」師曰:「莫諱卻。」曰:「甚麼處孤負和尚?」師曰:「卻是汝孤負我。」
嚴峰師朮禪師
福州嚴峰師朮禪師,開堂陞座,極樂和尚問曰:「大眾顒望,請震法雷。」師曰:「大眾還會麼?還辨得麼?今日不異靈山,乃至諸佛國土,天上人間,總皆如是。亙古亙今,常無變異。作麼生會無變異底道理?若會得,所以道:無邊剎境,自他不隔於毫端;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僧問:「靈山一會,迦葉親聞,嚴峰一會,誰是聞者?」師曰:「問者不弱。」問:「如何是文殊?」師曰:「來處甚分明。」
華嚴慧達禪師
潞府華嚴慧達禪師,僧問:「如何是古佛心?」師曰:「山河大地。」問:「如何是華嚴境?」師曰:「滿目無形影。」
清泰道圓禪師
越州清泰院道圓禪師,僧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也?」師曰:「今日遷化嶺中。」上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不可向汝道,庭前柏樹子。」
九曲慶祥禪師
杭州九曲觀音院慶祥禪師,餘杭人也。辯才冠眾,多聞強記。時天台門下,推為傑出。僧問:「湛湛圓明,請師一決。」師曰:「十里平湖,一輪秋月。」問:「險惡道中,以何為津梁?」師曰:「以此為津梁。」曰:「如何是此?」師曰:「築著汝鼻孔。」問:「無根樹子向甚麼處栽?」師曰:「汝甚處得來。」
開化行明禪師
杭州開化寺行明傳法禪師,本州于氏子。禮雪竇智覺禪師為師,及智覺遷永明,遂入天台國師之室,蒙授記莂。復歸永明,翊贊迺師,海眾傾仰。忠懿王建六和寺,﹝本朝賜開化額。﹞延請住持,聚徒說法。僧問:「如何是開化門中流出方便?」師曰:「日日潮音兩度聞。」問:「如何是無盡燈?」師曰:「謝闍黎照燭。」
開善義圓禪師
越州漁浦開善寺義圓禪師,僧問:「一年去,一年來。方便門中請師開。」師曰:「分明記取。」曰:「恁麼則昔時師子吼,今日象王回也。」師曰:「且喜沒交涉。」
瑞鹿遇安禪師
溫州瑞鹿寺上方遇安禪師,福州人也。得法於天台,又常閱首楞嚴經,到「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槃。」師乃破句讀曰:「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槃。」於此有省。有人語師曰:「破句了也。」師曰:「此是我悟處,畢生不易。」時謂之安楞嚴。至道元年春,將示寂,有嗣子蘊仁侍立,師乃說偈示之:「不是嶺頭攜得事,豈從雞足付將來。自古聖賢皆若此,非吾今日為君裁。」付囑已,澡身易衣,安坐,令舁棺至室。良久,自入棺。經三日,門人啟棺,睹師右脅吉祥而臥,四眾哀慟。師乃再起,陞堂說法,訶責垂誡:「此度更啟吾棺者,非吾之子。」言訖,復入棺長往。
龍華慧居禪師
杭州龍華寺慧居禪師,閩人也。自天台領旨,忠懿王命住上寺,開堂示眾曰:「從上宗乘,到這裡如何舉唱?祇如釋迦如來說一代時教,如瓶注水。古德尚云,猶如夢事寱語一般,且道據甚麼道理便恁麼道?還會麼?大施門開,何曾雍塞?生凡育聖,不漏纖塵。言凡則全凡,舉聖則全聖。凡聖不相待,箇箇獨稱尊。所以道:山河大地,長時說法,長時放光,地水火風,一一如是。」時有僧出禮拜,師曰:「好箇問頭,如法問著。」僧擬進前,師曰:「又沒交涉也。」問:「諸佛出世,放光動地。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師曰:「話頭自破。」上堂:「龍華這裡,也祇是拈柴擇菜。上來下去,晨朝一粥,齋時一飯,睡後喫茶。但恁麼參取。珍重!」問:「學人未明自己,如何辨得淺深?」師曰:「識取自己眼。」曰:「如何是自己眼?」師曰:「向汝道甚麼?」
齊雲遇臻禪師
婺州齊雲山遇臻禪師,越州楊氏子。僧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曰:「五六尺。」其僧禮拜。師曰:「塔倒也!」問:「圓明了知,為甚麼不因心念?」師曰:「圓明了知。」曰:「何異心念。」師曰:「汝喚甚麼作心念?」秋夕閑坐,偶成頌曰:「秋庭肅肅風颾颾,寒星列空蟾魄高。支頤靜坐神不勞,鳥窠無端吹布毛。」
瑞鹿本先禪師
溫州瑞鹿寺本先禪師,本州鄭氏子。參天台國師,導以「非風幡動,仁者心動」之語,師即悟解。爾後示徒曰:「吾初學天台法門,語下便薦。然千日之內,四儀之中,似物礙膺,如讎同所。千日之後,一日之中,物不礙膺,讎不同所,當下安樂,頓覺前咎。」乃述頌三首。一、非風幡動仁者心動,曰:「非風幡動唯心動,自古相傳直至今。今後水雲人欲曉,祖師直是好知音。」二、見色便見心,曰:「若是見色便見心,人來問著方難答。更求道理說多般,孤負平生三事衲。」三、明自己,曰:「曠大劫來祇如是,如是同天亦同地。同地同天作麼形,作麼形兮無不是。」師自爾足不歷城邑,手不度財貨,不設臥具,不衣繭絲。日唯一食,終日宴坐。申旦誨誘,踰三十載,其志彌厲。上堂:「你諸人還見竹林蘭若、山水院舍人眾麼?若道見,則心外有法。若道不見,爭柰竹林蘭若、山水院舍人眾,現在摐然地,還會恁麼告示麼?若會,不妨靈利。無事莫立。」上堂:「大凡參學未必學,問話是參學未必學,揀話是參學未必學,代語是參學未必學,別語是參學未必學,捻破經論中奇特言語是參學,未必捻破祖師奇特言語是參學,若於如是等參學,任你七通八達,於佛法中儻無見處,喚作乾慧之徒。豈不聞古德道:聰明不敵生死,乾慧豈免苦輪?諸人若也參學,應須真實參學始得。行時行時參取,立時立時參取,坐時坐時參取,眠時眠時參取,語時語時參取,默時默時參取,一切作務時,一切作務時參取。既向如是等時參,且道參箇甚人?參箇甚麼語?到這裡,須自有箇明白處始得。若不如是,喚作造次之流,則無究了之旨。」   上堂:「幽林鳥叫,碧澗魚跳。雲片展張,瀑聲鳴咽。你等還知得如是多景象,示你等箇入處麼?若也知得,不妨參取好!」上堂:「天台教中說文殊、觀音、普賢三門。文殊門者一切色,觀音門者一切聲,普賢門者不動步而到。我道文殊門者不是一切色,觀音門者不是一切聲,普賢門者是箇甚麼?莫道別卻天台教說話,無事且退。」上堂,舉僧問長沙:「南泉遷化向甚麼處去?」沙曰:「東家作驢,西家作馬。」僧曰:「學人不會。」沙曰:「要騎便騎,要下即下。」師曰:「若是求出三界修行底人,聞這箇言語,不妨狐疑,不妨驚怛。南泉遷化向甚處去?東家作驢,西家作馬。或有會云,千變萬化,不出真常。或有會云,須會異類中行,始會得這箇言語。或有會云,東家是南泉,西家是南泉。或有會云,東家郎君子,西家郎君子。或有會云,東家是甚麼,西家是甚麼。或有會云,便作驢叫,又作馬嘶。或有會云,喚甚麼作東家驢,喚甚麼作西家馬,或有會云,既問遷化,答在問處。或有會云,作露柱處去也。或有會云,東家作驢,西家作馬,虧南泉甚處,如是諸家會也,總於佛法有安樂處。南泉遷化向甚處去?東家作驢,西家作馬,學人不會。要騎便騎,要下即下,這箇話不消得多道理而會,若見法界性去也。沒多事,珍重!」   上堂:「鑑中形影,唯憑鑑光顯現,你等諸人所作一切事,且道唯憑箇甚麼顯現?還知得麼?若也知得,於參學中千足萬足。無事,莫立。」上堂:「你等諸人,夜間眠熟不知一切,既不知一切,且問你等那時有本來性,無本來性?若道那時有本來性,又不知一切,與死無異。若道那時無本來性,睡眠忽省,覺知如故。還會麼?不知一切與死無異,睡眠忽省覺知如故,如是等時,是箇甚麼?若也不會,各體究「取。無事,莫立。」上堂:「諸法所生,唯心所現。如何言語,好箇入底門戶。且問你等諸人,眼見一切色,耳聞一切聲,鼻嗅一切香,舌了一切味,身觸一切耎滑,意分別一切諸法,祇如眼耳鼻舌身意所對之物,為復唯是你等心,為復非是你等心。若道唯是你等心,何不與你等身都作一塊了休,為甚麼所對之物,卻在你等眼耳鼻舌身意外?你等若道眼耳鼻舌身意所對之物非是你等心,又爭奈諸法所生,唯心所現,言語留在世間,何人不舉著?你等見這箇說話還會麼?若也不會,大家用心商量教會去。幸在其中,莫令厭學。無事且退。」大中祥符元年二月,謂上足如晝曰:「可造石龕,仲秋望日,吾將順化。」晝稟命即成,及期,遠近士庶奔趨瞻仰。是日參問如常。至午坐方丈,手結寶印,謂晝曰:「古人云,騎虎頭,打虎尾。中央事,作麼生?」晝曰:「也祇是如晝。」師曰:「你問我。」晝乃問:「騎虎頭,打虎尾,中央事,和尚作麼生?」師曰:「我也弄不出。」言訖奄然,開一目微視而逝。
興教洪壽禪師
杭州興教洪壽禪師,同國師普請次,聞墮薪有省,作偈曰:「撲落非他物,縱橫不是塵。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
永安道原禪師
蘇州承天永安道原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咄!這旃陀羅。」曰:「學人初機,乞師方便。」師曰:「汝問甚麼?」曰:「問佛。」師曰:「咄!這旃陀羅。」
雲居道齊禪師
洪州雲居道齊禪師,本州金氏子。遍歷禪會,學心未息。後於上藍院主經藏。法燈一日謂師曰:「有人問我西來意,答它曰:不東不西。藏主作麼生會?」師對曰:「不東不西。」燈曰:「與麼會又爭得?」曰:「道齊祇恁麼,未審和尚尊意如何?」燈曰:「他家自有兒孫在。」師於是頓明厥旨。有頌曰:「接物利生絕妙,外生終是不肖。他家自有兒孫,將來用得恰好。」住後,僧問:「如何是佛?」師曰:「汝是阿誰?」問:「荊棘林中無出路,請師方便為畬開。」師曰:「汝擬去甚麼處?」曰:「幾不到此。」師曰:「閑言語。」問:「不免輪回,不求解脫時如何?」師曰:「還曾問建山麼?」曰:「學人不會,乞師方便。」師曰:「放你三十棒。」問:「如何是三寶?」師曰:「汝是甚麼寶?」曰:「如何。」師曰:「土木瓦礫。」師著語要搜玄、拈古代別等,盛行叢林。至道三年丁酉九月,示疾。聲鐘集眾,乃曰:「老僧三處住持三十餘年,十方兄弟,相聚話道,主事頭首,動心贊助。老僧今日火風相逼,特與諸人相見。諸人還見麼?今日若見是末後方便。諸人向甚麼處見,為向四大五陰處見?六入十二處見?這裡若見,可謂雲居山二十年間後學有賴。吾去後,山門大眾分付契瑰開堂住持,凡事勤而行之,各自努力。珍重!」大眾纔散,師歸西挾而逝,塔于本山。
功臣道慈禪師
杭州功臣院道慈禪師,僧問:「師登寶座,大眾咸臻。便請舉揚宗教。」師曰:「大眾證明。」曰:「恁麼則亙古亙今也。」師曰:「也須領話。」
羅漢願昭禪師
秀州羅漢院願昭禪師,錢塘人也。上堂:「山河大地是真善知識,時常說法,時時度人。不妨諸上座參取。」僧問:「羅漢家風,請師一句。」師曰:「嘉禾合穗,上國傳芳。」曰:「此猶是嘉禾家風,如何是羅漢家風?」師曰:「或到諸方,分明舉似。」後住杭州香嚴寺,僧問「不立纖塵,請師直道。」師曰:「眾人笑汝。」曰:「如何領會?」師曰:「還我話頭來。」
報恩師智禪師
處州報恩院師智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誰人不見?」問:「如何是一相三昧?」師曰:「青黃赤白。」曰:「一相何在?」師曰:「汝卻靈利。」問:「祖祖相傳傳祖印,師今法嗣嗣何人?」師曰:「靈鷲峰前,月輪皎皎。」
瀫寧可先禪師
衢州瀫寧可先禪師,僧問:「如何是瀫寧家風?」師曰:「謝指示。」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怪老僧甚麼處?」曰:「學人不會,乞師方便。」師曰:「適來豈不是問西來意?」
光孝道端禪師
杭州光孝院道端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高聲問著。」曰:「莫即便是也無?」師曰:「沒交涉。」後住靈隱,示滅。
保清遇寧禪師
杭州西山保清院遇寧禪師,開堂陞座,有二僧一時禮拜。師曰:「二人俱錯。」僧擬進語,師便下座。
支提辯隆禪師
福州支提雍熙辯隆禪師,明州人也。上堂:「巍巍實相,畐塞虛空。金剛之體,無有破壞。大眾還見不見?若言見也,且實相之體本非青黃赤白;長短方圓亦非見聞覺知之法。且作麼生說箇見底道理?若言不見,又道巍巍實相,畐塞虛空,為甚麼不見?」僧問:「如何是向上一路?」師曰:「腳下底。」曰:「恁麼則尋常履踐。」師曰:「莫錯認。」問:「如何是堅密身?」師曰:「裸裸地。」曰:「恁麼則不密也。」師曰:「見箇甚麼!」
瑞龍希圓禪師
杭州瑞龍院希圓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特謝闍黎借問。」曰:「借問則不無,家風作麼生?」師曰:「瞌睡漢。」
羅漢行林禪師
南康軍羅漢行林祖印禪師,僧問:「天垂甘露,地涌七珍。是甚麼人分上事?」師曰:「謝汝相報。」曰:「恁麼則佛子住此地,即是佛受用去也。」師曰:「更須子細。」上堂纔坐,忽有貓兒跳上身,師提起示眾曰:「昔日南泉親斬卻,今朝耶舍示玄徒。而今賣與諸禪客,文契分明要也無。」良久,拋下貓兒,便下座。
天童山新禪師
明州天童新禪師,僧問:「如何是密作用?」師曰:「何曾密?」問:「心徑未通時如何?」師曰:「甚麼物礙汝?」問:「求之不得時如何?」師曰:「用求作麼?」曰:「如何即是?」師曰:「何曾失卻。」問:「如何是天童境?」師曰:「雲無人種生何極,水有誰教去不回。」
功臣覺軻禪師
杭州功臣覺軻心印禪師,僧問:「祖師不在東西山,未審在甚麼處?」師曰:「且討。」問:「如何是天真佛?」師曰:「爭敢裝點。」
天童清簡禪師
明州天童清簡禪師,錢塘張氏子。師為事孤潔,時謂之簡浙客。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不欲向汝道。」曰:「請和尚道。」師曰:「達磨不可再來也。」師晚居雪竇而終,塔于寺之東南隅。
棲賢澄湜禪師
廬山棲賢澄湜禪師,僧問:「趙州石橋,度驢度馬。三峽石橋,當度何人?」師曰:「蝦蟆蚯蚓。」曰:「恁麼則物物盡沾恩。」師曰:「踏不著。」問:「仙洞昨朝師罷唱,棲賢今日請師宣。」師曰:「來日又作麼生?」曰:「未審如何領會?」師曰:「箭過新羅。」問:「如何是佛?」師曰:「張三李四。」問:「古人斬蛇意旨如何?」師曰:「猶未知痛痒。」問:「此是選佛場。心空及第歸。學人如何得及第歸?」師曰:「不才謹退。」晚參眾集,師曰:「早晨不與諸人相見,今晚不可無言。」便下座。問:「毗目仙人執善財手,見微塵諸佛祇如未執手時。見箇甚麼?」師曰:「如今又見箇甚麼?」上堂,良久曰:「幸好一盤飯,不可糝椒薑。雖然如此,試唼噉看。」便下座。
萬壽德興禪師
蘇州萬壽德興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大眾一時瞻仰。」問:「如何是和尚為人一句?」師曰:「汝且自為。」乃曰:「問答俱備,其誰得意。若向他求,還成特地。老僧久處深山,比為藏拙,何期今日入到萬壽門下,可謂藏之不得。既藏不得,分明露現。未審諸人,阿誰先見?如有見處,出來對眾吐露箇消息。」良久曰:「久立,珍重。」
雲門永禪師
越州雲門雍熙永禪師,僧問:「師子未出窟時如何?」師曰:「且莫哮吼。」曰:「出窟後如何?」師曰:「退後著。」問:「如何是古佛徑路?」師曰:「誰不履踐?」問:「如何是學人休心息意處?」師曰:「拗折拄杖得也未?」問:「心王出敕時如何?」師曰:「更宣一遍看。」問:「如何是決定義?」師曰:「不可執著。」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此意不小。」
千光瑰省禪師
杭州千光王寺瑰省禪師,溫州鄭氏子。幼歲出家,精究律部。聽天台文句,棲心於圓頓止觀。後閱楞嚴,文理宏濬,未能洞曉。一夕誦經既久,就案假寐,夢中見日輪自空而降,開口吞之。自是倏然發悟,差別義門,渙然無滯。後參永明,永明唯印前解,無別指喻。以忠懿王所遺衲衣授之表信。住後,上堂:「諸上座,佛法無事,昔之日月,今之日月。昔日風雨。今日風雨。昔日上座,今日上座,舉亦了,說亦了,一切成現好!珍重。」開寶五年七月,寶樹浴池,忽現其前。師曰:「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越三日示疾,集眾言別,安坐而逝。闍維收舍利建塔。
鎮境志澄禪師
衢州鎮境志澄禪師,僧問:「如何是定乾坤底劍?」師曰:「不漏絲髮。」曰:「用者如何?」師曰:「不知。」因普請次,僧問:「鉏頭損傷蝦蟆蚯蚓,還有罪也無?」師曰:「阿誰下手?」曰:「恁麼則無罪過。」師曰:「因果歷然。」
崇福慶祥禪師
明州崇福院慶祥禪師,上堂:「諸禪德見性周遍,聞性亦然。洞徹十方,無內無外。所以古人道,隨緣無作,動寂常真。如此施為,全真知用。」僧問:「如何是本來人?」師曰:「堂堂六尺甚分明。」曰:「祇如本來人,還作如此相貌也無?」師曰:「汝喚甚麼作本來人?」曰:「乞師方便。」師曰:「教誰方便?」
保明道誠禪師
福州保明院道誠通法禪師,上堂:「如為一人,眾多亦然。珍重!」僧問:「圓音普震,三等齊聞。竺土僊心,請師密付。」師良久。僧曰:「恁麼則意馬已成於寶馬,心牛頓作於白牛去也。」師曰:「七顛八倒。」曰:「若然者幾招哂笑。」師曰:「禮拜了退。」問:「如何是和尚西來意?」師曰:「我不曾到西天。」曰:「如何是學人西來意?」師曰:「汝在東土多少時?」
雲居義能禪師
南康軍雲居義能禪師,上堂:「不用上來,堂中憍陳如上座為諸上座轉第一義法輪,還得麼?若信得及,各自歸堂參取。」下座後卻問一僧:「祇如山僧適來教上座參取聖僧,聖僧還道箇甚麼?」僧曰:「特謝和尚再舉。」問:「如何是佛?」師曰:「即心即佛。」曰:「學人不會,乞師方便。」師曰:「方便呼為佛,回光返照看,身心是何物。」
雲臺令岑禪師
泉州雲臺山令岑禪師,僧問:「如何是雲臺境?」師曰:「前山後山。」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瞌睡漢。」
資國圓進山主
杭州資國圓進山主,僧問:「丹霞燒木佛,意旨如何?」師曰:「招因帶果。」問:「庭前柏樹子,意旨如何?」師曰:「碧眼胡僧笑點頭。」問:「古人道:東家作驢,西家作馬,意旨如何?」師曰:「相識滿天下。」
棲賢道堅禪師
廬山棲賢道堅禪師,有官人問:「某甲收金陵,布陣殺人無數,還有罪也無?」師曰:「老僧祇管看。」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洋瀾左蠡,無風浪起。」
歸宗慧誠禪師
廬山歸宗慧誠禪師,揚州人也。開堂日,於法堂前謂眾曰:「天人得道,以此為證。恁麼便散去。已是周遮,其如未曉,即為重說。」遂陞座。僧問:「知郡臨筵,請師演法。」師曰:「我不及汝。」問:「如何是佛?」師曰:「如何不是?」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不知。」乃曰:「問話且住,直饒問到窮劫,問也不著。答到窮劫,答也不及。何以故?祇為諸人各有本分事,圓滿十方,亙古亙今,乃至諸佛也不敢錯誤諸人,便謂之頂族,祇是助發上座。所以道:十方法界諸有情,念念以證善逝果。彼既丈夫我亦爾,何得自輕而退屈。諸上座,不要退屈,信取便休。祖師西來,祇道見性成佛,其餘所說,不及此說。更有箇奇特方便,舉似諸人。」良久曰:「分明記取,若到諸方,不得錯舉。久立,珍重。」僧問:「不通風處如何過得?」師曰:「汝從甚麼處來?」僧舉南泉問鄧隱峰曰:「銅缾是境,缾中有水,不得動著境,與老僧將水來。峰便拈缾瀉水,未審此意如何?」師曰:「鄧隱峰甚奇怪,要且亂瀉。」
長安辯實禪師
廬州長安院辯實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少室靈峰住九霄。」
雲蓋用清禪師
潭州雲蓋用清禪師,河州趙氏子。僧問:「有一人在萬丈井底,如何出得?」師曰:「且喜得相見。」曰:「恁麼則穿雲透月去也。」師曰:「三十三天事,作麼生?」僧無對。師曰:「謾語作麼?」問:「如何是雲蓋境?」師曰:「門外三泉井。」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童行仔子有頌示眾曰:『雲蓋鎖口訣,擬議皆腦裂。拍手趁虛空,雲露西山月。』」僧問:「如何是鎖口訣?」師曰:「遍天遍地。」曰:「恁麼則石人點頭,露柱拍手去也。」師曰:「一缾淨水一爐香。」曰:「此猶是井底蝦蟆。」師曰:「勞煩大眾。」師常節飲食,隨眾二時,但展缽而已。或逾年月,亦不調練服餌,無妨作務。有請必開,即便飽食而亡拘執。至道二年四月二日,示疾而逝。
般若從進禪師
台州般若從進禪師,僧問:「古澗寒泉時如何?」師曰:「切忌飲著。」曰:「飲著又如何?」師曰:「喪卻汝性命。」
清化志超禪師
越州清化志超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汝是甚麼人?」曰:「莫便是也無?」師曰:「是即沒交涉」
長壽法齊禪師
蘇州長壽法齊禪師,婺州人。始講明門、因明二論,尋置遊方,受心印於廣法禪師。節使錢仁奉禮,請繼廣法住持。開堂日,有百法座主問:「令公請命,四眾雲臻。向上宗乘,請師舉唱。」師曰:「百法明門論。」曰:「畢竟作麼生?」師曰:「一切法無我。」問:「城東老母與佛同生,為甚麼卻不見佛?」師曰:「不見即道。」曰:「恁麼則見去也。」師曰:「城東老母與佛同生。」
雲居契瑰禪師
南康雲居契瑰禪師,僧問:「路逢死蛇莫打殺,無底籃子盛將歸。未審師還受也無?」師曰:「你甚麼處得來?」曰:「恁麼則不虛施也。」師曰:「卻且提取去。」問:「如何是佛?」師曰:「讚歎不及。」曰:「莫祇這箇便是麼?」師曰:「不令人讚歎。」
靈隱文勝禪師
杭州靈隱文勝慈濟禪師,僧問:「古鑑未磨時如何」師曰:「古鑑」曰:「磨後如何?」師曰:「古鑑。」曰:「未審分不分?」師曰:「更照看。」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莫訝荒疏。」曰:「忽遇客來作麼生?」師曰:「喫茶去。」
瑞巖義海禪師
明州瑞巖義海禪師,霅川人也。造雲居法席,居問:「甚麼物?恁麼來?」師於言下大悟。遂有頌曰:「雲居甚麼物,問著頭恍惚。直下便承當,猶是生埋沒。」出世住報本。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若到諸方,但道報本不解答話。」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無忌諱。」曰:「忽遇觸忤,又且如何?」師曰:「不解作客,勞煩主人。」問:「釋迦掩室於摩竭,淨名杜口於毗耶,未審如何示眾?」師曰:「汝不欲我開談?」曰:「未曉師機。」師曰:「且退。」問:「如何是無位真人?」師曰:「這裡無安排你處。」
廣慧志全禪師
明州廣慧志全禪師,上堂,僧問:「如何是衲僧本分事?」師曰:「你莫鈍置我。」僧禮拜。師曰:「卻是大眾鈍置闍黎。」便下座。問:「賊不打貧兒家時如何?」師曰:「說向人也不信。」僧曰:「恁麼則禮拜而退。」師曰:「得箇甚麼!」
大梅居煦禪師
明州大梅保福居煦禪師,僧問:「古人面壁,意旨如何?」師曰:「但恁麼會。」曰:「未審如何領會?」師曰:「禮拜著。」
南明惟宿禪師
處州南明惟宿禪師,僧問:「法法不隱藏,古今常顯露。如何是顯露底法?」師曰:「見示大眾。」曰:「恁麼則學人謹退也。」師曰:「知過必改。」
清溪清禪師
荊門軍清溪清禪師,僧問:「古路坦然,如何履踐?」曰:「你是行腳僧。」
靈隱玄本禪師
杭州靈隱玄本禪師,僧問:「蚌含未剖時如何?」師曰:「光從何來?」問:「臨濟入門便喝,德山入門便棒,此意如何?」師曰:「天晴不肯去。」師見僧看經,乃問:「看甚麼經?」僧無語。乃示頌曰:「看經不識經,徒勞損眼睛。欲得不損眼,分明識取經。」
慧力紹珍禪師
臨江軍慧力院紹珍禪師,僧問:「金雞未鳴時如何?」師曰:「是何時節?」曰:「鳴後如何?」師曰:「卻不知時。」問:「師子未出窟時如何?」師曰:「在那裡?」曰:「出窟後如何?」師曰:「且走。」
大寧慶璁禪師
洪州大寧院慶璁禪師,僧問:「道泰不傳天子令,時人盡唱太平歌。未審師今意旨如何?」師曰:「山僧罪過。」問:「如何是佛?」師曰:「須彌山。」上堂:「生死涅槃,猶如昨夢。且道三世諸佛,釋迦老子有甚麼長處?雖然如是,莫錯會好!」拍手一下,便下座。問:「承古有言,東山西嶺青,未審意旨如何?」師曰:「東山西嶺青,雨下卻天晴。更問箇中意,鵓鳩生鷂鷹。」
堯峰顥暹禪師
蘇州堯峰顥暹禪師,僧問:「學人乍入叢林,乞師一接。」師曰:「去。」問:「承教有言,是法平等,無有高下。如何是平等法?」師曰:「堯峰高,寶華低。」曰:「恁麼則卻成高下去也。」師曰:「情知你恁麼會。」聞雷聲,示眾曰:「還聞雷聲麼?還知起處麼?若知起處,便知身命落處。若也不知,所以古人道,不知天地者,剛道有乾坤。不如喫茶去。」問:「如何是道?」師曰:「夕死可矣。」問:「如何是金剛力士?」師曰:「這裡用不著。」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也?」師曰:「蒼天!蒼天!」乃曰:「祇如末後僧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也?』山僧向他道:『蒼天!蒼天﹗』且道意落在甚麼處?莫是悲傷遷逝,痛憶道人麼?若乃恁麼評論,實謂罔知去處。要知去處麼?更不用久立。歇去!」上堂:「冬去春來,樓閣門開。若也入得,不用徘徊。諸上座,還向這裡入得也未?若也入得,所以古人道,是處是彌勒,無門無善財。若也入之未得,自是諸上座狂走,更不忉忉。久立,珍重!」
聖壽志昇禪師
蘇州吳江聖壽志昇禪師,上堂:「若論佛法,更有甚麼事?所以道古今山河,古今日月,古今人倫,古今城郭,喚作平等法門。絕前後際,諸人還信得及麼?若信得及,依而行之。久立,珍重。」
功臣守如禪師
杭州功臣開化守如禪師,上堂,召大眾曰:「還知道聖僧同諸人到這裡麼?既勞尊降,焉敢稽留。久立,珍重。
興教惟一禪師
杭州南山興教院惟一禪師,僧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白雲數重。」曰:「出世後如何?」師曰:「青山一朵。」問:「如何是道?」師曰:「刺頭入荒草。」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乾屎橛。」曰:「大耳三藏第三度為甚麼不見國師?」師曰:「腳跟下看。」曰:「如何得見?」師曰:「草鞋跟斷。」
西余體柔禪師
安吉州西余體柔禪師,上堂:「一人把火,自燼其身。一人抱冰,橫屍於路。進前即觸途成滯,退後即噎氣填胸。直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如今已不柰何也!」良久曰:「待得雪消去,自然春到來。」
定山惟素山主
真州定山惟素山主,僧問:「如何是不遷義?」師曰:「暑往寒來。」曰:「恁麼則遷去也。」師曰:「啼得血流無用處。」問:「達磨心印師已曉,試舉家風對眾看。」師曰:「門前有箇長松樹,夜半子規來上啼。」問:「知師洞達諸方旨,臨機不答舊時禪。如何是新奇?」師曰:「若到諸方,不得錯舉。」曰:「學人慇懃於座右,莫不祇此是新奇。」師曰:「折草量天。」問:「如何是定山境?」師曰:「清風滿院。」曰:「忽遇客來,如何祇待?」師曰:「莫嫌冷淡。」乃曰:「若論家風與境,不易酬對。多見指定處所,教他不得自在。曾有僧問大隨:『如何是和尚家風?』隨曰:『赤土畫簸箕。』又曰:『肚上不貼榜。』且問諸人作麼生會?更有夾山、雲門、臨濟、風穴皆有此話,播於諸方。各各施設不同,又作麼生會?法無異轍,殊途同歸。若要省力易會,但識取自家桑梓,便能紹得家業,隨處解脫,應用現前,天地同根,萬物一體,喚作衲僧眼睛,綿綿不漏絲髮。苟或於此不明,徒自伶竮辛苦。」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含齒戴髮。」曰:「恁麼則人人具足。」師曰:「遠之又遠。」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成家立業。」曰:「見後如何?」師曰:「立業成家。」問:「如何是定山路?」師曰:「峭。」曰:「履踐者如何?」師曰:「嶮。」問:「無上法王有大陀羅尼,名為圓覺,流出一切清淨真如、菩提涅槃,未審圓覺從甚麼處流出?」師曰:「山僧頂戴有分。」曰:「恁麼則信受奉行。」師曰:「依俙似曲纔堪聽。」問:「十二時中如何得與道相應?」師曰:「皇天無親,唯德是輔。」曰:「恁麼則不假修證也。」師曰:「三生六十劫。」
淨土惟正禪師
杭州淨土院惟正禪師,秀州華亭黃氏子。幼從錢塘資聖院本如隸業,且將較藝於有司。如使禱觀音像,以求陰相。師謝曰:「豈忍獨私於己哉!」郡人朱紹安聞而加歎,欲啟帑度之。師慨然曰:「古之度人,以清機密旨,今反是,去古遠矣。吾墮三寶數,當有其時。」已而遇祥符覃恩,得諧素志。獨擁毳袍且弊,同列慢之。師曰:「佛乎佛乎,儀相云乎哉?僧乎僧乎,」盛服云乎哉?」厥後有願輸奉歲時用度,俾繼如之院務,亦復謝曰:「聞拓缽乞食,未聞安坐以享。聞歷謁諸祖,未聞廢學自任。況我齒茂氣完,正在筋力為禮,非從事屋廬之秋也。」於是提策東引,學三觀於天台,復旋徑山,咨單傳之旨於老宿惟素。素董臨安功臣山淨土院,師輔相之,久而繼席焉。然為人高簡,律身精嚴。名卿巨公,多所推尊。葉內翰清臣牧金陵,迎師語道。一日,葉曰:「明日府有燕飲,師固奉律,能為我少留一日,款清話否?」師諾之。翌日,遣使邀師,留一偈而返。曰:「昨日曾將今日期,出門倚杖又思惟。為僧祇合居巖谷,國士筵中甚不宜。「坐客皆仰其標致。師識慮洗然,不牽世累,雅愛跨黃犢出入,軍持巾缽,悉掛角上,市人爭觀之。師自若也。杭守蔣侍郎堂與師為方外友,每往謁,至郡庭下犢譚笑,終日而去。蔣有詩曰:「禪客尋常入舊都,黃牛角上掛缾盂。有時帶雪穿雲去,便好和雲畫作圖。」師嘗作山中偈曰:「橋上山萬層,橋下水千里。唯有白鷺鷥,見我常來此。」平生製作三十卷,號錦溪集。又工書,筆法勝絕,秦少游珍藏之,冬不擁爐,以荻花作毬,納足其中,客至共之。夏秋好翫月,盤膝大盆中浮池上,自旋其盆,吟笑達旦,率以為常。九峰韶禪師嘗客于院,一夕將臥,師邀之曰:「月色如此,勞生擾擾,對之者能幾人?」峰唯唯而已。久之,呼童子使熟炙。峰方饑,意作藥石。頃乃橘皮湯一盃,峰匿笑曰:「無乃太清乎!」有問曰:「師以禪師名,乃不談禪,何也?」師曰:「徒費言語。吾懶寧假曲折,但日夜煩萬象為敷演耳。言語有間,而此法無盡,所謂造物無盡藏也。」皇祐元年孟夏八日,語眾曰:「夫動以對靜,未始有極。吾一動歷年六十有四,今靜矣。然動靜本何有哉?」於是泊然而逝。
靈隱延珊禪師
杭州靈隱延珊慧明禪師,僧問:「如何是道?」師曰:「道遠乎哉!」問:「如何是正真一路?」師曰:「絲髮不通。」曰:「恁麼則依而行之。」師曰:「莫亂走。」上堂:「與上座一線道,且作麼生持論佛法?若也水洩不通,便教上座無安身立命處。當此之時,祖佛出頭來,也有二十棒分。恁麼道,山僧還有過也無?不見世尊生下,周行七步,目顧四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吾獨尊。』雲門云:『我當初若見,一棒打殺與狗子喫,卻何以如此貴圖天下太平』且道雲門恁麼說話,有佛法道理也無?雖然如此,雲門祇具一隻眼。久立,珍重!」薦福歸則禪師
常州薦福院
常州薦福院歸則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耳畔打鐘聲。」
翠巖嗣元禪師
明州翠巖嗣元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見錢買賣不曾賒。」曰:「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好不信人直!」
臨濟義玄禪師
鎮州臨濟義玄禪師,曹州南華邢氏子。幼負出塵之志,及落髮進具,便慕禪宗。初在黃檗會中,行業純一。時睦州為第一座,乃問:「上座在此多少時?」師曰:「三年。」州曰:「曾參問否?」師曰:「不曾參問,不知問箇甚麼?」州曰:「何不問堂頭和尚,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師便去。問聲未絕,檗便打。師下來,州曰:「問話作麼生?」師曰:「某甲問聲未絕,和尚便打,某甲不會。」州曰:「但更去問。」師又問,檗又打。如是三度問,三度被打。師白州曰:「早承激勸問法,累蒙和尚賜棒,自恨障緣,不領深旨。今且辭去。」州曰:「汝若去,須辭和尚了去。」師禮拜退。州先到黃檗處曰:「問話上座,雖是後生,卻甚奇特。若來辭,方便接伊。已後為一株大樹,覆蔭天下人去在。」師來日辭黃檗,檗曰:「不須他去,祇往高安灘頭參大愚,必為汝說。」師到大愚,愚曰:「甚處來?」師曰:「黃檗來。」愚曰:「黃檗有何言句?」師曰:「某甲三度問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不知某甲有過無過?」愚曰:「黃檗與麼老婆心切,為汝得徹困,更來這裡問有過無過?」師於言下大悟。乃曰:「元來黃檗佛法無多子。」愚搊住曰:「這尿床鬼子,適來道有過無過,如今卻道黃檗佛法無多子。你見箇甚麼道理?速道!速道!」師於大愚肋下築三拳,愚拓開曰:「汝師黃檗,非干我事。」師辭大愚,卻回黃檗。檗見便問:「這漢來來去去,有甚了期?」師曰:「祇為老婆心切,便人事了。」侍立,檗問:「甚處去來?」師曰:「昨蒙和尚慈旨,令參大愚去來。」檗曰:「大愚有何言句?」師舉前話。檗曰:「大愚老漢饒舌,待來痛與一頓。」師曰:「說甚待來,即今便打,隨後便掌。」檗曰:「這風顛漢來這裡捋虎鬚。」師便喝。檗喚侍者曰:「引這風顛漢參堂去。」﹝溈山舉問仰山:「臨濟當時得大愚力?得黃檗力?」仰云:「非但騎虎頭,亦解把虎尾。」﹞   黃檗一日普請次,師隨後行。檗回頭見師空手,乃問:「钁在何處?」師曰:「有一人將去了也。」檗曰:「近前來共汝商量箇事。」師便近前,檗豎起钁曰:「祇這箇天下人拈掇不起。」師就手掣得,豎起曰:「為甚麼卻在某甲手裡?」檗曰:「今日自有人普請。」便回寺。﹝仰山侍溈山次,溈舉此話未了,仰便問:「钁在黃檗手裡,為甚麼卻被臨濟奪卻?」溈云:「賊是小人,智過君子。」﹞師普請鉏地次,見黃檗來,拄钁而立。檗曰:「這漢困那!」師曰:「钁也未舉,困箇甚麼?」檗便打。師接住棒一送送倒,檗呼維那:「扶起我來。」維那扶起曰:「和尚爭容得這風顛漢無禮?」檗纔起便打維那。師钁地曰:「諸方火葬,我這裡活埋。」﹝溈山問仰山:「黃檗打維那意作麼生?」仰云:「正賊走卻,邏贓人喫棒。」﹞   師一日在僧堂裡睡,檗入堂見,以拄杖打板頭一下。師舉首見是檗,卻又睡。檗又打板頭一下,卻往上間。見首座坐禪,乃曰:「下間後生卻坐禪,汝在這裡妄想作麼?」座曰:「這老漢作甚麼?」檗又打板頭一下,便出去。﹝溈山舉問仰山:「祇如黃檗,意作麼生?」仰云:「兩彩一賽。」﹞師栽松次,檗曰:「深山裡栽許多松作甚麼?」師曰:「一與山門作境致,二與後人作標牓。」道了,將钁頭築地三下。檗曰:「雖然如是,子已喫吾三十棒了也。」師又築地三下,噓一噓。檗曰:「吾宗到汝,大興於世。」﹝溈山舉問仰山:「黃檗當時祇囑臨濟一人,更有人在?」仰云:「有。祇是年代深遠,不欲舉似和尚。」溈云:「雖然如是,吾亦要知,汝但舉看。」仰云:「一人指南,吳越令行,遇大風即止。」﹞   黃檗因入廚下,問飯頭:「作甚麼?」頭曰:「揀眾僧飯米。」檗曰:「一頓喫多少?」頭曰:「二石五。」檗曰:「莫太多麼?」頭曰:「猶恐少在。」檗便打。頭舉似師,師曰:「我與汝勘這老漢。」纔到侍立。檗舉前話,師曰:「飯頭不會,請和尚代一轉語。」檗曰:「汝但舉。」師曰:「莫太多麼?」檗曰:「來日更喫一頓。」師曰:「說甚麼來日,即今便喫。」隨後打一掌。檗曰:「這風顛漢又來這裡捋虎鬚。」師喝一喝,便出去。﹝溈山舉問仰山:「此二尊宿意作麼生?」仰山云:「和尚作麼生?」溈山云:「養子方知父慈。」仰山云:「不然。」溈山云:「子又作麼生?」仰山云:「大似勾賊破家。」﹞   師半夏上黃檗山,見檗看經。師曰:「我將謂是箇人,元來是唵﹝或作揞﹞黑豆老和尚。」住數日,乃辭,檗曰:「汝破夏來,何不終夏去?」師曰:「某甲暫來禮拜和尚。」檗便打趁令去。師行數里疑此事,卻回終夏。後又辭檗,檗曰:「甚處去?」師曰:「不是河南,便歸河北。」檗便打。師約住與一掌,檗大笑。乃喚侍者:「將百丈先師禪板几案來。」師曰:「侍者將火來。」檗曰:「不然。子但將去,已後坐斷天下人舌頭去在。」師到達磨塔頭,塔主問:「先禮佛,先禮祖?」師曰:「祖佛俱不禮。」主曰:「祖佛與長老有甚冤家?」師拂袖便出。師為黃檗馳書至溈山,與仰山語次,仰曰:「老兄向後北去,有箇住處。」師曰:「豈有與麼事?」仰曰:「但去,已後有一人佐輔汝。此人祇是有頭無尾,有始無終。」﹝懸記普化。﹞   師後住鎮州臨濟,學侶雲集。一日,謂普化克符二上座曰:「我欲於此建立黃檗宗旨,汝且成禠我。」二人珍重下去。三日後,普化卻上來問:「和尚三日前說甚麼?」師便打。三日後克符上來問:「和尚前日打普化作甚麼?」師亦打。至晚小參,曰:「有時奪人不奪境,有時奪境不奪人,有時人境兩俱奪,有時人境俱不奪。」﹝問答語具克符章。﹞僧問:「如何是真佛、真法、真道?乞師開示。」師曰:「佛者心清淨是,法者心光明是,道者處處無礙淨光是。三即一,皆是空名而無實有。如真正作道人,念念心不間斷。自達磨大師從西土來,祇是覓箇不受人惑底人。後遇二祖,一言便了,始知從前虛用工夫。山僧今日見處,與祖佛不別。若第一句中薦得,堪與祖佛為師。若第二句中薦得,堪與人天為師。若第三句中薦得,自救不了。」僧便問:「如何是第一句?」師曰:「三要印開朱點窄,未容擬議主賓分。」曰:「如何是第二句?」師曰:「妙解豈容無著問,漚和爭負截流機。」曰:「如何是第三句?」師曰:「但看棚頭弄傀儡,抽牽全藉裡頭人。」乃曰:「大凡演唱宗乘,一句中須具三玄門,一玄門須具三要。有權有實,有照有用。汝等諸人作麼生會?」師謂僧曰:「有時一喝如金剛王寶劍,有時一喝如踞地師子,有時一喝如探竿影草,有時一喝不作一喝用。汝作麼生會?」僧擬議,師便喝。   示眾:「參學之人,大須子細。如賓主相見,便有言論往來。或應物現形,或全體作用,或把機權喜怒,或現半身,或乘師子,或乘象王,如有真正學人,便喝先拈出一箇膠盆子。善知識不辨是境,便上他境上作模作樣,便被學人又喝,前人不肯放下,此是膏肓之病,不堪醫治,喚作賓看主。或是善知識,不拈出物,祇隨學人問處即奪,學人被奪,抵死不肯放,此是主看賓。或有學人應一箇清淨境,出善知識前,知識辨得是境,把得拋向坑裡。學人言:大好善知識。知識即云:咄哉!不識好惡。學人便禮拜。此喚作主看主。或有學人,披枷帶鎖,出善知識前,知識更與安一重枷鎖。學人歡喜,彼此不辨,喚作賓看賓。大德,山僧所舉,皆是辨魔揀異,知其邪正。」   師問:「洛浦從上來,一人行棒,一人行喝,阿那箇親?」曰:「摠不親。」師曰:「親處作麼生?」浦便喝。師乃打。上堂:「有一人論劫在途中,不離家舍。有一人離家舍,不在途中。那箇合受人天供養?」師問院主:「甚麼去來?」曰:「州中糶黃米來。」師曰:「糶得盡麼?」主曰:「糶得盡。」師以拄杖畫一畫曰:「還糶得這箇麼?」主便喝,師便打。典座至,師舉前話。座曰:「院主不會和尚意?」師曰:「你又作麼生?」座禮拜,師亦打。   上堂:「一人在孤峰頂上,無出身路。一人在十字街頭,亦無向背。且道那箇在前,那箇在後?不作維摩詰,不作傅大士。珍重!」有一老宿參,便問:「禮拜即是,不禮拜即是?」師便喝,宿便拜。師曰:「好箇草賊。」宿曰:「賊!賊!」便出去。師曰:「莫道無事好!」時首座侍立,師曰:「還有過也無?」座曰:「有。」師曰:「賓家有過,主家有過?」曰:「二俱有過。」師曰:「過在甚麼處?」座便出去。師曰:「莫道無事好﹗﹝」南泉聞云:「官馬相踏。」﹞   師到京行化,至一家門首,曰:「家常添缽。」有婆曰:「太無厭生!」師曰:「飯也未曾得,何言太無厭生?」婆便閉卻門。師陞堂,有僧出,師便喝,僧亦喝,便禮拜,師便打。趙州游方到院,在後架洗腳次,師便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州曰:「恰遇山僧洗腳。」師近前作聽勢,州曰:「會即便會,啗啄作什麼?」師便歸方丈。州曰:「三十年行腳,今日錯為人下註腳。」問:「僧甚處來?」曰:「定州來。」師拈棒,僧擬議,師便打,僧不肯。師曰:「已後遇明眼人去在。」僧後參三聖,纔舉前話,三聖便打。僧擬議,聖又打。   師應機多用喝,會下參徒亦學師喝。師曰:「」汝等摠學我喝,我今問汝:『有一人從東堂出,一人從西堂出,兩人齊喝一聲,這裡分得賓主麼?汝且作麼生分?』若分不得,已後不得學老僧喝。」示眾:「我有時先照後用,有時先用後照,有時照用同時,有時照用不同時。先照後用有人在,先用後照有法在,照用同時,驅耕夫之牛,奪飢人之食,敲骨取髓,痛下針錐。照用不同時,有問有答,立賓立主,合水和泥,應機接物。若是過量人,向未舉已前,撩起便行,猶較些子。」   師行腳時到龍光,值上堂,師出問:「不展鋒鋩,如何得勝?」光據坐。師曰:「大善知識,豈無方便?」光瞪目曰:「嗄。」師以手指曰:「這老漢今日敗缺也。」次到三峰平和尚處,平問:「甚處來?」師曰:「黃檗來。」平曰:「黃檗有何言句?」師曰:「金牛昨夜遭塗炭,直至如今不見蹤。」平曰:「金風吹玉管,那箇是知音?」師曰:「直透萬重關,不住青霄內。」平曰:「子這一問太高生!」師曰:「龍生金鳳子,衝破碧琉璃。」平曰:「且坐喫茶。」又問:「近離甚處?」師曰:「龍光。」平曰:「龍光近日如何?」師便出去。又往鳳林,路逢一婆子。婆問:「甚處去?」師曰:「鳳林去。」婆曰:「恰值鳳林不在。」師曰:「甚處去?」婆便行。師召婆,婆回首。師便行。﹝一作師曰:「誰道不在。」﹞到鳳林。林曰:「有事相借問,得麼?」師曰:「何得剜肉作瘡。」林曰:「海月澄無影,遊魚獨自迷。」師曰:「海月既無影,遊魚何得迷?林曰:「觀風知浪起,翫水野帆飄。」師曰:「孤蟾獨耀江山靜,長嘯一聲天地秋。」林曰:「任張三寸揮天地,一句臨機試道看。」師曰:「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不獻詩。」林便休。師乃有頌曰:「大道絕同,任向西東。石火莫及,電光罔通。」﹝溈山問仰山:「石火莫及,電光罔通,從上諸聖,以何為人?」仰云:「和尚意作麼生?」溈云:「但有言說,都無實義。」仰云:「不然。」溈云:「子又作麼生?」仰云:「官不容針,私通車馬。」﹞   麻谷問:「十二面觀音,那箇是正面?」師下禪床擒住曰:「十二面觀音,甚處去也?速道!速道!」谷轉身擬坐,師便打。谷接住棒,相捉歸方丈。師問一尼:「善來,惡來?」尼便喝。師拈棒曰:「更道!更道!」尼又喝,師便打。師一日拈餬餅示洛浦曰:「萬種千般,不離這箇,其理不二。」浦曰:「如何是不二之理?」師再拈起餅示之。浦曰:「與麼則萬種千般也。」師曰:「屙屎見解。」浦曰:「羅公照鏡。」師見僧來,舉起拂子。僧禮拜,師便打。又有僧來,師亦舉拂子。僧不顧,師亦打。又有僧來參,師舉拂子。僧曰:「謝和尚指示。」師亦打。﹝雲門代云:「祇宜老漢。」大覺云:「得即得,猶未見臨濟機在。」﹞   麻谷問:「大悲千手眼,那箇是正眼?」師搊住曰:「大悲千手眼,作麼生是正眼?速道!速道!」谷拽師下禪床,卻坐。師問訊曰:「不審。」谷擬議,師便喝。拽谷下禪床,卻坐。谷便出。上堂,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豎起拂子,僧便喝,師便打。又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亦豎拂子,僧便喝,師亦喝。僧擬議,師便打。乃曰:「大眾!夫為法者,不避喪身失命。我於黃檗先師處,三度問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如蒿枝拂相似。如今更思一頓,誰為下手?」時有僧出曰:「某甲下手。」師度與拄杖,僧擬接,師便打。同普化赴施主齋次,師問:「毛吞巨海,芥納須彌,為復是神通妙用,為復是法爾如然。」化趯倒飯床。師曰:「太粗生!」曰:「這裡是甚麼所在,說粗說細?」次日又同赴齋,師復問:「今日供養,何似昨日?」化又趯倒飯床。師曰:「得即得,太粗生!」化喝曰:「瞎漢,佛法說甚麼粗細?」師乃吐舌。師與王常侍到僧堂,王問:「這一堂僧還看經麼?」師曰:「不看經。」曰:「還習禪麼?」師曰:「不習禪。」曰:「既不看經,又不習禪,畢竟作箇甚麼?」師曰:「摠教伊成佛作祖去!」曰:「金屑雖貴,落眼成翳。」師曰:「我將謂你是箇俗漢。」師上堂次,兩堂首座相見,同時下喝。僧問師:「還有賓主也無?」師曰:「賓主歷然。」師召眾曰:「要會臨濟賓主句,問取堂中二首座。」師後居大名府興化寺東堂。咸通八年丁亥四月十日,將示滅,說傳法偈曰:「沿流不止問如何,真照無邊說似他。離相離名人不稟,吹毛用了急須磨。」復謂眾曰:「吾滅後,不得滅卻吾正法眼藏。」三聖出曰:「爭敢滅卻和尚正法眼藏?」師曰:「已後有人問,你向他道甚麼?」聖便喝。師曰:「誰知吾正法眼藏,向這瞎驢邊滅卻。」言訖,端坐而逝。塔全身于府西北隅,諡慧照禪師,塔曰澄靈。
興化存獎禪師
魏府興化存獎禪師,在三聖會裡為首座。常曰:「我向南方行腳,一遭拄杖頭,不曾撥著一箇會佛法底人。」三聖聞得,問曰:「你具箇甚麼眼,便恁麼道?」師便喝。聖曰:「須是你始得。」後大覺聞舉,遂曰:「作麼生得風,吹到大覺門裡來?」師後到大覺為院主。一日覺喚院主:「我聞你道,向南方行腳,一遭拄杖頭,不曾撥著一箇會佛法底。你憑箇甚麼道理,與麼道?」師便喝,覺便打,師又喝,覺又打。師來日從法堂過,覺召院主:「我直下疑你昨日這兩喝。」師又喝,覺又打。師再喝,覺又打。師曰:「某甲於三聖師兄處,學得箇賓主句,總被師兄折倒了也。願與某甲箇安樂法門?」覺曰:「這瞎漢來這裡納敗缺,脫下衲衣,痛打一頓。」師於言下薦得臨濟先師於黃檗處喫棒底道理。師後開堂日,拈香曰:「此一炷香本為三聖師兄,三聖於我太孤;本為大覺師兄,大覺於我太賒。不如供養臨濟先師。」   僧問:「多子塔前,共談何事?」師曰:「一人傳虛,萬人傳實。」師有時喚僧,僧應諾。師曰:「點即不到。」又喚一僧,僧應諾。師曰:「到即不點。」僧問:「四方八面來時如何?」師曰:「打中間底。」僧便禮拜。師曰:「昨日赴箇村齋,中途遇一陣卒風暴雨。卻向古廟裡躲避得過。」問僧:「甚處來?」曰:「崔禪處來。」師曰:「將得崔禪喝來否?」曰:「不將得來。」師曰:「恁麼則不從崔禪處來。」僧便喝,師便打。示眾:「我聞前廊下也喝,後架裡也喝,諸子汝莫盲喝亂喝,直饒喝得興化向虛空裡卻撲下來,一點氣也無,待我蘇息起來向汝道,未在何故。我未曾向紫羅帳裡撒真珠,與汝諸人去在胡喝亂喝作麼?」雲居住三峰菴時,師問:「權借一問,以為影草時如何?」居無對。師云:「想和尚答這話不得,不如禮拜了,退二十年後。」居云:「如今思量,當時不消道箇何必。」後遣化主到師處,師問:「和尚住三峰菴時,老僧問伊話,對不得,如今道得也未?」主舉前話,師云:「雲居二十年祇道得箇何必,興化即不然,爭如道箇不必。」   師謂克賓維那曰:「汝不久為唱導之師。」賓曰:「不入這保社。」師曰:「會了不入,不會了不入?」曰:「總不與麼。」師便打。曰:「克賓維那法戰不勝,罰錢伍貫,設饡飯一堂。」次日,師自白椎曰:「克賓維那法戰不勝,不得喫飯。」即便出院。僧問:「國師喚侍者,意作麼生?」師曰:「一盲引眾盲。」師在臨濟為侍者,洛浦來參,濟問:「甚處來?」浦曰:「鑾城來。」濟曰:「有事相借問,得麼?」浦曰:「新戒不會。」濟曰:「打破大唐國,覓箇不會底人也無?參堂去!」師隨後,請問曰:「適來新到,是成禠他,不成禠他?」濟曰:「我誰管你成禠不成禠?」師曰:「和尚祇解將死雀就地彈,不解將一轉語蓋覆卻。」濟曰:「你又作麼生?」師曰:「請和尚作。」新到,濟遂曰:「新戒不會。」師曰:「卻是老僧罪過。」濟曰:「你語藏鋒。」師擬議,濟便打。至晚濟又曰:「我今日問新到,是將死雀就地彈,就窠子裡打?及至你出得語,又喝起了向青雲裡打。」師曰:「草賊大敗!」濟便打。師見同參來,纔上法堂,師便喝,僧亦喝。師又喝,僧亦喝。師近前拈棒,僧又喝。師曰:「你看這瞎漢猶作主在!」僧擬議,師直打下法堂。侍者請問:「適來那僧有甚觸忤和尚?」師曰:「他適來也有權,也有實,也有照,也有用。及乎我將手向伊面前橫兩橫,到這裡卻去不得。似這般瞎漢,不打更待何時?」僧禮拜,問:「寶劍知師藏已久,今日當場略借看。」師曰:「不借。」曰:「為甚麼不借?」師曰:「不是張華眼,徒窺射斗光。」曰:「用者如何?」師曰:「橫身當宇宙,誰是出頭人?」僧便作引頸勢,師曰:「嗄。」僧曰:「喏。」便歸眾。後唐莊宗車駕幸河北,回至魏府行宮,詔師問曰:「朕收中原,獲得一寶,未曾有人酬價。」師曰:「請陛下寶看!」帝以兩手舒幞頭腳。師曰:「君王之寶,誰敢酬價?」﹝玄覺徵云:「且道興化肯莊宗,不肯莊宗,若肯莊宗,興化眼在甚麼處?若不肯莊宗,過在甚麼處?」﹞龍顏大悅。賜紫衣、師號,師皆不受。乃賜馬與師乘騎,馬忽驚,師墜傷足。帝復賜藥救療。師喚院主:「與我做箇木柺子。」主做了將來。師接得,遶院行,問僧曰:「汝等還識老僧麼?」曰:「爭得不識和尚?」師曰:「跛腳法師,說得行不得。」又至法堂,令維那聲鐘集眾。師曰:「還識老僧麼?」眾無對。師擲下柺子,端然而逝。諡廣濟禪師。
寶壽沼禪師
鎮州寶壽沼禪師,﹝第一世。﹞僧問:「萬境來侵時如何?」師曰:「莫管他。」僧禮拜,師曰:「不要動著,動著即打折汝腰。」師在方丈坐,因僧問訊次,師曰:「百千諸聖,盡不出此方丈內。」曰:「祇如古人道,大千沙界海中漚,未審此方丈向甚麼處著?」師曰:「千聖現在。」曰:「阿誰證明?」師便擲下拂子。僧從西過東立,師便打。僧曰:「若不久參,焉知端的?」師曰:「三十年後,此話大行。」趙州來,師在禪床背面而坐,州展坐具禮拜。師起入方丈。州收坐具而出。師問僧:「甚處來?」曰:「西山來。」師曰:「見獼猴麼?」曰:「見。」師曰:「作甚麼伎倆?」曰:「見某甲一箇伎倆也作不得」。師便打。胡釘鉸參,師問:「汝莫是胡釘鉸麼?」曰:「不敢。」師曰:「還釘得虛空麼!」曰:「請和尚打破。」師便打,胡曰:「和尚莫錯打某甲。」師曰:「向後有多口,阿師與你點破在。」胡後到趙州舉前話,州曰:「汝因甚麼被他打?」胡曰:「不知過在甚麼處?」州曰:「祇這一縫尚不柰何!」胡於此有省。趙州曰:「且釘這一縫。」僧問:「萬里無雲時如何?」師曰:「青天也須喫棒。」曰:「未審青天有甚麼過?」師便打。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面黑眼睛白。」西院來參,問:「踏倒化城來時如何?」師曰:「不斬死漢。」院曰:「斬。」師便打,院連道:「斬!斬!」師又隨聲打。師卻回方丈曰:「適來這僧,將赤肉抵他乾棒,有甚死急!」
三聖慧然禪師
鎮州三聖院慧然禪師,自臨濟受訣,遍歷叢林。至仰山,山問:「汝名甚麼?」師曰:「慧寂。」山曰:「慧寂是我名。」師曰:「我名慧然。」山大笑而已。仰山因有官人相訪,山問:「官居何位?」曰:「推官。」山豎起拂子曰:「還推得這箇麼?」官人無對。山令眾下語,皆不契。時師不安,在涅槃堂內將息。山令侍者去請下語,師曰:「但道和尚今日有事。」山又令侍者問:「未審有甚麼事?」師曰:「再犯不容。」到香嚴,嚴問:「甚處來?」師曰:「臨濟。」嚴曰:「將得臨濟喝來麼?」師以坐具驀口打。又到德山,纔展坐具,山曰:「莫展炊巾,這裡無殘羹餿飯。」師曰:「縱有也無著處。」山便打,師接住棒,推向禪床上。山大笑。師哭蒼天,便下參堂。堂中首座號踢天泰,問:「行腳高士,須得本道公驗,作麼生是本道公驗?」師曰:「道甚麼?」座再問,師打一坐具曰:「這漆桶前後觸忤多少賢良!」座擬人事,師便過第二座,人事又到道吾。吾預知,以緋抹額,持神杖於門下立。師曰:「小心祗候。」吾應喏。師參堂了,再上人事。吾具威儀,方丈內坐。師纔近前,吾曰:「有事相借問,得麼?」師曰:「也是,適來野狐精,便出去。」住後上堂:「我逢人即出,出則不為人。」便下座。﹝興化云:「我逢人即不出,出則便為人。」﹞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臭肉來蠅。」﹝興化云:「破驢脊上足蒼蠅。」﹞問:「僧近離甚處?」僧便喝,師亦喝。僧又喝,師又喝。僧曰:「行棒即瞎。」便喝。師拈棒,僧乃轉身作受棒勢。師曰:「下坡不走快,便難逢便棒。」僧曰:「這賊便出去!」師遂拋下棒。次有僧問:「適來爭容得這僧?」師曰「是伊見先師來。」
魏府大覺和尚
魏府大覺和尚,參臨濟。濟纔見,豎起拂子。師展坐具,濟擲下拂子。師收坐具,參堂去。時僧眾曰:「此僧莫是和尚親故,不禮拜又不喫棒?」濟聞說,令侍者:「喚適來新到上來。」師隨侍者到方丈,濟曰:「大眾道汝來參長老,又不禮拜,又不喫棒,莫是老僧親故?」師乃珍重下去。師住後,僧問:「如何是本來身?」師曰:「頭枕衡山,腳踏北嶽。」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良馬不窺鞭,側耳知人意。」問:「如何是鎮國寶?」師曰:「穿耳賣不售。」問:「香草未生時如何?」師曰:「嗅著腦裂。」曰:「生後如何?」師曰:「腦裂。」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十字街頭,望空啟告。」問:「如何是大覺?」師曰:「惡覺。」曰:「乖極。」師便打。問:「忽來忽去時如何?」師曰:「風吹柳絮毛毬走。」曰:「不來不去時如何?」師曰:「華嶽三峰頭指天。」問:「一飽忘百飢時如何?」師曰:「縱遇臨岐食,隨分納些些。」臨終時謂眾曰:「我有一隻箭,要付與人。」時有一僧出,曰:「請和尚箭。」師曰:「汝喚甚麼作箭?」僧喝,師打數下,便歸方丈。卻喚其僧入來,問曰:「汝適來會麼?」曰:「不會。」師又打數下,擲卻拄杖。曰:「已後遇明眼人,分明舉似。」便乃告寂。
灌谿志閑禪師
灌谿志閑禪師,魏府館陶史氏子。幼從柏巖禪師披剃受具。後見臨濟,濟驀胸搊住,師曰:「領,領。」濟拓開曰:「且放汝一頓。」師離臨濟至末山。﹝語見末山章。﹞師住後,上堂曰:「我在臨濟爺爺處得半杓,末山孃孃處得半杓,共成一杓。喫了,直至如今飽不饑。」僧問:「請師不借借。」師曰:「滿口道不得。」師又曰:「大庾嶺頭佛不會,黃梅路上沒眾生。」師會下一僧,去參石霜。霜問:「甚處來?」曰:「灌谿來。」霜曰:「我南山,不如他北山。」僧無對。僧回舉似師,師曰:「何不道灌谿修涅槃堂了也?」問:「久嚮灌谿,到來祇見漚麻池。」師曰:「汝祇見漚麻池,且不見灌谿。」曰:「如何是灌谿?」師曰:「劈箭急。」﹝後人舉似玄沙,沙云:「更學三十年未會禪。」﹞問:「如何是古人骨?」師曰:「安置不得。」曰:「為甚麼安置不得?」師曰:「金烏那教下碧天。」問:「金鎖斷後如何?」師曰:「正是法汝處。」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缽裡盛飯,鐼裡盛羹。」曰:「學人不會。」師曰:「飢則食,飽則休。」上堂:「十方無壁落,四畔亦無門。露裸裸,赤灑灑,無可把。」便下座。問:「如何是一色?」師曰:「不隨。」曰:「一色後如何?」師曰:「有闍黎承當分也無?」問:「今日一會,祗敵何人?」師曰:「不為凡聖。」問:「一句如何?」師曰:「不落千聖機。」問:「如何是洞中水?」師曰:「不洗人。」唐乾寧二年乙卯五月二十九日,問侍者曰:「坐死者誰?」曰:「僧伽。」師曰:「立死者誰?」曰:「僧會。」師乃行七步,垂手而逝。
涿州紙衣和尚
涿州紙衣和尚,﹝即克符道者。﹞初問臨濟:「如何是奪人不奪境?」濟曰:「煦日發生鋪地錦,嬰兒垂髮白如絲。」師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濟曰:「王令已行天下遍,將軍塞外絕煙塵。」師曰:「如何是人境俱奪?」濟曰:「并汾絕信,獨處一方。」師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濟曰:「王登寶殿,野老謳歌。」師於言下領旨。後有頌曰:「奪人不奪境,緣自帶淆訛。擬欲求玄旨,思量反責麼。驪珠光燦爛,蟾桂影婆娑。覿面無差互,還應滯網羅。奪境不奪人,尋言何處真。問禪禪是妄,究理理非親。日照寒光澹,山搖翠色新。直饒玄會得,也是眼中塵。人境兩俱奪,從來正令行。不論佛與祖,那說聖凡情。擬犯吹毛劍,還如值木盲。進前求妙會,特地斬情靈。人境俱不奪,思量意不偏。主賓言少異,問答理俱全。踏破澄潭月,穿開碧落天。不能明妙用,淪溺在無緣。」僧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倚門傍戶猶如醉,出言吐氣不慚惶。」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口念彌陀雙拄杖,目瞽瞳人不出頭。」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高提禪師當機用,利物應知語帶悲。」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橫按鏌邪全正令,太平寰宇斬癡頑。」曰:「既是太平寰宇,為甚麼卻斬癡頑?」師曰:「不計夜行剛把火,直須當道與人看。」
定州善崔禪師
定州善崔禪師,州將王令公於衙署張座,請師說法。師陞座,拈拄杖曰:「出來也打,不出來也打。」僧出曰:「崔禪聻!」師擲下拄杖曰:「久立令公,伏惟珍重!」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定州瓷器似鐘鳴。」曰:「學人不會意旨如何?」師曰:「口口分明沒喎斜。」
鎮州萬壽和尚
鎮州萬壽和尚,僧問:「如何是迦葉上行衣?」師曰:「鶴飛千點雪,雲鎖萬重山。」問:「如何是丈六金身?」師曰:「袖頭打領,腋下剜襟。」曰:「學人不會。」師曰:「不會請人裁。」師訪寶壽,壽坐不起。師展坐具,壽下禪床。師卻坐,壽驟入方丈,閉卻門。知事見師坐不起,曰:「請和尚庫下喫茶。」師乃歸院。翌日,寶壽來復謁,師踞禪床。壽展坐具,師亦下禪床。壽卻坐,師歸方丈閉卻門。壽入侍者寮,取灰圍卻方丈門,便歸去。師遂開門見曰:「我不恁麼,他卻恁麼。」
幽州譚空和尚
幽州譚空和尚,鎮州牧有姑為尼,行腳回,欲開堂為人,牧令師勘過。師問曰:「見說汝欲開堂為人,是否?」尼曰:「是。」師曰:「尼是五障之身,汝作麼生為人?」尼曰:「龍女八歲,南方無垢,世界成等正覺又作麼生?」師曰:「龍女有十八變,你試一變看。」尼曰:「設使變得,也祇是箇野狐精。」師便打。牧聞舉乃曰:「和尚棒折那!」僧問:「德山棒,臨濟喝,未審那箇最親?」師曰:「已前在眾裡,老僧也曾商量來。」僧便喝。師曰:「卻是汝會。」僧曰:「錯。」師便打。上堂,眾集。有僧出曰:「擬問不問時如何?」師曰:「嗄。」僧便喝。師曰:「㘞」僧又喝。師拈拄杖,僧曰:「瞎師拋下拄杖。」曰:「今日失利。」僧曰:「草賊大敗。」便歸眾。師以手向空點一點,曰:「大眾!還有人辨得麼?若有辨得者,出來對眾道看。」師良久,曰:「頂門上眼,也鑒不破。」便下座。寶壽和尚問:「除卻中上二根人來時,師兄作麼生?」師曰:「汝適來舉早錯也。」壽曰:「師兄也不得無過?」師曰:「汝卻與我作師兄。」壽側掌曰:「這老賊!」
襄州歷村和尚
襄州歷村和尚,僧問:「如何是觀其音聲而得解脫?」師將火箸敲柴曰:「汝還聞麼?」曰:「聞。」師曰:「誰不解脫?」師煎茶次,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舉起茶匙。僧曰:「莫祇這便當否?」師擲向火中。
滄州米倉和尚
滄州米倉和尚,州牧請師與寶壽入廳供養。令人傳語,請二長老譚論佛法。壽曰:「請師兄答話。」師便喝。壽曰:「某甲話也未問,喝作麼?」師曰:「猶嫌少在。」壽卻一喝。
智異山和尚
新羅國智異山和尚,一日示眾曰:「冬不寒,臘後看。」便下座。
善權徹禪師
常州善權山徹禪師,僧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冬寒夏熱。」曰:「此意如何?」師曰:「炎天宜散袒,冬後更深藏。」
金沙和尚
金沙和尚,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聽。」曰:「恁麼則大眾側聆。」師曰:「十萬八千。」
齊聳禪師
齊聳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老僧並不知。」曰:「和尚是大善知識,為甚麼不知?」師曰:「老僧不曾接下機。」問:「如何是道?」師曰:「往來無障礙。」復曰:「忽遇大海,作麼生過?」僧擬議,師便打。
雲山和尚
雲山和尚,有僧從西京來,師問:「還將得西京主人書來否?」曰:「不敢妄通消息。」師曰:「作家師僧,天然有在。」曰:「殘羹餿飯誰喫?」師曰:「獨有闍黎不甘喫。」其僧乃作吐勢,師喚侍者曰:「扶出這病僧著。」僧便出去。師見僧來,便作起勢,僧便出去。師曰:「得恁麼靈利。」僧便喝曰:「作這箇眼目,承嗣臨濟,也太屈哉!」師曰:「且望闍黎善傳。」僧回首,師喝曰:「作這箇眼目,錯判諸方名言。」隨後便打。
虎谿庵主
虎谿庵主,僧問:「庵主在這裡多少年也?」師曰:「祇見冬凋夏長,年代總不記得。」曰:「大好不記得。」師曰:「汝道我在這裡得多少年也?」曰:「冬凋夏長,聻!」師曰:「鬧市裡虎。」僧到相看,師不顧。僧曰:「知道庵主有此機鋒!」師鳴指一下,僧曰:「是何宗旨?」師便打。僧曰:「知道今日落人便宜。」師曰:「猶要棒喫在。」有僧纔入門,師便喝。僧默然,師便打,僧卻喝。師曰:「好箇草賊。」有僧到,近前曰:「不審庵主?」師曰:「阿誰?」僧便喝。師曰:「得恁麼無賓主?」曰:「猶要第二喝在。」師便喝。有僧問:「和尚何處人?師曰:「隴西人。」曰:「承聞隴西出鸚鵡,是否?」師曰:「是。」曰:「和尚莫不是否?」師便作鸚鵡聲。僧曰:「好箇鸚鵡!」師便打。
覆盆庵主
覆盆庵主問僧:「甚處來?」僧曰:「覆盆山下來。」師曰:「還見庵主麼?」僧便喝,師便打。僧曰:「作甚麼!」師住棒。僧擬議,師又打。一日,有僧從山下哭上,師閉卻門。僧於門上畫一圓相,門外立地。師從庵後出,卻從山下哭上。僧喝曰:「猶作這箇去就在。」師便換手搥胸曰:「可惜先師一場埋沒。」僧曰:「苦!苦!」師曰:「庵主被謾。」
桐峰庵主
桐峰庵主,僧問:「和尚這裡忽遇大蟲,作麼生?」師便作大蟲吼。僧作怖勢,師大笑。僧曰:「這老賊。」師曰:「爭柰老僧何!」有僧到庵前便去,師召闍黎,僧回首便喝。師良久,僧曰:「死卻這老漢。」師便打。僧無語,師呵呵大笑。有僧入庵便把住師,師叫:「殺人!殺人!」僧拓開曰:「叫喚作甚麼?」師曰:「誰?」僧便喝,師便打。僧出外回首曰:「且待!且待!」師大笑。有老人入山參,師曰:「住在甚處?」老人不語。師曰:「善能對機。」老人地上拈一枝草示師,師便喝。老人禮拜,師便歸庵。老人曰:「與麼疑殺一切人在!」
杉洋庵主
杉洋庵主,有僧到參,師問:「阿誰?」曰:「杉洋庵主。」師曰:「是我。」僧便喝,師作噓聲。僧曰:「猶要棒喫在。」師便打。僧問:「庵主得甚麼道理,便住此山?」師曰:「也欲通箇來由,又恐遭人點檢。」僧曰:「又爭免得。」師便喝,僧曰:「恰是。」師便打,僧大笑而出。師曰:「今日大敗。」
定上座
定上座,初參臨濟,問:「如何是佛法大意?」濟下禪床擒住,師擬議。濟與一掌,師佇思。傍僧曰:「定上座何不禮拜?」師方作禮,忽然大悟。後南游,路逢巖頭、雪峰、欽山三人。巖頭問:「上座甚處來?」師曰:「臨濟來。」巖曰:「和尚萬福。」師曰:「和尚已順世也。」巖曰:「某甲三人特去禮拜,薄福不遇,不知和尚在日有何言句,請上座舉一兩則。」師遂舉臨濟上堂曰:「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常在汝等諸人面門出入,未證據者看看。」時有僧問:「如何是無位真人?」濟下禪床搊住曰:「道!道!」僧擬議,濟拓開曰:「無位真人是甚麼乾屎橛?」巖頭不覺吐舌。雪峰曰:「臨濟大似白拈賊。」欽山曰:「何不道赤肉團上非無位真人?」師便擒住曰:「無位真人與非無位真人,相去多少?速道!速道!」欽山被擒,直得面黃面青,語之不得。巖頭、雪峰曰:「這新戒不識好惡,觸忤上座,且望慈悲。」師曰:「若不是這兩箇老漢,築殺這尿床鬼子。」師在鎮府齋,回到橋上坐次,逢三人座主,一人問:「如何是禪河深處,須窮到底?」師擒住,擬拋向橋下。二座主近前諫曰:「莫怪觸忤上座,且望慈悲。」師曰:「若不是這兩箇座主,直教他窮到底。」     奯上座   奯上座,離臨濟參德山,山纔見,下禪床作抽坐具勢。師曰:「這箇且置,或遇心境一如底人來,向伊道箇甚麼,免被諸方檢責。」山曰:「猶較昔日三步在,別作箇主人公來。」師便喝,山默然。師曰:「塞卻這老漢咽喉也。」拂袖便出。﹝溈山聞舉云:「奯上座雖得便宜,爭柰掩耳偷鈴。」﹞又參百丈,茶罷,丈曰:「有事相借問得麼?」師曰:「幸自非言,何須謼譗?」師曰:「更請一甌茶。」丈曰:「與麼則許借問。」丈曰:「收得安南,又憂塞北。」師擘開胸曰:「與麼不與麼?」丈曰:「要且難搆,要且難搆。」師曰:「知即得,知即得。」﹝仰山云:「若有人知得此二人落處,不妨奇特。若辨不得,大似日中迷路。」﹞
南院慧顒禪師
汝州南院慧顒禪師,﹝亦曰寶應。﹞上堂:「赤肉團上,壁立千仞。」僧問:「赤肉團上,壁立千仞。豈不是和尚道?」師曰:「是。」僧便掀倒禪床。師曰:「這瞎驢亂作。」僧擬議,師便打。問:「僧近離甚處?」曰:「長水。」師曰:「東流西流?」曰:「總不恁麼。」師曰:「作麼生?」僧珍重,師便打。僧參,師舉拂子,僧曰:「今日敗缺。」師放下拂子。僧曰:「猶有這箇在。」師便打。問僧:「近離甚處?」曰:「襄州。」師曰:「來作甚麼?」曰:「特來禮拜和尚。」師曰:「恰遇寶應老不在。」僧便喝。師曰:「向汝道不在,又喝作甚麼?」僧又喝,師便打。僧禮拜,師曰:「這棒本是汝打我,我且打汝。要此話大行,瞎漢參堂去。」思明和尚未住西院時,到參禮拜了,曰:「無可人事,從許州來,收得江西剃刀一柄,獻和尚。」師曰:「汝從許州來,為甚卻收得江西剃刀?」明把師手搯一搯。師曰:「侍者收取。」明以衣袖拂一拂便行。師曰:「阿剌剌,阿剌剌!」   上堂:「諸方祇具啐啄同時眼,不具啐啄同時用。」僧便問:「如何是啐啄同時用?」師曰:「作家不啐啄,啐啄同時失。」曰:「此猶未是某甲問處。」師曰:「汝問處作麼生?」僧曰:「失。」師便打,其僧不肯。後於雲門會下,聞二僧舉此話。一僧曰:「當時南院捧折那!」其僧忽契悟,遂奔回省覲,師已圓寂。乃謁風穴,穴一見便問:「上座莫是當時問先師啐啄同時話底麼?」僧曰:「是。」師曰:「汝當時作麼生會?」曰:「某甲當時如在燈影裡行相似。」穴曰:「汝會也。」   問:「古殿重興時如何?」師曰:「明堂瓦插簷」曰:「與麼則莊嚴畢備也。」師曰:「斬草蛇頭落。」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無量大病源」曰:「請師醫。」師曰:「世醫拱手。」問:「匹馬單槍來時如何?」師曰:「且待我斫棒。」問:「如何是無相涅槃?」師曰:「前三點,後三點。」曰:「無相涅槃,請師證照。」師曰:「三點前,三點後。」問「凡聖同居時如何?」師曰:「兩箇貓兒一箇獰。」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曰:「八花九裂。」曰:「如何是塔中人?」師曰:「頭不梳,面不洗。」問:「如何是佛?」師曰:「待有即向你道。」曰:「與麼則和尚無佛也。」師曰:「正當好處。」曰:「如何是好處?」師曰:「今日是三十日。」   問園頭:「瓠子開花也未?」曰:「開花已久。」師曰:「還著子也無?」曰:「昨日遭霜了也。」師曰:「大眾喫箇甚麼?」僧擬議,師便打。問僧:「名甚麼?」曰:「普參。」師曰:「忽遇屎橛作麼生?」僧便不審,師便打。問:「人逢碧眼時如何?」師曰:「鬼爭漆桶。」問:「龍躍江湖時如何?」師曰:「瞥嗔瞥喜。」曰:「傾湫倒嶽時如何?」師曰:「老鴉沒觜」問:「萬里無雲時如何?」師曰:「餓虎投崖。」問:「二王相見時如何?」師曰:「十字路頭吹尺八。」問:「如何是薝蔔林?」師曰:「鬼厭箭。」問:「如何是金剛不壞身?」師曰:「老僧在汝腳底。」僧便喝,師曰:「未在。」僧又喝,師便打。問:「上上根器人來,師還接也無?」師曰:「接。」曰:「便請和尚接。」師曰:「且喜共你平交。」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王尚書、李僕射。」曰:「意旨如何?」師曰:「牛頭南,馬頭北。」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五男二女。」問:「擬伸一問,師意如何?」師曰:「是何公案?」僧曰:「喏。」師曰:「放汝三十棒。」   問:「如何是寶應主?」師曰:「杓大碗小。」問僧:「近離甚處?」曰:「龍興。」曰:「發足莫過葉縣也無?」僧便喝。師曰:「好好問你,又惡發作麼?」曰:「喚作惡發即不得。」師卻喝,曰:「你既惡發,我也惡發。近前來,我也沒量罪過,你也沒量罪過。瞎漢參堂去!」問僧:「近離甚處?」曰:「襄州。」師曰:「是甚麼物恁麼來!」曰:「和尚試道看。」師曰:「適來禮拜底。」曰:「錯。」師曰:「禮拜底錯箇甚麼?」曰:「再犯不容。」師曰:「三十年弄馬騎,今日被驢撲。瞎漢參堂去!」問:「從上諸聖,向甚麼處去?」師曰:「不上天堂,則入地獄。」曰:「和尚又作麼生?」師曰:「還知寶應老漢落處麼?」僧擬議,師打一拂,曰:「你還知喫拂子底麼」曰:「不會。」師曰:「正令卻是你行。」又打一拂子。
守廓侍者
守廓侍者,問德山曰:「從上諸聖,向甚麼處去?」山曰:「作麼,作麼?」師曰:「敕點飛龍馬,跛鱉出頭來。」山便休去。來日浴出,師過茶與山,山於背上拊一下曰:「昨日公案作麼生?」師曰:「這老漢今日方始瞥地。」山又休去。師行腳到襄州華嚴和尚會下。一日,嚴上堂,曰:「大眾,今日若是臨濟、德山、高亭、大愚、鳥窠、船子兒孫,不用如何若何,便請單刀直入,華嚴與汝證據。」師出,禮拜起,便喝,嚴亦喝,師又喝,嚴亦喝。師禮拜起,曰:「大眾看,這老漢一場敗缺。」又喝一喝,拍手歸眾。嚴下座歸方丈。時風穴作維那,上去問訊。嚴曰:「維那,汝來也,叵耐守廓適來把老僧扭捏一上,待集眾打一頓趁出。」穴曰:「趁他遲了也。自是和尚言過,他是臨濟下兒孫,本分恁麼。」嚴方息怒。穴下來舉似師。師曰:「你著甚來由勸這漢,我未問前,早要棒喫。得我話行,如今不打,搭卻我這話也。」穴曰:「雖然如是,已遍天下也。」
西院思明禪師
汝州西院思明禪師,僧問:「如何是伽藍?」師曰:「荊棘叢林。」曰:「如何是伽藍中人?」師曰:「獾兒貉子。」問:「如何是不變易底物?」師曰:「打帛石。」問:「如何是臨濟一喝?」師曰:「千鈞之弩,不為鼷鼠而發機。」曰:「和尚慈悲何在?」師便打。從漪上座到,法席旬日。常自曰:「莫道會佛法人,覓箇舉話底人也無?」師聞而默之。漪異日上法堂次,師召從漪,漪舉首。師曰:「錯。」漪進三兩步,師又曰:「錯。」漪近前,師曰:「適來兩錯,是上座錯,是思明老漢錯?」曰:「是從漪錯。」師曰:「錯!錯!」乃曰:「上座且在這裡過夏,共汝商量這兩錯。」漪不肯,便去。後住相州天平山,每舉前話曰:「我行腳時被惡風吹到汝州,有西院長老勘我,連下兩錯,更留我過夏,待共我商量。我不道恁麼時錯,我發足向南方去時,早知錯了也。」﹝首山念云:「據天平作恁麼解會,未夢見西院在何故話在。」﹞
寶壽和尚
寶壽和尚﹝第二世。﹞在先寶壽為供養主,壽問:「父母未生前,還我本來面目來!」師立至夜深,下語不契。翌日辭去。壽曰:「汝何往?」師曰:「昨日蒙和尚設問,某甲不契,往南方參知識去。」壽曰:「南方禁夏不禁冬,我此間禁冬不禁夏。汝且作街坊過夏。若是佛法,闤闠之中,浩浩紅塵,常說正法。」師不敢違。一日,街頭見兩人交爭,揮一拳曰:「你得恁麼無面目?」師當下大悟,走見寶壽。未及出語,壽便曰:「汝會也,不用說。」師便禮拜。壽臨遷化時,囑三聖請師開堂。師開堂日,三聖推出一僧,師便打。聖曰:「與麼為人,非但瞎卻這僧眼,瞎卻鎮州一城人眼去在。」﹝法眼云:「甚麼處是瞎卻人眼處?」﹞師擲下拄杖,便歸方丈。僧問:「不占閫域,請師不謗。」師曰:「莫。」問:「種種莊嚴、慇懃奉獻時如何?」師曰:「莫汙我心田」師將順寂,謂門人曰:「汝還知吾行履處否?」曰:「知和尚長坐不臥。」師又召僧近前來,僧近前,師曰:「去,非吾眷屬。」言訖而化。
鎮州大悲和尚
鎮州大悲和尚,僧問:「除上去下,請師別道?」師曰:「開口即錯。」曰:「真是學人師也。」師曰:「今日向弟子手裡死。」問:「如何是和尚密作用?」師拈棒,僧轉身受棒,師拋下棒曰:「不打這死漢。」問:「如何是諦實之言?」師曰:「舌拄上齶。」曰:「為甚麼如此?」師便打。問:「如何是大悲境?」師曰:「千眼都來一隻收。」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手忙腳亂。」問:「不著聖凡,請師答話。」師曰:「好。」僧擬議,師便喝。
淄州水陸和尚
淄州水陸和尚,僧問:「如何是學人用心處?」師曰:「用心即錯。」曰:「不起一念時如何?」師曰:「沒用處漢。」問:「此事如何保任?」師曰:「切忌。」問:「如何是最初一句?」師便喝,僧禮拜。師以拂子點曰:「且放。」問:「狹路相逢時如何?」師便攔胸拓一拓。
廬州大覺和尚
廬州大覺和尚,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為甚麼鳥獸銜華?」師曰:「有恁麼,畜生無所知。」曰:「見後為甚麼不銜華?」師曰:「無恁麼,畜生有所知。」
澄心旻德禪師
廬州澄心院旻德禪師,在興化遇示眾曰:「若是作家戰將,便請單刀直入,更莫如何若何?」師出禮拜,起便喝,化亦喝。師又喝,化亦喝。師禮拜歸眾。化曰:「適來若是別人,三十棒一棒也較不得。何故為他旻德,會一喝不作一喝用。」住後,僧問:「如何是澄心?」師曰:「我不作這活計。」曰:「未審作麼生?」師便喝。僧曰:「大好不作這活計。」師便打。問:「如何是道?」師曰:「老僧久住澄心院。」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破衲長披經歲年。」問:「露地不通風時如何?」師曰:「漆。」問:「既是澄心,為甚麼出來入去?」師曰:「鼻孔上著灸。」僧禮拜,師便打。
竹園山和尚
荊南府竹園山和尚,僧問:「久嚮和尚會禪,是否?」師曰:「是。」僧曰:「蒼天!蒼天!」師近前,以手掩僧口。曰:「低聲!低聲!」僧打一掌,便拓開。師曰:「山僧招得。」僧拂袖出去,師笑曰:「早知如是,悔不如是。」問:「既是竹園,還生筍也無?」師曰:「千株萬株。」曰:「恁麼則學人有分也。」師曰:「汝作麼生?」僧擬議,師便打。
法華和尚
宋州法華院和尚,僧問:「如何是佛?」師曰:「獨坐五峰前。」問:「如何是初生月?」師曰:「不高不低。」曰:「還許學人瞻敬也無?」師曰:「三日後看。」問:「如何是法華家風?」師曰:「寒時寒殺,熱時熱殺。」曰:「如何是寒時寒殺?」師曰:「三三兩兩抱頭行。」曰:「如何是熱時熱殺。」師曰:「東西南北見者嗤。」問:「學人手持白刃,直進化門時如何?」師曰:「你試用看。」僧便喝。師擒住僧,隨手打一掌。師拓開曰:「老僧今日失利。」僧作舞而出。師曰:「賊首頭犯。」
魯祖教禪師
池州魯祖山教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今日不答話。」曰:「大好不答話。」師便打。問:「如何是雙林樹?」師曰:「有相身中無相身。」曰:「如何是有相身中無相身?」師曰:「金香爐下鐵崑崙。」問:「如何是孤峰獨宿底人?」師曰:「半夜日頭明,日午打三更。」問:「如何是格外事?」師曰:「化道緣終後,虛空更那邊。」問:「進向無門時如何?」師曰:「太鈍生!」曰:「不是鈍生,直下進向無門時如何?」師曰:「靈機未曾論邊際,執法無門在暗中。」問:「如何是學人著力處?」師曰:「春來草自青,月上已天明。」曰:「如何是不著力處?」師曰:「崩山石頭落,平川燒火行。」
鎮州談空和尚
鎮州談空和尚,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麻纏紙裹。」問:「百了千當時如何?」師和聲便打。問:「格外之譚,請師舉唱。」師曰:「隘路不通風。」曰:「莫祇這便是也無?」師乃噓噓。
際上座
際上座,行腳到洛京南禪,時有朱行軍設齋,入僧堂顧視曰:「直下是。」遂行香,口不住道,至師面前,師便問:「直下是箇甚麼?」行軍便喝。師曰:「行軍幸是會佛法底人,又惡發作甚麼?」行軍曰:「喚作惡發即不得。」師便喝。行軍曰:「鉤在不疑之地。」師又喝,行軍便休。齋退,令客司:「請適來下喝僧來。」師至,便共行軍言論,並不顧諸人。僧錄曰:「行軍適來爭容得這僧無禮?」行軍曰:若是你諸人喝,下官有劍。」僧錄曰:「某等固是不會,須是他暉長老始得。」行軍曰:「若是南禪長老,也未夢見在。」僧問:「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師曰:「龍騰滄海,魚躍深潭。」曰:「畢竟如何?」師曰:「夜聞祭鬼鼓,朝聽上灘歌。」問:「如何是上座家風?」師曰:「三腳蝦蟆背大象。」
風穴延沼禪師
汝州風穴延沼禪師,餘杭劉氏子。幼不茹葷,習儒典,應進士。一舉不遂,乃出家,依本州開元寺智恭披削受具,習天台止觀。年二十五,謁鏡清。清問:「近離甚處?」師曰:「自離東來。」清曰:「還過小江也無?」師曰:「大舸獨飄空,小江無可濟。」清曰:「鏡水秦山,鳥飛不度。子莫道聽途言?」師曰:「滄溟尚怯艨艑勢,列漢飛帆渡五湖。」清豎拂子曰:「爭奈這箇何!」師曰:「這箇是甚麼?」清曰:「果然不識。」師曰:「出沒卷舒,與師同用。」清曰:「杓卜聽虛聲,熟睡饒諂語」師曰:「澤廣藏山,理能伏豹。」清曰:「捨罪放愆,速須出去。」師曰:「出去即失。」便出,到法堂乃曰:「夫行腳人,因緣未盡其善,不可便休去。」卻回曰:「某甲適來,輒陳小騃,冒瀆尊顏,伏蒙慈悲,未賜罪責。」清曰:「適來言從東來,豈不是翠巖來?」師曰:「雪竇親棲寶蓋東。」清曰:「不逐忘羊狂解息,卻來這裡念篇章。」師曰:「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莫獻詩。」清曰:「詩速祕卻,略借劍看。」師曰:「縣首甑人攜劍去。」清曰:「不獨觸風化,亦自顯顢頇。」師曰:「若不觸風化,爭明古佛心?」清曰:「如何是古佛心?」師曰:「再許允容,師今何有?」清曰:「東來衲子,菽麥不分。祇聞不已而已,何得抑已而已。」師曰:「巨浪涌千尋,澄波不離水。」清曰:「一句截流,萬機寢削。」師便禮拜。清曰:「衲子俊哉!衲子俊哉!」   師到華嚴,嚴問:「我有牧牛歌,輒請闍黎和。」師曰:「羯鼓掉鞭牛豹跳,遠村梅樹觜盧都。」師參南院,入門不禮拜。院曰:「入門須辨主。」師曰:「端的請師分。」院於左膝拍一拍,師便喝。院於右膝拍一拍,師又喝。院曰:「左邊一拍且置,右邊一拍作麼生?」師曰:「瞎院便拈棒。」師曰:「莫盲枷瞎棒,奪打和尚,莫言不道。」院擲下棒曰:「今日被黃面浙子鈍置一場。」師曰:「和尚大似持缽不得,詐道不饑。」院曰:「闍黎曾到此間麼?」師曰:「是何言歟?」院曰:「老僧好好相借問。」師曰:「也不得放過。」便下參眾了,卻上堂頭禮謝。院曰:「闍黎曾見甚麼人來?」師曰:「在襄州華嚴與廓侍者同夏。」院曰:「親見作家來?」院問:「南方一棒作麼商量?」師曰:「作奇特商量。」師卻問:「和尚此間一棒作麼商量?」院拈拄杖曰:「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見師。」師於言下大徹玄旨,遂依止六年,四眾請主風穴。又八年,李史君與闔城士庶,再請開堂演法矣。   上堂:「夫參學眼目臨機,直須大用現前,勿自拘於小節。設使言前薦得,猶是滯殼迷封。縱然句下精通,未免觸途狂見。應是從前依他作解,明昧兩歧,與你一時掃卻。直教箇箇如師子兒,吒呀地哮吼一聲,壁立千仞,誰敢正眼覷著?覷著即瞎卻渠眼。」時有僧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即便戳瞎。」曰:「戳瞎後如何?」師曰:「撈天摸地。」師後因本郡兵寇作孽,與眾避地于郢州,謁前請主李使君,留於衙內度夏。普設大會,請師上堂。纔陞座,乃曰:「祖師心印,狀似鐵牛之機。去即印住,住即印破。祇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還有人道得麼?」時有盧陂長老出,問:「學人有鐵牛之機,請師不搭印。」師曰:「慣釣鯨鯢澄巨浸,卻嗟蛙步驙泥沙。」陂佇思,師喝曰:「長老何不進語?」陂擬議,師便打一拂子,曰:「還記得話頭麼?試舉看。」陂擬開口,師又打一拂子。牧主曰:「信知佛法與王法一般。」師曰:「見甚麼道理?」牧主曰:「當斷不斷,反招其亂。」師便下座。至九月,汝州大師宋侯捨宅為寺,復來郢州,請師歸新寺住持。至周廣順元年,賜額廣慧。師住二十二年,常餘百眾。   上堂,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如何不是佛?」曰:「未曉玄言,請師直指。」師曰:「家住海門洲,扶桑最先照?」問:「朗月當空時如何?」師曰:「不從天上輥,任向地中埋。」問:「古曲無音韻,如何和得齊?」師曰:「木雞啼子夜,芻狗吠天明。」   上堂,舉寒山詩曰:「梵志死去來,魂識見閻老。讀盡百王書,未免受捶拷。一稱南無佛,皆以成佛道。」僧問:「如何是一稱南無佛?」師曰:「燈連鳳翅當堂照,月映娥眉�鬼惇搳C」問:「如何是佛?」師曰:「嘶風木馬緣無絆,背角泥牛痛下鞭。」問:「如何是廣慧劍?」師曰:「不斬死漢。」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天魔膽裂。」曰:「磨後如何?」師曰:「軒轅無道。」問:「矛盾本成雙翳病,帝網明珠事若何?」師曰:「為山登九仞,捻土定千鈞。」問:「千木奉文侯,知心有幾人?」師曰:「少年曾決龍蛇陣,老倒還聽稚子歌。」問:「如何是清涼山中主?」師曰:「一句不遑無著問,迄今猶作野盤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鶴有九皋難翥翼,馬無千里謾追風。」問:「未有之言,請師試道。」師曰:「入市能長嘯,歸家著短衣。」問:「夏終今日,師意如何?」師曰:「不憐鵝護雪,且喜蠟人冰。」問:「歸鄉無路時如何?」師曰:「平窺紅爛處,暢殺子平生。」問:「滿目荒郊翠,瑞草卻滋榮時如何?」師曰:「新出紅爐金彈子,簉破闍黎鐵面皮。」問:「如何是互換之機?」師曰:「和盲誖愬瞎。」問:「真性不隨緣,如何得證悟?」師曰:「豬肉案上滴乳香。」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金沙灘頭馬郎婦。」問:「一色難分,請師顯示。」師曰:「滿爐添炭猶嫌冷,路上行人祇守寒。」問:「如何是學人立身處?」師曰:「井底泥牛吼,林間玉兔驚。」問:「如何是道?」師曰:「五鳳樓前。」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問取皇城使。」問:「不傷物義,請師便道。」師曰:「劈腹開心,猶未性燥。」問:「未定渾濁,如何得照?」師曰:「下坡不走,快便難逢。」問:「如何是衲僧行履處?」師曰:「頭上喫棒,口裡喃喃。」問:「靈山話月,曹谿指月,去此二途,請師直指。」師曰:「無言不當啞。」曰:「請師定當。」師曰:「先度汨羅江。」問:「任性浮沉時如何?」師曰:「牽牛不入欄。」問:「凝然便會時如何?」師曰:「截耳臥街。」問:「狼煙永息時如何?」師曰:「兩腳捎空。」問:「祖令當行時如何?」師曰:「點。」問:「不施寸刃,便登九五時如何?」師曰:「鞭屍屈項。」   上堂,舉古云:「我有一隻箭,曾經久磨煉。射時遍十方,落處無人見。」師曰:「山僧即不然,我有一隻箭,未嘗經磨煉,射不遍十方,要且無人見。」僧便問:「如何是和尚箭?」師作彎弓勢,僧禮拜。師曰:「拖出這死漢。」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披席把碗。」曰:「見後如何?」師曰:「披席把碗。」問:「未達其源時如何?」師曰:「鶴冷移巢易,龍寒出洞難。」問:「不露鋒鋩句,如何辨主賓?」師曰:「口銜羊角鰾膠粘。」問:「將身御險時如何?」師曰:「布露長書寫罪原。」問:「學人解問淆訛句,請師舉起訝人機。」師曰:「心裡分明眼睛黑。」問:「生死到來時如何?」師曰:「青布裁衫招犬吠。」曰:「如何得不吠去?」師曰:「自宜躲避寂無聲。」問:「如何是真道人?」師曰:「竹竿頭上禮西方。」問:「魚隱深潭時如何?」師曰:「湯盪火燒。」問:「如何是諸佛行履處?」師曰:「青松綠竹下。」問:「如何是大善知識?」師曰:「殺人不眨眼。」曰:「既是大善知識,為甚麼殺人不眨眼?」師曰:「塵埃影裡不拂袖,盡戟門前磨寸金。」問:「一即六,六即一。一六俱亡時如何?」師曰:「一箭落雙鵰」曰:「意百如何?」師曰:「身亡跡謝。」問:「摘葉尋枝即不問,直截根源事若何?」師曰:「赴供凌晨去,開塘帶雨歸。」問:「問問盡是捏怪,請師直指根源。」師曰:「罕逢穿耳客,多遇刻舟人。」問:「正當恁麼時如何?」師曰:「盲龜值木雖優穩,枯木生華物外春。」問:「寶塔元無縫,金門即日開時如何?」師曰:「智積佐來空合掌,天王捧出不知音。」曰:「如何是塔中人?」師曰:「萎花風掃去,香水雨飄來。」問:「隨緣不變者,忽遇知音時如何?」師曰:「披莎側立千峰外,引水澆蔬五老前。」問:「刻舟求不得,常用事如何?」師曰:「大勳不立賞,柴扉草自深。」問:「從上古人,印印相契,如何是相契底眼?」師曰:「輕囂道者知機變,拈卻招魂拭淚巾。」問:「九夏賞勞,請師言薦。」師曰:「出袖拂開龍洞雨,泛杯波涌缽囊華。」問:「最初自恣,合對何人?」師曰:「一把香芻拈未暇,六環金錫響遙空。」問:「西祖傳來,請師端的。」師曰:「一犬吠虛,千猱啀實。」問:「王道與佛道,相去幾何?」師曰:「芻狗吠時天地合,木雞啼後祖燈輝。」問:「祖師心印,請師拂拭。」師曰:「祖月凌空圓聖智,何山松檜不青青。」   上堂:「若立一塵,家國興盛,野老顰蹙。不立一塵,家國喪亡,野老安怗。於此明得,闍黎無分。全是老僧於此不明,老僧卻是闍黎。闍黎與老僧,亦能悟卻天下人,亦能瞎卻天下人。欲識闍黎麼?」右邊一拍曰:「這裡是。欲識老僧麼?」左邊一拍曰:「這裡是。」僧問:「大眾雲集,請師說法。」師曰:「赤腳人趁兔,著靴人喫肉。」問:「不曾博覽空王教,略借玄機試道看。」師曰:「白玉無瑕,卞和刖足。」問:「如何是無為之句?」師曰:「寶燭當軒顯,紅光爍太虛。」問:「如何是臨機一句?」師曰:「因風吹火,用力不多。」問:「素面相呈時如何?」師曰:「拈卻蓋面帛。」問:「紫菊半開秋已老,月圓當戶意如何?」師曰:「月生蓬島人皆見,昨夜遭霜子不知。」問:「如何是直截一路?」師曰:「直截是迂曲。」問:「如何是師子吼?」師曰:「阿誰要汝野干鳴?」問:「如何是諦實之言?」師曰:「口懸壁上。」   上堂:「若是上上之流,各有證據,略赴箇程限。中下之機,各須英俊,當處出生,隨處滅盡。如爆龜紋,爆即成兆,不爆成鈍。欲爆不爆,直下便捏。」問:「心不能緣,口不能言時如何?」師曰:「逢人但恁麼舉。」問:「龍透清潭時如何?」師曰:「印駿捺尾。」問:「任性浮沉時如何?」師曰:「牽牛不入欄。」問:「有無俱無去處時如何?」師曰:「三月懶遊花下路,一家愁閉雨中門。」問:「語默涉離微,如何通不犯?」師曰:「常憶江南三月裡,鷓鴣啼處百花香。」問:「百了千當時如何?」師曰:「不許夜行,投明須到。」   上堂:「三千劍客,恥見莊周。赤眉橫肩,得無訛謬。他時變豹,後五日看。珍重!」問:「心印未明時如何?」師曰:「雖聞酋帥投歸款,未見牽羊納璧來。」問:「如何是臨濟下事?」師曰:「桀犬吠堯。」問:「如何是齧鏃事?」師曰:「孟浪借辭論馬角。」   上堂,大眾集定,師曰:「不是無言,各須英鑒。」問:「大眾雲集,師意如何?」師曰:「景謝初寒,骨肉疏冷。」問:「不修禪定,為甚麼成佛無疑?」師曰:「金雞專報曉,漆桶夜生光。」問:「一念萬年時如何?」師曰:「拂石僊衣破。」問:「洪鐘未擊時如何?」師曰:「充塞大千無不韻,妙含幽致豈能分。」曰:「擊後如何?」師曰:「石壁山河無障礙,翳消開後好咨聞。」問:「古今纔分,請師密要。」師曰:「截卻重舌。」問:「如何是大人相?」師曰:「赫赤窮漢。」曰:「未審將何受用?」師曰:「攜籮挈杖。」問:「如何是賓中主?」師曰:「入市雙瞳瞽。」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回鑾兩曜新。」曰:「如何是賓中賓?」師曰:「攢眉坐白雲。」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磨礱三尺劍,待斬不平人。」問:「如何是钁頭邊意?」師曰:「山前一片青。」問:「如何是佛?」師曰:「杖林山下打筋鞭。」
穎橋安禪師
穎橋安禪師,﹝號鐵胡。﹞與鍾司徒向火次,鍾忽問:「三界焚燒時如何出得?」師以香匙撥開火。鍾擬議,師曰:「司徒!司徒!」鍾忽有省。
興陽歸靜禪師
郢州興陽歸靜禪師,初參西院,便問:「擬問不問時如何?」院便打。師良久,院曰:「若喚作棒,眉鬚墮落。」師於言下大悟。住後,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少室山前無異路。」
首山省念禪師
汝州首山省念禪師,萊州狄氏子。受業於本郡南禪寺,纔具尸羅,遍遊叢席。常密誦法華經,眾目為念法華也。晚於風穴會中充知客。一日侍立次,穴乃垂涕告之曰:「不幸臨濟之道,至吾將墜于地矣。」師曰:「觀此一眾,豈無人邪?」穴曰:「聰敏者多,見性者少。」師曰:「如某者如何?」穴曰:「吾雖望子之久,猶恐耽著此經,不能放下。」師曰:」此亦可事,願聞其要。」穴遂上堂,舉世尊以青蓮目顧視大眾,乃曰:「正當恁麼時,且道說箇甚麼?若道不說而說,又是埋沒先聖。且道說箇甚麼?」師乃拂袖下去。穴擲下拄杖,歸方丈。侍者隨後請益。曰:「念法華因甚不祇對和尚?」穴曰:「念法華會也。」次日,師與真園頭同上,問訊次,穴問真曰:「作麼生是世尊不說說?」真曰:「鵓鳩樹頭鳴。」穴曰:「汝作許多癡福作麼?何不體究言句。」又問師曰:「汝作麼生?」師曰:「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穴謂真曰:「汝何不看念法華下語。」師受風穴印可之後,泯跡韜光,人莫知其所以。因白兆楚和尚至汝州宣化,風穴令師往傳話。纔相見,提起坐具。便問:「展即是,不展即是?」兆曰:「自家看取。」師便喝。兆曰:「我曾親近知識來,未嘗輒敢恁麼造次。」師曰:「草賊大敗。」兆曰:來日若見風穴和尚,待一一舉似。」師曰:「一任一任,不得忘卻。」師乃先回,舉似風穴。穴曰:「今日又被你收下一員草賊。」師曰:「好手不張名。」兆次日纔到,相見便舉前話。穴曰:「非但昨日,今日和贓捉敗。」師於是名振四方,學者望風而靡。開法首山,為第一世也。   入院上堂曰:「佛法付與國王大臣,有力檀越,令其佛法不斷絕,燈燈相續,至于今日。大眾且道,續箇甚麼?」良久曰:「須是迦葉師兄始得。」時有僧問:「靈山一會,何異今朝?」師曰:「墮坑落塹。」曰:「為甚麼如此?」師曰:「瞎。」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少室巖前親掌示。」曰:「便請洪音和一聲。」師曰:「如今也要大家知。」問:「如何是徑截一路?」師曰:「或在山間,或在樹下。」問:「如何是學人親切處?」師曰:「五九盡日又逢春。」曰:「畢竟事如何?」師曰:「冬到寒食一百五。」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一言截斷千江口,萬仞峰前始得玄。」問:「如何是首山境?」師曰:「一任眾人看。」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喫棒得也未?」僧禮拜,師曰:「喫棒且待別時。」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風吹日炙。」問:「從上諸聖。向甚麼處行履?」師曰:「牽犁拽杷。」問:「古人拈槌豎拂,意旨如何?」師曰:「孤峰無宿客。」曰:「未審意旨如何?」師曰:「不是守株人。」問:「如何是菩提路?」師曰:「此去襄縣五里。」曰:「向上事如何?」師曰:「往來不易。」問:「諸聖說不到處,請師舉唱。」師曰:「萬里神光都一照,誰人敢並日輪齊,」問:「臨濟喝,德山棒,未審明甚麼邊事?」師曰:「汝試道看。」僧便唱。師曰:「瞎。」僧又喝,師曰:「這瞎漢祇麼亂喝作麼?」僧禮拜,師便打。問:「和尚是大善知識,為甚麼卻首山?」師曰:「不坐孤峰頂,常伴白雲閑。」問:「四眾圍繞,師說何法?」師曰:「打草蛇驚。」曰:「未審作麼生下手?」師曰:「適來幾合喪身失命。」問:「二龍爭珠,誰是得者?」師曰:「得者失。」曰:「不得者又如何?」師曰:「珠在甚麼處?」問:「一切諸佛,皆從此經出,如何是此經?」師曰:「低聲!低聲!」曰:「如何受持?」師曰:「切不得污染。」問:「世尊滅後,法付何人?」師曰:「好箇問頭,無人答得。」曰:「如何是世尊不說說?」師曰:「任從滄海變,終不為君通。」曰:「如何是迦葉不聞聞?」師曰:「聵人徒側耳。」問:「古人道,見色便見心,諸法無形,將何所見?」師曰:「一家有事百家忙。」曰:「學人不會,乞師再指。」師曰:「五日後看取。」問:「菩薩未成佛時如何?」師曰:「眾生。」曰:「成佛後如何?」師曰:「眾生,眾生。」問:「路逢達道人,不將語默對,未審將甚麼對?」師曰:「瞥爾三千界。」曰:「與麼則目視不勞也。」師曰:「天恩未遇,後悔難追。」   上堂:「第一句薦得,堪與祖佛為師。第二句薦得,堪與人天為師。第三句薦得,自救不了。」時有僧問:「如何是第一句?」師曰:「大用不揚眉,棒下須見血。」曰:「慈悲何在?」師曰:「送出三門外。」問:「如何是第二句?」師曰:「不打恁麼驢漢。」曰:「將接何人?」師曰:「如斯爭奈何!」問:「如何是第三句?」師曰:「解問無人答。」曰:「即今祇對者是誰?」師曰:「莫使外人知。」曰:「和尚是第幾句薦得?」師曰:「月落三更穿市過。」問:「維摩默然,文殊贊善,未審此意如何?」師曰:「當時聽眾必不如是。」曰:「既不如是,維摩默然,又且如何?」師曰:「知恩者少,負恩者多。」乃曰:「若論此事實,不挂一箇元字腳。」便下座。問:「如何是古佛心?」師曰:「鎮州蘿蔔重三斤。」問:「如何是玄中的?」師曰:「有言須道卻。」曰:「此意如何?」師曰:「無言鬼也瞋。」問「如何是衲僧眼?」師曰:「此問不當。」曰:「當後如何?」師曰:「堪作甚麼?」問:「如何得離眾緣去?」師曰:「千年一遇。」曰:「不離時如何?」師曰:「立在眾人前。」問:「如何是大安樂底人?」師曰:「不見有一法。」曰:「將何為人?」師曰:「謝闍黎領話。」問:「如何是常在底人?」師曰:「亂走作麼?」問:「如何是首山?」師曰:「東山高,西山低。」曰:「如何是山中人?」師曰:「恰遇棒不在。」問:「如何是道?」師曰:「爐中有火無心撥,處處縱橫任意遊。」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坐看煙霞秀,不與白雲齊。」問:「一毫未發時如何?」師曰:「路逢穿耳客。」曰:「發後如何?」師曰:「不用更遲疑。」問:「無絃一曲,請師音韻。」師良久,曰:「還聞麼?」曰:「不聞。」師曰:「何不高聲問著。」問:「學人久處沈迷,請師一接。」師曰:「老僧無這閑工夫。」曰:「和尚豈無方便?」師曰:「要行即行,要坐即坐。」問:「如何是離凡聖底句?」師曰:「嵩山安和尚。」曰:「莫便是和尚極則處否?」師曰:「南嶽讓禪師。」問:「學人乍入叢林,乞師指示。」師曰:「闍黎到此多少時也?」曰:「已經冬夏。」師曰:「莫錯舉似人。」問:「有一人蕩盡來時,師還接否?」師曰:「蕩盡即置,那一人是誰?」曰:「風高月冷。」師曰:「僧堂內幾人坐臥?」僧無對。師曰:「賺殺老僧!」問:「如何是梵音相?」師曰:「驢鳴狗吠。」乃曰:「要得親切,第一莫將問來問。還會麼?問在答處,答在問處。汝若將問來問,老僧在汝腳底。汝若擬議,即沒交涉。」時有僧出禮拜,師便打。僧便問:「挂錫幽巖時如何?」師曰:「錯。」僧曰:「錯。」師又打。問:「如何是佛?」師曰:「新婦騎驢何家牽?」曰:「未審此語甚麼句中收?」師曰:「三玄收不得,四句豈能該!」曰:「此意如何?」師曰:「天長地久,日月齊明。」問:「曹谿一句,天下人聞。未審和尚一句,甚麼人得聞?」師曰:「不出三門外。」曰:「為甚麼不出三門外?」師曰:「舉似天下人。」問:「如何是和尚不欺人底眼?」師曰:「看看冬到來。」曰:「究竟如何?」師曰:「即便春風至。」問:「遠聞和尚無絲可挂,及至到來,為甚麼有山可守?」師曰:「道甚麼!」僧便喝,師亦喝。僧禮拜,師曰:「放汝三十棒。」   次住廣教及寶應,三處法席,海眾常臻。淳化三年十二月四日午時,上堂說偈曰:「今年六十七,老病隨緣且遣日。今年記卻來年事,來年記著今朝日。」至四年,月日無爽前記。上堂辭眾,仍說偈曰:「白銀世界金色身,情與非情共一真。明暗盡時俱不照,日輪午後示全身。」言訖,安坐而逝。荼毗收舍利建塔。
廣慧真禪師
汝州廣慧真禪師,嘗在風穴作園頭。穴問曰:「會昌沙汰時,護法善神向甚麼處去?」師曰:「常在闤闠中,要且無人識。」穴曰「汝徹也。」師禮拜,出世。開堂日,僧問:「如何是廣慧境?」師曰:「小寺前,資慶後。」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杴爬钁子。」
長興滿禪師
鳳翔府長興院滿禪師,僧問:「如何是古佛道場?」師曰:「行便踏著。」曰:「踏著後如何?」師曰:「冰消瓦解。」曰:「為甚如此?」師曰:「城內君子,郭外小兒。」問:「大用現前時如何?」師曰:「鬧市裡輥。
潭州靈泉和尚
潭州靈泉院和尚,僧問:「如何是和尚活計?」師曰:「一物也無。」曰:「未審日用何物?」師便喝。僧禮拜,師便打。問:「先師道:『金沙灘上馬郎婦。』意旨如何?」師曰:「上東門外人無數。」曰:「便恁麼會時如何?」師曰:「天津橋上往來多。」
汾陽善昭禪師
汾州太子院善昭禪師,太原俞氏子。剃髮受具,杖策遊方。所至少留,隨機叩發,歷參知識七十一員。後到首山,問:「百丈卷席,意旨如何?」山曰:「龍袖拂開全體現。」曰:「師意如何?」山曰:「象王行處絕狐蹤。」師於言下大悟,拜起而曰:「萬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撈摝始應知。」有問者曰:「見何道理,便爾自肯?」師曰:「正是我放身命處。」後游衡湘及襄沔間,每為郡守以名剎力致。前後八請,堅臥不答。洎首山歿,西河道俗遣僧契聰迎請住持。師閉關高枕,聰排闥而入,讓之曰:「佛法大事,靖退小節。風穴懼應讖,憂宗旨墜滅,幸而有先師。先師已棄世,汝有力荷擔如來大法者,今何時而欲安眠哉?」師矍起,握聰手曰:「非公不聞此語。趣辦嚴,吾行矣。」   住後上堂,謂眾曰:「汾陽門下有西河師子,當門踞坐。但有來者,即便咬殺。有何方便,入得汾陽門,見得汾陽人?若見汾陽人者,堪與祖佛為師。不見汾陽人,盡是立地死漢。如今還有人入得麼?快須入取,免得孤負平生。不是龍門客,切忌遭點額。那箇是龍門客,一齊點下。」舉起拄杖曰:「速退!速退!珍重。」   上堂:「先聖云,一句語須具三玄門,一玄門須具三要。阿那箇是三玄三要底句?快會取好。各自思量,還得穩當也未?古德已前行腳,聞一箇因緣未明,中間直下,飲食無味,睡臥不安,火急決擇,莫將為小事。所以大覺老人,為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想計他從上來行腳,不為遊山翫水,看州府奢華,片衣口食,皆為聖心未通。所以驅馳行腳,決擇深奧,傳唱敷揚。博問先知,親近高德。蓋為續佛心燈,紹隆祖代。興崇聖種,接引後機。自利利他,不忘先跡。如今還有商量者麼?有即出來,大家商量。」僧問:「如何是接初機底句?」師曰:「汝是行腳。」僧曰:「如何是辨衲僧底句?」師曰:「西方日出外。」曰:「如何是正令行底句?」師曰:「千里持來呈舊面。」曰:「如何是立乾坤底句?」師曰:「北俱盧洲長粳米,食者無貪亦無瞋。」乃曰:「將此四轉語驗天下衲僧,纔見你出來,驗得了也。」問:「如何是學人著力處?」師曰:「嘉州打大像。」曰:「如何是學人轉身處?」師曰:「陝府灌鐵牛。」曰:「如何是學人親切處?」師曰:「西河弄師子。」乃曰:「若人會得此三句,已辨三玄。更有三要語在,切須薦取,不是等閑。與大眾頌出:三玄三要事難分,得意忘言道易親。一句明明該萬象,重陽九日菊花新。」   師為并汾苦寒,乃罷夜參。有異比丘振錫而至,謂師曰:「會中有大士六人,奈何不說法?」言訖而去。師密記以偈曰:「胡僧金錫光,為法到汾陽。六人成大器,勸請為敷揚。」上堂:「凡一句語須具三玄門,每一玄門須具三要。有照有用,或先照後用,或先用後照,或照用同時,或照用不同時。先照後用。且要共你商量。先用後照,你也須是箇人始得。照用同時,你作麼生當抵?照用不同時,你又作麼生湊泊?」僧問:「如何是大道之源?」師曰:「掘地覓天。」曰:「何得如此!」師曰:「不識幽玄。」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合掌庵前問世尊。」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對面無儔侶。」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陣雲橫海上,拔劍攪龍門。」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三頭六臂擎天地,忿怒那吒撲帝鐘。」   上堂:「汾陽有三訣,衲僧難辨別。更擬問如何,拄杖驀頭揳。」時有僧問:「如何是三訣?」師便打,僧禮拜。師曰:「為汝一時頌出:第一訣,接引無時節,巧語不能詮,雲綻青天月。第二訣,舒光辨賢哲,問答利生心,拔卻眼中楔。第三訣,西國胡人說,濟水過新羅,北地用鑌鐵。」復曰:「還有人會麼?會底出來通箇消息。要知遠近,莫祇恁麼記言記語,以當平生,有甚麼利益!不用久立,珍重!」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青絹扇子足風涼。」問:「布鼓當軒挂,誰是知音者?」師曰:「停鉏傾麥飯,臥草不抬頭。」問:「如何是道場?」師曰:「下腳不得。」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徹骨徹髓。」曰:「此意如何?」師曰:「遍天遍地。」問:「真正修道人,不見世間過。未審不見箇甚麼過?」師曰:「雪埋夜月深三尺,陸地行舟萬里程。」曰:「和尚是何心行?」師曰:「卻是你心行。」問:「大悲千手眼,如何是正眼?」師曰:「瞎。」曰:「恁麼則一條拄杖兩人舁。」師曰:「三家村裡唱巴歌。」曰:「恁麼則和尚同在裡顯。」師曰:「謝汝慇懃。」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三玄開正道,一句破邪宗。」曰:「如何是和尚活計?」師曰:「尋常不掌握,供養五湖僧。」曰:「未審喫箇甚麼?」師曰:「天酥陀飯非珍饌,一味良羹飽即休。」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新神更著師婆賽。」曰:「見後如何?」師曰:「古廟重遭措大題。」   上堂,謂眾曰:「夫說法者,須具十智同真。若不具十智同真,邪正不辨,緇素不分,不能與人天為眼目,決斷是非,如鳥飛空而折翼,如箭射的而斷弦。弦斷故射的不中,翼折故空不可飛。弦壯翼牢,空的俱徹。作麼生是十智同真?與諸上座點出:一同一質,二同大事,三總同參,四同真志,五同遍普,六同具足,七同得失,八同生殺,九同音吼,十同得入。」又曰:「與甚麼人同得入?與阿誰同音吼?作麼生是同生殺?甚麼物同得失?阿那箇同具足?是甚麼同遍普?何人同真志?孰能總同參?那箇同大事?何物同一質?有點得出底麼,點得出者不吝慈悲。點不出來,未有參學眼在,切須辨取。要識是非,面目見在,不可久立,珍重!」龍德府尹李侯與師有舊,虛承天寺致之,使三反不赴。使者受罰,復至曰:「必欲得師俱往,不然有死而已。」師笑曰:「老病業已不出山,借往當先後之,何必俱邪?」使曰:「師諾,則先後唯所擇。」師令饌設,且俶裝曰:「吾先行矣!」停箸而化,闍維收舍利起塔。
葉縣歸省禪師
汝州葉縣廣教院歸省禪師,冀州賈氏子。弱冠依易州保壽院出家,受具後遊方,參首山。山一日舉竹篦,問曰:「喚作竹篦即觸,不喚作竹篦即背。喚作甚麼?」師掣得擲地上曰:「是甚麼?」山曰:「瞎。」師於言下,豁然頓悟。開堂,僧問:「祖祖相傳傳祖印,師今得法嗣何人?」師曰:「寰中天子,塞外將軍。」曰:「汝海一滴蒙師指,向上宗風事若何?」師曰:「高祖殿前樊噲怒,須知萬里絕煙塵。」問:「維摩丈室不以日月為明,和尚丈室以何為明?」師曰:「眉分八字。」曰:「未審意旨如何?」師曰:「雙耳垂肩。」問:「如何是超師之作?」師曰:「老僧眉毛長多少!」問:「如何是塵中獨露身?」師曰:「塞北千人帳,江南萬斛船。」曰:「恁麼即非塵也。」師曰:「學語之流,一札萬行。」問:「如何是和尚深深處?」師曰:「貓有歃血之功,虎有起屍之德。」曰:「莫便是也無?」師曰:「碓擣東南,磨推西北。」問:「如何是金剛不壞身?」師曰:「百雜碎。」曰:「意旨如何?」師曰:「終是一堆灰。」問:「不落諸緣,請師便道。」師曰:「落。」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廁坑頭籌子。」問:「如何是戒定慧?」師曰:「破家具。」   師一日陞座,僧問:「纔上法堂來時如何?」師拍禪床一下,僧曰:「未審此意如何?」師曰:「無人過價,打與三百。」問:「忽遇大闡提人來,還相為也無?」師曰:「法久成弊。」曰:「慈悲何在?」師曰:「年老成魔。」上堂:「宗師血脈,或凡或聖。龍樹馬鳴,天堂地獄。鑊湯爐炭,牛頭獄卒。森羅萬象,日月星辰。他方此土,有情無情。」以手畫一畫云:「俱入此宗。此宗門中,亦能殺人,亦能活人。殺人須得殺人刀,活人須得活人句。作麼生是殺人刀、活人句?道得底,出來對眾道看。若道不得,即孤負平生。珍重!」問:「如何是和尚四無量心?」師曰:「放火殺人。」曰:「慈悲何在?」師曰:「遇明眼人舉似。」問:「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未審在甚麼處?」師曰:「南斗六,北斗七。」問:「如何是毗盧師法身主?」師曰:「僧排夏臘,俗列耆年。」曰:「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萬里崖州君自去,臨行惆悵怨他誰。   上堂,良久曰:「夫行腳禪流,直須著忖,參學須具參學眼,見地須得見地句,方有相親分,始得不被諸境惑,亦不落於惡道。畢竟如何委悉?有時句到意不到,妄緣前塵,分別影事。有時意到句不到,如盲摸象,各說異端。有時意句俱到,打破虛空界,光明照十方。有時意句俱不到,無目之人縱橫走,忽然不覺落深坑。」問:「如何是古今無異路?」師曰:「俗人盡裹頭。」曰:「意旨如何?」師曰:「闍黎無席帽。」問:「已事未明,以何為驗?」師曰:「鬧市裡打靜槌。」曰:「意旨如何?」師曰:「日午點金燈。」問:「布鼓當軒擊,誰是知音者?」師曰:「眼中有澀釘。」曰:「未審此意如何?」師曰:「喬翁賽南神。」僧請益「柏樹子」話,師曰:「我不辭與汝說,還信麼?」曰:「和尚重言,爭敢不信。」師曰:「汝還聞簷頭水滴聲麼?」其僧豁然,不覺失聲云:「耶。」師曰:「你見箇甚麼道理?」僧便以頌對曰:「簷頭水滴,分明歷歷。打破乾坤,當下心息。」師乃忻然,問僧:「日暮投林,朝離何處?」曰:「新戒不曾學禪。」師曰:「生身入地獄。」下去後,有僧舉到智門寬和尚處,門曰:「何不道鎖匙在和尚手裡?」師因去將息寮看病僧。僧乃問曰:「和尚四大本空,病從何來?」師曰:「從闍黎問處來。」僧喘氣,又問曰:「不問時如何?」師曰:「撒手臥長空。」僧曰:「耶。」便脫去。
神鼎洪諲禪師
潭州神鼎洪諲禪師,襄水扈氏子。自遊方,一衲以度寒暑。嘗與數耆宿至襄沔間,一僧舉論宗乘,頗敏捷。會野飯山店中,供辦而僧論說不已。師曰:「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唯識唯心,眼聲耳色,是甚麼人語?」僧曰:「法眼語。」師曰:「其義如何?」曰:「唯心故根境不相到,唯識故聲色摐然。」師曰:「舌味是根境否?」曰:「是。」師以箸筴菜置口中,含胡而語曰:「何謂相入邪?」坐者駭然,僧不能答。師曰:「途路之樂,終未到家。見解入微,不名見道。參須實參,悟須實悟。閻羅大王,不怕多語。」僧拱而退。後反長沙,隱于衡嶽三生藏。有湘陰豪貴,來遊福嚴,即師之室,見其氣貌閑靜,一缽挂壁,餘無長物。傾愛之,遂拜跪,請曰:「神鼎乃我家植福之地,久乏宗匠,願師俱往,何如?」師笑而諾之。即以己馬負師至,十年始成叢席。一朽床為說法座,其甘枯淡無比。又以德臘俱高,諸方尊之,如古趙州。僧問:「諸法未聞時如何?」師曰:「風蕭蕭,雨颯颯。」曰:「聞後如何?」師曰:「領話好!」問:「魚鼓未鳴時如何?」師曰:「看天看地。」曰:「鳴後如何?」師曰:「捧缽上堂。」問:「古澗寒泉時如何?」師曰:「不是衲僧行履處。」曰:「如何是衲僧行履處?」師曰:「不見有古澗寒泉。」問:「兩手獻尊堂時如何?」師曰:「是甚麼?」問:「學人到寶山,空手回時如何?」師曰:「臘月三十日。」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飢不擇食。」問:「如何是和尚為人句?」師曰:「拈柴擇菜。」曰:「莫祇這便是也無?」師曰:「更須子細。」問:「撥塵見佛時如何?」師曰:「佛亦是塵。」問:「如何是道人活計?」師曰:「山僧自小不曾入學堂。」官人指木魚問:「這箇是甚麼?」師曰:「驚回多少瞌睡人。」官曰:「洎不到此間?」師曰:「無心打無心。」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灰頭土面。」曰:「為甚麼如此?」師曰:「爭怪得山僧。」曰:「未審法身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毗盧頂上金冠子。」問:「菩提本無樹,何處得子來?」師曰:「喚作無,得麼?」問:「持地菩薩修路等佛,和尚修橋等何人?」師曰:「近後。」問:「和尚未見先德時如何?」師曰:「東行西行。」曰:「見後如何?」師曰:「橫擔拄杖。」上堂,舉洞山曰:「貪嗔癡,太無知,賴我今朝識得伊。行便打,坐便槌,分付心王子細推。無量劫來不解脫,問汝三人知不知?」師曰:「古人與麼道,神鼎則不然。貪嗔癡,實無知,十二時中任從伊。行即往,坐即隨,分付心王擬何為?無量劫來元解脫,何須更問知不知?」
谷隱蘊聰禪師
襄州谷隱山蘊聰慈照禪師,初參百丈�琠M尚,因結夏。百丈上堂,舉中觀論曰:「正覺無名相,隨緣即道場。」師便出問:「如何是正覺無名相?」丈曰:「汝還見露柱麼?」師曰:「如何是隨緣即道場?」丈曰:「今日結夏。」次參首山,問:「學人親到寶山,空手回時如何?」山曰:「家家門前火把子。」師於言下大悟。呈偈曰:「我今二十七,訪道曾尋覓。今朝喜得逢,要且不相識。」後到大陽玄和尚,問:「近離甚處?」師曰:「襄州。」陽曰:「作麼生是不隔底句?」師曰:「和尚住持不易。」陽曰:「且坐喫茶。」師便參眾去。侍者問:「適來新到,祗對住持不易,和尚為甚麼教坐喫茶。」陽曰:「我獻他新羅附子,他酬我舶上茴香。你去問他有語在。」侍者請師喫茶,問:「適來祇對和尚,道住持不易,意旨如何?」師曰:「真諭不博金。」住後,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邛州多出九節杖。」曰:「謝師指示。」師曰:「且莫作答佛話會。」卻問:「來時無物去時空,二路俱迷,如何得不迷去?」師曰:「秤頭半斤,秤尾八兩。」問:「如何是古佛心?」師曰:「踏著秤錘硬似鐵。」曰:「意旨如何?」師曰:「明日向汝道。」問:「青山淥水即不問,急切一句作麼生道?」師曰:「手過膝,耳垂肩。」問:「如何是道?」師曰:「車碾馬踏。」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橫眠豎坐。」問:「日往月來遷,不覺年衰老,還有不老者麼?」師曰:「有。」曰:「如何是不老者?」師曰:「虯龍筋力高聲叫,晚後精靈轉更多。」問:「如何是學人深深處?」師曰:「烏龜水底深藏穴。」曰:「未審其中事若何?」師曰:「路上行人莫與知。」問:「古人索火,意旨如何?」師曰:「任他滅。」曰:「滅後如何?」師曰:「初三十一。」   因作清涼河堰,僧問:「忽遇洪水滔天,還堰得也無?」師曰:「上拄天,下拄地。」曰:「劫火洞然,又作麼生?」師曰:「橫出豎沒。」問:「深山巖崖中還有佛法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深山巖崖中佛法?」師曰:「奇怪石頭形似虎,火燒松樹勢如龍。」問:「古人道,見色便見心,露柱是色。那箇是心?」師曰:「晝見簸箕星。」曰:「意旨如何?」師曰:「柳營節級橫階上。」問:「如何是道?」師曰:「善犬帶牌。」曰:「為甚如此?」師曰:「令人懼見。   上堂:「十五日已前諸佛生,十五日已後諸佛滅,十五日已前諸佛生,你不得離我這裡。若離我這裡,我有鉤子鉤你。十五日已後諸佛滅,你不得住我這裡,若住我這裡,我有錐子錐你。且道正當十五日,用鉤即是,用錐即是?」遂有偈曰:「正當十五日,鉤錐一時息。更擬問如何,回頭日又出。」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曰:「直下看。」曰:「如何是塔中人?」師曰:「退後!退後!」問:「承古有言,祇這如今誰動口,意旨如何?」師曰:「莫認驢鞍橋作阿爺下頷。」張茂崇太保問:「摩騰入漢,已涉繁詞。達磨單傳,請師直指。」師曰:「冬不寒,臘後看。」問:「若能轉物,即同如來。萬象是物,如何轉得?」師曰:「喫了飯,無些子意智。」問:「寸絲不挂,法網無邊。為甚麼卻有迷悟?」師曰:「兩桶一擔。」問:「有情有用,無情無用。如何是無情無用?」師曰:「獨扇門子盡夜開。   上堂:「春景溫和,春雨普潤,萬物生芽,甚麼處不沾恩?且道承恩力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春雨一滴滑如油。」問:「如何是學人自己法身?」師曰:「每日般柴不易。」曰:「此是大眾底,如何是學人底?」師曰:「三生六十劫。」問:「逐日開單展缽,以何報答施主之恩?」師曰:「被這一問,和我愁殺。」曰:「恁麼則謝供養也。」師曰:「得甚麼人氣力?」僧禮拜,師曰:「明日更喫一頓。」問:「古人急水灘頭毛毬子,意旨如何?」師曰:「雲開月朗。」問:「急水灘頭連底石,意旨如何?」師曰:「屋破見青天。」曰:「屋破見青天,意旨如何?」師曰:「通上徹下。」問:「一處火發,任從你救。八方齊發時如何?」師曰:「快。」曰:「還求出也無?」師曰:「若求出,即燒殺你。」僧禮拜,師曰:「直饒你不求出,也燒殺你。」示眾:「第一句道得,石裡迸出。第二句道得,挨拶將來。第三句道得,自救不了。」上堂:「五白貓兒爪距獰,養來堂上絕蟲行。分明上樹安身法,切忌遺言許外生。作麼生是許外生底句?莫錯舉。」僧入室問:「正當與麼時,還有師也無?」師曰:「燈明連夜照,甚處不分明。」曰:「畢竟事如何?」師曰:「來日是寒食。」
廣慧元璉禪師
汝州廣慧院元璉禪師,泉州陳氏子。到首山,山問:「近離甚處?」師曰:「漢上。」山豎起拳曰:「漢上還有這箇麼?」師曰:「這箇是甚麼碗鳴聲?」山曰:「瞎。」師曰:「恰是。」拍一拍便出。他日又問:「學人親到寶山,空手回時如何?」山曰:「家家門前火把子。」師當下大悟,云:「某甲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也。」山曰:「汝會處作麼生,與我說來看。」師曰:「祇是地上水碙砂也。」山曰:「汝會也。」師便禮拜。住後,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竹竿頭上曜紅旗。」楊億侍郎問:「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未審在甚麼處?」師曰:「敲磚打瓦。」又問:「風穴道,金沙灘頭馬郎婦,意旨如何?」師曰:「更道也不及。」僧問:「如何是無位真人?」師曰:「上木下鐵。」曰:「恁麼則罪歸有處也。」師曰:「判官擲下筆。」僧禮拜,師曰:「拖出。」問:「如何是佛?」師曰:「兩箇不是多,」上堂:「臨濟兩堂首座相見,同時下喝,諸人且道還有賓主也無?若道有,祇是箇瞎漢。若道無,亦是箇瞎漢。不有不無,萬里崖州,若向這裡道得,也好與三十棒。若道不得,亦與三十棒。衲僧家到這裡,作麼生出得山僧圈匱去。」良久曰:「苦哉!蝦蟆蚯蚓,𨁝跳上三十三天,撞著須彌山百雜碎。」拈拄杖曰:「一隊無孔鐵鎚。速退!速退!」
三交智嵩禪師
并州承天院三交智嵩禪師,參首山,問:「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山曰:「楚王城畔,汝水東流。」師於此有省,頓契佛意。乃作三玄偈曰:「須用直須用,心意莫定動。三歲師子吼,十方沒狐種。我有真如性,如同幕裡隱。打破六門關,顯出毗盧印。真骨金剛體可誇,六塵一拂求無遮。廓落世界空為體,體上無為真到家。」山聞乃請喫茶。問:「這三頌是汝作來邪?」師曰:「是。」山曰:「或有人教汝現三十二相時如何?」師曰:「某甲不是野狐精。」山曰:「惜取眉毛。」師曰:「和尚落了多少?」山以竹篦頭上打。曰:「這漢向後亂作去在。」   住後,上堂:「文殊仗劍,五臺橫行,唐明一路,把斷妖訛。三世諸佛,未出教乘。網底游魚,龍門難渡。垂鉤四海,祇釣獰龍。格外玄談,為求知識。若也舉揚宗旨,須彌直須粉碎。若也說佛說祖,海水便須枯竭。寶劍揮時,毫光萬里。放汝一路,通方說話。把斷咽喉,諸人甚處出氣?」僧問:「鈍根樂小法,不自信作佛。作佛後如何?」師曰:「水裡捉麒麟。」曰:「與麼則便登高座也。」師曰:「騎牛上三十三天。」問:「古人拈椎豎拂,意旨如何?」師曰:「騎驢不著靴。」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家鄉有路無人到。」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暗傳天子敕,陪行一百程。」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無頭蝦蟆腳指天。」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晉祠南畔長柳巷。」問:「古人東山西嶺青,意作麼生?」師曰:「波斯鼻孔大。」曰:「與麼則西天迦葉,東土我師。」師曰:「金剛手板闊。」問:「大悲千手眼,那箇是正眼?」師曰:「開化石佛拍手笑,晉祠娘子解謳歌。」問:「臨濟推倒黃檗,因甚維那喫棒?」師曰:「正狗不偷油,雞銜燈盞走。」問:「如何是截人之機?」師曰:「要用便用。」曰:「請和尚用。」師曰:「拖出這死漢。」   鄭工部問:「百尺竿頭獨打毬,萬丈懸崖絲繫腰時如何?」師曰:「幽州著腳,廣南廝撲。」鄭無語。師曰:「勘破這胡漢。」鄭曰:「二十年江南界裡,這回卻見禪師。」師曰:「瞎老婆吹火。」僧問:「二邊純莫立,中道不須安。未審意旨如何?」師曰:「廣南出象牙。」曰:「不會,請師直指。」師曰:「番國皮毬八百價。」上堂:「寒溫冷暖,著衣喫飯,自不欠少。波波地覓箇甚麼?祇是諸人不肯承當,如今還有承當底麼?有則不得孤負山河大地,珍重!」問:「祖師西來,三藏東去,當明何事?」師曰:「佛殿部署修,僧堂老僧羞。」僧曰:「與麼則全明今日事也。」師曰:「今日事作麼生?」僧便喝,師便打。問:「如何是學人用心處?」師曰:「光剃頭,淨洗缽。」曰:「如何是學人行履處?」師曰:「僧堂前,佛殿後。」上堂,舉法眼偈曰:「見山不是山,見水何曾別。山河與大地,都是一輪月。大小法眼未出涅槃堂,三交即不然,見山河與大地,錐刀各自用。珍重!」
鐵佛智嵩禪師
忻州鐵佛院智嵩禪師,有同參到,師見便問:「還記得相識麼?」參頭擬議,第二僧打參頭一坐具曰:「何不快祇對和尚?」師曰:「一箭兩垛。」師問:「僧甚處來?」曰:「臺山來。」師曰:「還見龍王麼?」曰:「和尚試道看。」師曰:「我若道,即瓦解冰消。」僧擬議,師曰:「不信道。」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也?」師曰:「下坡不走,快便難逢。」
首山懷志禪師
汝州首山懷志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三尺杖子破瓦盆。」問:「如何是佛?」師曰:「桶底脫。」問:「從上諸聖有何言句?」師曰:「如是我聞。」曰:「不會。」師曰:「信受奉行。」
仁王處評禪師
池州仁王院處評禪師,問首山:「如何是佛法大意?」山便喝。師禮拜,山拈棒。師曰:「老和尚沒世界那!」山拋下拄杖曰:「明眼人難謾。」師曰:「草賊大敗。」
智門迥罕禪師
隨州智門迥罕禪師,為北塔僧使點茶次,師起揖曰:「僧使近上坐。」使曰:「鷂子頭上,爭敢安巢?」師曰:「捧上不成龍。」隨後打一坐具。使茶罷,起曰:「適來卻成觸忤和尚。」師曰:「江南杜禪客,覓甚麼第二碗。」
鹿門慧昭山主
襄州鹿門慧昭山主,楊億侍郎問曰:「入山不畏虎,當路卻防人時如何?」師曰:「君子坦蕩蕩。」僧問:「如何是鹿門山?」師曰:「石頭大底大,小底小。」曰:「如何是山中人?」師曰:「橫眠豎臥。」
丞相王隨居士
丞相王隨居士,謁首山,得言外之旨。自爾履踐,深明大法。臨終書偈曰:「盡堂燈已滅,彈指向誰說,去住本尋常,春風掃殘雪。」
石霜楚圓禪師
潭州石霜楚圓慈明禪師,全州李氏子。少為書生,年二十二,依湘山隱靜寺出家。其母有賢行,使之游方。聞汾陽道望,遂往謁焉。陽顧而默器之。經二年,未許入室。每見必罵詬,或毀詆諸方,及有所訓,皆流俗鄙事。一夕訴曰:「自至法席已再夏,不蒙指示,但增世俗塵勞,念歲月飄忽,已事不明,失出家之利。」語未卒,陽熟視,罵曰:「是惡知識,敢裨販我!」怒舉杖逐之。師擬伸救,陽掩師口。乃大悟曰:「是知臨濟道出常情。」服役七年,辭去,依唐明嵩禪師。嵩謂師曰:「楊大年內翰知見高,入道穩實,子不可不見。」師乃往見大年。年問曰:「對面不相識,千里卻同風。」師曰:「近奉山門請。」年曰:「真箇脫空。」師曰:「前月離唐明。」年曰:「適來悔相問。」師曰:「作家。」年便喝。師曰:「恰是。」年復喝。師以手劃一劃。年吐舌曰:「真是龍象。」師曰:「是何言歟?」年喚客司:「點茶來,元來是屋裡人。」師曰:「也不消得。」茶罷又問:「如何是上座為人一句?」師曰:「切。」年曰:「與麼,則長裙新婦拖泥走。」師曰:「誰得似內翰?」年曰:「作家!作家!」師曰:「放你二十棒。」年拊膝曰:「這裡是甚麼所在?」師拍掌曰:「也不得放過。」年大笑。又問:「記得唐明當時悟底因緣麼?」師曰:「唐明問首山,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山曰:『楚王城畔,汝水東流。』」年曰:「祇如此語,意旨如何?」師曰:「水上挂燈毬。」年曰:「與麼則孤負古人去也。」師曰:「內翰疑則別參。」年曰:「三腳蝦蟆跳上天。」師曰:「一任𨁝跳。」年乃大笑。館于齋中,日夕質疑智證,因聞前言往行,恨見之晚。   朝中見駙馬都尉李公遵勗曰:「近得一道人,真西河師子。」李曰:「我以拘文,不能就謁,柰何!」年默然,歸語師曰:「李公佛法中人,聞道風遠至,有願見之心,政以法不得與侍從過從。」師於是黎明謁李公,公閱謁使童子問曰:「道得即與上座相見。」師曰:「今日特來相看。」又令童子曰:「碑文刊白字,當道種青松。」師曰:「不因今日節,餘日定難逢。」童又出曰:「都尉言,與麼則與上座相見去也。」師曰:「腳頭腳底。」公乃出,坐定問曰:「我聞西河有金毛獅子,是否?」師曰:「甚麼處得此消息?」公便喝。師曰:「野干鳴。」公又喝。師曰:「恰是。」公大笑。師辭,公問:「如何是上座臨行一句?」師曰:「好將息。」公曰:「何異諸方。」師曰:「都尉又作麼生?」公曰:「放上座二十棒。」師曰:「專為流通。」公又喝。師曰:「瞎。」公曰:「好去。」師應喏喏。自是往來楊李之門,以法為友。久之,辭還河東。年曰:「有一語寄與唐明,得麼?」師曰:「明月照見夜行人。」年曰:「卻不相當。」師曰:「更深猶自可。午後更愁人。」年曰:「開寶寺前金剛,近日因甚麼汗出?」師曰:「知」年曰:「上座臨行,豈無為人底句?」師曰:「重疊關山路。」年曰:「與麼則隨上座去也。」師噓一聲。年曰:「真師子兒,大師子吼。」師曰:「放去又收來。」年曰:「適來失腳踏倒,又得家童扶起。」師曰:「有甚麼了期?」年大笑。師還唐明,李公遣兩僧訊師,師於書尾畫雙足,寫來僧名以寄之。公作偈曰:「黑毫千里餘,金槨示雙趺。人天渾莫測,珍重赤鬚胡。」師以母老,南歸至瑞州,首眾於洞山,時聰禪師居焉。先是,汾陽謂師曰:「我遍參雲門兒孫,特以未見聰為恨。」故師依止三年,乃游仰山。楊大年以書抵宜春太守黃宗旦,使請師出世說法。守以南源致師,師不赴,旋特謁守願行。守問其故?對曰:「始為讓,今偶欲之耳。」守大賢之。   住後,上堂:「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乃豎起拄杖曰:「這箇是南源拄杖子,阿那箇是經?」良久曰:「向下文長,付在來日。」喝一喝,下座。上堂,良久曰:「無為無事人,猶是金鎖難。」喝一喝,下座。問:「如何是佛?」師曰:「水出高原。」問:「如何是南源境?」師曰:「黃河九曲,水出崑崙。」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隨流人不顧,斫手望扶桑。」上堂:「雲收霧卷,杲日當空。不落明暗,如何通信?」僧問:「山深覓不得時如何?」師曰:「口能招禍。」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洞庭湖裡浪滔天。」問:「東湧西沒時如何?」師曰:「尋。」問:「夜靜獨行時如何?」師曰:「三把茆。」問:「寶劍未出匣時如何?」師曰:「響。」曰:「出匣後如何?」師噓一聲。問:「鬧中取靜時如何?」師曰:「頭枕布袋。」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堆堆地。」曰:「見後如何?」師曰:「堆堆地。」問:「一得永得時如何?」師曰:「抱石投河。」問:「仗鏌邪劍,擬取師頭時如何?」師曰:「斬將去。」僧擬議,師便打。師住三年,棄去謁神鼎諲禪師。   鼎,首山高第,望尊一時,衲子非人類精奇,無敢登其門者。住山三十年,門弟子氣吞諸方。師髮長不剪,弊衣楚音,通謁稱法姪,一眾大笑。鼎遣童子問:「長老誰之嗣?」師仰視屋曰:「親見汾陽來!」鼎杖而出,顧見頎然。問曰:「汾州有西河師子,是否?」師指其後,絕叫曰:「屋倒矣!」童子返走,鼎回顧相矍鑠。師地坐,脫隻履而視之。鼎老忘所問,又失師所在。師徐起整衣,且行且語曰:「見面不如聞名。」遂去。鼎遣人追之不可。嘆曰:「汾州乃有此兒邪?」師自是名重叢林。   定林沙門本延有道行,雅為士大夫所信敬。鼎見延,稱師知見可興臨濟。會道吾虛席,延白郡,請以師主之法,令整肅亡軀,為法者集焉。上堂:「先寶應曰:第一句薦得,堪與祖佛為師。第二句薦得,堪與人天為師。第三句薦得,自救不了。道吾則不然:第一句薦得,和泥合水。第二句薦得,無繩自縛。第三句薦得,四稜著地。所以道,起也海晏河清,行人避路;住也乾坤失色,日月無光。汝輩向甚麼處出氣?如今還有出氣者麼?有即出來,對眾出氣看。如無,道吾為汝出氣去也。」乃噓一聲。卓拄杖下座。   上堂:「道吾打鼓,四大部洲同參。拄杖橫也挑括乾坤大地,缽盂覆也蓋卻�琩F世界。且問諸人向甚麼處安身立命?若也知得,向北俱盧洲喫粥喫飯。若也不知,長連床上喫粥喫飯。」次住石霜,當解夏,謂眾曰:「昨日作嬰孩,今朝年已老。未明三八九,難踏古皇道。手鑠黃河乾,腳踢須彌倒,浮生夢幻身,人命夕難保。天堂并地獄,皆由心所造。南山北嶺松,北嶺南山草。一雨潤無邊,根苗壯枯槁。五湖參學人,但問虛空討。死脫夏天衫,生披冬月襖。分明無事人,特地生煩惱。」喝一喝,下座。   上堂:「一喝分賓主,照用一時行。要會箇中意,日午打三更。」遂喝一喝,曰:「且道是賓是主?還有分得者麼?若也分得,朝打三千,暮打八百。若也未能,老僧失利。」因同道相訪。上堂:「颯颯涼風景,同人訪寂寥。煮茶山上水,燒鼎洞中樵。珍重!」問:「達磨未來時如何?」師曰:「長安夜夜家家月。」曰:「來後如何?」師曰:「幾處笙歌幾處愁。」問:「一物不將來時如何?」師曰:「槐木成林。」曰:「四山火來時如何?」師曰:「物逐人興。」曰:「步步登高時如何?」師曰:「雲生足下。」問:「古人封白紙,意旨如何?」師曰:「家貧路富。」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三日風,五日雨。」上堂:「夫宗師者,奪貧子之衣珠,究達人之見處。若不如是,盡是和泥合水漢。」良久曰:「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莫獻詩。」喝一喝。上堂:「我有一言,絕慮忘緣。巧說不得,祇要心傳。更有一語,無過直舉。且作麼生是直舉一句?」良久,以拄杖畫一畫,喝一喝。問:「已事未明,以何為驗?」師曰:「玄沙曾見雪峰來。」曰:「意旨如何?」師曰:「一生不出嶺。」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馬有垂韁之報,犬有驙草之恩。」曰:「與麼則不別也。」師曰:「西天東土。」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曰:「打骨出髓。」   上堂:「入水見長人。珍重!」上堂:「面西行向東,北斗正離宮。道去何曾去,騎牛臥牧童。珍重!」上堂:「春生夏長即不問,你諸人腳跟下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華光寺主。」便下座。上堂:「藥多病甚,網細魚稠。」便下座示眾,以拄杖擊禪床一下云:「大眾還會麼?不見道,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諸方達道者,咸言上上機。香嚴恁麼悟去,分明悟得如來禪,祖師禪未夢見在。且道祖師禪有甚長處?若向言中取,則誤賺後人,直饒棒下承當,辜負先聖。萬法本閑,唯人自鬧。所以山僧居福嚴,祇見福嚴境界,晏起早眠。有時雲生碧嶂,月落寒潭,音聲鳥飛鳴般若臺前,娑羅花香散祝融峰畔。把瘦筇,坐磐石,與五湖衲子時話玄微。灰頭土面住興化,祇見興化家風,迎來送去,門連城市,車馬駢闐。漁唱瀟湘,猿啼嶽麓,絲竹歌謠,時時入耳。復與四海高人,日談禪道,歲月都忘。且道居深山、住城郭,還有優劣也無?試道看!」良久云:「是處是慈氏,無門無善財。」問:「行腳不逢人時如何?」師曰:「釣絲絞水。」問:「尋枝摘葉即不問,如何是直截根源?」師曰:「楖栗拄杖。」曰:「意旨如何?」師曰:「行即肩挑雲水衲,坐來安在掌中擎。」問:「既是護法善神,為甚麼張弓架箭?」師曰:「禮防君子。」問:「如何是佛?」師曰:「有錢使錢。」上堂:「祖師心印,一印印空,一印印水,一印印泥。如今還有印不著者麼?試向腳跟下,道將一句來。設你道得倜儻分明,第一不得行過衲僧門下,且道衲僧有甚麼長處?」良久曰:「人王三寸鐵,遍地是刀鎗。」喝一喝。卓拄杖下座。   上堂:「天已明,鼓已響。聖眾臻,齊合掌,如今還有不合掌者麼?有即尼乾歡喜,無則瞿曇惡發。久立,珍重。」問:「磨礱三尺劍,去化不平人。師意如何?」師曰:「好去。」僧曰:「點。」師曰:「你看。」僧拍手一下,歸眾。師曰:了。」   上堂:「北山南,南山北,日月雙明天地黑。大海江河盡放光,逢著觀音問彌勒。珍重!」問:「有理難伸時如何?」師曰:「苦。」曰:「恁麼則舌拄上齶也。」師噓一聲。僧曰:「將謂胡鬚赤。」師曰:「夢見興化腳跟麼?」示徒偈曰:「黑黑黑,道道道,明明明,得得得。」師室中插劍一口,以草鞋一對,水一盆,置在劍邊。每見入室,即曰:「看!看!」有至劍邊擬議者,師曰:「險喪身失命了也。」便喝出。師冬日牓僧堂,作此字:「㏄≡≡≡几狎曲。」其下注曰:「若人識得,不離四威儀中。」首座見曰:「和尚今日放參。」師聞而笑之。寶元戊寅李都尉遣使邀師曰:「海內法友,唯師與楊大年耳。大年棄我而先,僕年來頓覺衰落,忍死以一見公。仍以書抵潭師,敦遣之。」師惻然與侍者舟而東下,舟中作偈曰:「長江行不盡,帝里到何時?既得涼風便,休將艣棹施。」至京師,與李公會月餘,而李公果歿。臨終畫一圓相,又作偈獻師:「世界無依,山河匪礙。大海微塵,須彌納芥。拈起幞頭,解下腰帶。若覓死生,問取皮袋。」師曰:「如何是本來佛性?」公曰:「今日熱如昨日。」隨聲便問師:「臨行一句作麼生?」師曰:「本來無罣礙,隨處任方圓。」公曰:「晚來困倦。」更不答話。師曰:「無佛處作佛。」公於是泊然而逝。仁宗皇帝尤留神空宗,聞李公之化,與師問答,加嘆久之。師哭之慟,臨壙而別。有旨賜官舟南歸。中途謂侍者曰:「我忽得風痺疾。」視之口吻已喎斜,侍者以足頓地曰:「當柰何!平生呵佛罵祖,今乃爾。」師曰:「無憂,為汝正之。」以手整之如故。曰:「而今而後,不鈍置汝。」後年正月五日示寂,壽五十四,臘三十二。銘行實於興化,塔全身於石霜。﹝續通鑑則平河東,在太平興國己卯。據佛運統紀,則師入滅於康定庚辰,以壽數逆而推之,則雍熙丁亥師始生,僧寶傳所載,恐失考證。﹞
琅邪慧覺禪師
滁州琅邪山慧覺廣照禪師,西洛人也。父為衡陽太守,因疾傾喪。師扶櫬歸洛,過澧陽藥山古剎,宛若夙居。緣此出家,遊方參問。得法汾陽,應緣滁水,與雪竇明覺同時唱道。四方皆謂二甘露門,逮今淮南遺化如在。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銅頭鐵額。」曰:「意旨如何?」師曰:「鳥觜魚腮。」上堂:「奇哉十方佛,元是眼中花。欲識眼中花,元是十方佛。欲識十方佛,不是眼中花。欲識眼中花,不是十方佛。於此明得,過在十方佛。於此未明,聲聞起舞,獨覺臨妝。珍重!」僧問:「阿難結集即不問,迦葉微笑事如何?」師曰:「剋時剋節。」曰:「自從靈鷲分燈後,直至支那耀古今。」師曰:「點朱點漆。」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手攜書劍謁明君。」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卷起簾來無可睹。」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三更過孟津。」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獨坐鎮寰宇。」問:「蓮花未出水時如何?」師曰:「貓兒戴紙帽。」曰:「出水後如何?」師曰:「狗子著靴行。」問:「拈椎豎拂即不問,瞬目揚眉事若何?」師曰:「趙州曾見南泉來。」曰:「學人未曉。」師曰:「今冬多雨雪,貧家爭柰何!」   上堂:「欲知常住身,當觀爛壞體。欲知常住性,當觀拄杖子。拄杖子吞卻須彌,須彌吞卻拄杖子。衲僧到這裡,若也擬議,劍梁落膊輸降款,鐵作胸襟到海隅。」擊禪床,下座。上堂:「見聞覺知,俱為生死之因。見聞覺知,正是解脫之本。譬如師子反躑,南北東西且無定止。汝等諸人,若也不會,且莫孤負釋迦老子。吽。」   上堂:「山僧今日為諸人說破,明眼衲僧莫去泥裡打坐。珍重!」上堂:「天高莫測,地厚寧知?白雲片片嶺頭飛,綠水潺潺澗下急。東湧西沒一句即不問,你生前殺後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時寒喫茶去。」   上堂:「阿呵呵,是甚麼?開口是,合口過。輕舟短棹泛波心,蓑衣箬笠從他破。咦!」   上堂:「十方諸佛是箇爛木橛,三賢十聖是箇茅溷頭籌子。汝等諸人來到這裡作麼?」良久曰:「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   上堂:「剪除狂寇,掃蕩攙槍,猶是功勳邊事。君臣道合,海晏河清,猶是法身邊事。作麼生是衲僧本分事?」良久曰:「透網金鱗猶滯水,回途石馬出紗籠。」   上堂:「承言須會宗,勿自立規矩。若人下得通方句,我當刎頸而謝之。」上堂,拈起拄杖曰:「山僧有時一棒作箇漫天網,打俊鷹快鷂。有時一棒作箇布絲網,摝蜆撈蝦。有時一棒作金毛師子,有時一棒作蝦蟆蚯蚓。山僧打你一棒,且作麼生商量?你若緇素,得出不妨。拄杖頭上眼,開照四天下。若也未然,從教立在古屏畔,待使丹青入畫圖。」   上堂:「擊水魚頭痛,穿林宿鳥驚。黃昏不擊鼓,日午打三更。諸禪德既是日午,為甚卻打三更?」良久曰:「昨見垂楊綠,今逢落葉黃。」   上堂:「拈起拄杖,更無上上。放下拄杖,是何模樣?髑髏峰後即不問汝諸人,馬鐙裡藏身一句作麼生道?若道不得,拄杖子道去也。」卓一下,便歸方丈。   上堂:「進前即死。退後即亡。不進不退。又落在無事之鄉。何故?長安雖樂,不是久居。」   上堂:「汝等諸人在我這裡過夏,與你點出五般病:一、不得向萬里無寸草處去。二、不得孤峰獨宿。三、不得張弓架箭。四、不得物外安身。五、不得滯於生殺。何故?一處有滯,自救難為。五處若通,方名導師。汝等諸人若到諸方,遇明眼作者,與我通箇消息,貴得祖風不墜。若是常徒,即便寢息。何故?裸形國裡誇服飾,想君太煞不知時。」   上堂:「山僧因看華嚴金師子章第九由心回轉善成門,又釋曰:如一尺之鏡,納重重之影象。若然者道有也得,道無也得,道非亦得,道是亦得。雖然如是,更須知有拄杖頭上一竅。若也不會,拄杖子穿燈籠,入佛殿,撞著釋迦,磕倒彌勒,露柱拊掌,呵呵大笑。你且道笑箇甚麼?」卓拄杖下座。上堂,拈拄杖曰:「盤山道向上一路滑,南院道壁立千仞嶮,臨濟道石火電光鈍。瑯邪有定乾坤底句,各各高著眼,高著眼。」卓拄杖下座。
大愚守芝禪師
瑞州大愚山守芝禪師,纔陞座,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一言出口,駟馬難追。」問:「如何是城裡佛?」師曰:「十字街頭石幢子。」問:「不落三寸時如何?」師曰:「乾三長,坤六短。」曰:「意旨如何?」師曰:「切忌地盈虛。」問:「昔日靈山分半座,二師相見事如何?」師曰:「記得麼?」僧良久,師打禪床一下,曰:「多年忘卻也。」乃曰:「且住!且住!若向言中取則,句裡明機,也似迷頭認影。若也舉唱宗乘,大似一場寐語。雖然如是,官不容針,私通車馬。放一線道,有箇葛藤處。」遂敲禪床一下,曰:「三世諸佛,盡皆頭痛。且道大眾,還有免得底麼?若一人免得,無有是處。若免不得,海印發光。」師乃豎起拂子曰:「這箇是印,那箇是光?這箇是光,那箇是印?掣電之機,徒勞佇思。會麼?老僧說夢,且道夢見箇甚麼?南柯十更若不會,聽取一頌:『北斗挂須彌,杖頭挑日月。林泉好商量,夏末秋風切。』珍重!」   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天寒日短。」問:「心法無形,如何彫琢?」師曰:「一丁兩丁。」曰:「未曉者如何領會?」師曰:「透七透八。」上堂:「一擊響玲瓏,喧轟宇宙通。知音纔側耳,項羽過江東。與麼會,恰認得驢鞍橋作阿爺下頷。」上堂:「大愚相接大雄孫,五湖雲水競頭奔。競頭奔,有何門,擊箭寧知枯木存。枯木存,一年還曾兩度春。兩度春,帳裡真珠撒與人。撒與人,思量也是慕西秦。」上堂:「豎窮三際,橫遍十方,拈起也帝釋心驚,放下也地神膽戰。不拈不放,喚作甚麼?」自云:「蝦蟆。」   上堂:「三世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卻知有。」乃拈起拂子云:「狸奴白牯總在這裡放光動地,何謂如此兩段不同?」問:「如何是佛?」師曰:「鋸解秤錘。」上堂,大眾集定,乃曰:「現成公案,也是打揲不辦。」便下座。上堂:「大洋海底排班立,從頭第二鬢毛斑。為甚麼不道第一鬢毛斑?要會麼,金蕊銀絲成玉露,高僧不坐鳳凰臺。」上堂眾集,乃曰:「為眾竭力,禍出私門。」便下座。上堂:「翠巖路嶮巇,舉步涉千溪。更有洪源水,滔滔在嶺西。」擊禪床,下座。示眾,擎起香合云:「明頭合,暗頭合。道得天下橫行,若道不得且合卻。」下座。問:「如何是為人一句?」師曰:「四角六張。」曰:「意旨如何?」師曰:「八凹九凸。」上堂:「沙裡無油事可哀,翠巖嚼飯餧嬰孩。他時好惡知端的,始覺從前滿面埃。」擊禪床下座。
石霜法永禪師
潭州石霜法永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臂長衫袖短。」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布褲膝頭穿。」
法華全舉禪師
舒州法華院全舉禪師,到公安遠和尚處,安問:「作麼生是伽藍?」師曰:「深山藏獨虎,淺草露群蛇。」曰:「作麼生是伽藍中人?」師曰:「青松蓋不得,黃葉豈能遮。」曰:「道甚麼?」師曰:「少年翫盡天邊月,潦倒扶桑沒日頭。」曰:「一句兩句,雲開月露。作麼生?」師曰:「照破佛祖。」   到大愚芝和尚處,愚問:「古人見桃花意作麼生?」師曰:「曲不藏直。」曰:「那箇且從,這箇作麼生?」師曰:「大街拾得金,四鄰爭得知?」曰:「上座還知麼?」師曰:「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不獻詩。」曰:「作家詩客!」師曰:「一條紅線兩人牽。」曰:「玄沙道,諦當甚諦當,敢保老兄未徹在,又作麼生?」師曰:「海枯終見底,人死不知心。」曰:「卻是。」師曰:「樓閣凌雲勢,峰巒疊翠層。」   到琅邪覺和尚處,邪問:「近離甚處?」師曰:「兩浙。」曰:「船來陸來?」師曰:「船來。」曰:「船在甚處?」師曰:「步下。」曰:「不涉程途一句,作麼生道?」師以坐具摵一摵曰:「杜撰長老,如麻似粟。」拂袖而出。邪問侍者:「此是甚麼人?」者曰:「舉上座。」邪曰:「莫是舉師叔麼?先師教我尋見伊。」遂下。旦過問上座:「莫是舉師叔麼?莫怪適來相觸忤。」師便喝。復問:「長老何時到汾陽?」邪曰:「某時到。」師曰:「我在浙江早聞你名,元來見解祇如此,何得名播寰宇?」邪遂作禮曰:「某甲罪過。」   師到杭州西庵,庵主曾見明招,主舉頌曰:「絕頂西峰上,峻機誰敢當。超然凡聖外,瞥起兩重光。」師曰:「如何是兩重光?」主曰:「月從東出,日向西沒。」師曰:「庵主未見明招時如何?」主曰:「滿盞油難盡。」師曰:「見後如何?」主曰:「多心易得乾。」   住後,僧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白菊乍開重日暖,百年公子不逢春。」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大地絕消息,翛然獨任真。」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草荒人變色,凡聖兩齊空。」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清風與明月,野老笑相親。」   上堂:「釋迦不出世,達磨不西來,佛法遍天下,談玄口不開。」上堂:「鐘鳴鼓響,鵲噪鴉鳴。為你諸人說般若、講涅槃了也。諸人還信得及麼?觀音菩薩向諸人面前作大神通;若信不及,卻往他方救苦利生去也。」上堂:「開口又成增語,不開口又成剩語。」乃曰:「金輪天子敕,草店家風別。」上堂:「三世諸佛,口挂壁上。天下老和尚作麼生措手?你諸人到諸方作麼生舉?山僧恁麼道,也是久日樺來唇,喝一喝。」上堂:「古者道,我若一向舉揚宗教,法堂裡草深一丈,不可為闍黎鎖卻僧堂門去也。雖然如是,也是烏龜陸地弄塵行。」上堂:「語漸也返常合道,論頓也不留眹跡。直饒論其頓返其常,也是抑而為之。」問:「牛頭未見四祖時,為甚麼百鳥銜花獻?」師曰:「果熟猿兼重。」曰:「見後為甚麼不銜花?」師曰:「林疏鳥不過。」問:「七星光彩天將曉,不犯皇風試道看。」師曰:「將軍馬蹄紅。」曰:「錯。」師便打,僧禮拜,展坐具始收。師曰:「一展一收,法法皆周。擬欲更問,著甚來由。」遂問:「會麼?」僧曰:「不會。」師便打。
芭蕉谷泉禪師
南嶽芭蕉庵大道谷泉禪師,泉州人也。受法汾陽,放蕩湖湘,後省同參慈明禪師。明問:「白雲橫谷口,道人何處來?」師左右顧視,曰:「夜來何處火,燒出古人墳。」明曰:「未在更道。」師作虎聲,明以坐具便摵,師接住,推明置禪床上,明卻作虎聲。師大笑曰:「我見七十餘員善知識,今日始遇作家。」   師因倚遇上座來參,﹝遇後住法昌。﹞問:「庵主在麼?」師曰:「誰?」曰:「行腳僧。」師曰:「作甚麼?」曰:「禮拜庵主。」師曰:「恰值庵主不在。」曰:「你聻!」師曰:「向道不在,說甚麼你我。」拽棒趁出。遇次日再來,師又趁出。遇一日又來,問:「庵主在麼?」師曰:「誰?」曰:「行腳僧。」揭簾便入。師攔胸扭住曰:「我這裡狼虎縱橫,尿床鬼子,三回兩度來討甚麼?」曰:「人言庵主親見汾陽來。」師解衣抖擻曰:「你道我見汾陽有多少奇特?」曰:「如何是庵中主?」師曰:「入門須辨取。」曰:「莫祇這便是麼?」師曰:「賺卻幾多人?」曰:「前言何在?」師曰:「聽事不真,喚鐘作甕。」曰:「萬法泯時全體現,君臣合處正中邪去也。」師曰:「驢漢不會便休,亂統作麼?」曰:「未審客來將何祇待?」師曰:「雲門餬餅趙州茶。」曰:「恁麼則謝師供養去也。」師叱曰:「我這裡火種也未有,早言謝供養。」師因大雪,作偈曰:「今朝甚好雪,紛紛如秋月。文殊不出頭,普賢呈醜拙。」慈明遷住福嚴,師又往省之。少留而還,作偈寄之曰:「相別而今又半年,不知誰共對談禪。一般秀色湘山裡,汝自匡徒我自眠。」明覽笑而已。
龍華曉愚禪師
蘄州黃梅龍華寺曉愚禪師,到五祖戒和尚處,祖問曰:「不落唇吻一句,作麼生道?」師曰:「老老大大,話頭也不照顧。」祖便喝,師亦喝。祖拈棒,師拍手便出。祖召曰:「闍黎且住話在。」師將坐具搭在肩上,更不回首。上堂:「摩騰入漢,已涉繁詞。達磨西來,不守己分。山僧今日與麼道,也是為他閑事長無明。」
天聖皓泰禪師
安吉州天聖皓泰禪師,到琅邪,邪問:「埋兵掉鬥,未是作家。匹馬單鎗,便請相見。」師指邪曰:「將頭不猛,帶累三軍。」邪打師一坐具,師亦打邪一坐具。邪接住曰:「適來一坐具,是山僧令行,上座一坐具,落在甚麼處?」師曰:「伏惟尚饗。」邪拓開曰:「五更侵早起,更有夜行人。」師曰:「賊過後張弓。」邪曰:「且坐喫茶。」住後,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黑漆聖僧。」曰:「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看牆似土色。」
龍潭智圓禪師
唐州龍潭智圓禪師,辭汾陽,陽曰:「別無送路,與子一枝拄杖,一條手巾。」師曰:「手巾和尚受用,拄杖即不消得。」陽曰:「汝但將去,有用處在。」師便收。陽曰:「又道不用。」師便喝。陽曰:「已後不讓臨濟,」師曰:「正令已行。」陽來日送出三門,乃問:「汝介山逢尉遲時如何?」師曰:「一刀兩段。」陽曰:「彼現那吒,又作麼生?」師便拽拄杖,陽喝曰:「這回全體分付。」住後,僧問:「承教有言,是真精進,是名真法。供養如來,如何是真法?」師曰:「夜聚曉散。」問:「如何是龍潭劍?」師曰:「觸不得。」曰:「用者如何?」師曰:「白骨連山。」問:「昔日窮經,今日參禪,此理如何?」師曰:「兩彩一賽。」曰:「作麼生領會?」師曰:「去後不留蹤。」曰:「如何是佛?」師曰:「火燒不燃。」問:「古殿無佛時如何?」師曰:「三門前合掌。」
投子圓修禪師
舒州投子圓修禪師,僧問:「達磨未來時如何?」師曰:「出口入耳。」曰:「來後如何?」師曰:「叉手並足。」
太子道一禪師
汾州太子院道一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賣扇老婆手遮日。」問:「紅輪未出時如何?」師曰:「照燭分明。」曰:「出後如何?」師曰:「撈天摸地。」問:「如何是學人親切處?」師曰:「慈母抱嬰兒。」曰:「如何是學人轉身處?」師曰:「街頭巷尾。」曰:「如何是學人著力處?」師曰:「千斤擔子兩頭搖。」問:「古曲無音韻,如何和得齊?」師曰:「三九二十七,籬頭吹觱栗。」曰:「宮商角徵非關妙,石人拊掌笑呵呵。」師曰:「同道方知。」
浮山法遠禪師
舒州浮山法遠圓鑒禪師,鄭州人也。投三交嵩和尚出家。幼為沙彌,見僧入室請問趙州庭柏因緣,嵩詰其僧,師傍有省。進具後,謁汾陽、葉縣,皆蒙印可。嘗與達觀穎薛大頭七八輩遊蜀,幾遭橫逆,師以智脫之。眾以師曉吏事,故號遠錄公。開堂拈香曰:「汝海枯木上生花,別迎春色。」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八十翁翁輥繡毬。」曰:「恁麼則一句迥然開祖冑,三玄戈甲振叢林,」師曰:「李陵元是漢朝臣。」問:「如何是佛?」師曰:「大者如兄,小者如弟。」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平地起骨堆。」問:「祖師門下,壁立千仞。正令當行,十方坐斷,和尚將何表示?」師曰:「寒貓不捉鼠。」曰:「莫便是為人處也無?」師曰:「波斯不繫腰。」問:「新歲已臨,舊歲何往?」師曰:「目前無異怪,不用貼鍾馗。」曰:「畢竟如何?」師曰:「將謂目前無。」僧以手畫曰:「爭柰這箇何!」師便打。師與王質待制論道,畫一圓相,問曰:「一不得匹馬單槍,二不得衣錦還鄉,鵲不得喜,鴉不得殃,速道﹗速道﹗」王罔措,師曰:「勘破了也。」   上堂:「更莫論古話今,祇據目前事與你諸人定奪區分。」僧便問:「如何是目前事?」師曰:「鼻孔。」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眼睛。」歐陽文忠公聞師奇逸,造其室,未有以異之。與客�痋A師坐其旁。文忠遽收局,請因�硐〞k。師即令撾鼓陞座,曰:「若論此事,如兩家著�眲萓�,何謂也?敵手知音,當機不讓。若是綴五饒三,又通一路,始得有一般底。祇解閉門作活,不會奪角衝關,硬節與虎口齊彰,局破後徒勞綽斡。所以道,肥邊易得,瘦肚難求。思行則往往失粘,心粗而時時頭撞。休誇國手,謾說神僊。贏局輸籌即不問,且道黑白未分時,一著落在甚麼處?」良久曰:「從來十九路,迷悟幾多人。」文忠加嘆,從容謂同僚曰:「修初疑禪語為虛誕,今日見此老機緣,所得所造,非悟明於心地,安能有此妙旨哉!」   上堂:「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君王得一以治天下。衲僧得一,禍患臨身。」擊禪床,下座。上堂:「諸佛出世,建立化門,不離三身智眼,亦如摩醯首羅三目。何故?一隻水泄不通,緇素難辨。一隻大地全開,十方通暢。一隻高低一顧,萬類齊瞻。雖然若是,本分衲僧陌路相逢,別具通天正眼始得。所以道,三世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卻知有。且道狸奴白牯知有箇甚麼事?要會麼?深秋簾幕千家雨,落日樓臺一笛風。」   師暮年休於會聖巖,敘佛祖奧義,作九帶曰:「佛正法眼帶,佛法藏帶,理貫帶,事貫帶,理事縱橫帶,屈曲垂帶,妙葉兼帶,金針雙鎖帶,平懷常實帶。」學者既已傳誦,師曰:「若據圓極法門,本具十數,今此九帶,已為諸人說了,更有一帶,還見得麼?若也見得親切分明,卻請出來,對眾說看。說得分明,許汝通前九帶圓明道眼。若見不親切,說不相應,唯依吾語而為已解,則名謗法。諸人到此如何?」眾無語,師叱之而去。
寶應法昭禪師
汝州寶應院法昭演教禪師,僧問:「一言合道時如何?」師曰:「七顛八倒。」曰:「學人禮拜。」師曰:「教休不肯休,直待雨淋頭。」問:「大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佛法不現前,不得成佛道。為甚麼不得成佛道?」師曰:「赤腳騎鐵驢,直至海南居。」上堂:「十二時中,許你一時絕學,即是學佛法。不見阿難多聞第一,卻被迦葉擯出,不得結集。方知聰明博學,記持憶想,向外馳求,與靈覺心轉沒交涉。五蘊殼中透脫不過,順情生喜,違情生怒。蓋覆深厚,自纏自縛,無有解脫。流浪生死,六根為患。眾苦所逼,無自由分,而被妄心於中主宰。大丈夫兒早搆取好!」喝一喝,曰:「參。」上堂:「寶應門風險,入者喪全身。作麼生是出身一句?若道不得,三十年後。」
大乘慧果禪師
唐州大乘山慧果禪師,僧問:「如何是從上來傳底意?」師曰:「金盤拓出眾人看。」問:「撥塵見佛時如何?」師曰:「撥塵即乖,見佛即錯。」曰:「總不如是時如何?」師曰:「錯。」問:「如何是道?」師曰:「寬處寬,窄處窄。」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苦處苦,樂處樂。」曰:「道與道中人相去多少?」師曰:「十萬八千。」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天晴日出。」曰:「學人不會。」師曰:「雨下泥生。」
開聖寶情山主
荊南府開聖寶情山主,僧問:「如何是開聖境?」師曰:「三烏引路。」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二虎巡山。」
妙智光雲禪師
天台山妙智寺光雲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東籬黃菊。」曰:「意旨如何?」師曰:「九月重陽。」
金山曇穎禪師
潤州金山曇穎達觀禪師,首謁大陽玄禪師,遂問:「洞山特設偏正君臣,意明何事?」陽曰:「父母未生時事。」師曰:「如何體會?」陽曰:「夜半正明,天曉不露。」師罔然。遂謁谷隱,舉前話,隱曰:「大陽不道不是,祇是口門窄,滿口說未盡。老僧即不然。」師問:「如何是父母未生時事?」隱曰:「糞墼子。」師曰:「如何是夜半正明,天曉不露?」隱曰:「牡丹花下睡貓兒。」師愈疑駭。一日普請,隱問:「今日運薪邪?」師曰:「然。」隱曰:「雲門問:『僧人般柴柴般人?』如何會?」師無對。隱曰:「此事如人學書,點畫可效者工,否者拙,蓋未能忘法耳。當筆忘手,手忘心,乃可也。」師於是默契。良久曰:「如石頭云,執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隱曰:「汝以為藥語,為病語?」師曰:「是藥語。」隱呵曰:「汝以病為藥,又安可哉?」師曰:「事如函得蓋,理如箭直鋒妙,寧有加者,而猶以為病,實未喻旨。」隱曰:「妙至是,亦祇名理事。祖師意旨,智識所不能到,矧事理能盡乎?故世尊云:『理障礙正見知,事障續諸生死。』」師恍如夢覺,曰:「如何受用?」隱曰:「語不離窠臼,安能出蓋纏?」師嘆曰:「纔涉唇吻,便落意思。盡是死門,終非活路。」住後,示眾曰:「纔涉唇吻,便落意思。盡是死門,俱非活路。直饒透脫,猶在沉淪。莫教孤負平生,虛度此世。要得不孤負平生麼?」拈拄杖卓一下,曰:「須是莫被拄杖瞞始得。看看拄杖子,穿過你諸人髑髏,𨁝跳入你鼻孔裡去也。」又卓一下。僧問:「經文最初兩字是甚麼字?」師曰:「以字。」曰:「有甚麼交涉?」師曰:「八字。」曰:「好賺人!」師曰:「謗此經,故獲罪如是。」問:「一百二十斤鐵枷,教阿誰擔?」師曰:「老僧。」曰:「自作自受。」師曰:「苦!苦!」問:「和尚還曾念佛也無?」師曰:「不曾念佛。」曰:「為甚麼不念佛?」師曰:「怕污人口。」   上堂,眾集定,首座出禮拜。師曰:「好好問著。」座低頭問話次,師曰:「今日不答話。」便歸方丈。上堂:「山僧門庭別,已改諸方轍。為文殊拔出眼裡楔,教普賢休嚼口中鐵,勸人放開髂﹝枯駕切﹞蛇手,與汝斫卻繫驢橛。」駐意擬思量,喝曰:「捏捏參。」上堂:「山僧平生,意好相撲,祇是無人搭對。今日且共首座搭對。」捲起袈裟,下座索首座相撲。座纔出,師曰:「平地上喫交。」便歸方丈。上堂:「三世諸佛是奴婢,一大藏教是涕唾。」良久曰:「且道三世諸佛是誰奴婢?」乃將拂子畫一畫曰:「三世諸佛過這邊,且道一大藏教是誰涕唾?」師乃自唾一唾。上堂:「秤錘井底忽然浮,老鼠多年變作牛。慧空見了拍手笑,三腳猢猻差異猴。」上堂:「五千教典,諸佛常談。八萬塵勞,眾生妙用,猶未是金剛眼睛在。如何是金剛眼睛?」良久曰:「瞎。」上堂,大眾集定,有僧纔出禮拜,師曰:「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僧便問:「如何是時節因緣?」師便下座。問:「如何是向去底人?」師曰:「從歸青嶂裡,不出白雲來。」曰:「如何是卻來底人?」師曰:「自從游紫陌,誰肯隱青山?」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家裡已無回日信,路邊空有望鄉牌。」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滄海盡教枯到底,青山直得碾為塵。」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天地尚空秦日月,山河不見漢君臣。」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鶯囀千林花滿地。客游三月草侵天。」問:「如何有和尚家風?」師曰:「伸手不見掌。」曰:「忽遇仙陀客來,又作麼生?」師曰:「對面千里。」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臨濟。」曰:「恁麼則谷隱的子也。」師曰:「德山。」問:「如何是長法身?」師曰:「拄杖六尺。」曰:「如何是短法身?」師曰:「筭子三寸。」曰:「恁麼則法身有二也。」師曰:「更有方圓在。」上堂:「諸方鉤又曲,餌又香,奔湊猶如蜂抱王。因聖這裡,鉤又直,餌又無,猶如水底捺葫蘆。」舉拄杖作釣魚勢,曰:「深水取魚長信命,不曾將酒祭江神。」擲拄杖,下座。
洞庭慧月禪師
蘇州洞庭翠峰慧月禪師,僧問:「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時如何?」師曰:「脫卻籠頭,卸卻角馱。」曰:「拶出虛空去,處處盡聞香。」師曰:「雲愁聞鬼哭,雪壓髑髏吟。」問:「和尚未見谷隱時一句作麼生道?」師曰:「步步登山遠。」曰:「見後如何?」師曰:「驅驅信馬蹄。」
仗錫修己禪師
明州仗錫山修己禪師,與淨山遠公遊。嘗卓庵廬山佛手巖。後至四明山心,獨居十餘載,虎豹為鄰。嘗曰:「羊腸鳥道無人到,寂寞雲中一箇人。」爾後道俗聞風而至,遂成禪林。僧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曰:「四稜著地。」曰:「如何是塔中人?」師曰:「高枕無憂。」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舶船過海,赤腳回鄉。」
大乘德遵禪師
唐州大乘山德遵禪師,問谷隱曰:「古人索火,意旨如何?」曰:「任他滅。」師曰:「滅後如何?」曰:「初三十一。」師曰:「恁麼則好時節也。」曰:「汝見甚麼道理?」師曰:「今日一場困。」隱便打。師乃有頌曰:「索火之機實快哉,藏鋒妙用少人猜。要會我師親的旨,紅爐火盡不添柴。」僧問:「世界圓融一句,請師道。」師曰:「團團七尺餘。」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鼻大眼深。」上堂:「上來又不問,下去又不疑。不知是不是,是即也大奇。」便下座。
竹園法顯禪師
荊南府竹園法顯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好手畫不成。」問:「如何是道?」師曰:「交橫十字。」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往往不相識。
永福延照禪師
彭州永福院延照禪師,僧問:「如何是彭州境?」師曰:「人馬合雜。」僧以手作拽弓勢,師拈棒。僧擬議,師便打。
景清居素禪師
安吉州景清院居素禪師,僧問:「即此見聞非見聞,為甚麼法身有三種病,二種光?」師曰:「填凹就缺。」問:「承和尚有言,寰中天子敕,塞外將軍令,如何是塞外將軍令?」師曰:「揭。」曰:「其中事如何?」師曰:「蹴。」曰:「莫便是和尚為人處也無?」師彈指一下。問:「遠遠投師,乞師一接。」師曰:「新羅人打鼓。」曰:「如何領會?」師曰:「舶主未曾逢。」問:「如何是末上一句?」師曰:「金剛樹下。」曰:「如何是末後一句?」師曰:「拘尸城邊。」曰:「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波旬拊掌呵呵笑,迦葉抬頭不識人。」
仁壽嗣珍禪師
處州仁壽嗣珍禪師,僧問:「知師已得禪中旨,當陽一句為誰宣?」師曰:「土雞瓦犬。」曰:「如何領會?」師曰:「門前不與山童掃,任意松釵滿路岐。」上堂:「明明無悟,有法即迷。日上無雲,麗天普照。眼中無翳,空本無花。無智人前,不得錯舉。參!」
雲門顯欽禪師
越州雲門顯欽禪師,上堂,良久曰:「好箇話頭,若到諸方,不得錯舉。」便下座。
永慶光普禪師
果州永慶光普禪師,初問谷隱:「古人道,來日大悲院裡有齋。意旨如何?」曰:「日出隈陽坐,天寒不舉頭。」師入室次,隱曰:「適來因緣汝作麼生會?」師曰:「會則途中受用,不會則世諦流布。」曰:「未在更道。」師拂袖便出。住後,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蜀地用鑌鐵。」
駙馬李遵勗居士
駙馬都尉李遵勗居士,謁谷隱,問出家事。隱以崔趙公問徑山公案答之。公於言下大悟,作偈曰:「學道須是鐵漢,著手心頭便判。直趣無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公一日與堅上座送別,公問:「近離上黨,得屆中都,方接塵談,遽回虎錫。指雲屏之翠嶠,訪雪嶺之清流。未審此處彼處,的的事作麼生?」座曰:「利劍拂開天地靜,霜刀纔舉斗牛寒。」公曰:「恰值今日耳聵。」座曰:「一箭落雙鵰。」公曰:「上座為甚麼著草鞋睡?」座以衣袖一拂,公低頭曰:「今日可謂降伏也。」座曰:「普化出僧堂。」公臨終時,膈胃躁熱,有尼道堅謂曰:「眾生見劫盡,大火所燒時,都尉切宜照管主人公。」公曰:「大師與我煎一服藥來。」堅無語。公曰:「這師姑藥也不會煎得。」公與慈明問答罷,泊然而終。語見慈明傳中。
英公夏竦居士
英公夏竦居士,字子喬。自契機於谷隱,日與老衲遊。偶上藍溥禪師至,公問:「百骸潰散時,那箇是長老自家底?」藍曰:「前月二十離蘄陽。」公休去。藍卻問:「百骸潰散時,那箇是相公自家底?」公便喝。藍曰:「喝則不無,畢竟那箇是相公自家底。」公對以偈曰:「休認風前第一機,太虛何處著思惟。山僧若要通消息,萬里無雲月上時,」藍曰:「也是弄精魂。」
華嚴道隆禪師
東京華嚴道隆禪師,初參石門徹和尚,問曰:「古者道,但得隨處安閑,自然合他古轍。雖有此語,疑心未歇時如何?」門曰:「知有乃可隨處安閑。如人在州縣住,或聞或見,千奇百怪,他總將作尋當。不知有而安閑,如人在村落住,有少聲色則驚怪傳說。」師於言下有省。門盡授其洞上厥旨,後為廣慧嗣。一日,福嚴承和尚問曰:「禪師親見石門,如何卻嗣廣慧?」師曰:「我見廣慧,渠欲剃髮,使我擎凳子來。」慧曰:「道者,我有凳子詩聽取。」乃曰:「放下便平穩,我時便肯伊。」因敘在石門處所得。廣慧曰:「石門所示,如百味珍羞,祇是飽人不得。」師至和初游京,客景德寺,日縱觀都市,歸常二鼓。一夕不得入,臥於門之下。仁宗皇帝夢至寺門,見龍蟠地,驚覺。中夜遣中使視之,睹師熱睡鼻鼾,撼之驚矍,問名歸奏。帝聞名道隆,乃喜曰:「吉徵也。」明日召至便殿,問宗旨。師奏對詳允,帝大悅。後以偈句相酬唱,絡繹於道,或入對留宿禁中,禮遇特厚,賜號應制明悟禪師。皇祐間,詔大覺璉禪師於化成殿演法,召師問話,機鋒迅捷,帝大悅,侍衛皆山呼。師即奏疏舉璉自代,禁林待問,秘殿譚禪,乞歸廬山。帝覽表不允。有旨:於曹門外建精舍延師,賜號華嚴禪院。開堂,僧問:「如何是道?」師曰:「高高低低。」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腳瘦草鞋寬。」師年八十餘,示寂於盛暑。安坐七日,手足柔和。全身塔于寺之東。
慧力慧南禪師
臨江軍慧力慧南禪師,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鐵牛不喫欄邊草,直上須彌頂上眠。」曰:「恁麼則昔日汝陽親得旨,臨江今日大敷揚。」師曰:「禮拜了退。」問:「如何是佛?」師曰:「頭大尾小。」曰:「未曉玄言,乞師再指。」師曰:「眉長三尺二。」曰:「恁麼則人人皆頂戴,見者盡攢眉。」師長噓一聲,僧拍一拍便禮拜。師曰:「一任𨁝跳。」
廣慧德宣禪師
汝州廣慧德宣禪師,僧問:「祖祖相傳傳祖印,師今得法嗣何人?」師曰:「仲氏吹塤,伯氏吹箎。」曰:「恁麼則廣慧的子,首山親孫也。」師曰:「椽槌裡坐地,不打闍黎。」
文公楊億居士
文公楊億居士,字大年。幼舉神嬰,及壯負才名而未知有佛。一日過同僚,見讀金剛經,笑且罪之,彼讀自若。公疑之曰:「是豈出孔孟之右乎?何佞甚!」因閱數板,懵然始少敬信。後會翰林李公維,勉令參問。及由秘書監出守汝州,首謁廣慧。慧接見,公便問:「布鼓當軒擊,誰是知音者?」慧曰:「來風深辨。」公曰:「恁麼則禪客相逢祇彈指也。」慧曰:「君子可入。」公應「喏喏」慧曰:「草賊大敗。」夜語次,慧曰:「秘監曾與甚人道話來?」公曰:「某曾問雲巖諒監寺:『兩箇大虫相咬時如何?』諒曰:『一合相。』某曰:『我祇管看,未審恁麼道還得麼?』」慧曰:「這裡即不然。」公曰:「請和尚別一轉語。」慧以手作拽鼻勢,曰:「這畜生更𨁝跳在。」公於言下脫然無疑。有偈曰:「八角磨盤空裡走,金毛師子變作狗。擬欲將身北斗藏,應須合掌南辰後。」復抒其師承密證,寄李翰林曰:「病夫夙以頑惷,獲受獎顧。預聞南宗之旨,久陪上國之游。動靜咨詢,周旋策發,俾其刳心之有詣,牆面之無慚者,誠出於席間床下矣。矧又故安公大師每垂誘導,自雙林滅影,隻履西歸,中心浩然,罔知所止。仍歲沈痾,神慮迷恍,殆及小間,再辨方位。又得雲門諒公大士見顧蓬蒿,諒之旨趣,正與安公同轍,並自廬山雲居歸宗而來,皆是法眼之流裔。去年假守茲郡,適會廣慧禪伯,實承嗣南院念,念嗣風穴,穴嗣先南院,南院嗣興化,興化嗣臨濟,臨濟嗣黃檗,黃檗嗣百丈,丈嗣馬祖,祖出讓和尚,讓即曹溪之長謫也。齋中務簡,退食之暇,或坐邀而至,或命駕從之。請扣無方,蒙滯頓釋。半歲之後,曠然弗疑。如忘忽記,如睡忽覺。平昔礙膺之物,嚗然自落。積劫未明之事,廓爾現前。固亦決擇之洞分,應接之無蹇矣。重念先德,率多參尋。如雪峰九上洞山,三到投子,遂嗣德山;臨濟得法於大愚,終承黃檗;雲巖多蒙道吾訓誘,乃為藥山之子;丹霞親承馬祖印可,而終作石頭之裔。在古多有,於理無嫌。病夫今繼紹之緣,實屬於廣慧;而提激之自,良出於鼇峰也。欣幸!欣幸!」公問廣慧曰:「承和尚有言,一切罪業,皆因財寶所生,勸人疏於財利。況南閻浮提眾生,以財為命,邦國以財聚人,教中有財法二施,何得勸人疏財乎?」慧曰:「幡竿尖上鐵龍頭。」公曰:「海壇馬子似驢大。」慧曰:「楚雞不是丹山鳳。」公曰:「佛滅二千歲,比丘少慚愧。」公置一百問,請廣慧答。慧一一答回。公問李都尉曰:釋迦六年苦行,成得甚麼事?」尉曰:「擔折知柴重。」公因微恙,問環大師曰:「某今日忽違和,大師慈悲,如何醫療?」環曰:「丁香湯一碗。」公便作吐勢,環曰:「恩愛成煩惱。」環為煎藥次,公叫曰:「有賊!」環下藥於公前,叉手側立。公瞠目視之曰:「少叢林漢。」環拂袖而出。又一日,問曰:「某四大將欲離散,大師如何相救?」環乃槌胸三下。公曰:「賴遇作家。」環曰:「幾年學佛法,俗氣猶未除。」公曰:「禍不單行。」環作噓噓聲。公書偈遺李都尉曰:「漚生與漚滅,二法本來齊。欲識真歸處,趙州東院西。」尉見遂曰:「泰山廟裡賣紙錢。」尉即至,公已逝矣。
翠巖可真禪師
洪州翠巖可真禪師,福州人也。嘗參慈明,因之金鑾同善侍者坐夏。善乃慈明高第,道吾真、楊岐會皆推伏之。師自負親見慈明,天下無可意者。善與語,知其未徹,笑之。一日山行,舉論鋒發。善拈一片瓦礫,置磐石上,曰:「若向這裡下得一轉語,許你親見慈明。」師左右視,擬對之。善叱曰:「佇思停機,情識未透,何曾夢見?」師自愧悚,即還石霜。慈明見來,叱曰:「本色行腳人,必知時節,有甚急事,夏未了早已至此?」師泣曰:「被善兄毒心,終礙塞人,故來見和尚。」明遽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無雲生嶺上,有月落波心。」明嗔目喝曰:「頭白齒豁,猶作這箇見解,如何脫離生死?」師悚然,求指示。」明曰:「汝問我。」師理前語問之。明震聲曰:「無雲生嶺上,有月落波心。」師於言下大悟。師爽氣逸出,機辯迅捷,叢林憚之。   住翠巖日,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同坑無異土。」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深耕淺種。」問:「如何是學人轉身處?」師曰:「一堵牆,百堵調。」曰:「如何是學人著力處?」師曰:「千日斫柴一日燒。」曰:「如何是學人親切處?」師曰:「渾家送上渡頭船。」問:「利人一句,請師垂示?」師曰:「三腳蝦蟆飛上天。」曰:「前村深雪裡,昨夜一枝開。」師曰:「飢逢王膳不能饗。」問:「如何是道?」師曰:「出門便見。」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擔枷過狀。」上堂:「先德道,此事如爆龜文,爆即成兆,不爆成鈍。爆與不爆,直下便捏。上藍即不然,無固無必,虛空走馬,旱地行船,南山起雲,北山下雨。」遂拈拄杖曰:「拄杖子變作天大將軍,巡歷四天下。有守節不守節,有戒行無戒行,一時奏與天帝釋。」乃喝一喝曰:「丈夫自有衝天志,莫向如來行處行。」卓一下上堂,舉龍牙頌曰:「學道如鑽火,逢煙未可休。直待金星現,歸家始到頭。」神鼎曰:「學道如鑽火,逢煙即便休。莫待金星現,燒腳又燒頭。」師曰:「若論頓也,龍牙正在半途。若論漸也,神鼎猶少悟在。於此復且如何?諸仁者,今年多落葉,幾處掃歸家。」上堂:「臨陣抗敵,不懼生死者,將軍之勇也。入山不懼虎兕者,獵人之勇也,入水不懼蛟龍者,漁人之勇也。作麼生是衲僧之勇?」拈拄杖曰:「這箇是拄杖子,拈得、把得、動得,三千大千世界,一時搖動;若拈不得,把不得,動不得,文殊自文殊,解脫自解脫。參!」   上堂,舉:「僧問巴陵:『如何是道?』陵曰:『明眼人落井。』又問寶應:『如何是道?』應曰:『五鳳樓前。』又問首山:『如何是道?』山曰:『腳下深三尺。』此三轉語,一句壁立千仞,一句陸地行船,一句賓主交參。諸人莫有揀得者麼?出來道看。如無且行羅漢慈,破結賊故。行菩薩慈,安眾生故。行如來慈,得如相故。」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五通賢聖。」曰:「學人不會。」師曰:「舌至梵天。」師將入滅示疾甚勞苦。席蒿于地,轉側不少休。哲侍者垂泣曰:「平生訶佛罵祖,今何為乃爾?」師熟視,訶曰:「汝亦作此見解邪?」即起趺坐,呼侍者燒香,煙起遂示寂。
蔣山贊元禪師
蔣山贊元覺海禪師,婺州義烏人。姓傅氏,乃大士之裔也。夙修種智,隨願示生。父母感祥,閭里稱異。三歲出家,七歲為僧。十五游方,遠造石霜,陞於丈室。慈明一見曰:「好好著槽廠。」師遂作驢鳴。明曰:「真法器耳。」俾為侍者。二十年中,運水般柴,不憚寒暑,悉己躬親。求道後出世蘇臺、天峰、龍華、白雲,府帥請居誌公道場提綱宗要,機鋒迅敏,解行相應,諸方推服。丞相王公安石重師德望,特奏章服師號。公又堅辭鼎席,結廬定林山中,與師蕭散林下,清談終日。贈師頌曰:「不與物違真道廣,每隨緣起自禪深。舌根已淨誰能壞,足跡如空我得尋。」此亦明世希有事也。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東壁打西壁。」曰:「客來如何祇待?」師曰:「山上樵,井中水。」問:「如何是諸佛出身處?」師曰:「驢胎馬腹。」問:「魯祖面壁,意旨如何?」師曰:「住持事繁。」問:「如何是大善知識?」師曰:「屠牛剝羊。」曰:「為甚麼如此?」師曰:「業在其中。」上堂:「這箇若是,如虎戴角。這箇若不是,喚作甚麼?」良久曰:「餧驢餧馬,珍重!」元祐元年,師乃遷化。丞相王公慟哭于塔,讚師真曰:「賢哉人也!行厲而容寂,知言而能默。譽榮弗喜,辱毀弗戚。弗矜弗克,人自稱德。有緇有白,來自南北。弗順弗逆,弗抗弗抑。弗觀汝華,唯食己實。孰其嗣之,我有遺則。」
武泉山政禪師
瑞州武泉山政禪師,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衣成人,水成田。」上堂:「黃梅席上,海眾千人。付法傳衣,碓坊行者。是則紅日西昇,非則月輪東上。參!」
雙峰省回禪師
南嶽雙峰寺省回禪師,上堂:「南番人泛船,塞北人搖艣。波斯入大唐,須彌山作舞。是甚麼說話?」師元豐六年九月十七日淨髮,沐浴辭眾。偈曰:「九十二光陰,分明對眾說。遠洞散寒雲,幽窗度殘月。」言訖坐逝。荼毗齒頂不壞,上有五色異光。
大寧道寬禪師
洪州大寧道寬禪師,僧問:「飲光正見,為甚麼見拈花卻微笑?」師曰:「忍俊不禁。」問:「丹霞燒木佛,院主為甚麼眉鬚墮落?」師曰:「賊不打貧兒家。」問:「既是一真法界,為甚麼卻有千差萬別?」師曰:「根深葉茂。」僧打圓相曰:「還出得這箇也無?」師曰:「弄巧成拙。」問:「如何是前三三,後三三?」師曰:「數九不到九。」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點茶須是百沸湯。」曰:「意旨如何?」師曰:「喫盡莫留滓。」有僧造師之室,問:「如何是露地白牛?」師以火箸插火爐中,曰:「會麼?」曰:「不會。」師曰:「頭不欠,尾不剩。」師在同安日,時有僧問:「既是同安,為甚麼卻有病僧化去?」師曰:「布施不如還卻債。」上堂:「少林妙訣,古佛家風。應用隨機,卷舒自在。如拳作掌,開合有時。似水成漚,起滅無定。動靜俱顯,語默全彰。萬用自然,不勞心力。到這裡喚作順水放船,且道逆風舉棹,誰是好手?」良久曰:「弄潮須是弄潮人。」喝一喝曰:「珍重!」上堂:「無念為宗,無住為本。真空為體,妙有為用。所以道,盡大地是真空,遍法界是妙有。且道是甚麼人用得,四時運用,日月長明,法本不遷,道無方所,隨緣自在,逐物昇沈。此土他方,入凡入聖。雖然如是,且道入鄉隨俗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西天梵語,此土唐言。」
道吾悟真禪師
潭州道吾悟真禪師,上堂:「古今日月,依舊山河。若明得去,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若明不得,謗斯經故,獲罪如是。」上堂:「師子兒哮吼,龍馬駒𨁝跳。古佛鏡中明,三山孤月皎。」遂作舞,下座。上堂,舉:「洞山道:『五臺山上雲蒸飯,佛殿階前狗尿天。剎竿頭上煎�握l,三箇猢猻夜簸錢。』老僧即不然。三面狸奴腳踏月,兩頭白牯手拏煙。戴冠碧兔立庭柏,脫殼烏龜飛上天。老僧葛藤盡被汝諸人覷破了也。洞山老人,甚是奇特。雖然如是,祇行得三步四步,且不過七跳八跳。且道淆訛在甚麼處?老僧今日不惜眉毛,一時布施。」良久曰:「叮嚀損君德,無言真有功,任從滄海變,終不為君通。」問:「凝然便會時如何?」師曰:「老鼠尾上帶研槌。」問:「如何是真如體?」師曰:「夜叉屈膝眼睛黑。」曰:「如何是真如用?」師曰:「金剛杵打鐵山摧。」問:「如何是常照?」師曰:「針鋒上須彌。」曰:「如何是寂照?」師曰:「眉毛裡海水。」曰:「如何是本來照?」師曰:「草鞋裡𨁝跳。」僧退,師曰:「寂照常照本來照,草鞋底下常𨁝跳。更會針鋒上須彌,眉毛中水常渺渺。」問:「如何是佛?」師曰:「洞庭無蓋。」   上堂:「山前麥熟,廬陵米價,鎮州蘿蔔,更有一般。」良久曰:「時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帶葉燒。」上堂:「古人道,認著依前還不是,實難會。土宿頷下髭鬚多,波斯眼深鼻孔大。甚奇怪,欻然透過新羅界。」問僧:「甚處來?」曰:「堂中來。」師曰:「聖僧道甚麼?」僧近前不審。師曰:「東家作驢,西家作馬。」曰:「過在甚麼處?」師曰:「萬里崖州。」師不安,僧問:「和尚近日尊位如何?」師曰:「粥飯頭不了事。」僧無語。師鳴指一下。   上堂:「普化明打暗打,布袋橫撒豎撒,石室行者踏碓,因甚志卻下腳。」問:「如何是第一玄?」師曰:「釋尊光射阿難肩。」曰:「如何是第二玄?」師曰:「孤輪眾象攢。」曰:「如何是第三玄?」師曰:「泣向枯桑淚漣漣。」曰:「如何是第一要?」師曰:「最好精粗照。」曰:「如何是第二要?」師曰:「閃電乾坤光晃耀。」曰:「如何是第三要?」師曰:「路夾青松老。」上堂,舉:「僧問首山:『如何是佛?』山曰:『新婦騎驢阿家牽。』」師曰:「手提巴鼻腳踏尾,仰面看天聽流水。天明送出路傍邊,夜靜還歸茅屋裡。」
蔣山保心禪師
蔣山保心禪師,僧問:「月未圓時如何?」師曰:「順數將去。」曰:「圓後如何?」師曰:「倒數將來。」問:「如何是吹毛劍?」師曰:「黑漆露柱。」問:「聲色兩字如何透得?」師曰:「一手吹,一手拍。」
香山蘊良禪師
明州香山蘊良禪師,僧問:「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剎竿頭上舞三臺。」曰:「如何是接初機句?」師曰:「上大人。」曰:「如何是末後句?」師曰:「雙林樹下。」問:「如何是學人轉身處?」師曰:「磨坊裡。」上堂,良久。呵呵大笑曰:「笑箇甚麼?笑他鴻鵠沖天飛,烏龜水底逐魚兒。三箇老婆六隻奶,金剛背上爛如泥。呵呵呵,知不知,東村陳大耆。參!」
南峰惟廣禪師
蘇州南峰惟廣禪師,上堂:「一問一答。如鐘含響,似谷應聲。蓋為事不獲已,且於建化門中,放一線道。若據衲僧門下,天地懸殊,且道衲僧有甚麼長處?」良久曰:「盡日覓不得,有時還自來。咄!」
大溈德乾禪師
潭州大溈德乾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水從山上出。」曰:「意旨如何?」師曰:「溪澗豈能留?」乃曰:「山花似錦,文殊撞著眼睛;幽鳥綿蠻,觀音塞卻耳際。諸仁者更思量箇甚麼?昨夜三更睡不著,翻身捉得普賢,貶向無生國裡,一覺直至天明。今朝又得與諸人相見說夢。噫!是甚麼說話。」卓拄杖,下座。
靈山本言禪師
全州靈山本言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誰教汝恁麼問?」曰:「今日起動和尚也。」師曰:「謝訪及。」
廣法源禪師
安吉州廣法院源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磚頭瓦片。」問:「鬧中取靜時如何?」師曰:「冤不可結。」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眉毛下。」曰:「便與麼會時如何?」師曰:「瞳兒笑點頭。」問:「如何是向上事?」師曰:「日月星辰。」曰:「如何是向下事?」師曰:「地獄鑊湯。」問:「萬里無雲時如何?」師曰:「猢猻忍餓。」曰:「乞師拯濟。」師曰:「甚麼火色。」問:「古人拈槌舉拂,意旨如何?」師曰:「白日無閑人。」曰:「如何承當?」師曰:「如風過耳。」問:「握劍當胸時如何?」師曰:「老鴉成隊。」曰:「正是和尚見處。」師曰:「蛇穿鼻孔。」僧拂袖便出。師曰:「大眾相逢。」問:「從上諸聖向甚麼處行履?」師曰:「十字街頭。」曰:「與麼則敗缺也。」師曰:「知你不到這田地。」曰:「到後如何?」師曰:「家常茶飯。」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乾薑附子。」曰:「與麼則不同也。」師曰:「冰片雪團。」上堂:「春雨微微,簷頭水滴,聞聲不悟,歸堂面壁。」上堂:「若論大道,直教杼山無開口處。你諸人試開口看。」僧便問:「如何是大道?」師曰:「擔不起。」曰:「為甚麼擔不起?」師曰:「大道。」上堂:「若論此事,切莫道著。道著即頭角生。」有僧出曰:「頭角生也。」師曰:「禍事。」曰:「某甲罪過。」師曰:「龍頭蛇尾,伏惟珍重!」師元豐八年十月十二晚,忽書偈曰:「雪鬢霜髭九九年,半肩毳衲盡諸緣。廓然笑指浮雲散,玉兔流光照大千。」擲筆而寂。
靈隱德章禪師
靈隱德章禪師,初住大相國寺西經藏院。慶曆八年九月一日,仁宗皇帝詔師於延春閣下齋,宣普照大師問:「如何是當機一句?」師曰:「一言迥出青霄外,萬仞峰前嶮處行。」曰:「作麼生是嶮處行?」師便喝。曰:「皇帝面前,何得如此?」師曰:「也不得放過。」明年又宣入內齋,復宣普照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雷驚細草萌芽發,高山進步莫遲遲。」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戴角披毛異,來往任縱橫。」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出門天外迥,流山影不真。」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寒林無宿客,大海聽龍吟。」後再宣入化成殿齋,宣守賢問:「齋筵大啟,如何報答聖君?」師曰:「空中求鳥跡。」曰:「意旨如何?」師曰:「水內覓魚蹤。」師進心珠歌曰:「心如意,心如意,任運隨緣不相離。但知莫向外邊求,外邊求,終不是,枉用工夫隱真理,識心珠,光耀日,秘藏深密無形質。拈來掌內眾人驚,二乘精進爭能測。碧眼胡鬚指出,臨機妙用何曾失?尋常切忌與人看,大地山河動岌岌。」師皇祐二年乞歸山林養老。御批杭州靈隱寺住持,賜號明覺。
定慧超信禪師
蘇州定慧院超信海印禪師,僧問:「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師曰:「湘源斑竹杖。」曰:「意旨如何?」師曰:「枝枝帶淚痕。」問:「如何是第一句?」師曰:「那吒忿怒。」曰:「如何是第二句?」師曰:「衲僧罔措。」曰:「如何是第三句?」師曰:「西天此土。」上堂:「泥蛇咬石鱉,露柱啾啾叫。須彌打一棒,閻老呵呵笑。參!」上堂:「若識般若,即被般若縛。若不識般若,亦被般若縛。識與不識,拈放一邊,卻問諸人如何是般若體?參堂去!」上堂:「鶯聲闌,蟬聲急,入水烏龜頭不濕。鷺鷥飛入蘆花叢,雪月交輝俱不及。吽!」
泐潭曉月禪師
洪州泐潭曉月禪師,僧問:「修多羅教,如標月指,未審指箇甚麼?」師曰:「請高著眼。」曰:「曙色未分人盡望,及乎天曉也尋常。」師曰:「年衰鬼弄人。」
姜山方禪師
越州姜山方禪師,僧問:「如何是不動尊?」師曰:「單著布衫穿市過。」曰:「學人未曉。」師曰:「騎驢踏破洞庭波。」曰:「透過三級浪,專聽一聲雷,」師曰:「伸手不見掌。」曰:「還許學人進向也無?」師曰:「踏地告虛空。」曰:「雷門之下,布鼓難鳴。」師曰:「八花毬子上,不用繡紅旗。」曰:「三十年後,此話大行。」師便打。問:「蓮花未出水時如何?」師曰:「穿針嫌眼小。」曰:「出水後如何?」師曰:「盡日展愁眉。」問:「如何是一塵入正受?」師曰:「蛇銜老鼠尾。」曰:「如何是諸塵三昧起?」師曰:「鱉咬釣魚竿。」曰:「恁麼則東西不辨,南北不分去也。」師曰:「堂前一碗夜明燈,簾外數莖青瘦竹。」問:「諸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不識酒望子。」曰:「出世後如何?」師曰:「釣魚船上贈三椎。」問:「如何是佛?」師曰:「留髭表丈夫。」問:「奔流度刃,疾燄過風,未審姜山門下還許借借也無?」師曰:「天寒日短夜更長。」曰:「錦帳繡鴛鴦,行人難得見。」師曰:「髑髏裡面氣衝天。」僧召和尚,師曰:「雞頭鳳尾。」曰:「諾方泥裡洗﹝諾,據義應作「諸」字﹞,姜山畫將來。」師曰:「姜山今日為客,且望闍黎善傳。雖然如是,不得放過。」便打。上堂:「穿雲不渡水,渡水不穿雲。乾坤把定不把定。虛空放行不放行。橫三豎四,乍離乍合,將長補短,即不問汝諸人,飯是米做一句,要且難道。」良久曰:「私事不得官酬。」上堂:「不是道得道不得,諸方盡把為奇特。寒山燒火滿頭灰,笑罵豐干這老賊。」
白鹿顯端禪師
福州白鹿山顯端禪師,僧問:「如何是道?」師曰:「九州百粵。」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乘肥衣錦。」問:「如何是大善知識?」師曰:「持刀按劍。」曰:「為甚麼如此?」師曰:「禮防君子。」問:「如何是異類?」師曰:「鴉巢生鳳。」上堂:「摩騰入漢,肉上剜瘡。僧會來吳,眼中添屑。達磨九年面壁,鬼魅之由。二祖立雪求心,翻成不肖。汝等諸人到這裡,如何吐露?若也道得,海上橫行。若道不行,林間獨臥。」以拄杖擊禪床一下。問:「如何是無相佛?」師曰:「灘頭石師子。」曰:「意旨如何?」師曰:「有心江上住,不怕浪淘沙。」問:「凝然湛寂時如何?」師曰:「不是闍黎安身立命處。」曰:「如何是學人安身立命處?」師曰:「雲有出山勢,水無投澗聲。」問:「如何是教意?」師曰:「楞伽會上。」曰:「如何是祖意?」師曰:「熊耳山前。」曰:「教意祖意,相去幾何?」師曰:「寒松連翠竹。秋水對紅蓮。」
琅邪智遷禪師
滁州琅邪山智遷禪師,僧問:「如何是琅邪境?」師曰:「松因有恨蕭疏老,花為無情取次開。」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髮長僧貌醜。」問:「如何是和尚為人句?」師曰:「眼前三尺雪。」曰:「莫便是也無?」師曰:「腦後一枝花。」
涼峰洞淵禪師
泉州涼峰洞淵禪師,僧問:「如何是涅槃?」師曰:「刀斫斧劈。」曰:「如何是解脫?」師曰:「衫長褲短。」問:「諸聖不到處,師還知也無?」師曰:「老來無力下禪床。」問:「離四句,絕百非時如何?」師曰:「柴門草自深。」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師曰:「松直棘曲。」問:「如何是佛?」師曰:「金沙照影。」曰:「如何是道?」師曰:「玉女拋梭。」曰:「佛與道相去幾何?」師曰:「龜毛長一丈,兔角長八尺。」
真如方禪師
真州真如院方禪師,參琅邪,唯看柏樹子話。每入室,陳其所見,不容措詞,常被喝出。忽一日大悟,直入方丈曰:「我會也。」琅邪曰:「汝作麼生會?」師曰:「夜來床薦暖,一覺到天明。」琅邪可之。
興教坦禪師
宣州興教院坦禪師,永嘉牛氏子。業打銀,因淬礪瓶器有省。即出家,參琅邪,機語頓契。後依天衣懷禪師,時住興教,擢為第一座。衣受他請,欲聞州乞師繼之。時刁景純學士守宛陵,衣恐刁涉外議,乃於觀音前祝曰:「若坦首座道眼明白,堪任住持,願示夢於刁學士。」刁夜夢牛在興教法座上。衣凌晨辭州,刁舉所夢,衣大笑。刁問其故,衣曰:「坦首座姓牛,又屬牛。」刁就座出帖請之,師受請陞座。有雪竇化主省宗出,問:「諸佛未出世,人人鼻孔遼天。出世後為甚麼杳無消息?」師曰:「雞足峰前風悄然。」宗曰:「未在更道。」師曰:「大雪滿長安。」宗曰:「誰人知此意,令我憶南泉?」拂袖歸眾,更不禮拜。師曰:「新興教今日失利。」便歸方丈。令人請宗至,師曰:「適來錯祗對一轉語,人天眾前何不禮拜蓋覆卻?」宗曰:「大丈夫膝下有黃金,爭肯禮拜無眼長老?」師曰:「我別有語在。」宗乃理前語,至「未在更道」處,師曰:「我有三十棒寄你打雪竇。」宗乃禮拜。
歸宗可宣禪師
江州歸宗可宣禪師,漢州人也。壯為僧,即出峽依琅邪,一語忽投,群疑頓息。琅邪可之。未幾,令分座。淨空居士郭功甫過門問道,與厚。及師領歸宗,時功甫任南昌尉,俄郡守恚師不為禮,捃甚。遂作書寄功甫曰:「某世緣尚有六年,奈州主抑逼,當棄餘喘,託生公家,願無見阻。」功甫閱書驚喜,且頷之。中夜,其妻夢間見師入其寢,失聲曰:「此不是和尚來處。」功甫撼而問之,妻詳以告。呼燈取書示之,相笑不已。遂孕,及生,乃名宣老。期年記問如昔。至三歲,白雲端禪師抵其家,始見之。曰:「吾姪來也。」雲曰:「與和尚相別幾年?」宣倒指曰:「四年矣。」﹝蓋與相別一年方死。﹞雲曰:「甚處相別?」曰:「白蓮莊上。」雲曰:「以何為驗?」曰:「爹爹媽媽明日請和尚齋。」忽聞推車聲,雲問:「門外是甚麼聲?」宣以手作推車勢。雲曰:「過後如何?」曰:「平地兩條溝。」果六周無疾而逝。
長水子璿講師
秀州長水子璿講師,郡之嘉興人也。自落䰂誦楞嚴不輟。從洪敏法師講至「動靜二相,了然不生」,有省。謂敏曰:「敲空擊木,﹝木一作竹。﹞尚落筌蹄。舉目揚眉,已成擬議。去此二途,方契斯旨。」敏拊而證之。然欲探禪源,罔知攸往。聞琅邪道重當世,即趨其席。值上堂次,出問:「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琅邪憑陵答曰:「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師領悟,禮謝曰:「願侍巾瓶。」琅邪謂曰:「汝宗不振久矣,宜厲志扶持,報佛恩德,勿以殊宗為介也。」乃如教,再拜以辭。後住長水,承稟日顧眾曰:「道非言象得,禪非擬議知。會意通宗,曾無別致。」由是二宗仰之。嘗疏楞嚴等經,盛行於世。
雲峰文悅禪師
南嶽雲峰文悅禪師,南昌徐氏子。初造大愚,聞示眾曰:「大家相聚喫莖齏,若喚作一莖齏,入地獄如箭射。」便下座。師大駭,夜造方丈,愚問:「來何所求?」師曰:「求心法。」愚曰:「法輪未轉,食輪先轉。後生趁色力健,何不為眾乞食?我忍飢不暇,何暇為汝說禪乎?」師不敢違。未幾,愚移翠巖,師納疏罷,復過翠巖求指示。巖曰:「佛法未到爛卻,雪寒宜為眾乞炭。」師亦奉命,能事罷復造方丈。巖曰:「堂司闕人,今以煩汝。」師受之不樂,恨巖不去心地。坐後架,桶箍忽散,自架墮落。師忽然開悟,頓見巖用處。走搭伽黎,上寢堂。巖迎笑曰:「維那,且喜大事了畢。」師再拜,不及吐一辭而去。服勤八年,後出世翠巖。時首座領眾出迎,問曰:「德山宗乘即不問,如何是臨濟大用?」師曰:「你甚處去來?」座擬議,師便掌。座擬對,師喝曰:「領眾歸去!」自是一眾畏服。   僧問:「如何是道?」師曰:「路不拾遺。」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草賊大敗。」僧禮拜,師噓一聲。問:「萬法歸一,一歸何所?」師曰:「黃河九曲。」曰:「如何是第一句?」師曰:「垂手過膝。」曰:「如何是第二句?」師曰:「萬里崖州。」曰:「如何是第三句?」師曰:「糞箕掃帚。」問「如何是深山巖崖佛法?」師曰:「猢猻倒上樹。」問:「如何是衲衣下事?」師曰:「皮裡骨。」問:「不涉廉纖,請師速道。」師曰:「須彌山。」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柴場荻草。」上堂:「語不離窠道,焉能出蓋纏?片雲橫谷口,迷卻幾人源。所以道,言無展事,語不投機,承言者喪,滯句者迷。汝等諸人,到這裡憑何話會?」良久曰:「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上堂:「過去諸佛已滅,未來諸佛未生。正當今日,佛法委在翠巖。放行則隨機利物,把住則瓦解冰消。且道把住好,放行好?」良久曰:「咄!這野狐精。」擊禪床下座。   上堂:「汝等諸人,與麼上來,大似刺腦入膠盆。與麼下去,也是平地喫交,直饒不來不去,朝打三千,暮打八百。」上堂:「道遠乎哉?觸事而真。聖遠乎哉?體之則神。所以娑婆世界,以音聲為佛事。香積世界,以香飯為佛事。翠巖這裡,祇於出入息內供養承事。過現未來,塵沙諸佛,無一空過者。過現未來,塵沙諸佛,是翠巖侍者,無一不到。如一不到,三十拄杖。諸上座還會麼?將此深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   上堂:「有情之本,依智海以為源;含識之流,總法身而為體。祇為情生智隔,想變體殊;達本情忘,知心體合。諸禪德會麼?古佛與露柱相交,佛殿與燈籠鬥額。若也不會,單重交拆。」上堂:「竿木隨身,逢場作戲。然雖如是,一手不獨拍,眾中莫有作家禪客,本分衲僧,出來共相唱和。有麼?」時有僧出,禮拜,師曰:「依稀似曲纔堪聽,又被風吹別調中。」便下座。   上堂:「天明平旦,萬事成辦。北俱盧洲長粳米飯。」下座。上堂:「有佛處不得住,無佛處急走過。你等諸人,橫擔拄杖,向甚麼處行腳?」良久曰:「東勝身洲持缽,西瞿耶尼喫飯。」上堂:「假使心通無量時,歷劫何曾異今日?且道今日事作麼生?」良久曰:「烏龜鑽破壁。」上堂:「見聞覺知無障礙,聲香味觸常三昧。衲僧道會也,山是山,水是水,飢來喫飯,困來打睡。忽然須彌山𨁝跳入你鼻孔裡,摩竭魚穿你眼睛中,作麼生商量?」良久曰:「參堂去!」上堂:「一刀兩段,未稱宗師。就下平高,固非作者。翠巖到這裡,口似匾擔,你等諸人作麼生商量?」良久曰:「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上堂:「若見諸相非相,即山河大地,並無過咎。諸上座終日著衣喫飯,未曾咬著一粒米,未曾挂著一縷絲,便能變大地作黃金,攪長河為酥酪。然雖如是,著衣喫飯即不無,衲僧門下汗臭氣也未夢見在。」上堂:「普賢行,文殊智,補陀巖上清風起,瞎驢趁隊過新羅,吉獠舌頭三千里。」上堂,拈起拄杖曰:「掌缽盂向香積世界,為甚麼出身無路?挑日月於拄杖頭上,為甚麼有眼如盲?直得風行草偃,響順聲和,無纖芥可留,猶是交爭底法。作麼生是不交爭底法?」卓拄杖下座。   上堂:「臨濟先鋒,放過一著,德山後令,且在一邊。獨露無私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堪嗟楚下鍾離昧。﹝音抹」﹞以拂子擊禪床,下座。上堂:「教中道,種種取捨,皆是輪回。未出輪回而辨圓覺,彼圓覺性即同流轉。若免輪回,無有是處?你等諸人,到這裡且作麼生辨圓覺?」良久曰:「荷葉團團團似鏡,菱角尖尖尖似錐。」以拂擊禪床。   上堂:「古人道,山河石壁,不礙眼光。」師曰:「作麼生是眼?」拈拄杖打禪床一下,曰:「須彌山百雜碎即不問,你且道娑竭羅龍王年多少?」俗士問:「如何是佛?」師曰:「著衣喫飯量家道。」曰:「恁麼則退身三步,叉手當胸去也。」師曰:「醉後添杯不如無。」小參,舉百丈歲夜示眾曰:「你這一隊後生,經律論固是不知,入眾參禪禪又不會,臘月三十日,且作麼生折合去!」師曰:「灼然!諸禪德去聖時遙,人心澹泊,看卻今時叢林,更是不得所在之處,或聚徒三百五百,浩浩地祇以飯食豐濃、寮舍穩便為旺化。中間孜孜為道者無一人。設有十箇五箇。走上走下,半青半黃,會即總道我會,各各自謂握靈蛇之珠,孰肯知非;及乎挨拶鞭逼將來,直是萬中無一。苦哉!苦哉!所謂般若叢林歲歲凋,無明荒草年年長。就中今時後生,纔入眾來,便自端然拱手,受他別人供養,到處菜不擇一莖,柴不般一束,十指不沾水,百事不干懷。雖則一期快意,爭柰三塗累身。豈不見教中道,寧以熱鐵纏身,不受信心人衣,寧以洋銅灌口,不受信心人食。上座若也是去,直饒變大地作黃金,攪長河為酥酪,供養上座,未為分外。若也未是,至於滴水寸絲,便須披毛戴角,牽犁拽杷,償他始得。不見祖師道,入道不通理,復身還信施。此是決定底事,終不虛也。諸上座,光陰可惜,時不待人。莫待一朝眼光落地,緇田無一簣之功,鐵圍陷百刑之痛。莫言不道。珍重!」
瑞光月禪師
蘇州瑞光月禪師,僧問:「俱胝一指,意旨如何?」師曰:「月落三更穿市過。」
洞山子圓禪師
瑞州洞山子圓禪師,上堂,有僧出拋下坐具。師曰:「一釣便上。」僧提起坐具。師曰:「弄巧成拙。」僧曰:「自古無生曲,須是遇知音。」師曰:「波斯入唐土。」僧大笑歸眾。
福嚴保宗禪師
南嶽福嚴保宗禪師,上堂:「世尊周行七步,舉足全乖。目顧四方,觸途成滯。金襴授去,殃及兒孫。玉偈傳來,挂人脣吻。風幡悟性,未離色塵。缽水投針,全成管見。祖師九年面壁,不見纖毫。盧公六代傳衣,圖他小利。江西一喝,不解慎初。德嶠全施,未知護末。南山鱉鼻,謾指蹤由。北院枯松,徒彰風彩。雲門顧鑒,落二落三。臨濟全提,錯七錯八。若說君臣五位,直如紙馬過江。更推賓主交參,恰似泥人澡洗。獨超象外,且非捉兔之鷹。混跡塵中,未是咬豬之狗。何異趒坑墮塹,正是避溺投罝。如斯之解,正在常途。出格道人,如何話會?豈不見陶潛俗子尚自睹事見機。而今祖室子孫,不可皮下無血。」喝一喝。
大陽如漢禪師
郢州大陽如漢禪師,僧問:「如何是敲磕底句?」師曰:「檻外竹搖風,驚起幽人睡。」曰:「觀音門大啟也。」師曰:「師子咬人。」迺曰:「聞聲悟道,失卻觀音眼睛。見色明心,昧了文殊巴鼻。一出一入,半開半合。泥牛昨夜遊滄海,直至如今不見回。咄!」
淨因道臻禪師
東京淨因院道臻淨照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朝裝香,暮換水。」問:「如何是觀音妙智力?」師曰:「河南犬吠,河北驢鳴。」上堂,拈拄杖曰:「楖栗木杖子,善能談佛祖。聾人既得聞,啞人亦解語。指白石為玉,點黃金為土。便恁麼會去,他家未相許。不相許,莫莽鹵。南街打鼓北街舞。」
興化仁岳禪師
廬州興化仁岳禪師,泉南人也。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臨濟問黃檗。」曰:「學人不會。」師曰:「三回喫棒來。」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曲錄禪床。」曰:「客來如何祇待?」師曰:「拄杖子。」問:「一大藏教盡是名言,離此名言,如何指示?」師曰:「癩馬揩枯柳。」曰:「學人不會。」師曰:「駱駝好喫鹽。」曰:「畢竟如何?」師曰:「鐵鞭指處馬空嘶。」
玉泉謂芳禪師
荊門軍玉泉謂芳禪師,僧問:「從上諸聖,以何法示人?」師拈起拄杖,僧曰:「學人不會。」師曰:「兩手分付。」僧擬議,師便打。
定林惠琛禪師
宿州定林惠琛禪師,僧問:「如何是道?」師曰:「祇在目前。」僧曰:「為甚麼不見?」師曰:「瞎。」
本覺若珠禪師
秀州本覺若珠禪師,僧問:「如何是道?」師舉起拳,僧曰:「學人不會。」師曰:「拳頭也不識。」上堂:「說佛說祖,埋沒宗乘。舉古談今,淹留衲子,撥開上路,誰敢當頭。齊立下風,不勞拈出。無星秤子,如何辨得斤兩?若也辨得,須彌祇重半銖。若辨不得,拗折秤衡,向日本國與諸人相見。」
華巖普孜禪師
東京華嚴普孜禪師,僧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客路如天遠。」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侯門似海深。」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寰中天子敕。」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塞外將軍令。」乃曰:「賓中問主,互換機鋒。主中問賓,同生同死。主中辨主,飲氣吞聲。賓中覓賓,白雲萬里。故句中無意,意在句中。於斯明得,一雙孤鴈撲地高飛。於斯未明,一對鴛鴦池邊獨立。知音禪客,相共證明。影響異流,切須子細。」良久曰:「若是陶淵明,攢眉便歸去。」
清隱惟湜禪師
南康軍清隱院惟湜禪師,僧問:「如何是道?」師曰:「斜街曲巷。」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百藝百窮。」
衡嶽奉能禪師
潭州衡嶽寺奉能禪師,上堂:「宗風纔舉,萬里雲收。法令若行,千峰寒色。須彌頂上,白浪滔天。大海波中,紅塵滿地。應思黃梅昔日,少室當年,不能退己讓人,遂使舂糠答志,斷臂酬心。何似衡嶽這裡,山畬粟米飯,一桶沒鹽羹。苦樂共住,隨高就低。且不是南頭買貴,北頭賣賤。直教文殊稽首,迦葉攢眉,龍樹馬鳴,吞聲飲氣。目連鶖子且不能為,為甚如此。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
琅邪方銳禪師
滁州琅邪方銳禪師,上堂:「造化無生物之心,而物物自成。雨露非潤物之意,而靈苗自榮。所以藥劑不食而病自損,良師不親而心自明。故知妙慧靈光,不從緣得。到這裡方許你進步,琅邪與你別作箇相見。還有麼?若無,不可壓良為賤。」
興陽希隱禪師
郢州興陽山希隱禪師,僧問:「如何是懸崖撒手底句?」師曰:「明月照幽谷。」曰:「如何是絕後再蘇底句?」師曰:「白雲生太虛。」曰:「恁麼則樵夫出林丘,處處歌春色。」師曰:「是人道得。」上堂:「了見不見,見了未了。路上行人,林間宿鳥。月裡塔高十二層,天外星躔五百杪。要會麼?手執夜明符,幾箇知天曉。參!」
瑞巖智才禪師
明州瑞巖智才禪師,僧問:「如何是截斷眾流句?」師曰:「好。」曰:「如何是隨波逐浪句?」師曰:「隨。」曰:「如何是函蓋乾坤句?」師曰:「合。」曰:「三句蒙師指,如何辨古今?」師曰:「向後不得錯舉。」上堂:「天平等故常覆,地平等故常載,日月平等故四時常明,涅槃平等故聖凡不二,人心平等故高低無諍。」拈拄杖卓一下,曰:「諸禪者,這拄杖子晝夜為諸人說平等法門,還聞麼?若聞去,敢保諸人行腳事畢。若言不聞,亦許諸人頂門眼正。何故?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良久,笑曰:「向下丈長。」
普慈崇珍禪師
潤州普慈院崇珍禪師,僧問:「如何是普慈境?」師曰:「出門便見鶴林山。」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入門便見珍長老。」
瑞竹仲和禪師
太平州瑞竹仲和禪師,僧問:「得坐披衣人盡委,向上宗乘事若何?」師曰:「但知冰是水。」曰:「更有事也無?」師曰:「休問水成冰。」曰:「弄潮須是弄潮人。」師曰:「這僧從浙中來。」
金山懷賢禪師
潤州金山懷賢圓通禪師,僧問:「師揚宗旨,得法何人?」師拈起拂子。僧曰:「鐵甕城頭曾印證,碧溪崖畔祖燈輝。」師拂一拂,曰:「聽事不真,喚鐘作甕。」
石佛顯忠禪師
越州石佛寺顯忠祖印禪師,僧問:「如何是不動尊?」師曰:「熱鏊上猢猻。」曰:「如何是千百億化身?」師曰:「添香換水,點燈掃地。」曰:「如何是毗盧師法身主?」師曰:「繫馬柱。」曰:「有甚麼交涉?」師曰:「縛殺這漢。」問:「會殺佛祖底始是作家。如何是殺佛祖底劍?」師曰:「不斬死漢。」曰:「如何是和尚劍?」師曰:「令不重行。」問:「如何是相生?」師曰:「山河大地。」曰:「如何是想生?」師曰:「兔子望月。」曰:「如何是流注生?」師曰:「無間斷。」曰:「如何是色空?」師曰:「五彩屏風。」上堂:「咄咄咄!海底魚龍盡枯竭,三腳蝦蟆飛上天,脫殼烏龜火中活。」上堂:「點時不到,皂白未分。到時不點,和泥合水。露柱𨁝跳入燈籠裡,即且從他。汝眉毛因甚麼卻拖在腳跟下,直饒於此明得,也是猢猻戴席帽。於此未明,何異曲鱔穿靴。然雖如此,笑我者多哂我者少。」
淨住居說禪師
杭州淨住院居說真淨禪師,參達觀,遂問曰:「某甲經論粗明,禪直不信,願師決疑。」觀曰:「既不信禪,豈可明經?禪是經綱,經是禪網。提綱正網,了禪見經。」師曰:「為某甲說禪看。」觀曰:「向下文長。」師曰:「若恁麼,經與禪乃一體,」觀曰:「佛及祖非二心,如手搦拳,如拳搦手。」師因而有省,乃成偈曰:「二十餘年用意猜,幾番曾把此心灰,而今潦倒逢知己,李白元來是秀才。」
西余拱辰禪師
安吉州西余山拱辰禪師,上堂:「靈雲見華,眼中著翳。玄沙蹙指,體上遭迍。不如且恁麼過時,自然身心安樂。」上堂:「理因事有,心逐境生。事境俱忘,千山萬水。作麼生得恰好去。」良久曰:「且莫剜肉成瘡。」師有祖源通要三十卷行于世。
般若善端禪師
蘇州崑山般若寺善端禪師,僧問:「有生有滅,盡是常儀。無生無滅時如何?」師曰:「崑崙著靴空中立。」曰:「莫便是為人處也無?」師曰:「石女簪花火裡眠。」曰:「大眾證明。」師曰:「更看泥牛鬥入海。」
節使李端愿居士
節使李端愿居士,兒時在館舍,常閱禪書。長雖婚宦,然篤志祖道,遂於後圃築室類蘭若,邀達觀處之。朝夕咨參,至忘寢食。觀一日視公曰:「非示現力,豈致爾哉?柰無箇所入何!」公問曰:「天堂地獄,畢竟是有是無?請師明說。」觀曰:「諸佛向無中說有,眼見空花。太尉就有裡尋無,手抯水月。堪笑眼前見牢獄,不避心外聞天堂。欲生殊不知忻怖在心,善惡成境。太尉但了自心,自然無惑。」公曰:「心如何了?」觀曰:「善惡都莫思量。」公曰:「不思量後,心歸何所?」觀曰:「且請太尉歸宅。」公曰:「祇如人死後,心歸何所?」觀曰:「未知生,焉知死?」公曰:「生則某已知之。」觀曰:「生從何來?」公罔措。觀起揕其胸曰:「祇在這裡。更擬思量箇甚麼?」公曰:「會得也。」觀曰:「作麼生會?」公曰:「祇知貪程,不覺蹉路。」觀拓開曰:「百年一夢,今朝方省。」既而說偈曰:「三十八歲,懵然無知。及其有知,何異無知。滔滔汴水,隱隱隋堤,師其歸矣。箭浪東馳。」
薦福院亮禪師
蘇州薦福亮禪師,僧問:「不假言詮,請師示誨。」師曰:「大眾總見汝恁麼問。」曰:「莫祇這便是也無?」師曰:「罕逢穿耳客。」
黃巖保軒禪師
台州黃巖保軒禪師,僧問:「不欲無言,略憑施設時如何?」師曰:「知而故犯。」僧禮拜,師便打。
西余淨端禪師
安吉州西余師子淨端禪師,本郡人也。姓丘氏。始見弄師子,發明心要,往見龍華,蒙印可遂旋里。合綵為師子皮,時被之,因號端師子。丞相章公慕其道,躬請開法吳山,化風盛播。開堂日,僧官宣疏,至「推倒回頭,趯翻不托。七軸之蓮經未誦,一聲之漁父先聞。」師止之。遂登座拈香,祝聖罷,引聲吟曰:「本是瀟湘一鉤客,自西自東自南北。」大眾雜然稱善。師顧笑曰:「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便下座。上堂:「二月二,禪翁有何謂,春風觸目百花開,公子王孫日日醺醺醉。唯有殿前陳朝檜,不入時人意。禪家流祇這是莫思慮,坦然齋後一甌茶,長連床上伸腳睡。咄!」師到華亭,眾請上堂:「靈山師子,雲間哮吼,佛法無可商量。不如打箇筋斗。」便下座。問:「羚羊未挂角時如何?」師曰:「怕。」曰:「既是善知識,因何卻怕?」師曰:「山僧不曾見恁麼差異畜生。」
大溈慕哲禪師
潭州大溈慕哲真如禪師,撫州臨川聞氏子。僧問:「趙州庭柏意旨如何?」師曰:「夜來風色緊,孤客已先寒。」曰:「先師無此語,又作麼生?」師曰:「行人始知苦。」曰:「十載走紅塵,今朝獨露身。」師曰:「雪上加霜。」問:「如何是城裡佛?」師曰:「萬人叢裡不插標。」曰:「如何是村裡佛?」師曰:「泥豬疥狗。」曰:「如何是山裡佛?」師曰:「絕人往還。」曰:「如何是教外別傳底一句?」師曰:「翻譯不出。」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寒毛卓豎。」曰:「見後如何?」師曰:「額頭汗出。」上堂:「月生一,天地茫茫誰受屈。月生二,東西南北沒巴鼻。月生三,善財特地向南參。所以道,放行也怛薩舒光,把住也泥沙匿曜。且道放行是?把住是?」良久曰:「圓伊三點水,萬物自尖新。」上堂:「古佛道,昔於波羅奈轉四諦法輪,墮坑落塹,今復轉最妙無上大法輪,土上加泥。如今還有不歷階梯、獨超物外者麼?」良久曰:「出頭天外看,誰是箇中人?」上堂:「阿剌剌是甚麼?翻思當年破灶墮,杖子忽擊著,方知孤負我。」以拄杖擊香臺一下曰:「墮!墮!」上堂:「捫空追響,勞汝精神。夢覺覺非,復有何事?德山老人在汝諸人眉毛眼睫上,諸人還覺麼?若也覺去,夢覺覺非;若也未覺,捫空追響,終無了期。直饒向這裡倜儻分明,猶是梯山入貢。還有獨超物外者麼?」良久曰:「且莫詐明頭。」問:「大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為甚麼不得成佛道?」師曰:「苦殺人。」   上堂:「白雲澹濘,水注滄溟。萬法本閑,復有何事?所以道,也有權,也有實,也有照,也有用。諸人到這裡,如何履踐?」良久曰:「但有路可上,更高人也行。」上堂:「山僧本無積畜,且得粥足飯足,困來即便打眠,一任東卜西卜。」上堂:「古者道,一釋迦,二元和,三佛陀,自餘是甚麼碗脫丘。慧光即不然,一釋迦,二元和,三佛陀,總是碗脫丘,諸人還知慧光落處麼?若也知去,許你具鐵眼銅睛。若也不知,莫謂幾經風浪險,扁舟曾向五湖遊。」上堂,拈起拄杖曰:「一塵纔起,大地全收。」卓一下曰:「妙喜世界百雜碎,且道不動如來即今在甚麼處?若人識得,可謂不動步而登妙覺。若也未識,向諸人眉毛眼睫裡涅槃去也。」又卓一下。上堂:「不用思而知,不用慮而解。廬陵米價高,鎮州蘿蔔大。」上堂,拈起拄杖曰:「智海拄杖,或作金剛王寶劍,或作踞地師子,或作探竿影草,或不作拄杖用。諸人還相委悉麼?若也委悉去,如龍得水,似虎靠山,出沒卷舒,縱橫應用。如未相委,大似日中逃影。」上堂:「十方同聚會,箇箇學無為。此是選佛場,心空及第歸。慧光門下直拔超升,不歷科目。諸人既到這裡,風雲布地,牙爪已成,但欠雷聲燒尾。如今為你諸人震忽雷去也。」以拄杖擊禪床,下座。師於紹聖二年十月八日,無疾說偈曰:「昨夜三更,風雷忽作。雲散長空,前溪月落。」良久,別眾趨寂。闍維舍利斗許,大如豆。目睛齒爪不壞。門弟子分塔于京潭。
西林崇奧禪師
南嶽西林崇奧禪師,僧問:「一問一答,賓主歷然。不問不答,如何辨別?」師曰:「坐底坐,立底立。」曰:「便恁麼會時如何?」師曰:「舌拄上齶。」僧禮拜,師曰:「不得諱卻。」
雪竇法雅禪師
明州雪竇法雅禪師,僧問:「學人不問西來意,乞師方便指迷情。」師曰:「霹靂過頭猶瞌睡。」曰:「謝師答話。」師曰:「再三啟口問何人?」曰:「爭奈學人未禮拜何!」師曰:「休鈍置。」
丞熙應悅禪師
邵州丞熙應悅禪師,撫之宜黃戴氏子。上堂:「我宗無語句。徒勞尋露布。現成公案已多端,那堪更涉他門戶。覿面當機直下提,何用波吒受辛苦。咄!」
光國文贊禪師
閬州光國文贊禪師,僧問:「不二之法,請師速道。」師曰:「領。」曰:「恁麼則人人有分也。」師曰:「了。」曰:「錦屏天下少,光國世間稀。」師曰:「退。」
穹窿智圓禪師
蘇州穹窿智圓禪師,上堂:「福臻不說禪,無事日高眠。有問祖師意,連擉兩三拳。大眾且道,為甚麼如此?不合惱亂山僧睡。」
壽寧齊曉禪師
桂州壽寧齊曉禪師,上堂:「觸目不會道,猶較些子。運足焉知路,錯下名言。諸仁者,山僧今日將錯就錯,汝等諸人,見有眼,聞有耳,嗅有鼻,味有舌,因甚麼卻不會?」良久曰:「武帝求仙不得仙,王喬端坐卻昇天。咄!」僧問:「大眾雲臻,合談何事?」師曰:「波斯入鬧市。」曰:「恁麼則草偃風行去也。」師曰:「萬里望鄉關。」
長慶惠暹禪師
福州長慶惠暹文慧禪師,僧問:「離上生之寶剎,登延聖之道場。如何是不動尊?」師曰:「孤舟載明月。」曰:「忽遇艣棹俱停,又作麼生?」師曰:「漁人偏愛宿蘆花。」問:「長期進道西天,以蠟人為驗,未審此間以何為驗?」師曰:「鐵彈子。」曰:「意旨如何?」師曰:「大底大,小底小。」
棲勝繼超禪師
福州棲勝繼超禪師,上堂,拈拄杖,良久曰:「三世諸佛,盡在這裡𨁝跳。大眾還會麼?過去諸佛說了,未來諸佛未說,現在諸佛今說。敢問諸人,作麼生是說底事?」卓一下曰:「蘇嚧蘇嚧!」
興化紹清禪師
潭州興化紹清禪師,上堂:「祖師門下,佛法不存。善法堂前,仁義休說。然雖如是,事無一向。竊聞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欲報深恩,昊天罔極。髮膚身體,弗敢毀傷。此魯仲尼之孝也。輪轉三界中,恩愛不能捨,棄恩入無為,真實報恩者。故我大覺世尊,雪山苦行,摩竭成道,往忉利天為母說法。此釋迦之孝也。得大解脫,運大神通,手擎金錫,掌拓龍盂,詣地獄門,卓然尋省,見其慈母,悲泣無量。此目連之孝也。作麼生是興化之孝?」良久曰:「興化今日不上天堂,不入地獄,於善法堂中、燈王座上,為母說法,以報劬勞。且道我母即今在甚麼處?」乃曰:「我母生前足善緣,無勞問佛定生天。人間上壽古今少,九十春秋減一年。」下座。「敢煩大眾燒一炷香,以助山僧報孝。既是山僧之母,為甚麼卻煩諸人燒香?不見道,東家人死,西家人助哀。」以手槌胸曰:「蒼天!蒼天!」
慧力善周禪師
臨江軍慧力善周禪師,上堂:「遼天鶻,萬重雲,祇一突,是甚麼?咄!」師元祐元年十二月望日,沐浴淨髮,說偈曰:「山僧住瑞筠,未嘗形言句。七十三年來,七十三年去。」言畢而逝。五日後鬚髮再生。
智海道平禪師
東京智海普融道平禪師,上堂:「山僧不會佛法,為人總沒來由。或時半開半合,或時全放全收。還如萬人叢裡,冷地掉箇石頭,忽然打著一箇,方知觸處周流。」上堂:「趙州有四門,門門通大道。玉泉有四路,路路透長安。門門通大道,畢竟誰親到?路路透長安,分明進步看。」拍膝一下曰:「歲晚未歸客,西風門外寒。」上堂,舉盤山示眾曰:「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無瑕。古人恁麼說話,大似抱贓叫屈。智海門下,人人慷慨。生擒虎兕,活捉獰龍。眼裡著得須彌山,耳裡著得大海水。」遂拈拄杖曰:「不是向人誇伎倆,丈夫標致合如斯。」卓拄杖,下座。
泐潭景祥禪師
洪州泐潭景祥禪師,建昌南城傅氏子。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十箇指頭八箇丫。」問:「我手何似佛手?」師曰:「金鍮難辨。」曰:「我腳何似驢腳?」師曰:「黃龍路險。」曰:「人人有箇生緣,如何是和尚生緣?」師曰:「把定要津,不通凡聖。」中秋上堂:「靈山話,曹谿指,放過初生斫額底。未問龍眠老古錐,昨夜三更轉向西。正當恁麼時,有人問如何是月,向明暗未分處道得一句,便與古人共出一隻手。如或未然,寶峰不免依模畫樣,應箇時節。」乃打一圓相曰:「清光萬古復千古,豈止人間一夜看。」師室中問僧:「達磨西歸,手攜隻履。當時何不兩隻都將去?」曰:「此土也要留箇消息。」師曰:「一隻腳在西天,一隻腳在東土。著甚來由?」僧無語。問僧:「唯一堅密身,一切塵中現。如何是塵中現底身?」僧指香爐曰:「這箇是香爐。」師曰:「帶累三世諸佛,生陷地獄。」僧罔措,師便打。師不安次,有僧問:「和尚近日尊候如何?」師曰:「土地前燒二陌紙著。」師常叉手夜坐,如對大賓。初坐手與趺綴,至五鼓必齊膺,因號祥叉手焉。
光孝慧蘭禪師
和州光孝慧蘭禪師,不知何許人也。自號碧落道人。嘗以觸衣書七佛名,叢林稱為蘭布褌。有擬草庵歌一篇行于世,具載普燈。建炎末逆虜犯淮,執師見酋長。長曰:「聞我名否?」師曰:「我所聞者,唯大宋天子之名。」長恚,令左右以鎚擊之。鎚至輒斷壞。長驚異,延麾下敬事之。經旬,師索薪自焚,無敢供者。親拾薪成龕,怡然端坐。煙焰一起,流光四騰,虜跪伏灼膚者多。火絕,得五色舍利,併其骨而北歸。所執僧尼,悉得自便。和人至今詠之。
東明仁仙禪師
潭州東明仁仙禪師,開堂日,僧問:「世尊出世,梵王前引,帝釋後隨。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師曰:「任是百千諸佛,一時趕向水牯欄裡。」曰:「有何祥瑞?」師曰:「山僧不曾眼花。」
普照曉欽禪師
泗州普照曉欽明悟禪師,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東邊更近東。」曰:「溈山的子、智海親孫也。」師曰:「卻笑傍人把釣竿。」上堂:「引手撮空,展轉莫及。翻身擲影,徒自勞形。當面拈來,卻成蹉過。畢竟如何?」拍禪床曰:「洎合錯商量。」
東林自遵禪師
廬山東林自遵正覺禪師,上堂:「十五日已前放過一著,十五日已後未可商量。正當十五日,試道一句看。」良久曰:「山色翠穠春雨歇,柏庭香擁木蘭開。」
福嚴寘禪師
潭州福嚴寘禪師,上堂:「福嚴山上雲,舒卷任朝昏。忽爾落平地,客來難討門。」
東明遷禪師
潭州東明遷禪師,久侍真如,晚居溈山。真如庵忠道者高其風,每叩之。一日閱首楞嚴次,忠問:「『如我按指,海印發光。』佛意如何?」師曰:「釋迦老子好與二十棒。」曰:「為甚麼如此?」師曰:「用按指作麼?」曰:「汝暫舉心,塵勞先起又作麼生?」師曰:「亦是海印發光。」
光孝普印禪師
衢州光孝普印慈覺禪師,泉州許氏子。室中問僧:「父母未生已前,在甚麼處行履?」僧擬對,即打出。或曰:「達磨在你腳下。」僧擬看,亦打出。或曰:「道!道!。」僧擬開口,復打出。
慶善普能禪師
杭州慶善院普能禪師,上堂:「事不獲已,與諸人葛藤。一切眾生,祇為心塵未脫,情量不除,見色聞聲,隨波逐浪。流轉三界,汨沒四生。致使正見不明,觸途成滯。若也是非齊泯,善惡都忘。坐斷報化佛頭,截卻聖凡途路。到這裡方有少許相應。直饒如是,衲僧分上未為奇特。何故如此?纔有是非,紛然失心。咄!」上堂,拈拄杖曰:「未入山僧手中,萬法宛然。既入山僧手中,復有何事。」良久曰:「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卓拄杖一下。
萬壽法詮禪師
杭州靈鳳山萬壽法詮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抱樁打拍浮。」曰:「如何是法?」師曰:「黃泥彈子。」曰:「如何是僧?」師曰:「剃除鬚髮。」曰:「三寶外,還別有為人處也無?」師舉起一指。僧曰:「不會。」師曰:「指在唯觀月,風來不動幡。」上堂:「德山棒,臨濟喝,盡是無風波匝匝。燈籠𨁝跳過青天,露柱魂驚頭腦裂。然雖如是,大似食鹽加得渴。」喝一喝。
慶善守隆禪師
杭州慶善守隆禪師,開堂日,僧問:「知師久蘊囊中寶,今日當筵略借看。」師曰:「多少分明。」曰:「師子吼時全露現,文殊仗劍又如何?」師曰:「驚殺老僧。」問:「千佛出世,各有奇祥。和尚今日,以何為驗?」師曰:「木人把板雲中拍。」曰:「意旨如何?」師曰:「石女拈笙水底吹。」上堂:「花蔟蔟,錦蔟蔟,鹽醬年來事事足。留得南泉打破鍋,分付沙彌煮晨粥。晨粥一任諸人喫,洗缽盂一句作麼生會?多少人疑著。」
護國慧本禪師
江陵府護國慧本禪師,僧問:「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寥。未審是甚麼物?」師曰:「一鋌墨。」曰:「恁麼則耀古照今去也。」師曰:「作麼生是耀古照今底?」僧便喝,師便打。上堂:「好箇時節,誰肯承當?苟或無人,不如惜取。」良久曰:「彈雀夜明珠。」
淨因繼成禪師
東京淨因蹣庵繼成禪師,袁之宜春劉氏子。上堂,拈拄杖曰:「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看看富樓那穿過釋迦老子鼻孔,釋迦老子鑽破虛空肚皮。且道山河大地在甚麼處?」擲下拄杖,召大眾曰:「虛空翻筋斗,向新羅國裡去也。是你諸人,切忌認葉止啼,刻舟尋劍。」上堂:「茫茫盡是覓佛漢,舉世難尋閑道人。棒喝交馳成藥忌,了亡藥忌未天真。」上堂:「崑崙奴著鐵褲,打一棒行一步,爭似火中釣鱉,日裡藏冰,陰影間翻魍魎,虛空縛殺麻繩。」上堂:「狹路相逢且莫疑,電光石火已遲遲。若教直下三心徹,祇在如今一餉時。到這裡,直使問來答去,火迸星飛,互換主賓,照用得失。波翻嶽立,玉轉珠回,衲僧面前了無交涉。豈不見拈花鷲嶺,獨許飲光,問疾毗耶,誰當金粟?那知微笑已成途轍,縱使默然,未免風波。要須格外相逢,始解就中穎契。還會麼?一曲寥寥動今古,洛陽三十六峰西。」   上堂:「舉不顧,即差互。擬思量,何劫悟?大眾,枯桑知天風,是顧不顧?海水知天寒,是思不思?且喚甚麼作悟底道理?兔角杖頭挑法界,龜毛拂子舞三臺。」上堂:「鼻裡音聲耳裡香,眼中鹹淡舌玄黃。意能覺觸身分別,冰室如春九夏涼。如斯見得,方知男子身中入定時,女子身中從定出。葵花隨日轉,犀紋翫月生。香楓化老人,螟蛉成蜾蠃。若也不知,苦哉!佛陀耶許你具隻眼。」上堂:「一念心清淨,佛居魔王殿。一念惡心生,魔王居佛殿。懷禪師曰:『但恁麼信去,喚作腳踏實地而行。終無別法,亦無別道理。』老僧恁麼舉了,祇恐你諸人見兔放鷹刻舟求劍。何故?功德天、黑暗女,有智主人,二俱不受。」上堂,舉汾陽拈拄杖示眾曰:「三世諸佛在這裡,為汝諸人無孔竅。遂走向山僧拄杖裡去,強生節目。」師曰:「汾陽與麼示徒,大似擔雪填井,傍若無人。山僧今日為汝諸人出氣。」拈起柱杖曰:「三世諸佛不敢強生節目,卻從山僧拄杖裡走出,向諸人道,我不敢輕於汝等,汝等皆當作佛。說是語已,翻筋斗向拘尸羅城裡去也。」擲下拄杖曰:「若到諸方,分明舉似。」   師同圓悟、法真、慈受并十大法師、禪講千僧,赴太尉陳公良弼府齋。時徽宗皇帝私幸觀之,太師魯國公亦與焉。有善華嚴者,乃賢首宗之義虎也。對眾問諸禪曰:「吾佛設教,自小乘至于圓頓,掃除空有,獨證真常。然後萬德莊嚴,方名為佛。嘗聞禪宗一喝,能轉凡成聖,則與諸經論似相違背,今一喝若能入吾宗五教,是為正說;若不能入,是為邪說。」諸禪視師,師曰:「如法師所問,不足三大禪師之酬。淨因小長老可以使法師無惑也。」師召善,善應諾。師曰:「法師所謂愚法小乘教者,乃有義也。大乘始教者,乃空義也。大乘終教者,乃不有不空義也。大乘頓教者,乃即有即空義也。一乘圓教者,乃不有而有,不空而空﹝或作空而不有,有而不空。﹞義也。如我一喝,非唯能入五教,至於工巧技藝,諸子百家,悉皆能入。」師震聲喝一喝,問善曰:「聞麼?」曰:「聞。」師曰:「汝既聞此一喝是有,能入小乘教。」須臾,又問善曰:「聞麼?」曰:「不聞。」師曰:「汝既不聞,適來一喝是無。能入始教。」遂顧善曰:「我初一喝,汝既道有;喝久聲銷,汝復道無。道無則元初實有,道有則而今實無。不有不無,能入終教。我有一喝之時,有非是有,因無故有。無一喝之時,無非是無,因有故無。即有即無,能入頓教。須知我此一喝,不作一喝用。有無不及,情解俱忘。道有之時,纖塵不立。道無之時,橫遍虛空。即此一喝入百千萬億喝,百千萬億喝入此一喝。是故能入圓教。」善乃起再拜。師復謂曰:「非唯一喝為然。乃至一語一默,一動一靜,從古至今,十方虛空,萬象森羅,六趣四生,三世諸佛,一切聖賢,八萬四千法門,百千三昧無量妙義,契理契機,與天地萬物一體,謂之法身。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四時八節,陰陽一致,謂之法性。是故華嚴經云:法性遍在一切處,有相無相,一聲一色,全在一塵中含四義。事理無邊,周遍無餘,參而不雜,混而不一。於此一喝中,皆悉具足。猶是建化門庭,隨機方便。謂之小歇場,未至寶所。殊不知吾祖師門下,以心傳心,以法印法,不立文字,見性成佛。有千聖不傳底向上一路在。」善又問曰:「如何是向上一路?」師曰:「汝且向下會取。」善曰:「如何是寶所?」師曰:「非汝境界。」善曰:「望禪師慈悲。」師曰:「任從滄海變,終不為君通。」善膠口而退。聞者靡不歎仰。皇帝顧謂近臣曰:「禪宗玄妙深極如此,淨因才辯亦罕有也。」近臣奏曰:「此宗師之緒餘也。」
法輪彥孜禪師
南嶽法輪彥孜禪師,處之龍泉陳氏子。上堂:「若是諦當漢,通身無隔礙。舉措絕毫釐,把手出紅塵。撥開向上竅,當頭劄定,不犯鋒稜。轉握將來,應用恰好。絲毫不漏,函蓋相應。任是諸佛諸祖,覷著寒毛卓豎。會麼?喫茶去。」僧問:「如何是不涉煙波底句?」師曰:「皎皎寒松月,飄飄谷口風。」曰:「萬差俱掃蕩,一句截流機。」師曰:「點。」僧曰:「到。」師曰:「借人面具舞三臺。」問:「如何是佛?」師曰:「白額大虫。」曰:「祇如洞山道,麻三斤。又作麼生?」師曰:「毒蛇鑽露柱。」曰:「學人不曉。」師曰:「踏著始驚人。」
開福崇哲禪師
衡州開福崇哲禪師,邵州劉氏子。上堂:「妙體堂堂觸處彰,快須回首便承當。今朝對眾全分付,莫道儂家有覆藏。」擲拂子,召侍者曰:「因甚打下老僧拂子?」問:「一水吞空遠,三峰峭壁危。猊臺重拂拭,共喜主人歸。未審到家如何施設?」師曰:「空手捻雙拳。」曰:「意旨如何?」師曰:「突出難辨。」上堂:「山僧有三印,更無增減剩。覿面便相呈,能轉凡成聖。諸人還知麼?若也未知,不免重重註破:一印印空,日月星辰列下風。一印印泥,頭頭物物顯真機。一印印水,捩轉魚龍頭作尾。三印分明體一同,看來非赤又非紅。互換高低如不薦,青山依舊白雲中。」
鴻福德昇禪師
台州鴻福德昇禪師,衡陽人也。上堂:「諸人恁麼上來,墮在見聞覺知。恁麼下去,落在動靜施為。若也不去不來,正是鬼窟活計。如何道得出身底句?若也道得,則分付拄杖子。若道不得,依而行之。」卓拄杖,下座。
萬壽慧素禪師
建寧府萬壽慧素禪師,上堂,僧問:「劫火洞然,大千俱壞。未審這箇還壞也無?大隨曰:『壞』,修山主曰『不壞』。未審孰是孰非?」師曰:「一壞一不壞,笑殺觀自在。師子驀咬人,狂狗盡逐塊。」復曰:「會麼?」曰:「不會。」師曰:「漆桶不快。」便下座。一日,有僧來作禮,師問:「甚處來?」曰:「和尚合知某來處。」師曰:「湖南擔屎漢,江西刈禾客。」曰:「和尚真人天眼目。某在大溈充園頭,東林作藏主。」師打三棒,喝出。紹興三十三年六月朔,沐浴趺坐,書偈曰:「昨夜風雷忽爾,露柱生出兩指。天明笑倒燈籠,拄杖依前扶起。拂子𨁝跳過流沙,奪轉胡僧一隻履。」於是儼然而逝。
香山道淵禪師
明州香山道淵禪師,本郡人。上堂:「酒市魚行,頭頭寶所。鴉鳴鵲噪,一一妙音。」卓拄杖曰:「且道這箇是何佛事,狼籍不少!」上堂:「香山有箇話頭,彌滿四大神洲。若以佛法批判,還如認馬作牛。諸人既不作佛法批判,畢竟是甚麼道理?擊拂子、無鑐鎖子,不厭動搖。半夜枕頭,要須摸著。」下座。
開善道瓊禪師
建寧府開善木庵道瓊首座,信之上饒人。叢林以耆德尊之。泐潭亦謂其飽參。分座日嘗舉隻履西歸語,謂眾曰:「坐脫立亡倒化即不無,要且未有逝而復出遺履者?為復後代兒孫不及祖師,為復祖師剩有這一著子?」乃大笑曰:「老野狐。」紹興庚申冬,信守以超化革律為禪,迎為第一祖。師語專使曰:「吾初無意人間,欲為山子正為宗派耳。然恐多不能往受。」請已取所藏泐潭繪像與木庵二字,仍書偈囑清泉亨老寄得法弟子慧山曰:「口觜不中祥老子,愛向叢林鼓是非。分付雪峰山首座,為吾痛罵莫饒伊。」顧專使曰:「為我傳語侍郎,行計迫甚,不及修答。」聲絕而化。
寶峰景淳知藏
景淳知藏,梅州人,於化度寺得度。往依泐潭,入室次,潭問:「陝府鐵牛重多少?」師叉手近前曰:「且道重多少!」潭曰:「尾在黃河北,頭枕黃河南。善財無鼻孔,依舊向南參。」師擬議,潭便打。忽頓徹。巾侍有年,竟隱居林壑。嘗作偈曰:「怕寒懶剃髼鬆髮,愛煖頻添榾柮柴。破衲伽黎撩亂搭,誰能勞力強安排。」
懷玉用宣首座
信州懷玉用宣首座,四明彭氏子。幼為僧,徑趨叢席,侍泐潭於黃檗。一日自臨川持缽歸,值潭晚參,有云:「一葉飄空便見秋,法身須透鬧啾啾。」師聞領旨,潭為證據。後依大慧,慧亦謂其類己。以是名卿鉅公列剎迎禮,不就。嘗有頌大愚答佛話曰:「鋸解秤鎚出。老杜詩:『紅稻啄殘鸚鵡顆,碧梧棲老鳳凰枝。』」
蘆山法真禪師
明州蘆山無相法真禪師,江南李主之裔也。上堂:「欲明向上事,須具頂門眼。若具頂門眼,始契出家心。既契出家心,常具頂門眼。要會頂門眼麼?四京人著衣喫飯,兩浙人飽暖自如。通玄峰頂香風清,花發蟠桃三四株。」
瑞巖如勝禪師
台州瑞巖如勝佛燈禪師,上堂:「人人領略釋迦,箇箇平欺達磨,及乎問著宗綱,束手盡云放過。放過即不無,秪如女子出定,趙州洗缽盂,又作麼生話會?鶴有九皋難翥翼,馬無千里謾追風。」
冶父道川禪師
無為軍冶父實際道川禪師,崑山狄氏子。初為縣之弓級,聞東齋謙首座為道俗演法,往從之,習坐不倦。一日因不職遭笞,忽於杖下大悟,遂辭職依謙。謙為改名道川,且曰:「汝舊呼狄三,今名道川,川即三耳。汝能豎起脊梁,了辦箇事,其道如川之增;若放倒,則依舊狄三也。」師銘於心。建炎初,圓頂游方至天封蹣庵,與語鋒投,庵稱善。歸憩東齋,道俗愈敬。有以金剛般若經請問者,師為頌之,今盛行於世。隆興改元,殿撰鄭公喬年漕淮西,適冶父,虛席迎開法。上堂:「群陰剝盡一陽生,草木園林盡發萌。唯有衲僧無底缽。依前盛飯又盛羹。」上堂,舉:「雪峰一日登座,拈拄杖東覷曰:『東邊底。』又西覷曰:『西邊底。諸人還知麼?』擲下拄杖曰:『向這裡會取。』」師曰:「東邊覷了復西觀,拄杖重重話歲寒。帶雨一枝花落盡,不煩公子倚欄干。」
洞山良价禪師
瑞州洞山良价悟本禪師,會稽俞氏子。幼歲從師念般若心經,至「無眼耳鼻舌身意」處,忽以手捫面,問師曰:「某甲有眼耳鼻舌等,何故經言無?」其師駭然異之,曰:「吾非汝師。」即指往五洩山禮默禪師披剃。年二十一,詣嵩山具戒。遊方首詣南泉,值馬祖諱辰修齋。泉問眾曰:「來日設馬祖齋,未審馬祖還來否?」眾皆無對。師出對曰:「待有伴即來,」泉曰:「此子雖後生,甚堪雕琢。」師曰:「和尚莫壓良為賤。」次參溈山,問曰:「頃聞南陽忠國師有無情說法話,某甲未究其微。」溈曰:「闍黎莫記得麼?」師曰:「記得。」溈曰:「汝試舉一遍看。」師遂舉:「僧問:『如何是古佛心?』國師曰:『牆壁瓦礫是。』僧曰:『牆壁瓦礫,豈不是無情?』國師曰:『是。』僧曰:『還解說法否?』國師曰:『常說熾然,說無間歇。』僧曰:『某甲為甚麼不聞?』國師曰:『汝自不聞,不可妨他聞者也。』僧曰:『未審甚麼人得聞?』國師曰:『諸聖得聞。』僧曰:『和尚還聞否?』國師曰:『我不聞。』僧曰:『和尚既不聞,爭知無情解說法?』國師曰:『賴我不聞,我若聞,即齊於諸聖,汝即不聞我說法也。』僧曰:『恁麼則眾生無分去也。』國師曰:『我為眾生說,不為諸聖說。』僧曰:『眾生聞後如何?』國師曰:『即非眾生。』僧曰:『無情說法,據何典教?』國師曰:『灼然。言不該典,非君子之所談。汝豈不見華嚴經云:剎說、眾生說、三世一切說。』」師舉了,溈曰:「我這裡亦有,祇是罕遇其人。」師曰:「某甲未明,乞師指示。」溈豎起拂子曰:「會麼?」師曰:「不會,請和尚說。」溈曰:「父母所生口,終不為子說。」師曰:「還有與師同時慕道者否?」溈曰:「此去澧陵攸縣,石室相連,有雲巖道人,若能撥草瞻風,必為子之所重。」師曰:「未審此人如何?」溈曰:「他曾問老僧:『學人欲奉師去時如何?』老僧對他道:『直須絕滲漏始得。』他道:『還得不違師旨也無?』老僧道:『第一不得道老僧在這裡。』」師遂辭溈山,徑造雲巖,舉前因緣了,便問:「無情說法,甚麼人得聞?」巖曰:「無情得聞。」師曰:「和尚聞否?」巖曰:「我若聞,汝即不聞吾說法也。」師曰:「某甲為甚麼不聞?」巖豎起拂子曰:「還聞麼?」師曰:「不聞。」巖曰:「我說法汝尚不聞,豈況無情說法乎?」師曰:「無情說法,該何典教?」巖曰:「豈不見彌陀經云,水鳥樹林,悉皆念佛念法。」師於此有省。乃述偈曰:「也大奇,也大奇,無情說法不思議。若將耳聽終難會,眼處聞時方得知。」師問雲巖:「某甲有餘習未盡。」巖曰:「汝曹作甚麼來?」師曰:「聖諦亦不為。」巖曰:「還歡喜也未?」師曰:「歡喜則不無,如糞掃堆頭,拾得一顆明珠。」師問雲巖:「擬欲相見時如何?」曰:「問取通事舍人。」師曰:「見問。」次曰:「向汝道甚麼?」師辭雲巖,巖曰:「甚麼處去?」師曰:「雖離和尚,未卜所止。」曰:「莫湖南去?」師曰:「無。」曰:「莫歸鄉去?」師曰:「無。」曰:「早晚卻回。」師曰:「待和尚有住處即來。」曰:「自此一別,難得相見。」師曰:「難得不相見。」臨行又問:「百年後忽有人問,還邈得師真否,如何祗對?」巖良久曰:「祇這是。」師沈吟,巖曰:「价闍黎承當箇事,大須審細。」師猶涉疑,後因過水睹影,大悟前旨。有偈曰:「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疏。我今獨自往,處處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應須恁麼會,方得契如如。」他日,因供養雲巖真次,僧問:「先師道祇這是,莫便是否?」師曰:「是。」曰:「意旨如何?」師曰:「當時幾錯會先師意。」曰:「未審先師還知有也無?」師曰:「若不知有,爭解恁麼道?若知有,爭肯恁麼道?」﹝長慶云:「既知有,為甚麼恁麼道?」又云:「養子方知父慈。」﹞   師在泐潭,見初首座,有語曰:「也大奇,也大奇。佛界道界不思議。」師遂問曰:「佛界道界即不問,祇如說佛界道界底是甚麼人?」初良久無對。師曰:「何不速道?」初曰:「爭即不得。」師曰:「道也未曾道,說甚麼爭即不得?」初無對。師曰:「佛之與道,俱是名言,何不引教?」初曰:「教道甚麼?」師曰:「得意忘言。」初曰:「猶將教意向心頭作病在。」師曰:「說佛界道界底病大小?」初又無對。次日忽遷化,時稱師為「問殺首座。」价師自唐大中末於新豐山接誘學徒,厥後盛化豫章高安之洞山。權開五位,善接三根。大闡一音,廣弘萬品。橫抽寶劍,剪諸見之稠林。妙葉弘通,截萬端之穿鑿。又得曹山深明的旨,妙唱嘉猷。道合君臣,偏正回互。由是洞上玄風,播於天下。故諸方宗匠,咸共推尊之曰「曹洞宗」。師因雲巖諱日營齋,僧問:「和尚於雲巖處得何指示?」師曰:「雖在彼中,不蒙指示。」曰:「既不蒙指示,又用設齋作甚麼?」師曰:「爭敢違背他!」曰:「和尚初見南泉,為甚麼卻與雲巖設齋?」師曰:「我不重先師道德佛法,祇重他不為我說破。」曰:「和尚為先師設齋,還肯先師也無?」師曰:「半肯半不肯。」曰:「為甚麼不全肯?」師曰:「若全肯,即孤負先師也。」問:「欲見和尚本來師,如何得見?」師曰:「年牙相似,即無阻矣。」僧擬進語,師曰:「不躡前蹤,別請一問。」僧無對。﹝雲居代云:「恁麼則不見和尚本來師也。」僧問長慶:「如何是年牙相似者?」慶云:「古人恁麼道,闍黎久向這裡覓箇甚麼?」﹞問:「寒暑到來,如何回避?」師曰:「何不向無寒暑處去?」曰:「如何是無寒暑處。」師曰:「寒時寒殺闍黎,熱時熱殺闍黎。」上堂:「還有不報四恩三有者麼?」眾無對。又曰:「若不體此意,何超始終之患?直須心心不觸物,步步無處所,常無間斷,始得相應。直須努力,莫閑過日。」問僧:「甚處來?」曰:「遊山來。」師曰:「還到頂麼?」曰:「到。」師曰:「頂上有人麼?」曰:「無人。」師曰:「恁麼則不到頂也。」曰:「若不到頂,爭知無人?」師曰:「何不且住。」曰:「某甲不辭住西天,有人不肯。」師曰:「我從來疑著這漢。」   師與泰首座冬節喫果子次,乃問:「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黑似漆,常在動用中。動用中收不得,且道過在甚麼處?」泰曰:「過在動用中。」﹝同安顯別云:不知。」﹞師喚侍者,掇退果卓。問雪峰:「從甚處來?」曰:「天台來。」師曰:「見智者否?」曰:「義存喫鐵棒有分。」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大似駭雞犀。」問:「蛇吞蝦蟆,救則是,不救則是?」師曰:「救則雙目不睹,不救則形影不彰。」有僧不安,要見師。師遂往,僧曰:「和尚何不救取人家男女?」師曰:「你是甚麼人家男女?」曰:「某甲是大闡提人家男女。」師良久。僧曰:「四山相逼時如何?」師曰:「老僧日前也向人家屋簷下過來。」曰:「回互不回互?」師曰:「不回互。」曰:「教某甲向甚處去?」師曰:「粟畬裡去。」僧噓一聲,曰:「珍重。」便坐脫。師以拄杖敲頭三下,曰:「汝祇解與麼去,不解與麼來。」   因夜參,不點燈,有僧出問話。退後,師令侍者點燈,乃召適來問話僧出來。其僧近前,師曰:「將取三兩粉來,與這箇上座。」其僧拂袖而退。自此省發,遂罄捨衣資設齋。得三年後,辭師。師曰:「善為!」時雪峰侍立,問曰:「祇如這僧辭去,幾時卻來?」師曰:「他祇知一去,不解再來。」其僧歸堂,就衣缽下坐化。峰上報師,師曰:「雖然如此,猶較老僧三生在。」雪峰上問訊,師曰:「入門來須有語,不得道早箇入了也。」峰曰:「某甲無口。」師曰:「無口且從,還我眼來。」峰無語。﹝雲居別前語云:「待某甲有口即道。」長慶別云:「恁麼則某甲謹退。」﹞雪峰般柴次,乃於師面前拋下一束。師曰:「重多少?」峰曰:「盡大地人提不起。」師曰:「爭得到這裡?」峰無語。   問僧:「甚處來?」曰:「三祖塔頭來。」師曰:「既從祖師處來,又要見老僧作甚麼?」曰:「祖師即別,學人與和尚不別。」師曰:「老僧欲見闍黎本來師,還得否?」曰:「亦須待和尚自出頭來,始得。」師曰:「老僧適來暫時不在。」官人問:「有人修行否?」師曰:「待公作男子即修行。」僧問:「相逢不拈出,舉意便知有時如何?」師乃合掌頂戴。問僧:「作甚麼來?」曰:「孝順和尚來。」師曰:「世間甚麼物最孝順?」僧無對。   上堂:「有一人在千人萬人中,不背一人,不向一人,你道此人具何面目?」雲居出曰:「某甲參堂去。」師有時曰:「體得佛向上事,方有些子語話分。」僧問:「如何是語話?」師曰:「語話時闍黎不聞。」曰:「和尚還聞否?」師曰:「不語話時即聞。」問:「如何是正問正答?」師曰:「不從口裡道。」曰:「若有人問,師還答否?」師曰:「也未曾問。」問:「如何是從門入者非寶?」師曰:「便好休。」問:「和尚出世幾人肯?」師曰:「並無一人肯。」曰:「為甚麼並無一人肯?」師曰:「為他箇箇氣宇如王。」師問講維摩經僧曰:「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喚作甚麼語?」曰:「讚法身語。」師曰:「喚作法身,早是讚也。」問:「時時勤拂拭,為甚麼不得他衣缽?未審甚麼人合得?」師曰:「不入門者。」曰:「祇如不入門者,還得也無?」師曰:「雖然如此,不得不與他卻。」又曰:「直道本來無一物,猶未合得他衣缽,汝道甚麼人合得?這裡合下得一轉語,且道下得甚麼語?」時有一僧,下九十六轉語,並不契,末後一轉,始愜師意。師曰:「闍黎何不早恁麼道?」別有一僧密聽,祇不聞末後一轉,遂請益其僧。僧不肯說,如是三年相從,終不為舉,一日因疾,其僧曰:「某三年請舉前話,不蒙慈悲,善取不得,惡取去。」遂持刀白曰:「若不為某舉,即殺上座去也。」其僧悚然,曰:「闍黎且待,我為你舉,」乃曰:「直饒將來亦無處著。」其僧禮謝。有庵主不安,凡見僧便曰:「相救!相救!」多下語不契。師乃去訪之。主亦曰:「相救。」師曰:「甚麼相救?」主曰:「莫是藥山之孫,雲巖嫡子麼?」師曰:「不敢。」主合掌曰:「大家相送。」便遷化。僧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火後一莖茆。」問:「師尋常教學人行鳥道,未審如何是鳥道?」師曰:「不逢一人。」曰:「如何行?」師曰:「直須足下無私去。」曰:「祇如行鳥道,莫便是本來面目否?」師曰:「闍黎因甚顛倒?」曰:「甚麼處是學人顛倒?」師曰:「若不顛倒,因甚麼卻認奴作郎?」曰:「如何是本來面目?」師曰:「不行鳥道。」師謂眾曰:「知有佛向上人,方有語話分。」僧問:「如何是佛向上人?」師曰:「非佛。」﹝保福別云:「佛非。」法眼別云:「方便呼為佛。」﹞師與密師伯過水,乃問:「過水事作麼生?」伯曰:「不濕腳。」師曰:「老老大大,作這箇語話。」伯曰:「你又作麼生?」師曰:「腳不濕。」問僧:「甚處去來?」曰:「製鞋來。」師曰:「自解依他。」曰:「依他。」師曰:「他還指教汝也無?」曰:「允即不違。」僧問茱萸:「如何是沙門行?」萸曰:行則不無,有覺即乖。」別有僧舉似師,師曰:「他何不道未審是甚麼行?」僧遂進此語,萸曰:「佛行,佛行。」僧回舉似師,師曰:「幽州猶似可,最苦是新羅。﹝東禪齊拈云:「此語還有疑訛也無?若有,且道甚麼處不得?若無,他又道最苦是新羅。還點檢得出麼?他道行則不無,有覺即乖。卻令再問是甚麼行?又道佛行,那僧是會了問,不會了問?請斷看。」﹞僧卻問:「如何是沙門行?」師曰:「頭長三尺,頸長二寸。」師令侍者持此語問三聖然和尚,聖於侍者手上掐一掐。侍者回,舉似師。師肯之。師見幽上座來,遽起向禪床後立。幽曰:「和尚為甚麼回避學人?」師曰:「將謂闍黎不見老僧?」問:「如何是玄中又玄?」師曰:「如死人舌。」師洗缽次,見兩烏爭蝦蟆。有僧便問:「這箇因甚麼到恁麼地?」師曰:「祇為闍黎。」問:「如何是毗盧師法身主?」師曰:「禾莖粟榦。」問:「三身之中,阿那身不墮眾數?」師曰:「吾常於此切。」﹝僧問曹山:「先師道吾常於此切,意作麼生?」山云:「要頭便斫去。」又問雪峰,峰以拄杖劈口打云:「我亦曾到洞山來。」﹞會下有老宿去雲巖回,師問:「汝去雲巖作甚麼?」宿曰:「不會。」師代曰:「堆堆地。」師行腳時,會一官人,曰:「三祖信心銘,弟子擬註。」師曰:「纔有是非,紛然失心,作麼生註?」﹝法眼代云:「恁麼則弟子不註也。」﹞師看稻次,見朗上座牽牛。師曰:「這箇牛須好看,恐傷人苗稼。」朗曰:「若是好牛,應不傷人苗稼。」僧問:「如何是青山白雲父?」師曰:「不森森者是。」曰:「如何是白雲青山兒?」師曰:「不辨東西者是。」曰:「如何是白雲終日倚?」師曰:「去離不得。」曰:「如何是青山摠不知?」師曰:「不顧視者是。」問:「清河彼岸是甚麼草?」師曰:「是不萌之草。」師作五位君臣頌曰:「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識,隱隱猶懷舊日嫌。偏中正,失曉老婆逢古鏡。分明覿面別無真,休更迷頭猶認影。正中來,無中有路隔塵埃。但能不觸當今諱,也勝前朝斷舌才。兼中至,兩刃交鋒不須避。好手猶如火裡蓮,宛然自有沖天志。兼中到,不落有無誰敢和。人人盡欲出常流,折合還歸炭裡坐。」上堂:「向時作麼生?奉時作麼生?功時作麼生?共功時作麼生?功功時作麼生?」僧問:「如何是向?」師曰:「喫飯時作麼生?」曰:「如何是奉?」師曰:「背時作麼生?」曰:「如何是功?」師曰:「放下钁頭時作麼生?」曰:「如何是共功?」師曰:「不得色。」曰:「如何是功功?」師曰:「不共。」乃示頌曰:「聖主由來法帝堯,御人以禮曲龍腰。有時鬧市頭邊過,到處文明賀聖朝。淨洗濃妝為阿誰,子規聲裡勸人歸。百花落盡啼無盡,更向亂峰深處啼。枯木花開劫外春,倒騎玉象趁麒麟。而今高隱千峰外,月皎風清好日辰。眾生諸佛不相侵,山自高兮水自深。萬別千差明底事,鷓鴣啼處百花新。頭角纔生已不堪,擬心求佛好羞慚。迢迢空劫無人識,肯向南詢五十三。」師因曹山辭,遂囑曰:「吾在雲巖先師處,親印寶鏡三昧,事窮的要,今付於汝。」詞曰:「如是之法,佛祖密付。汝今得之,宜善保護。銀碗盛雪,明月藏鷺。類之弗齊,混則知處。意不在言,來機亦赴,動成窠臼,差落顧佇。背觸俱非,如大火聚。但形文彩,即屬染污。夜半正明,天曉不露。為物作則,用拔諸苦。雖非有為,不是無語。如臨寶鏡,形影相睹。汝不是渠,渠正是汝。如世嬰兒,五相完具。不去不來,不起不住。婆婆和和,有句無句。終不得物,語未正故。重離六爻,偏正回互。疊而為三,變盡成五。如荎﹝徒結切﹞草味,如金剛杵。正中妙挾,敲唱雙舉。通宗通塗,挾帶挾路。錯然則吉,不可犯忤。天真而妙,不屬迷悟。因緣時節,寂然昭著。細入無間,大絕方所。毫忽之差,不應律呂。今有頓漸,緣立宗趣。宗趣分矣,即是規矩。宗通趣極,真常流注。外寂中搖,係駒伏鼠。先聖悲之,為法檀度。隨其顛倒,以緇為素。顛倒想滅,肯心自許。要合古轍,請觀前古。佛道垂成,十劫觀樹。如虎之缺,如馬之馵﹝之戍切﹞。以有下劣,寶几珍御。以有驚異,貍奴白牯。羿以巧力,射中百步。箭鋒相直,巧力何預。木人方歌,石女起舞。非情識到,寧容思慮。臣奉於君,子順於父。不順非孝,不奉非輔。潛行密用,如愚若魯。但能相續,名主中主。」師又曰:「末法時代,人多乾慧。若要辨驗真偽,有三種滲漏。一曰見滲漏,機不離位,墮在毒海。二曰情滲漏,滯在向背,見處偏枯。三曰語滲漏,究妙失宗,機昧終始,濁智流轉。於此三種,子宜知之。」又綱要偈三首,一、敲唱俱行偈曰:「金針雙鎖備,葉路隱全該。寶印當風妙,重重錦縫開。」二、金鎖玄路偈曰:「交互明中暗,功齊轉覺難。力窮忘進退,金鎖網鞔鞔。」三、不墮凡聖﹝亦名理事不涉。﹞偈曰:「事理俱不涉,回照絕幽微。背風無巧拙,電火爍難追。」上堂:「道無心合人,人無心合道。欲識箇中意,一老一不老。」﹝後僧問曹山:「如何是一老?」山云:「不扶持。」云:「如何是一不老?」山云:「枯木。」僧又舉似逍遙忠,忠云:「三從六義。」﹞問僧:「世間何物最苦?」曰:「地獄最苦。」師曰:「不然,在此衣線下,不明大事,是名最苦。」師與密師伯行次,指路傍院曰:「裡面有人說心說性?」伯曰:「是誰?」師曰:「被師伯一問,直得去死十分。」伯曰:「說心說性底誰?」師曰:「死中得活。」問僧:「名甚麼?」曰:「某甲。」師曰:「阿那箇是闍黎主人公?」曰:「見。」祇對次,師曰:「苦哉!苦哉!今時人例皆如此,秖認得驢前馬後底,將為自己。佛法平沈,此之是也。賓中主尚未分,如何辨得主中主?」僧便問:「如何是主中主?」師曰:「闍黎自道取。」曰:「某甲道得,即是賓中主。」﹝雲居代云:「某甲道得,不是賓中主。」﹞「如何是主中主?」師曰:「恁麼道即易相續也,大難。」遂示頌曰:「嗟見今時學道流,千千萬萬認門頭。恰似入京朝聖主,祇到潼關便即休。」師不安,令沙彌傳語雲居,乃囑曰:「他或問和尚安樂否,但道雲巖路相次絕也。汝下此語須遠立,恐他打汝。」沙彌領旨去,傳語聲未絕,早被雲居打一棒,沙彌無語。﹝同安顯代云:「恁麼則雲巖一枝不墜也。」雲居錫云:「上座且道雲巖路絕不絕。」崇壽稠云:「古人打此一棒,意作麼生?」﹞師將圓寂,謂眾曰:「吾有閑名在世,誰人為吾除得?」眾皆無對。時沙彌出曰:「請和尚法號。」師曰:「吾閑名已謝。」﹝石霜云:「無人得他肯。」雲居云:「若有閑名,非吾先師。」曹山云:「從古至今,無人辨得。」疏山云:「龍有出水之機,無人辨得。」﹞僧問:「和尚違和,還有不病者也無?」師曰:「有。」曰:「不病者還看和尚否?」師曰:「老僧看他有分。」曰:「未審和尚如何看他?」師曰:「老僧看時,不見有病。」師乃問僧:「離此殼漏子,向甚麼處與吾相見。」僧無對。師示頌曰:「學者�琩F無一悟,過在尋他舌頭路。欲得忘形泯蹤跡,努力慇懃空裡步。」乃命剃髮、澡身、披衣,聲鐘辭眾,儼然坐化。時大眾號慟,移晷不止。師忽開目謂眾曰:「出家人心不附物,是真修行。勞生惜死,哀悲何益?」復令主事辦愚癡齋,眾猶慕戀不已。延七日,食具方備,師亦隨眾齋畢。乃曰:「僧家無事,大率臨行之際,勿須喧動。」遂歸丈室,端坐長往。當咸通十年三月,壽六十三,臘四十二,諡悟本禪師,塔曰慧覺。
曹山本寂禪師
撫州曹山本寂禪師,泉州莆田黃氏子。少業儒,年十九,往福州靈石出家,二十五登戒。尋謁洞山,山問:「闍黎名甚麼?」師曰:「本寂。」山曰:「那箇聻!」師曰:「不名本寂。」山深器之。自此入室,盤桓數載,乃辭去。山遂密授洞上宗旨,復問曰:「子向甚麼處去?」師曰:「不變異處去。」山曰:「不變異處,豈有去邪?」師曰:「去亦不變異。」遂往曹溪禮祖塔,回吉水。眾嚮師名,乃請開法。師志慕六祖,遂名山為曹。尋值賊亂,乃之宜黃。有信士王若一,捨何王觀請師住持。師更何王為荷玉,由是法席大興,學者雲萃。洞山之宗,至師為盛。師因僧問:「五位君臣旨訣?」師曰:「正位即空界,本來無物。偏位即色界,有萬象形。正中偏者,背理就事。偏中正者,舍事入理。兼帶者冥應眾緣,不墮諸有,非染非淨,非正非偏,故曰虛玄大道無著真宗。從上先德,推此一位,最妙最玄,當詳審辨明。君為正位,臣為偏位。臣向君是偏中正,君視臣是正中偏。君臣道合是兼帶語。」僧問:「如何是君?」師曰:「妙德尊寰宇,高明朗太虛。」曰:「如何是臣?」師曰:「靈機弘聖道,真智利群生。」曰:「如何是臣向君?」師曰:「不墮諸異趣,凝情望聖容。」曰:「如何是君視臣?」師曰:「妙容雖不動,光燭本無偏。」曰:「如何是君臣道合?」師曰:「混然無內外,和融上下平。」師又曰:「以君臣偏正言者,不欲犯中,故臣稱君,不敢斥言是也。此吾法宗要。」乃作偈曰:「學者先須識自宗,莫將真際雜頑空。妙明體盡知傷觸,力在逢緣不借中。出語直教燒不著,潛行須與古人同。無身有事超岐路,無事無身落始終。」復作五相:81AF、偈曰:「白衣須拜相,此事不為奇,積代簪纓者,休言落魄時。」81B0、偈曰:「子時當正位。明正在君臣。未離兜率界,烏雞雪上行。」81AD、偈曰:「燄裡寒冰結,楊花九月飛。泥牛吼水面,木馬逐風嘶。」○、偈曰:「王宮初降日,玉兔不能離。未得無功旨,人天何太遲。」●、偈曰:「渾然藏理事,眹兆卒難明。威音王未曉,彌勒豈惺惺。」稠布衲問:「披毛帶角是甚麼墮?」師曰:「是類墮。」曰:「不斷聲色是甚麼墮?」師曰:「是隨墮。」曰:「不受食是甚麼墮?」師曰:「是尊貴墮。」乃曰:「食者即是本分事,知有不取,故曰尊貴墮。若執初心,知有自己及聖位,故曰類墮。若初心知有己事,回光之時,擯卻色聲香味觸法,得寧謐即成功勳。後卻不執六塵等事,隨分而昧,任之則礙。所以外道六師,是汝之師,彼師所墮,汝亦隨墮。乃可取食,食者即是正命食也。亦是就六根門頭,見聞覺知,祇是不被他染污。將為墮且不是,同向前均他本分事尚不取,豈況其餘事邪?」師凡言墮,謂混不得、類不齊,凡言初心者,所謂悟了同未悟耳。師作四禁偈曰:「莫行心處路,不挂本來衣。何須正恁麼,切忌未生時。」僧問:「學人通身是病,請師醫。」師曰:「不醫。」曰:「為甚麼不醫?」師曰:「教汝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問:「沙門豈不是具大慈悲底人?」師曰:「是。」曰:「忽遇六賊來時如何?」師曰:「亦須具大慈悲。」曰:「如何具大慈悲?」師曰:「一劍揮盡。」曰:「盡後如何?」師曰:「始得和同。」問:「五位對賓時如何?」師曰:「汝即今問那箇位?」曰:「某甲從偏位中來,請師向正位中接。」師曰:「不接。」曰:「為甚麼不接?」師曰:「恐落偏位中去。」師卻問僧:「祇如不接是對賓,是不對賓?」曰:「早是對賓了也。」師曰:「如是!如是!」問:「萬法從何而生?」師曰:「從顛倒生。」曰:「不顛倒時萬法何在?」師曰:「在。」曰:「在甚麼處?」師曰:「顛倒作麼?」問:「不萌之草為甚麼能藏香象?」師曰:「闍黎幸是作家。」又問:「曹山作麼?」問:「三界擾擾,六趣昏昏,如何辨色?」師曰:「不辨色。」曰:「為甚麼不辨色?」師曰:「若辨色即昏也。」師聞鐘聲,乃曰:「阿耶﹗阿耶﹗」僧問:「和尚作甚麼?」師曰:「打著我心。」僧無對。﹝五祖戒代云:「作賊人心虛。」﹞問:「維那甚處來?」曰:「牽醋槽去來。」師曰:「或到險處,又作麼生牽?」那無對。﹝雲居代云:「正好著力。」疏山代云:「切須放卻始得。」﹞問金峰志曰:「作甚麼來?」曰:「蓋屋來。」師曰:「了也未。」曰:「這邊則了。」師曰:「那邊事作麼生?」曰:「候下工日白和尚。」師曰:「如是!如是!」師一日入僧堂向火,有僧曰:「今日好寒!」師曰:「須知有不寒者。」曰:「誰是不寒者?」師筴火示之。僧曰:「莫道無人好!」師拋下火。僧曰:「某甲到這裡卻不會。」師曰:「日照寒潭明更明。」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師曰:「汝道洪州城裡如許多人,甚麼處去?」問:「眉與目還相識也無?」師曰:「不相識。」曰:「為甚麼不相識?」師曰:「為同在一處。」曰:「恁麼則不分去也。」師曰:「眉且不是目。」曰:「如何是目?」師曰:「端的去。」曰:「如何是眉?」師曰:「曹山卻疑。」曰:「和尚為甚麼卻疑?」師曰:「若不疑,即端的去也。」問:「如何是無刃劍?」師曰:「非淬鍊所成。」曰:「用者如何?」師曰:「逢者皆喪。」曰:「不逢者如何?」師曰:「亦須頭落。」曰:「逢者皆喪則固是,不逢者為甚麼頭落?」師曰:「不見道能盡一切。」曰:「盡後如何?」師曰:「方知有此劍。」問:「於相何真?」師曰:「即相即真。」曰:「當何顯示?」師豎起拂子。問:「幻本何真?」師曰:「幻本元真。」﹝法眼別云:「幻本不真」。﹞曰:「當幻何顯?」師曰:「即幻即顯。」﹝法眼別云:「幻即無當。」﹞曰:「恁麼則始終不離於幻也。」師曰:「覓幻相不可得。」問:「即心即佛即不問,如何是非心非佛?」師曰:「兔角不用無,牛角不用有。」問:「如何是常在底人?」師曰:「恰遇曹山暫出。」曰:「如何是常不在底人?」師曰:「難得。」僧問:「清稅孤貧,乞師賑濟。」師召稅闍黎,稅應諾。師曰:「清原白家酒三盞,喫了猶道未沾唇。」﹝玄覺云:「甚麼處是與他酒喫?」﹞問:「擬豈不是類?」師曰:「直是不擬亦是類。」曰:「如何是異?」師曰:「莫不識痛痒好!」鏡清問:「清虛之理,畢竟無身時如何?」師曰:「理即如此,事作麼生?」曰:「如理如事。」師曰:「謾曹山一人即得,爭柰諸聖眼何!」曰:「若無諸聖眼,爭鑑得箇不恁麼?」師曰:「官不容針,私通車馬。」雲門問:「不改易底人來,師還接否?」師曰:「曹山無恁麼閑工夫。」問:「人人盡有弟子在塵中,師還有否?」師曰:「過手來。」其僧過手,師點曰:「一二三四五六足。」問:「魯祖面壁,用表何事?」師以手掩耳。問:「承古有言,未有一人倒地,不因地而起。如何是倒?」師曰:「肯即是。」曰:「如何是起?」師曰:「起也。」問:「子歸就父,為甚麼父全不顧?」師曰:「理合如是。」曰:「父子之恩何在?」師曰:「始成父子之恩。」曰:「如何是父子之恩?」師曰:「刀斧斫不開。」問:「靈衣不挂時如何?」師曰:「曹山孝滿。」曰:「孝滿後如何?」師曰:「曹山好顛!酒!」問:「教中道,大海不宿死屍,如何是大海?」師曰:「包含萬有者。」曰:「既是包含萬有,為甚麼不宿死屍?」師曰:「絕氣息者不著。」曰:「既是包含萬有,為甚麼絕氣息者不著?」師曰:「萬有非其功,絕氣息者有其德。」曰:「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道有道無即得,爭柰龍王桉劍何!」問:「具何知解,善能問難?」師曰:「不呈句。」曰:「問難箇甚麼?」師曰:「刀斧斫不入。」曰:「恁麼問難,還有不肯者麼?」師曰:「有。」曰:「是誰?」師曰:「曹山。」問:「世間甚麼物最貴?」師曰:「死貓兒頭最貴。」曰:「為甚麼死貓兒頭最貴?」師曰:「無人著價。」問:「無言如何顯?」師曰:「莫向這裡顯。」曰:「甚麼處顯?」師曰:「昨夜床頭失卻三文錢。」問:「日未出時如何?」師曰:「曹山也曾恁麼來。」曰:「出後如何?」師曰:「猶較曹山半月程。」問僧:「作甚麼?」曰:「掃地。」師曰:「佛前掃,佛後掃?」曰:「前後一時掃。」師曰:「與曹山過靸鞋來。」僧問:「抱璞投師,請師雕琢。」師曰:「不雕琢。」曰:「為甚麼不雕琢?」師曰:「須知曹山好手。」問:「如何是曹山眷屬?」師曰:「白髮連頭戴,頂上一枝花。」問:「古德道,盡大地唯有此人,未審是甚麼人?」師曰:「不可有第二月也。」曰:「如何是第一月?」師曰:「也要老兄定當。」曰:「作麼生是第一月?」師曰:「險。」師問德上座:「菩薩在定,聞香象渡河,出甚麼經?」曰:「出涅槃經。」師曰:「定前聞,定後聞?」曰:「和尚流也。」師曰:「道也太煞道,祇道得一半。」曰:「和尚如何?」師曰:「灘下接取。」問:「學人十二時中,如何保任?」師曰:「如經蠱毒之鄉,水也不得沾著一滴。」問:「如何是法身主?」師曰:「謂秦無人。」曰:「這箇莫便是否?」師曰:「斬。」問:「親何道伴,即得常聞於未聞。」師曰:「同共一被蓋。」曰:「此猶是和尚得聞。如何是常聞於未聞?」師曰:「不同於木石。」曰:「何者在先,何者在後?」師曰:「不見道常聞於未聞。」問:「國內按劍者是誰?」師曰:「曹山。」﹝法燈別云:「汝不是恁麼人。」﹞曰:「擬殺何人?」師曰:「一切總殺。」曰:「忽逢本生父母又作麼生?」師曰:「揀甚麼!」曰:「爭柰自己何!」師曰:「誰柰我何!」曰:「何不自殺?」師曰:「無下手處。」問:「一牛飲水,五馬不嘶時如何?」師曰:「曹山解忌口。」問:「常在生死海中沉沒者,是甚麼人?」師曰:「第二月。」曰:「還求出也無?」師曰:「也求出,祇是無路。」曰:「未審甚麼人接得伊?」師曰:「擔鐵枷者。」問:「雪覆千山,為甚麼孤峰不白?」師曰:「須知有異中異。」曰:「如何是異中異?」師曰:「不墮諸山色。」紙衣道者來參,師問:「莫是紙衣道者否?」者曰:「不敢。」師曰:「如何是紙衣下事?」者曰:「一裘纔挂體,萬法悉皆如。」師曰:「如何是紙衣下用?」者近前應諾,便立脫。師曰:「汝祇解恁麼去,何不解恁麼來?」者忽開眼,問曰:「一靈真性,不假胞胎時如何?」師曰:「未是妙。」者曰:「如何是妙?」師曰:「不借借者珍重便化。」師示頌曰:「覺性圓明無相身,莫將知見妄疏親。念異便於玄體昧,心差不與道為鄰。情分萬法沈前境,識鑒多端喪本真。如是句中全曉會,了然無事昔時人。」問強上座曰:「佛真法身,猶若虛空,應物現形,如水中月。作麼生說箇應底道理?」曰:「如驢覷井。」師曰:「道則太煞道,祇道得八成。」曰:「和尚又如何?」師曰:「如井覷驢。」僧舉:「藥山問僧:『年多少?』曰:『七十二。』山曰:『是七十二那!』曰:『是。』山便打。此意如何?」師曰:「前箭猶似可,後箭射人深。」曰:「如何免得此棒?」師曰:「王敕既行,諸侯避道。」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填溝塞壑。」問:「如何是師子?」師曰:「眾獸近不得。」曰:「如何是師子兒?」師曰:「能吞父母者。」曰:「既是眾獸近不得,為甚麼卻被兒吞?」師曰:「豈不見道,子若哮吼,祖父俱盡。」曰:「盡後如何?」師曰:「全身歸父。」曰:「未審祖盡時父歸何所?」師曰:「所亦盡。」曰:「前來為甚麼道全身歸父?」師曰:「譬如王子,能成一國之事。」又曰:「闍黎,此事不得孤滯,直須枯木上更撒些子華。」雲門問:「如何是沙門行?」師曰:「喫常住苗稼者是。」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你還畜得麼?」曰:「畜得。」師曰:「你作麼生畜?」曰:「著衣喫飯有甚麼難?」師曰:「何不道披毛戴角?」門便禮拜。陸亙大夫問南泉:「姓甚麼?」泉曰:「姓王。」曰:「王還有眷屬也無?」泉曰:「四臣不昧。」曰:「王居何位?」泉曰:「玉殿苔生。」後僧舉問師:「玉殿苔生,意旨如何?」師曰:「不居正位。」曰:「八方來朝時如何?」師曰:「他不受禮。」曰:「何用來朝?」師曰:「違則斬。」曰:「違是臣分上,未審君意如何?」師曰:「樞密不得旨。」曰:「恁麼則燮理之功,全歸臣相也。」師曰:「你還知君意麼?」曰:「外方不敢論量。」師曰:「如是!如是!」問:「纔有是非,紛然失心時如何?」師曰:「斬。」僧問香嚴:「如何是道?」嚴曰:「枯木裡龍吟。」曰:「如何是道中人?」嚴曰:「髑髏裡眼睛。」﹝玄沙別云:「龍藏枯木。」﹞僧不領,乃問石霜:「如何是枯木裡龍吟?」霜曰:「猶帶喜在。」曰:「如何是髑髏裡眼睛?」霜曰:「猶帶識在。」又不領,乃問師:「如何是枯木裡龍吟?」師曰:「血脈不斷。」曰:「如何是髑髏裡眼睛?」師曰:「乾不盡。」曰:「未審還有得聞者麼?」師曰:「盡大地未有一人不聞。」曰:「未審枯木裡龍吟是何章句?」師曰:「不知是何章句,聞者皆喪。」遂示偈曰:「枯木龍吟真見道,髑髏無識眼初明。喜識盡時消息盡,當人那辨濁中清。」問:「朗月當空時如何?」師曰:「猶是階下漢。」曰:「請師接上階。」師曰:「月落後來相見。」師尋常應機,曾無軌轍。於天復辛酉夏夜,問知事曰:「今日是幾何日月?」曰:「六月十五。」師曰:「曹山平生行腳到處,祇管九十日為一夏。明日辰時行腳去。」及時,焚香宴坐而化。閱世六十二,臘三十七。葬全身於山之西阿,諡元證禪師,塔曰福圓。
雲居道膺禪師
洪州雲居道膺禪師,幽州玉田王氏子。童丱出家於范陽延壽寺。二十五成大僧。其師令習聲聞篇,聚非其好,棄之。遊方至翠微問道,會有僧自豫章來,盛稱洞山法席,師遂造焉。山問:「甚處來?」師曰:「翠微來。」山曰:「翠微有何言句示徒?」師曰:「翠微供養羅漢。某甲問:『供養羅漢,羅漢還來否?』微曰:『你每日噇箇甚麼?』」山曰:「實有此語否?」師曰:「有。」山曰:「不虛參見作家來!」山問:「汝名甚麼?」師曰:「道膺。」山曰:「向上更道。」師曰:「向上即不名道膺。」山曰:「與老僧祇對道吾底語一般。」師問:「如何是祖師意?」山曰:「闍黎,他後有把茅蓋頭。忽有人問,如何祇對?」師曰:「道膺罪過。」山謂師曰:「吾聞思大和尚生倭國作王,是否?」師曰:「若是思大,佛亦不作。」山然之。山問師:「甚處去來?」師曰:「蹋山來。」山曰:「那箇山堪住?」師曰:「那箇山不堪住?」山曰:「恁麼則國內總被闍黎占卻。」師曰:「不然。」山曰:「恁麼則子得箇入路。」師曰:「無路。」山曰:「若無路,爭得與老僧相見?」師曰:「若有路,即與和尚隔山﹝山或作生﹞去也。」山乃曰:「此子已後,千人萬人把不住去在。」師隨洞山渡水次,山問:「水深多少?」師曰:「不濕。」山曰:「麤人。」師曰:「請師道。」山曰:「不乾。」南泉問僧:「講甚麼經?」曰:「彌勒下生經。」泉曰:「彌勒幾時下生?」曰:「見在天宮,當來下生。」泉曰:「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師問洞山:「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未審誰與安名?」山被問直得禪床震動,乃曰:「膺闍黎,吾在雲巖曾問老人,直得火爐震動;今日被子一問,直得通身汗流。」師後結庵于三峰,經旬不赴堂。山問:「子近日何不赴齋?」師曰:「每日自有天神送食。」山曰:「我將謂汝是箇人,猶作這箇見解在?汝晚間來。」師晚至,山召:「膺庵主。」師應諾。山曰:「不思善,不思惡,是甚麼?」師回庵,寂然宴坐,天神自此竟尋不見。如是三日乃絕。山問師:「作甚麼?」師曰:「合醬。」山曰:「用多少鹽?」師曰:「旋入。」山曰:「作何滋味?」師曰:「得。」山問:「大闡提人作五逆罪,孝養何在?」師曰:「始成孝養。」自爾洞山許為室中領袖。初止三峰,其化未廣。後開法雲居,四眾臻萃。上堂,舉先師道:「地獄未是苦,向此衣線下不明大事,卻是最苦。」師曰:「汝等既在這箇行流,十分去九,不較多也更著些子精彩。便是上座不屈,平生行腳不孤負叢林。古人道,欲得保任此事,須向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方有些子氣息。汝若大事未辦,且須履踐玄途。」上堂:「得者不輕微,明者不賤用,識者不咨嗟,解者無厭惡。從天降下則貧窮,從地湧出則貴。門裡出身易,身裡出門難。動則埋身千丈,不動則當處生苗。一言迥脫,獨拔當時。言語不要多,多則無用處。」僧問:「如何是從天降下則貧窮?」師曰:「不貴得。」曰:「如何是從地湧出則富貴?」師曰:「無中忽有。」劉禹端公問:「雨從何來?」師曰:「從端公問處來。」公歡喜讚歎。師卻問公:「雨從何來?」公無語,﹝有老宿代云:「適來道甚麼?」歸宗柔別云:「謝和尚再三。」﹞問:「如何是沙門所重?」師曰:「心識不到處。」問:「佛與祖還有階級否?」師曰:「俱在階級。」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古路不逢人。」問:「如何是一法?」師曰:「如何是萬法?」曰:「未審如何領會。」師曰:「一法是你本心,萬法是你本性,且道心與性,是一是二?」僧禮拜,師示頌曰:「一法諸法宗,萬法一法通。唯心與唯性,不說異兼同。」問:「如何是口訣。」師曰:「近前來。」僧近前,師擲拂子曰:「會麼?」曰:「不會。」師曰:「趁雀兒也不會。」僧問:「有人衣錦繡,入來見和尚,後為甚寸絲不挂?」師曰:「直得琉璃殿上行,撲倒也須粉碎。」問:「馬祖出八十四人善知識,未審和尚出多少人?」師展手示之。問:「如何是向上人行履處?」師曰:「天下太平。」問:「遊子歸家時如何?」師曰:「且喜歸來。」曰:「將何奉獻?」師曰:「朝打三千,暮打八百。」問:「如何是諸佛師?」師喝曰:「這田庫兒。」僧禮拜。師曰:「你作麼生會?」僧喝曰:「這老和尚!」師曰:「元來不會。」僧作舞出去。師曰:「沿臺盤乞兒。」師曾令侍者送褲與一住庵道者。道者曰:「自有孃生褲。」竟不受。師再令侍者問:「孃未生時著箇甚麼?」道者無語。後遷化有舍利,持似於師。師曰:「直饒得八斛四斗,不如當時下得一轉語好。」師在洞山作務。誤鏟殺蚯蚓。山曰:「這箇聻!」師曰:「他不死。」山曰:「二祖往鄴都,又作麼生?」師不對。後有僧問:「和尚在洞山鏟殺蚯蚓因緣,和尚豈不是無語?」師曰:「當時有語,祇是無人證明。」問:「山河大地從何而有?」師曰:「從妄想有。」曰:「與某甲想出一鋌金得麼?」師便休去。僧不肯。師問雪峰:「門外雪消也未?」曰:「一片也無,消箇甚麼?」師曰:「消也。」僧問:「一時包裹時如何?」師曰:「旋風千匝。」上堂:「如人將三貫錢買箇獵狗,祇解尋得有蹤跡底。忽遇羚羊挂角,莫道蹤跡,氣息也無。」僧問:「羚羊挂角時如何?」師曰:「六六三十六。」曰:「挂角後如何?」師曰:「六六三十六。」僧禮拜。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不見道無蹤跡。」其僧舉似趙州,州曰:「雲居師兄猶在。」僧便問:「羚羊挂角時如何?」州曰:「九九八十一。」曰:「挂角後如何?」州曰:「九九八十一。」曰:「得恁麼難會?」州曰:「有甚麼難會?」曰:「請和尚指示。」州曰:「新羅!新羅!」又問長慶:「羚羊挂角時如何?」慶曰:「草裡漢。」曰:「挂後如何?」慶曰:「亂叫喚。」曰:「畢竟如何?」慶曰:「驢事未去,馬事到來。」眾僧夜參,侍者持燈來,影在壁上。僧見便問:「兩箇相似時如何?」師曰:「一箇是影。」問:「學人擬欲歸鄉時如何?」師曰:「祇這是新羅。」僧問:「佛陀波利見文殊,為甚卻回去?」師曰:「祇為不將來,所以卻回去。」問:「如何是佛?」師曰:「讚歎不及。」曰:「莫祇這便是否?」師曰:「不勞讚歎。」問:「教中道是人先世罪業,應墮惡道,以今世人輕賤故,此意如何?」師曰:「動則應墮惡道,靜則為人輕賤。」﹝崇壽稠別云:「心外有法,應墮惡道。守住自己,為人輕賤。」﹞問:「香積飯甚麼人得喫?」師曰:「須知得喫底人入口也須抉出。」有僧在房內念經,師隔窗問:「闍黎念者是甚麼經?」僧曰:「維摩經。」師曰:「不問維摩經,念者是甚麼經?」其僧從此得入。上堂:「孤迥迥,峭巍巍。」僧出問曰:「某甲不會。」師曰:「面前案山子也不會?」新羅僧問:「是甚麼得恁麼難道!」師曰:「有甚麼難道?」曰:「便請和尚道。」師曰:「新羅!新羅!」問:「明眼人為甚麼黑如漆?」師曰:「何怪荊南節度使成汭入山設供?」問曰:「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如何是世尊密語?」師召尚書,書應諾。師曰:「會麼?」書曰:「不會。」師曰:「汝若不會,世尊有密語;汝若會,迦葉不覆藏。」僧問:「纔生為甚麼不知有?」師曰:「不同生。」曰:「未生時如何?」師曰:「不曾滅。」曰:「未生時在甚麼處?」師曰:「有處不收。」曰:「甚麼人不受滅?」師曰:「是滅不得者。」上堂:「僧家發言吐氣,須有來由,莫將等閑。這裡是甚麼所在,爭受容易。凡問箇事,也須識些子好惡。若不識尊卑良賤,不知觸犯,信口亂道,也無利益。傍家行腳,到處覓相似語,所以尋常向兄弟道,莫怪不相似,恐同學太多去。第一莫將來,將來不相似,言語也須看前頭。八十老人入場屋,不是小兒嬉,不是因循事。一言參差即千里萬里,難為收攝。蓋為學處不著力,敲骨打髓,須有來由。言語如鉗如夾,如鉤如鎖,須教相續不斷,始得頭頭上具,物物上明。豈不是得妙底事。一種學大須子細研窮,直須諦當的的無差,到這裡有甚麼典跣處,有甚麼擬議處,向去底人常須慘悚戢翼始得。若是知有底人自解護惜,終不取次。十度發言,九度休去。為甚麼如此?恐怕無利益。體得底人,心如臘月扇子,直得口邊醭出,不是強為,任運如此,欲得恁麼事,須是恁麼人。既是恁麼人,不愁恁麼事。恁麼事即難得。」上堂:「汝等諸人,直饒學得佛邊事,早是錯用心。不見古人講得天花落,石點頭,亦不干自己事。自餘是甚麼閑擬,將有限身心向無限中用,如將方木逗圓孔,多少淆訛。若無恁麼事,饒你攢花蔟錦,亦無用處,未離情識在,一切事須向這裡及盡,若有一毫去不盡,即被塵累。豈況更多!差之毫氂,過犯山嶽。不見古人道,學處不玄,盡是流俗,閨閤中物,捨不得俱為滲漏。直須向這裡及取、及去、及來,併盡一切事,始得無過。如人頭頭上了,物物上通,祇喚作了事人,終不喫作尊貴。將知尊貴一路自別。不見道,從門入者非寶,捧上不成龍,知麼?」師為南昌鍾王尊之,願為世世師。天復元年秋,示疾。明年正月三日,問侍者曰:「今日是幾?」曰:「初三。」師曰:「三十年後,但道祇這是。」乃告寂。諡弘覺禪師。
疏山匡仁禪師
撫州疏山匡仁禪師,吉州新淦人。投本州元證禪師出家。一日,告其師,往東都。聽習未經歲月,忽曰:「尋行數墨,語不如默。捨己求人,假不如真。」遂造洞山。值山早參,出問:「未有之言,請師示誨。」山曰:「不諾無人肯。」師曰:「還可功也無?」山曰:「你即今還功得麼?」師曰:「功不得即無諱處。」山他日上堂曰:「欲知此事,直須如枯木生花,方與他合。」師問:「一切處不乖時如何?」山曰:「闍黎,此是功勳邊事。幸有無功之功,子何不問?」師曰:「無功之功,豈不是那邊人?」山曰:「大有人笑子恁麼問。」師曰:「恁麼則迢然去也。」山曰:「迢然非迢然,非不迢然。」師曰:「如何是迢然?」山曰:「喚作那邊人,即不得。」師曰:「如何是非迢然?」山曰:「無辨處。」山問師:「空劫無人家,是甚麼人住處?」師曰:「不識。」山曰:「人還有意旨也無?」師曰:「和尚何不問他?」山曰:「現問次。」師曰:「是何意旨?」山不對。洎洞山順世,弟子禮終,乃到潭州大溈,值溈示眾。曰:「行腳高士,直須向聲色裡睡眠,聲色裡坐臥,始得。」師出問:「如何是不落聲色句?」溈豎起拂子。師曰:「此是落聲色句。」溈放下拂子歸方丈。師不契,便辭香嚴。嚴曰:「何不且住?」師曰:「某甲與和尚無緣。」嚴曰:「有何因緣,試舉看。」師遂舉前話。嚴曰:「某甲有箇話。」師曰:「道甚麼?」嚴曰:言發非聲,色前不物。」師曰:「元來此中有人。」遂囑香嚴曰:「向後有住處,某甲卻來相見。」乃去。溈問嚴曰:「問聲色話底矮闍黎在麼?」嚴曰:「已去也。」溈曰:「曾舉向子麼。」嚴曰:「某甲亦曾對他來。」溈曰:「試舉看。」嚴舉前話,溈曰:「他道甚麼?」嚴曰:「深肯某甲。」溈失笑曰:「我將謂這矮子有長處,元來祇在這裡。此子向去,若有箇住處,近山無柴燒,近水無水喫。」師聞福州大溈安和尚示眾曰:「有句無句,如藤倚樹。」師特入嶺到彼,值溈泥壁,便問:「承聞和尚道,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是否?」溈曰:「是。」師曰:「忽遇樹倒藤枯,句歸何處?」溈放下泥槃,呵呵大笑,歸方丈。師曰:「某甲三千里賣卻布單,特為此事而來,和尚何得相弄?」溈喚侍者,取二百錢與這上座去。遂囑曰:「向後有獨眼龍為子點破。」在溈山次日,上堂,師出問:「法身之理,理絕玄微,不奪是非之境,猶是法身邊事,如何是法身向上事?」溈舉起拂子。師曰:「此猶是法身邊事。」溈曰:「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師奪拂子,摺折擲向地上,便歸眾。溈曰:「龍蛇易辨,衲子難瞞。」後聞婺州明招謙和尚出世,謙眇一目,徑往禮拜。招問:「甚處來?」師曰:「閩中來。」招曰:「曾到大溈否?」師曰:「到。」招曰:「有何言句?」師舉前話,招曰:「溈山可謂頭正尾正,祇是不遇知音。」師亦不省。復問:「忽遇樹倒藤枯,句歸何處?」招曰:「卻使溈山笑轉新。」師於言下大悟。乃曰:「溈山元來笑裡有刀。」遙望禮拜,悔過。招一日問:「虎生七子,那箇無尾巴?」師曰:「第七箇無尾巴。」香嚴出世,師不爽前約,遂往訪之。嚴上堂,僧問:「不求諸聖、不重己靈時如何?」嚴曰:「萬機休罷,千聖不攜。」師在眾作嘔聲,曰:「是何言歟?」嚴聞便下座。曰:「適對此僧語必有不是,致招師叔如是,未審過在甚麼處?」師曰:「萬機休罷,猶有物在。千聖不攜,亦從人得。如何無過?」嚴曰:「卻請師叔道。」師曰:「若教某甲道,須還師資禮始得。」嚴乃禮拜,躡前問。師曰:「何不道肯諾不得全。」嚴曰:「肯又肯箇甚麼?諾又諾於阿誰?」師曰:「肯即肯他千聖,諾即諾於己靈。」嚴曰:「師叔恁麼道向去,倒屙三十年在。」師到夾山,山上堂。師問:「承師有言,目前無法,意在目前。如何是非目前法?」山曰:「夜月流輝,澄潭無影。」師作掀禪床勢。山曰:「闍黎作麼生?」師曰:「目前無法,了不可得。」山曰:「大眾看取,這一員戰將。」師參巖頭,頭見來,乃低頭佯睡。師近前而立,頭不顧。師拍禪床一下。頭回首曰:「作甚麼?」師曰:「和尚且瞌睡。」拂袖便行。頭呵呵大笑曰:「三十年弄馬騎,今日被驢撲。」回謁石霜,﹝機語具石霜章。﹞遂歸故里,出主藍田。信士張霸遷問:「和尚有何言句?」師示偈曰:「吾有一寶琴,寄之在曠野。不是不解彈,未遇知音者。」後遷疏山。上堂:「病僧咸通年前,會得法身邊事。咸通年後,會得法身向上事。」雲門出問:「如何是法身邊事?」師曰:「枯樁。」曰:「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師曰:「非枯樁。」曰:「還許某甲說道理也無?」師曰:「許。」曰:「枯樁豈不是明法身邊事?」師曰:「是。」曰:「非枯樁豈不是明法身向上事?」師曰:「是。」曰:「祇如法身,還該一切也無?」師曰:「法身周遍,豈得不該?」門指淨瓶曰:「祇如淨瓶,還該法身麼?」師曰:「闍黎莫向淨瓶邊覓。門便禮拜。師問鏡清:「肯諾不得全,子作麼生會??」清曰:「全歸肯諾。」師曰:「不得全又作麼生?」清曰:「箇中無肯路。」師曰:「始愜病僧意。」問僧:「甚處來?」曰:「雪峰來。」師曰:「我已前到時,事事不足,如今足也未?」曰:「如今足也。」師曰:「粥足飯足?」僧無對。﹝雲門代云:「粥足飯足。」﹞有僧為師造壽塔畢,白師。師曰:「將多少錢與匠人?」曰:「一切在和尚。」師曰:「為將三錢與匠人,為將兩錢與匠人,為將一錢與匠人?若道得,與吾親造塔來。」僧無語。後僧舉似大嶺庵閑和尚,﹝即羅山也。﹞嶺曰:「還有人道得麼?」僧曰:「未有人道得。」嶺曰:「汝歸與疏山道,若將三錢與匠人,和尚此生決定不得塔。若將兩錢與匠人,和尚與匠人共出一隻手。若將一錢與匠人,累他匠人眉鬚墮落。」僧回如教而說。師具威儀望大嶺作禮,嘆曰:「將謂無人,大嶺有古佛放光,射到此間。雖然如是,也是臘月蓮花。」大嶺後聞此語,曰:「我恁麼道,早是龜毛長三尺。」僧問:「如何是諸佛師?」師曰:「何不問疏山老漢。」僧無對。師常握木蛇,有僧問:「手中是甚麼?」師提起曰:「曹家女。」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尺五頭巾。」曰:「如何是尺五頭巾?」師曰:「圓中取不得。」因鼓山舉威音王佛師,師乃問:「作麼生是威音王佛師?」山曰:「莫無慚愧好!」師曰:「闍黎恁麼道即得,若約病僧即不然。」山曰:「作麼生是威音王佛師?」師曰:「不坐無貴位。」問:「靈機未運時如何?」師曰:「夜半放白牛。」問:「如何是一句?」師曰:「不道。」曰:「為甚麼不道?」師曰:「少時輩。」問:「久負不逢時如何?」師曰:「饒你雄信解拈鎗,比逐秦王較百步。」曰:「正當恁麼時如何?」師曰:「將軍不上便橋,金牙徒勞拈筈。」問:「如何是直指?」師曰:「珠中有水君不信,擬向天邊問太陽。」冬至上堂,僧問:「如何是冬來意?」師曰:「京師出大黃。」問:「和尚百年後向甚麼處去?」師曰:「背抵芒叢,四腳指天。」師臨遷化,有偈示眾曰:「我路碧空外,白雲無處閑。世有無根樹,黃葉風送還。」偈終而逝,塔于本山。
青林師虔禪師
青林師虔禪師,初參洞山,山問:「近離甚處。」師曰:「武陵。」曰:「武陵法道何似此間?」師曰:「胡地冬抽筍。」山曰:「別甑炊香飯供養此人。」師拂袖便出。山曰:「此子向後,走殺天下人在。」師在洞山栽松次,有劉翁者求偈。師作偈曰:「長長三尺餘,鬱鬱覆青草。不知何代人,得見此松老。」劉得偈呈洞山,山謂曰:「此是第三代洞山主人。」師辭洞山,山曰:「子向甚麼處去?」師曰:「金輪不隱的,遍界絕紅塵。山曰:「善自保任!」師珍重而出,洞山門送,謂師曰:「恁麼去一句作麼生道?」師曰:「步步踏紅塵,通身無影像。」山良久,師曰:「老和尚何不速道!」山曰:「子得恁麼性急?」師曰:「某甲罪過。」便禮辭。師至山南府青銼山住庵。經十年,忽記洞山遺言,乃曰:「當利群蒙,豈拘小節邪?」遂往隨州,眾請住青林,後遷洞山。凡有新到,先令般柴三轉,然後參堂。有一僧不肯,問師曰:「三轉內即不問,三轉外如何?」師曰:「鐵輪天子寰中旨。」僧無對。師便打,趁出。僧問:「昔年病苦,又中毒藥,請師醫。」師曰:「金錍撥破腦,頂上灌醍醐。」曰:「恁麼則謝師醫。」師便打。上堂:「祖師門下,鳥道玄微。功窮皆轉,不究難明。汝等諸人,直須離心意識參,出凡聖路學,方可保任。若不如是,非吾子息。」問:「久負不逢時如何?」師曰:「古皇尺一寸。」問:「請師答話。」師曰:「修羅掌於日月。」上堂:「祖師宗旨,今日施行。法令已彰,復有何事?」僧問:「正法眼藏,祖祖相傳,未審和尚傳付何人?」師曰:「靈苗生有地,大悟不存師。」問:「如何是道?」師曰:「回頭尋遠澗。」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擁雪首揚眉。」問:「千差路別,如何頓曉?」師曰:「足下背驪珠,空怨長天月。」問:「學人徑往時如何?」師曰:「死蛇當大路,勸子莫當頭。」曰:「當頭者如何?」師曰:「喪子命根。」曰:「不當頭者如何?」師曰:「亦無回避處。」曰:「正當恁麼時如何?」師曰:「失卻也。」曰:「向甚麼處去?」師曰:「草深無覓處。」曰:「和尚也須隄防始得。」師拊掌曰:「一等是箇毒氣。」
白水本仁禪師
高安白水本仁禪師,因設先洞山忌齋,僧問:「供養先師,先師還來也無?」師曰:「更下一分供養著。」上堂:「老僧尋常不欲向聲前色後,鼓弄人家男女。何故?且聲不是聲,色不是色。」僧問:「如何是聲不是聲?」師曰:「喚作色得麼?」曰:「如何是色不是色?」師曰:「喚作聲得麼?」僧作禮。師曰:「且道為汝說,答汝話,若向這裡會,得有箇入處。」上堂:「眼裡著沙不得,耳裡著水不得。」僧問:「如何是眼裡著沙不得?」師曰:「應真無比。」曰:「如何是耳裡著水不得?」師曰:「白淨無垢。」問:「文殊與普賢,萬法悉同源。文殊普賢即不問,如何是同源底法?」師曰:「卻問取文殊普賢。」曰:「如何是文殊普賢?」師曰:「一釣便上。」師謂鏡清曰:「時寒道者清。」曰:「不敢。」師曰:「還有臥單也無?」曰:「設有,亦無展底工夫。」師曰:「直饒道者滴水冰生,亦不干他事。」曰:「滴水冰生,事不相涉。」師曰:「是。」曰:「此人意作麼生?」師曰:「此人不落意。」曰:「不落意,此人聻!」師曰:「高山頂上,無可與道者啗啄。」長生然和尚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還見庭前杉樧樹否?」曰:「恁麼則和尚今日,因學人致得是非。」師曰:「多口座主。」然去後,師方知是雪峰禪客。乃曰:「盜法之人,終不成器。」﹝然住後,眾緣不備,果符師記。因僧問:「從上宗乘,如何舉唱?」然云:「不可為闍黎一人,荒卻長生山也。」玄沙聞云:「然師兄佛法即大行,受記之緣亦就。﹞僧問:「如何是不遷義?」師曰:「落花隨流水,明月上孤岑。」師將順世,焚香白眾曰:「香煙絕處,是吾涅槃時也。」言訖跏趺而坐,息隨煙滅。
白馬遁儒禪師
洛京白馬遁儒禪師,僧問:「如何是衲僧本分事?」師曰:「十道不通風,啞子傳來信。」曰:「傳甚麼信?」師乃合掌頂戴。問:「如何是密室中人?」師曰:「纔生不可得,不貴未生時。」曰:「是箇甚麼不貴未生時?」師曰:「是汝阿爺。」問:「三千里外嚮白馬,及乎到來為甚麼不見?」師曰:「是汝不見,不干老僧事。」曰:「請和尚指示。」師曰:「指即沒交涉。」問:「如何是學人本分事?」師曰:「昨夜三更月正午。」問:「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師曰:「井底蝦蟆吞卻月。」﹝僧問黃龍:「如何是井底蝦蟆吞卻月?」龍曰:「不柰何。」曰:「恁麼則吞卻去也。」龍曰:「任吞。」曰:「吞後如何?」龍曰:「好蝦蟆。」﹞問:「如何是學人急切處?」師曰:「俊鳥猶嫌鈍,瞥然早已遲。」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點額猢猻探月波。」
龍牙居遁禪師
潭州龍牙山居遁證空禪師,撫州人也。因參翠微,乃問:「學人自到和尚法席一箇餘月,不蒙一法示誨,意在於何?」微曰:「嫌甚麼?」師又問洞山,山曰:「爭怪得老僧?」﹝法眼別云:「祖師來也。」雲居齊云:「此三人尊宿,還有親疏也無?若有,那箇親?若無親疏,眼在甚麼處?」﹞師又問翠微:「如何是祖師意?」微曰:「與我將禪板來。」師遂過禪板,微接得便打。師曰:「打即任打,要且無祖師意。」又問臨濟:「如何是祖師意?」濟曰:「與我將蒲團來。」師乃過蒲團,濟接得便打。師曰:「打即任打,要且無祖師意。」後有僧問:「和尚行腳時,問二尊宿祖師意,未審二尊宿明也未?」師曰:「明即明也,要且無祖師意。」﹝東禪齊云:「眾中道,佛法即有,祇是無祖師意。若恁麼會,有何交涉;別作麼生會無祖師意底道理?」﹞師復舉德山頭落底語,因自省過,遂止於洞山,隨眾參請。一日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山曰:「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師始悟厥旨,服勤八稔。湖南馬氏請住龍牙。上堂:「夫參玄人,須透過祖佛始得。新豐和尚道,祖佛言教似生冤家,始有參學分。若透不得,即被祖佛謾去。」僧問:「祖佛還有謾人之心也無?」師曰:「汝道江湖還有礙人之心也無?」乃曰:「江湖雖無礙人之心,為時人過不得。江湖成礙人去,不得道江湖不礙人。祖佛雖無謾人之心,為時人透不得。祖佛成謾人去,不得道祖佛不謾人。若透得祖佛過,此人過卻祖佛。若也如是,始體得佛祖意,方與向上人同。如未透得,但學佛學祖,則萬劫無有出期。」僧曰:「如何得不被祖佛謾去?」師曰:「道者直須自悟去始得。」問:「十二時中如何著力?」師曰:「如無手人欲行拳,始得。」問:「終日區區,如何頓息?」師曰:「如孝子喪卻父母,始得。」﹝東禪齊云:「眾中道,如喪父母,何有閑暇,恁麼會還息得人疑情麼?除此外且作麼生會龍牙意。」﹞問:「如何是道?」師曰:「無異人心是。」乃曰:「若人體得道無異人心,始是道人。若是言說,則沒交涉。道者,汝知行底道人否?十二時中,除卻著衣喫飯,無絲髮異於人心,無誑人心,此箇始是道人。若道我得我會,則沒交涉,大不容易。」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待石烏龜解語,即向汝道。」曰:「石烏龜語也。」師曰:「向汝道甚麼!」問:「古人得箇甚麼,便休去?」師曰:「如賊入空室。」問:「無邊身菩薩,為甚麼不見如來頂相?」師曰:「汝道如來還有頂相麼?」問:「大庾嶺頭提不起時如何?」師曰:「六祖為甚麼將得去?」問:「二鼠侵藤時如何?」師曰:「須有隱身處始得。」曰:「如何是隱身處?」師曰:「還見儂家麼?」問:「維摩掌擎世界,未審維摩向甚麼處立?」師曰:「道者,汝道維摩掌擎世界?」問:「知有底人,為甚麼卻有生死?」師曰:「恰似道者未悟時。」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此一問最苦。」﹝報慈云:「此一問最好。」﹞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祖師在後來。」問:「如何是無事沙門?」師曰:「若是沙門,不得無事。」曰:「為甚麼不得無事?」師曰:「覓一箇也難得。」問:「蟾蜍無反照之功,玉兔無伴月之意時如何?」師曰:「道者,堯舜之君猶有化在。」問:「如何得此身安去?」師曰:「不被別身謾始得。」﹝法眼別云:「誰惱亂汝?」﹞報慈嶼讚師真曰:「日出連山,月圓當戶。不是無身,不欲全露。」師一日在帳中坐,僧問:「不是無身,不欲全露,請師全露。」師撥開帳子曰:「還見麼?」曰:「不見。」師曰:「不將眼來?」﹝報慈嶼聞云:「龍牙祇道得一半。」法眼別云:「飽叢林。」﹞師將順寂,有大星隕于方丈前。
華嚴休靜禪師
京兆華嚴寺休靜禪師,在洛浦作維那時,一日白槌普請曰:「上間般柴,下間鋤地。」第一座問:「聖僧作甚麼?」師曰:「當堂不正坐,不赴兩頭機。」師問洞山:「學人無箇理路,未免情識運為。」山曰:「汝還見有理路也無?」師曰:「見無理路。」山曰:「甚處得情識來?」師曰:「學人實問。」山曰:「恁麼則直須向萬里無寸草處去。」師曰:「萬里無寸草處,還許某甲去也無?」山曰:「直須恁麼去。」師般柴次,洞山把住曰:「狹路相逢時如何?」師曰:「反側!反側!」山曰:「汝記吾言,向南住有一千人,向北住止三百而已。」初住福州東山之華嚴,眾滿一千。未幾,屬後唐莊宗徵入輦下,大闡玄風,其徒果止三百。莊宗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探盡龍宮藏,眾義不能詮。」問:「大悟底人為甚麼卻迷?」師曰:「破鏡不重照,落花難上枝。」問:「大軍設天王齋求勝,賊軍亦設天王齋求勝。未審天王赴阿誰願?」師曰:「天垂雨露,不揀榮枯。」莊宗請入內齋,見大師大德總看經,唯師與徒眾不看經。帝問:「師為甚麼不看經?」師曰:「道泰不傳天子令,時清休唱太平歌。」帝曰:「師一人即得,徒眾為甚麼也不看經?」師曰:「師子窟中無異獸,象王行處絕狐蹤。」帝曰:「大師大德為甚麼總看經?」師曰:「水母元無眼,求食須賴蝦。」帝曰:「既是後生,為甚麼卻稱長老?」師曰:「三歲國家龍鳳子,百年殿下老朝臣。」師後遊河朔,於平陽示滅。荼毗獲舍利,建四浮圖:一晉州,一房州,一終南山逍遙園,一華嚴寺。諡寶智禪師、無為之塔。
九峰普滿禪師
瑞州九峰普滿禪師,僧問:「如何是不遷義?」師曰:「東生明月,西落金烏。」曰:「非師不委。」師曰:「理當則行。」僧禮拜,師便打。僧曰:「仁義道中,禮拜何咎?」師曰:「來處不明,須行嚴令。」問:「眼不到色塵時如何?」師指香臺曰:「面前是甚麼?」曰:「請師子細。」師曰:「不妨遭人檢點。」問:「人人盡道請益,未審師還拯濟也無?」師曰:「汝道巨嶽還乏寸土麼?」曰:「四海參尋,當為何事?」師曰:「演若迷頭心自狂。」曰:「還有不狂者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不狂者?」師曰:「突曉途中眼不開。」問僧:「近離甚處?」曰:「閩中。」師曰:「遠涉不易。」曰:「不難,動步便到。」師曰:「有不動步者麼?」曰:「有。」師曰:「爭得到此間?」僧無對。師以拄杖趁下。問:「對境心不動時如何?」師曰:「汝無大人力。」曰:「如何是大人力?」師曰:「對境心不動。」曰:「適來為甚麼道無大人力?」師曰:「在舍祇言為客易,臨川方覺取魚難。」問:「如何是道?」師曰:「見通車馬。」曰:「如何是道中人?」師便打。僧作禮,師便喝。問:「十二時中如何合道?」師曰:「與心合道。」曰:「畢竟如何?」師曰:「土上加泥猶自可,離波求水實堪悲。」問:「如何是不壞身?」師曰:「正是。」曰:「學人不會,請師直指。」師曰:「適來曲多少?」問:「古人道,真因妄立,從妄顯真,是否?」師曰:「是。」曰:「如何是真?」師曰:「不雜食。」曰:「如何是妄?」師曰:「起倒攀緣。」曰:「去此二途,如何合得圓常?」師曰:「不敬功德天,誰嫌黑暗女?」問:「九峰一路,今古咸知。向上宗乘,請師提唱。」師豎起拂子。僧曰:「大眾側聆,願垂方便。」師曰:「清波不睹魚龍現,迅浪風高下底鉤。」曰:「若不久參,那知今日?」師曰:「人生無定止,像沒鏡中圓。」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更問阿誰?」曰:「恁麼則學人全體是也。」師曰:「須彌頂上戴須彌。」
北院通禪師
益州北院通禪師,初參夾山,問曰:「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豈不是和尚語?」山曰:「是。」師乃掀倒禪床,叉手而立。山起來打一拄杖,師便下去。﹝法眼云:「是他掀倒禪床,何不便去?須待他打一棒了去,意在甚麼處?」﹞次參洞山,山上堂曰:「坐斷主人公,不落第二見。」師出眾曰:「須知有一人不合伴。」山曰:「猶是第二見。」師便掀倒禪床。山曰:「老兄作麼生?」師曰:「待某甲舌頭爛,即向和尚道。」後辭洞山擬入嶺,山曰:「善為!飛猿嶺峻好看!」師良久,山召:「通闍黎師。」應諾。山曰:「何不入嶺去?」師因有省,更不入嶺。住後,上堂:「諸上座有甚麼事,出來論量取。若上上根機,不假如斯。若是中下之流,直須鏟削門頭戶底,教索索地,莫教入泥水。第一速須省事,直須無心去。學得千般萬般,祇成知解,與衲僧門下有甚麼交涉?」僧問:「直須無心學時如何?」師曰:「不管繫。」問:「如何是佛?」師曰:「峭壁本無苔,灑墨圖斑駮。」問:「二龍爭珠,誰是得者?」師曰:「得者失。」曰:「不得者如何?」師曰:「還我珠來。」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無點污,」問:「轉不得時如何?」師曰:「功不到。」問:「如何是大富貴底人?」師曰:「如輪王寶藏。」曰:「如何是赤窮底人?」師曰:「如酒店腰帶。」問:「水灑不著時如何?」師曰:「乾剝剝地。」問:「一槌便成時如何?」師曰:「不是偶然。」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壁上盡枯松,遊蜂競採蕊。」滅後諡證真禪師。
洞山道全禪師
洞山道全禪師,問先洞山:「如何是出離之要?」山曰:「闍黎足下煙生。」師當下契悟,更不他遊。雲居進語曰:「終不孤負和尚足下煙生。」山曰:「步步玄者,即是功到。」暨洞山圓寂,眾請踵跡住持。僧問:「佛入王宮,豈不是大聖再來?」師曰:「護明不下生。」曰:「爭柰六年苦行何?」師曰:「幻人呈幻事。」曰:「非幻者如何?」師曰:「王宮覓不得。」問:「清淨行者不入涅槃,破戒比丘不入地獄時如何?」師曰:「度盡無遺影,還他越涅槃。」問:「極目千里,是甚麼風範?」師曰:「是闍黎風範。」曰:「未審和尚風範如何?」師曰:「不布婆娑眼。」
京兆蜆子和尚
京兆府蜆子和尚,不知何許人也。事跡頗異,居無定所。自印心於洞山,混俗閩川,不畜道具,不循律儀。冬夏唯披一衲,逐日沿江岸採掇蝦蜆,以充其腹。暮即宿東山白馬廟紙錢中。居民目為蜆子和尚。華嚴靜禪師聞之,欲決真假,先潛入紙錢中。深夜師歸,嚴把住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遽答曰:「神前酒臺盤。」嚴放手曰:「不虛與我同根生。」嚴後赴莊宗詔入長安,師亦先至。每日歌唱自拍,或乃佯狂泥雪,去來俱無蹤跡,厥後不知所終。
幽棲道幽禪師
台州幽棲道幽禪師,鏡清問:「如何是少父?」師曰:「無標的。」曰:「無標的以為少父邪?」師曰:「有甚麼過?」曰:「祇如少父作麼生?」師曰:「道者是甚麼心行?」問:「如何是佛?」師曰:「汝不信是眾生。」曰:「學人大信。」師曰:「若作勝解,即受群邪。」問:「如何是道?」師曰:「但有路可上,更高人也行。」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解驅雲裡信。」師一日齋時,入堂白槌曰:「白大眾。」眾舉頭,師曰:「且喫飯。」師將示滅,僧問:「和尚百年後向甚麼處去?」師曰:「迢然!迢然!」言訖坐亡。
越州乾峰和尚
越州乾峰和尚,上堂:「法身有三種病,二種光,須是一一透得,始解歸家穩坐,須知更有向上一竅在。」雲門出,問:「庵內人為甚麼不知庵外事?」師呵呵大笑。門曰:「猶是學人疑處。」師曰:「子是甚麼心行?」門曰:「也要和尚相委。」師曰:「直須與麼始解穩坐。」門應「喏喏」上堂:「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雲門出眾曰:「昨日有人從天台來,卻往徑山去。」師曰:「典座來日不得普請。」便下座。問僧:「甚處來?」曰:「天台。」師曰:「見說石橋作兩段,是否?」曰:「和尚甚處得這消息來?」師曰:「將謂華頂峰前客,元是平田莊裡人。」問:「如何得出三界去?」師曰:「喚院主來,趁出這僧著。」師問:「眾僧輪回六趣,具甚麼眼?」眾無對。僧問:「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談?」師曰:「老僧問聻!」曰:「和尚問則且置。」師曰:「老僧問尚不柰何,說甚麼超佛越祖之談?」問:「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未審路頭在甚麼處?」師以拄杖畫云:「在這裡。」﹝僧後請益雲門,門拈起扇子云:「扇子𨁝跳上三十三天,築著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會麼?」﹞
吉州禾山和尚
吉州禾山和尚,僧問:「學人欲伸一問,師還答否?」師曰:「禾山答汝了也。」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禾山大頂。」問:「如何和尚家風?」師曰:「滿目青山起白雲。」曰:「或遇客來,如何祇待?」師曰:「滿盤無味醍醐果。」問:「無言童子居何國土?」師曰:「當軒木馬嘶風切。」
天童咸啟禪師
明州天童咸啟禪師,問伏龍:「甚處來?」曰:「伏龍來。」師曰:「還伏得龍麼?」曰:「不曾伏這畜生」師曰:「且坐喫茶。」簡大德問:「學人卓卓上來,請師的的」師曰:「我這裡一屙便了,有甚麼卓卓的的?」曰:「和尚恁麼答話,更買草鞋行腳好!」師曰:「近前來。」簡近前,師曰:「祇如老僧恁麼答,過在甚麼處?」簡無對。師便打。問:「如何是本來無物?」師曰:「石潤元含玉,礦異自生金。」問:「如何是真常流注?」師曰:「涓滴無移。」
寶蓋山和尚
潭州寶蓋山和尚,僧問:「一間無漏舍,合是何人居?」師曰:「無名不挂體。」曰:「還有位也無?」師曰:「不處。」問:「如何是寶蓋?」師曰:「不從人天得。」曰:「如何是寶蓋中人?」師曰:「不與時人知。」曰:「佛來時如何?」師曰:「覓他路不得。」問:「世界壞時,此物何處去?」師曰:「千聖尋不得。」曰:「時人如何歸向?」師曰:「直須似他去。」曰:「還有的當也無?」師曰:「不立標則。」問:「不居正位底人,如何行履?」師曰:「紅焰叢中駿馬嘶。」
欽山文邃禪師
澧州欽山文邃禪師,福州人也。少依杭州大慈山寰中禪師受業,時巖頭、雪峰在眾,睹師吐論,知是法器,相率遊方。二大士各承德山印記,師雖屢激揚,而終然凝滯。一日,問德山曰:「天皇也恁麼道,龍潭也恁麼道,未審和尚作麼生道?」山曰:「汝試舉天皇龍潭道底看。」師擬進語,山便打。師被打歸延壽堂,曰:「是則是,打我太煞。」巖頭曰:「汝恁麼道,他後不得道見德山來。」﹝法眼別云:「是則是錯打我。」﹞後於洞山言下發解,乃為之嗣。年二十七,止于欽山,對大眾前自省過,舉參洞山時語。山問:「甚麼處來?」師曰:「大慈來。」曰:「還見大慈麼?」師曰:「見。」曰:「色前見,色後見?」師曰:「非色前後見。」洞山默置。師乃曰:「離師太早,不盡師意。」﹝法眼云:「不盡師意,不易承嗣得他」。﹞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梁公曲尺,誌公剪刀。」問:「一切諸佛及諸佛法,皆從此經出,如何是此經?」師曰:「常轉。」曰:「未審經中說甚麼?」師曰:「有疑請問。」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錦繡銀香囊,風吹滿路香。」巖頭聞,令僧去云:「傳語十八子,好好事潘郎。」有僧寫師真呈,師曰:「還似我也無?」僧無對。師自代曰:「眾僧看取。」德山侍者來參,纔禮拜,師把住曰:「還甘欽山與麼也無?」者曰:「某甲卻悔久住德山,今日無言可對。」師乃放手曰:「一任祇對。」者撥開胸曰:「且聽某通氣一上。」師曰:「德山門下即得,這裡一點用不著。」者曰:「久聞欽山不通人情。」師曰:「累他德山眼目。參堂去。」師與巖頭、雪峰坐次,洞山行茶來,師乃閉眼。洞曰:「甚麼處去來?」曰:「入定來。」洞曰:「定本無門,從何而入?」師入浴院,見僧踏水輪。僧下問訊,師曰:「幸自轆轆地轉,何須恁麼?」曰:「不恁麼又爭得?」師曰:「若不恁麼,欽山眼堪作甚麼?」曰:「作麼生是師眼?」師以手作撥眉勢,曰:「和尚又何得恁麼?」師曰:「是我恁麼,你便不恁麼。」僧無對。師曰:「索戰無功,一場氣悶。」良久,乃問曰:「會麼?」曰:「不會。」師曰:「欽山為汝擔取一半。」師與巖頭、雪峰過江西,到一茶店喫茶次,師曰:「不會轉身通氣者,不得茶喫。」頭曰:「若恁麼我定不得茶喫。」峰曰:「某甲亦然。」師曰:「這兩箇老漢話頭也不識?」頭曰:「甚處去也?」師曰:「布袋裡老鴉雖活如死。」頭退後曰:「看!看!」師曰:「奯公且置,存公作麼生?」峰以手畫一圓相,師曰:「不得不問。」頭呵呵曰:「太遠生。」師曰:「有口不得茶喫者多。」巨良禪客參,禮拜了便問:「一鏃破三關時如何?」師曰:「放出關中主看。」良曰:「恁麼則知過必改。」師曰:「更待何時?」良曰:「好隻箭,放不著所在。」便出去。師曰:「且來,闍黎。」良回首,師下禪床擒住曰:「一鏃破三關即且置,試為欽山發箭看。」良擬議,師打七棒曰:「且聽箇亂統漢疑三十年。」有僧舉似同安察,安曰:「良公雖解發箭,要且未中的。」僧便問:「未審如何得中的去?」安曰:「關中主是甚麼人?」僧回舉似師,師曰:「良公若解恁麼,也免得欽山口。然雖如此,同安不是好心,亦須看始得。」僧參,師豎起拳曰:「開即成掌,五指參差;如今為拳,必無高下。汝道欽山還通商量也無?」僧近前,卻豎起拳。師曰:「你恁麼祇是箇無開合漢。」曰:「未審和尚如何接人?」師曰:「我若接人,共汝一般去也。」曰:「特來參師,也須吐露箇消息。」師曰:「汝若特來,我須吐露。」曰:「便請。」師便打,僧無語。師曰:「守株待兔,枉用心神。」上堂,橫按拄杖,顧視大眾曰:「有麼有麼?如無,欽山唱菩薩蠻去也,囉囉哩哩。」便下座。師與道士論義。士立義曰:「麤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師曰:「道士是佛家奴。」士曰:「太麤生!」師曰:「第一義何在?」士無語。
九峰通玄禪師
瑞州九峰通玄禪師,郢州程氏子。初參德山,後於洞山言下有省。住後,僧問:「自心他心,得相見否?」師曰:「自己尚不見,他人何可觀。」問:「罪福之性,如何了達,得無同異?」師曰:「絺綌不禦寒。」
洞山道延禪師
瑞州洞山道延禪師,因曹山垂語云:「有一人向萬丈巖頭騰身直下,此是甚麼人?」眾無對。師出曰:「不存。」山曰:「不存箇甚麼?」師曰:「始得撲不碎。」山深肯之。後有僧問:「請和尚密付真心。」師曰:「欺這裡無人作麼?」
金峰從志禪師
撫州金峰從志玄明禪師,僧問:「如何是金峰正主?」師曰:「此去鎮縣不遙,闍黎莫造次。」曰:「何不道取?」師曰:「口如磉盤。」問:「千峰萬峰,那箇是金峰?」師乃斫額。問:「千山無雲,萬里絕霞時如何?」師曰:「飛猿嶺那邊何不吐卻?」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壁邊有鼠耳。」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金峰門前無五里牌。」新到參,師曰:「不用通時暄,第一句道將來。」曰:「孟春猶寒,伏惟和尚。」師曰:「猶有這箇在。」曰:「不可要人點檢去也。」師曰:「誰?」僧指自身。師曰:「不妨遭人點檢。」拈起枕子,示僧曰:「一切人喚作枕子,金峰道不是。」僧曰:「未審和尚喚作甚麼?」師拈起枕子,僧曰:「恁麼則依而行之。」師曰:「你喚作甚麼?」僧曰:「枕子。」師曰:「落在金峰窠裡。」問:「金盃滿酌時如何?」師曰:「金峰不勝酩酊。」僧掃地次,師問:「作甚麼?」僧豎起苕帚。師曰:「猶有這箇在。」曰:「和尚適來見箇甚麼?」師豎起拄杖。僧參,纔入方丈,師便打。僧曰:「是!是!」師又打。僧曰:「不是!不是!」師作禮拜勢,僧作拓勢。師曰:「老僧眼暗,闍黎耳聾。」曰:「將飯餧魚,還須克己。」師曰:「施食得長壽報。」曰:「和尚年多少?」師曰:「不落數量。」曰:「長壽者誰?」師曰:「金峰。」曰:「果然眼昏。」師曰:「是,是。」問僧:「甚處來?」僧近前,良久師曰:「闍黎參見甚麼人?」曰:「參甚麼碗?」師曰:「金峰有過。」曰:「是!是!」師良久。師問僧:「甚處來?」曰:「東國來。」師曰:「作麼生過得金峰關?」曰:「公驗分明。」師曰:「試呈似金峰看。」僧展兩手,師曰:「金峰關從來無人過得。」曰:「和尚還過得麼?」師曰:「波斯喫胡椒。」問僧:「姓甚麼?」曰:「姓何。」師曰:「至竟不脫俗。」曰:「因師致得。」師曰:「若恁麼,過在金峰。」曰:「不敢。」師曰:「灼然金峰有過。」僧問訊次,師把住曰:「輒不得向人道,我有一則因緣舉似你。」僧作聽勢,師與一掌。僧曰:「為甚麼打某甲?」師曰:「我要這話。」行看經次,駢道者來,師擎起經作攬衣勢,以目視之。駢提起坐具,以目視師。師曰:「一切人道你會禪。」駢曰:「和尚作麼生?」師笑曰:「草賊大敗。」問:「是身無知,如土木瓦石,此意如何?」師下禪床,扭僧耳朵。僧負痛作聲。師曰:「今日始捉著箇無知漢。」僧作禮出去。師召:「闍黎!」僧回首。師曰:「若到堂中,不可舉著。」曰:「何故?」師曰:「大有人笑金峰老婆心。」上堂:「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後無老婆心。」僧問:「如何是二十年前有老婆心?」師曰:「問凡答凡,問聖答聖。」曰:「如何是二十年後無老婆心?」師曰:「問凡不答凡,問聖不答聖。」師見僧來,乃舉手曰:「此是大人分上事,你試通箇消息看?」曰:「某甲不欲瞞和尚。」師曰:「知孝養人,也還稀有。」曰:「莫是大人分上事麼?」師曰:「老僧瞞闍黎。」曰:「到這裡不易辨白。」師曰:「灼然灼然!」僧禮拜,師曰:「發足何處?」曰:「祇這裡。」師曰:「不唯自瞞,兼瞞老僧。」上堂:「我若舉來,又恐遭人唇吻;不舉,又遭人笑怪。於其中間,如何即是?」有僧纔出,師便歸方丈。至晚,別僧請益曰:「和尚今日為甚不答這僧話?」師曰:「大似失錢遭罪。」問僧:「你還知金峰一句子麼?」曰:「知來久矣。」師曰:「作麼生!」僧便喝。師良久,僧曰:「金峰一句,今日粉碎。」師曰:「老僧大曾問人,唯有闍黎門風峭峻。」曰:「不可須要人點檢。」師曰:「真鍮不博金。」問:「如何是非言之言?」師曰:「不加文彩。」問:「四海晏清時如何?」師曰:「猶是階下漢。」上堂:「事存函蓋合,理應箭鋒拄。還有人道得麼?如有人道得,金峰分半院與他住。」時有僧出作禮,師曰:「相見易得好,共住難為人。」便下座。僧辭,師問:「何處去?」曰:「不敢妄通消息。」師曰:「若到諸方,切忌道著金峰為人處。」曰:「已領尊旨。」師曰:「忽有人問,你作麼生?」僧提起袈裟角。師曰:「捷弱於闍黎。」
鹿門處真禪師
襄州鹿門山處真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有鹽無醋。」曰:「忽遇客來,如何祇待?」師曰:「柴門草戶,謝子遠來。」問:「如何是道人?」師曰:「口似鼻孔。」問:「祖祖相傳,傳甚麼物?」師曰:「金襴袈裟。」問:「如何是函中般若?」師曰:「佛殿挾頭六百卷。」問:「和尚百年後,向甚麼處去?」師曰:「山下李家使牛去。」曰:「還許學人相隨也無?」師曰:「汝若相隨,莫同頭角。」曰:「諾。」師曰:「合到甚麼處?」曰:「佛眼辨不得。」師曰:「若不放過,亦是茫茫。」問:「如何是鹿門高峻處?」師曰:「汝還曾上主山也無?」問:「如何是禪?」師曰:「鸞鳳入雞籠。」曰:「如何是道?」師曰:「藕絲牽大象。」問:「劫火洞然,大千俱壞。未審此箇還壞也無?」師曰:「臨崖看滸眼,特地一場愁。」問:「如何是和尚轉身處?」師曰:「昨夜三更,失卻枕子。」問:「一句下豁然時如何?」師曰:「汝是誰家子?」上堂:「一片凝然光燦爛,擬意追尋卒難見。瞥然撞著豁人情,大事分明總成辦。實快活,無繫絆,萬兩黃金終不換。任他千聖出頭來,總是向渠影中現。」
曹山慧霞禪師
撫州曹山慧霞了悟禪師,僧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曹山不如。」曰:「出世後如何?」師曰:「不如曹山。」問:「四山相逼時如何?」師曰:「曹山在裡許。」曰:「還求出也無?」師曰:「在裡許,即求出。」僧侍立,師曰:「道者可煞熱。」曰:「是。」師曰:「祇如熱向甚處回避?」曰:「向鑊湯鑪炭裡回避。」師曰:「祇如鑊湯鑪炭,又作麼生回避?」曰:「眾苦不能到。」
草庵法義禪師
華州草庵法義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爛炒浮漚飽滿喫。」問:「擬心即差,如何進道?」師曰:「有人常擬,為甚麼不差?」曰:「此猶是和尚分上事。」師曰:「紅焰蓮花朵朵開。」問:「如何是和尚得力處?」師曰:「如盲似聾。」曰:「不會。」師曰:「恰與老僧同參。」
曹山光慧禪師
撫州曹山光慧玄悟禪師,上堂,良久曰:「雪峰和尚為人,如金翅鳥入海取龍相似。」僧出問:「未審和尚此間如何?」師曰:「甚處去來。」問:「如何是西來的的意?」師曰:「不禮拜更待何時?」問:「如何是密傳底心?」師良久。僧曰:「恁麼則徒勞側耳也。」師喚:「侍者來,燒香著。」問:「古人云:如紅爐上一點雪。意旨如何?」師曰:「惜取眉毛好!」問:「如何指示,即得不昧去?」師曰:「不可雪上更加霜。」曰:「恁麼則全因和尚去也。」師曰:「因箇甚麼?」問:「如何是妙用真性?」師曰:「款款莫磕損。」上堂,良久,僧出曰:「為眾竭力,禍出私門。未審放過不放過?」師默然。問:「古人道:生也不道,死也不道。意旨如何?」師良久。僧禮拜,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也是廚寒甑足塵。」上堂,舉拄杖曰:「從上皆留此一路,方便接人。」有僧出曰:「和尚又是從頭起也。」師曰:「謝相委悉。」問:「機關不轉,請師商量。」師曰:「啞得我口麼?」問:「路逢猛虎時如何?」師曰:「放憨作麼!」
曹山智炬禪師
撫州曹山羌慧智炬禪師,初問先曹山曰:「古人提持那邊人,學人如何體悉?」山曰:「退步就己,萬不失一。」師於言下,頓忘玄解,乃辭去遍參。至三祖,因看經次,僧問:「禪僧心不挂元字腳,何得多學?」師曰:「文字性異,法法體空。迷則句句瘡疣,悟則文文般若。苟無取捨,何害圓伊?」後離三祖到瑞州,眾請住龍泉。僧問:「如何是文殊?」師曰:「不可有第二月也。」曰:「即今事如何?」師曰:「正是第二月。」問:「如何是如來語?」師曰:「猛風可繩縛。」問:「如何履踐,即得不昧宗風?」師曰:「須知龍泉好手。」曰:「請和尚好手。」師曰:「卻憶鍾子期。」問:「古人道,若記一句論,劫作野狐精。未審古人意旨如何?」師曰:「龍泉僧堂未曾鎖。」曰:「和尚如何?」師曰:「風吹耳朵。」問:「如何是一句?」師曰:「無聞。」問:「如何是聲前一句?」師曰:「恰似不道。」問:「如何是和尚為人一句?」師曰:「汝是九色鹿。」問:「抱璞投師時如何?」師曰:「不是自家珍。」曰:「如何是自家珍。」師曰:「不琢不成器。」
育王弘通禪師
衡州育王山弘通禪師,僧問:「混沌未分時如何?」師曰:「混沌。」曰:「分後如何?」師曰:「混沌。」上堂:「釋迦如來四十九年說不到底句,今夜山僧不避羞恥,與諸尊者共譚。」良久曰:「莫道錯。珍重!」僧問:「學人有病。請師醫。」師曰:「將病來,與汝醫。」曰:「便請。」師曰:「還老僧藥價錢來。」問:「曹源一路即不問,衡陽江畔事如何?」師曰:「紅爐焰上無根草,碧潭深處不逢魚。」問:「心法雙亡時如何?」師曰:「三腳蝦蟆背大象。」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老僧毛豎。」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直待文殊過,即向你道。」曰:「文殊過也。請和尚道。」師便打。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渾身不直五文錢。」曰:「太貧寒生!」師曰:「古代如是。」曰:「如何施設?」師曰:「隨家豐儉。」問:「如何是急切處?」師曰:「鍼眼裡打筋斗。」問:「如何是本來身?」師曰:「回光影裡見方親。」
華光範禪師
衡州華光範禪師,僧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指僧堂曰:「此間僧堂無門戶。」問僧:「曾到紫陵麼?」曰:「曾到。」師曰:「曾到鹿門麼?」曰:「曾到。」師曰:「嗣紫陵即是,嗣鹿門即是?」曰:「即今嗣和尚得麼?」師曰:「人情不打,即不可便打。」問:「非隱顯處是和尚,那箇是某甲?」師曰:「盡乾坤無一不是。曰:「此猶是和尚,那箇是某甲?」師曰:「木人石女笑分明。」
廣利容禪師
處州廣利容禪師,初住貞溪。僧參,師舉拂子曰:「貞溪老僧還具眼麼?」曰:「某甲不敢見和尚過。」師曰:「老僧死在闍黎手裡也。」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謝闍黎道破。」問:「西院拍手笑呵呵,意作麼生?」師曰:「捲上簾子著。」問:「自己不明,如何得明?」師曰:「不明。」曰:「為甚麼不明?」師曰:「不見道自己事。」問:「魯祖面壁,意作麼生?」師良久曰:「還會麼?」曰:「不會。」師曰:「魯祖面壁。」因郡守受代歸,師出送接話次,守問:「和尚遠出山門,將甚麼物來?」師曰:「無盡之寶呈獻。」守無對。後有人進語曰:「便請。」師曰:「太守尊嚴。」問:「千途路絕,語思不通時如何?」師曰:「猶是階下漢。」曰:「如何是階上漢?」師曰:「龍樓不舉手。」乃曰:「作麼生是尊貴底人,試道看。莫祇向長連床上坐地,見他人不肯,忽被明眼人拶著,便向鐵圍山裡藏身。若到廣利門下,須道得第一句,即開一線道與兄弟商量。」時有僧出禮拜,師曰:「將謂是異國舶主,元來是此土商人。」
小谿行傳禪師
泉州廬山小谿院行傳禪師,青原周氏子。僧問:「久嚮廬山石門,為甚麼入不得?」師曰:「鈍漢。」僧曰:「忽遇猛利者,還許也無?」師曰:「喫茶去。」
布水巖和尚
益州布水巖和尚,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一回思著一傷心。」問:「寶劍未磨時如何?」師曰:「用不得。」曰:「磨後如何?」師曰:「觸不得。」
蜀川西禪和尚
蜀川西禪和尚,僧問:「佛是摩耶降生,未審和尚是誰家子?」師曰:「水上卓紅旗。」問:「三十六路,阿那一路最妙?」師曰:「不出第一手。」曰:「忽遇出時如何?」師曰:「脊著地也不難。」
韶州華嚴和尚
韶州華嚴和尚,僧問:「既是華嚴,還將得華來麼?」師曰:「孤峰頂上千枝秀,一句當機對聖明。」僧錄問:「法身無相不可言,宣皇帝詔,師將何接引?」師曰:「金鐘迴出雲中響,萬里歸朝賀聖君。」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驚天動地。」曰:「還當也無?」師曰:「靈機永布千家月,祇這如今萬世傳。」
同安丕禪師
洪州鳳棲山同安丕禪師,僧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曰:「吽!吽!」曰:「如何是塔中人?」師曰:「今日大有人從建昌來。」問:「一見便休去時如何?」師曰:「是也。更來這裡作麼?」問:「如何是點額魚?」師曰:「不透波瀾。」曰:「慚恥時如何?」師曰:「終不仰面。」曰:「恁麼則不變其身也。」師曰:「是也。青雲事作麼生?」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金雞抱子歸霄漢,玉兔懷胎入紫微。」曰:「忽遇客來,將何祇待?」師曰:「金果朝來猿摘去,玉花晚後鳳銜歸。」問:「無情還解說法也無?」師曰:「玉犬夜行,不知天曉。」問:「路逢達道人,不將語默對。未審將甚麼對?」師曰:「要踢要拳。」問:「纔有言詮盡落,今時不落言詮。請師直說。」師曰:「木人解語非干舌,石女拋梭豈亂絲。」問:「依經解義,三世佛冤。離經一字,即同魔說。此理如何?」師曰:「孤峰迥秀,不挂煙蘿。片月行空,白雲自在。」新到參,師問:「甚處來?」曰:「湖南。」師曰:「還知同安這裡風雲體道,花檻璇璣麼?」曰:「知。」師曰:「非公境界。」僧便喝。師曰:「短販樵人,徒誇書劍。」僧擬進語,師曰:「劍甲未施,賊身已露。」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藕絲繫大象。」曰:「出世後如何?」師曰:「鐵鎖鎖石牛。」問「不傷王道如何?」師曰:「喫粥喫飯。」曰:「莫便是不傷王道也無?」師曰:「遷流左降。」問「玉印開時,何人受信?」師曰:「不是恁麼人。」曰:「親宮事如何?」師曰:「道甚麼?」問:「如何是毗盧師?」師曰:「闍黎在甚麼處出家?」問:「如何是觸目菩提?」師曰:「面前佛殿。」問:「片玉無瑕,請師不觸。」師曰:「落汝後。」問:「玉印開時,何人受信?」師曰:「不是小小。」問:「迷頭認影如何止?」師曰:「告阿誰?」曰:「如何即是?」師曰:「從人覓,即轉遠也。」曰:「不從人覓時如何?」師曰:「頭在甚麼處?」問:「如何是同安一隻箭?」師曰:「腦後看。」曰:「腦後事如何?」師曰:「過也。」問:「亡僧衣眾人唱,祖師衣甚麼人唱?」師曰:「打。」問:「將來不相似,不將來時如何?」師曰:「甚麼處著。」問:「未有這箇時,作麼生行履?」師曰:「尋常又作麼生?」曰:「恁麼則不改舊時人也。」師曰:「作何行履?」問:「如何是異類中人?」師曰:「露地藏白牛,長空吞日月。」師看經次,見僧來參,遂以衣袖蓋卻頭。僧近前作弔慰勢,師放下衣袖,提起經曰:「會麼?」僧卻以衣袖蓋頭。師曰:「蒼天!蒼天!」
歸宗懷惲禪師
廬山歸宗寺懷惲禪師,僧問:「無佛無眾生時如何?」師曰:「甚麼人如此。」問:「水清魚現時如何?」師曰:「把一箇來。」僧無對。﹝同安代云:「動即失。」﹞問:「如何是五老峰?」師曰:「突兀地。」問:「截水停輪時如何?」師曰:「磨不轉。」曰:「如何是磨不轉?」師曰:「不停輪。」問:「如何是塵中弟子?」師曰:「灰頭土面。」﹝同安代云:「不拂拭。」﹞問:「如何是世尊不說說?」師曰:「正恁麼。」曰:「如何是迦葉不聞聞?」師曰:「不附物。」問:「不佛不眾生時如何?」師曰:「是甚麼人如此?」問:「學人不到處,請師說。」師曰:「汝不到甚麼處來?」
嵇山章禪師
池州嵇山章禪師,在投子作柴頭。投子同喫茶次,謂師曰:「森羅萬象,總在裡許。」師潑卻茶曰:「森羅萬象,在甚麼處?」子曰:「可惜一碗茶。」師後謁雪峰,峰問:「莫是章柴頭麼?」師乃作輪椎勢,峰肯之。
雲居懷岳禪師
南康軍雲居懷岳禪師,僧問:「如何是大圓鏡?」師曰:「不鑒照。」曰:「忽遇四方八面來時作麼生?」師曰:「胡來胡現,漢來漢現。」曰:「大好不鑒照。」師便打。問:「如何是一丸療萬病底藥?」師曰:「汝患甚麼?」問:「如何是本來瑞草?」師曰:「好手拈不出。」曰:「如何是無根樹?」師曰:「處處著不得。」
杭州佛日禪師
杭州佛日本空禪師,初遊天台山,嘗曰:「如有人奪得我機者,即吾師矣。」尋謁雲居,作禮問曰:「二龍爭珠,誰是得者?」居曰:「卸卻業身來,與子相見。」師曰:「業身已卸。」居曰:「珠在甚麼處?」師無對。﹝同安代云:「回頭即沒交涉。」﹞遂投誠入室,時始年十三。後四年,參夾山。纔入門,見維那。那曰:「此間不著後生。」師曰:「某甲不求挂搭,暫來禮謁和尚。」維那白夾山,山許相見。師未陞階,山便問:「甚處來?」師曰:「雲居來。」曰:「即今在甚麼處?」師曰:「在夾山頂𩕳上。」山曰:「老僧行年在坎,五鬼臨身。」師擬上階,山曰:「三道寶階,從何而上?」師曰:「三道寶階,曲為今時。向上一路,請師直指。」山便揖,師乃上階禮拜。山問:「闍黎與甚麼人同行?」師曰:「木上座。」山曰:「何不來相看老僧?」師曰:「和尚看他有分?」山曰:「在甚處?」師曰:「在堂中。」山便同師下到堂中,師遂取拄杖擲在山面前。山曰:「莫從天台得否?」師曰:「非五嶽之所生。」山曰:「莫從須彌得否?」師曰:「月宮亦不逢。」山曰:「恁麼則從人得也。」師曰:「自己尚是冤家,從人得堪作甚麼?」山曰:「冷灰裡有一粒豆爆。」乃喚維那:「明窗下安排著。」師曰:「未審明窗還解語也無?」山曰:「待明窗解語,即向汝道。」夾山來日上堂,問:「昨日新到在甚麼處?」師出應喏。山曰:「子未到雲居已前,在甚麼處?」師曰:「天台國清山。」曰:「吾聞天台有潺潺之瀑,淥淥之波。謝子遠來,此意如何?」師曰:「久居巖谷,不挂松蘿。」山曰:「此猶是春意,秋意作麼生?」師良久,山曰:「看君祇是撐船漢,終歸不是弄潮人。」來日普請,維那令師送茶。師曰:「某甲為佛法來,不為送茶來。」那曰:「奉和尚處分。」師曰:「和尚尊命即得。」乃將茶去作務處,搖茶甌作聲。山回顧,師曰:「釅茶三五碗,意在钁頭邊。」山曰:「瓶有傾茶勢,籃中幾箇甌?」師曰:「瓶有傾茶勢,籃中無一甌。」便行茶,時眾皆舉目。師曰:「大眾鶴望,請師一言。」山曰:「路逢死蛇莫打殺,無底籃子盛將歸。」師曰:「手執夜明符,幾箇知天曉?」山曰:「大眾有人也。歸去來,歸去來。」遂住普請,歸院眾皆仰嘆,師終于佛日,卵塔存焉。
永光真禪師
蘇州永光院真禪師,上堂:「言鋒若差,鄉關萬里。直須懸崖撒手,自肯承當。絕後再蘇,欺君不得。非常之旨,人焉廋哉?」問:「道無橫徑,立者皆危。如何得不被橫徑所侵去?」師以杖拄僧口,僧曰:「此猶是橫徑。」師曰:「合取口。」問:「如何是常在底人?」師曰:「來往不易。」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鐵山夜鎖千家月,金烏常照不當門。」
歸宗澹權禪師
廬山歸宗澹權禪師,僧問:「金雞未鳴時如何?」師曰:「失卻威音王。」曰:「鳴後如何?」師曰:「三界平沉。」問:「盡身供養時如何?」師曰:「將甚麼來?」曰:「所有不惜。」師曰:「供養甚麼人?」僧無語。問:「學人為佛法來,如何是佛法?」師曰:「正空閑。」曰:「便請商量。」師曰:「周匝有餘。」問:「大眾雲集,合譚何事?」師曰:「三三兩兩。」問:「路逢達道人,不將語默對,未審將甚麼對?」師曰:「爭能肯得人。」僧良久,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長安路上廁坑子。」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三枷五棒。」問:「通徹底人如何語道?」師曰:「汝祇今作麼生?」曰:「任性隨流。」師曰:「不隨流爭得息?」
蘄州廣濟禪師
蘄州廣濟禪師,僧問:「匹馬單槍時如何?」師曰:「頭落也。」問:「如何是方外之譚?」師曰:「汝道甚麼?」問:「如何是廣濟水?」師曰:「飲者絕饑渴。」曰:「恁麼則學人不虛到也。」師曰:「情知你受人安排。」問:「遠遠來接,乞師指示。」師曰:「有口祇解喫飯。」問:「溫伯雪與仲尼相見時如何?」師曰:「此間無恁麼人。」問:「不識不見,請師道出。」師曰:「不昧。」曰:「不昧時作麼生?」師曰:「汝喚作甚麼?」問:「如何是奇特事?」師曰:「焰裡牡丹花。」問:「如何是無心道人?」師曰:「丹霞放火燒。」
水西南臺和尚
潭州水西南臺和尚,僧問:「如何是此間一滴水?」師曰:「入口即抉出。」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靴頭線綻。」問:「祖祖相傳,未審傳箇甚麼?」師曰:「不因闍黎問,老僧亦不知。」
朱谿謙禪師
歙州朱谿謙禪師,韶國師到,參次聞犬咬靈鼠聲。國師便問:「是甚麼聲?」師曰:「犬咬靈鼠聲。」國師曰:「既是靈鼠,為甚麼卻被犬咬?」師曰:「咬殺也。」國師曰:「好箇犬。」師便打。國師曰:「莫打,某甲話在。」師休去。因造佛殿畢,一僧同看。師曰:「此殿著得甚麼佛?」曰:「著即不無,有人不肯。」師曰:「我不問那箇人!」曰:「恁麼,則某甲亦未曾祇對和尚。」
楊州豐化和尚
楊州豐化和尚,僧問:「上無片瓦,下無卓錐時如何?」師曰:「莫飄露麼?」問:「不具得失時如何?」師曰:「道甚麼?」
雲居道簡禪師
南康軍雲居道簡禪師,范陽人也。久入先雲居之室,密受真印,而分掌寺務,典司樵爨。以臘高,堂中為第一座。屬先雲居將順寂,主事請問:「誰堪繼嗣?」居曰:「堂中簡。」主事雖承言而意不在師,謂:「令揀擇可當說法者。」僉曰:「第二座可。然且備禮,先請第一座;若謙讓,即堅請第二座。」師既密承授記,略不辭免。即自持道具入方丈,攝眾演法。主事等不愜素志,罔循規式。師察其情,乃潛棄去。其夜安樂樹神號泣詰旦,主事大眾奔至麥莊悔過,哀請歸院。眾聞空中連聲唱曰:「和尚來也。」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隨處得自在。」問:「維摩豈不是金粟如來?」師曰:「是。」曰:「為甚麼卻在釋迦會下聽法?」師曰:「他不擔人我。」問:「橫身蓋覆時如何?」師曰:「還蓋覆得麼?」問:「蛇子為甚麼吞卻蛇師?」師曰:「在理何傷?」問:「諸聖道不得處,和尚還道得麼?」師曰:「汝道甚麼處諸聖道不得?」問:「路逢猛虎時如何?」師曰:「千人萬人不逢,為甚麼闍黎偏逢?」問:「孤峰獨宿時如何?」師曰:「閑卻七間僧堂不宿,阿誰教汝孤峰獨宿?」師後無疾而寂,塔於本山。
大善慧海禪師
洪州大善慧海禪師,僧問:「不坐青山頂時如何?」師曰:「且道是甚麼人?」問:「如何是解作客底人?」師曰:「不占上。」問:「靈泉忽逢時如何?」師曰:「從甚麼處來?」問:「如何道即不違於師?」師曰:「莫惜口。」曰:「道後如何?」師曰:「道甚麼?」問:「如何道得相親去?」師曰:「快道。」曰:「恁麼則不道也。」師曰:「用口作甚麼?」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三界平沉。」
鼎州德山和尚
鼎州德山和尚,僧問:「路逢達道人,不將語默對。未審將甚麼對?」師曰:「祇恁麼。」僧良久,師曰:「汝更問。」僧再問,師乃喝出。
南嶽南臺和尚
南嶽南臺和尚,僧問:「直上融峰時如何?」師曰:「見麼?」
雲居山昌禪師
南康軍雲居昌禪師,僧問:「相逢不相識時如何?」師曰:「既相逢為甚麼不相識?」問:「紅鑪猛焰時如何?」師曰:「裡頭是甚麼?」問:「不受商量時如何?」師曰:「來作甚麼?」曰:「來亦不商量。」師曰:「空來何益?」問:「方丈前容身時如何?」師曰:「汝身大小?」
晉州大梵和尚
晉州大梵和尚,僧問:「如何是學人顧望處?」師曰:「井底架高樓。」曰:「恁麼則超然去也。」師曰:「何不擺手?」
新羅雲住和尚
新羅國雲住和尚,僧問:「諸佛道不得,甚麼人道得?」師曰:「老僧道得。」曰:「諸佛道不得,和尚作麼生道?」師曰:「諸佛是我弟子。」曰:「請和尚道。」師曰:「不是對君王,好與二十棒。」問:「達磨未來時如何?」師曰:「夜半石牛吼。」曰:「來後如何?」師曰:「特地使人愁。」問:「既是普眼,為甚不見普賢?」師曰:「祇為貪程太速。」
岭玨和尚
岭玨和尚,僧問:「學人不負師機,還免披毛戴角也無?」師曰:「闍黎何得對面不相識?」曰:「恁麼,則吞盡百川水,方明一點心。」師曰:「雖脫毛衣,猶披鱗甲。」曰:「好采和尚具大慈悲。」師曰:「盡力道,也出老僧格不得。」
護國守澄禪師
隨州護國院守澄淨果禪師,上堂:「諸方老宿,盡在曲彔木床上為人,及有人問著祖師西來意,未曾有一人當頭道著。」時有僧問:「請和尚當頭道。」師曰:「河北驢鳴,河南犬吠。」問:「如何是佛?」師咄曰:「這驢漢。」問:「盡大地是一隻眼底人來時如何?」師曰:「階下漢。」問:「諸佛不到處,是甚麼人行履?」師曰:「聃耳鬅頭。」曰:「何人通得彼中信?」師曰:「驢面獸腮。」問:「隨緣認得時如何?」師曰:「錯。」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一人傳虛,萬人傳實。」問:「不落干將手,如何是太阿?」師曰:「七星光彩耀,六國罷煙塵。」問:「鶴立枯松時如何?」師曰:「地下底一場懡㦬。」問:「會昌沙汰時,護法善神向甚麼處去?」師曰:「三門前兩箇一場懡㦬。」問:「滴水滴凍時如何?」師曰:「日出後一場懡㦬。」
靈泉歸仁禪師
洛京靈泉歸仁禪師,初問疏山:「枯木生花,始與他合。是這邊句,是那邊句?」山曰:「亦是這邊句。」師曰:「如何是那邊句?」山曰:「石牛吐出三春霧,靈雀不棲無影林。」住後,僧問:「如何是靈泉家風?」師曰:「十日作活九日病。」曰:「此病如何?」師曰:「回避不得。」曰:「還療得也無?」師曰:「耆婆稽首,醫王皺眉。」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牛馬同群放。」曰:「還分不分?」師曰:「夜半崑崙穿市過,午後烏雞帶雪飛。」問:「急切相投時如何?」師曰:「見佛似冤家。」問:「如何是靈泉竹?」師曰:「不從栽種得。」曰:「還變動也無?」師曰:「三冬瑞雪應難改,九夏凝霜色轉鮮。」問:「如何是靈泉心印?」師曰:「不傳不受。」曰:「或遇交代時如何?」師曰:「淮南船子看洛陽。」問:「六國未寧時如何?」師曰:「作亂者誰?」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仰面獨揚眉,回頭自拍手。」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騎牛戴席帽,過水著靴衫。」問:「如何是無問而自說?」師曰:「死人口裡活人舌。」曰:「未審是何人領會?」師曰:「無角水牯牛。」問:「如何是靈泉活計?」師曰:「東壁打倒西壁。」曰:「憑箇甚麼過朝夕。」師曰:「折腳鐺子無煙火。」曰:「二時將何奉獻?」師曰:「野老共炊無米飯,溪邊大會不來人。」問:「如何是靈泉境?」師曰:「枯樁花爛漫。」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子規啼斷後,花落布階前。」問:「如何是沙門行?」師曰:「恰似箇屠兒。」曰:「如何行履?」師曰:「破齋犯戒。」曰:「究竟作麼生?」師曰:「因不收,果不入。」俗士問:「俗人還許會佛法否?」師曰:「那箇臺無月,誰家樹不春。」
五峰遇禪師
瑞州五峰遇禪師,僧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一堆泥土。」問:「如何是不撥不觸底人?」師曰:「閉目藏三寸,翻眉蓋眼睛。」
疏山證禪師
撫州疏山證禪師,初參先疏山得旨,後歷諸方,謁投子。子問:「近離甚處?」曰:「延平。」子曰:「還將得劍來麼?」曰:「將得來。」子曰:「呈似老僧看。」師乃指面前地。子便休。至晚問侍者:「新到在麼?」者曰:「當時去也。」子曰:「三十年弄馬騎,今日被驢撲。」住後,僧問:「如何是就事學?」師曰:「著衣喫飯。」曰:「如何是就理學?」師曰:「騎牛去穢。」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溥濟不收。」﹝濟,續藏本作「際」。﹞問:「如何是聲色混融句?」師曰:「不辨消不及。」曰:「如何是聲色外別行底句?」師曰:「難逢不可得。」問:「親切處乞一言。」師以拄杖敲之。僧曰:「為甚麼不道?」師曰:「得恁麼不識好惡!」
百丈安禪師
洪州百丈明照安禪師,新羅人也。僧問:「一藏圓光,如何是體?」師曰:「勞汝遠來。」曰:「莫便是一藏圓光麼?」師曰:「更喫一碗茶。」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手巾寸半布。」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師曰:「未有一箇人不問。」問:「如何是極則處?」師曰:「空王殿裡登九五,野老門前不立人。」問:「隨緣認得時如何?」師曰:「未認得時作麼生?」問:「如何是毗盧師?」師曰:「人天收不得。」曰:「如何是一代時教?」師曰:「義例分明。」
黃檗慧禪師
瑞州黃檗山慧禪師,洛陽人也。少出家,業經論。因增受菩薩戒,而歎曰:「大士攝律儀,與吾本受聲聞戒,俱止持作犯也。然於篇聚增減,支本通別,制意且殊,既微細難防,復於攝善中未嘗行於少分,況饒益有情乎?且世間泡幻,身命何可留戀哉!」由是置講課,欲以身捐於水中,飼鱗甲之類。念已將行,偶二禪者接之款話,說:「南方頗多知識,何滯於一隅?」師從此回志參尋,屬關津嚴緊,乃謂守吏曰:「吾非翫山水,誓求祖道,他日必不忘恩也。」吏者察其志,遂不苛留,且謂之曰:「師既為法忘身,回時願無吝所聞。」師欣謝,直造疏山,時仁和尚坐法堂受參。師先顧視大眾,然後致問曰:「剎那便去時如何?」山曰:「畐塞虛空,汝作麼生去?」師曰:「畐塞虛空,不如不去。」山便休。師下堂參第一座,座曰:「適來祇對甚奇特。」師曰:「此乃率爾,敢望慈悲,開示愚昧。」座曰:「一剎那間還有擬議否?」師於言下頓省,禮謝。住後,僧問:「黃檗一路荒來久,今日當陽事若何?」師曰:「虛空不假金鎚鍊,日月何曾待照人?」師示滅,塔于本山,肉身至今如生。
伏龍奉璘禪師
延州伏龍山奉璘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橫身臥海,日裡挑燈。」問:「如何是伏龍境?」師曰:「山峻水流急,三冬發異華。」問:「和尚還愛財色也無?」師曰:「愛。」曰:「既是善知識,為甚麼卻愛財色?」師曰:「知恩者少。」師問火頭:「培火了也未?」曰:「低聲。」師曰:「甚麼處得這消息來?」曰:「不假多言。」師曰:「省錢易飽,喫了還饑。」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長虀冷飯。」曰:「太寂寞生!」師曰:「僧家合如是。」
大安省禪師
安州大安山省禪師,僧問:「失路迷人,請師直指。」師曰:「三門前去。」問:「舉步臨危,請師指月。」師曰:「不指月。」曰:「為甚麼不指月?」師曰:「臨坑不推人。」問:「離四句,絕百非,請和尚道。」師曰:「我王庫內無如是刀。」問:「重重關鎖,信息不通時如何?」師曰:「爭得到這裡?」曰:「到後如何?」師曰:「彼中事作麼生?」問:「如何是真中真?」師曰:「十字路頭泥佛子。」問:「無為無事人,猶是金鎖難。金鎖牽不住,是甚麼人?」師曰:「向闍黎道即得,不可荒卻大安山去也。」
百丈超禪師
洪州百丈超禪師,海東人也。僧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金雞玉兔,聽遶須彌。」問:「日落西山去,林中事若何?」師曰:「洞深雲出晚,澗曲水流遲。」問:「某甲今日辭去,或有人問和尚說甚麼法,向他道甚麼?」師曰:「但道大雄山頂上,虎生師子兒。」
天王和尚
洪州天王院和尚,僧問:「國內按劍者是誰?」師曰:「天王。」問:「百骸俱潰散,一物鎮長靈時如何?」師曰:「不墮無壞爛。」問:「如何是佛?」師曰:「錯。」問:「如何是無相道場。」師曰:「門外列金剛。」
正勤蘊禪師
常州正勤院蘊禪師,魏府韓氏子。幼而出家,老有童顏。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事若何?」師曰:「迥出簫韶外,六律豈能過?」曰:「不過底事作麼生?」師曰:「聲前拍不散,句後覓無蹤。」問:「如何是正勤一路?」師曰:「泥深三尺。」曰:「如何到得?」師曰:「闍黎從甚麼處來?」問:「如何是禪?」師曰:「石上蓮華火裡泉。」曰:「如何是道?」師曰:「楞伽峰頂一莖草。」曰:「禪道相去幾何?」師曰:「泥人落水木人撈。」晉天福中順寂,葬于院側。經二稔,門人發塔,睹全身儼然,髮爪俱長。乃闍維,收舍利真骨重建塔焉。
洞山瑞禪師
襄州洞山瑞禪師,僧問:「道有又無時如何?」師曰:「龍頭蛇尾,腰間一劍。」問:「如何是無生曲?」師曰:「未問已前。」
京兆三相和尚
京兆府三相和尚,僧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曰:「覓縫不得。」曰:「如何是塔中人?」師曰:「對面不相見。」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雪覆孤峰白,殘照露瑕痕。」
廣德延禪師
襄州萬銅山廣德延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山前人不住,山後人更忙。」問:「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無力登山水,茅戶絕知音。」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始嗟黃葉落,又見柳條青。」問:「盡大地是箇死屍,向甚麼處葬?」師曰:「北邙山下,千丘萬丘。」師不安,僧問:「和尚患箇甚麼?」師曰:「無私不墜的。」曰:「恁麼則已知和尚病源也。」師曰:「你道老僧患甚麼?」曰:「和尚忌口好!」師便打。問:「如何是佛?」師曰:「畫戟門開見墜仙。」僧後問悟空:「畫戟門開見墜仙,意旨如何?」空曰:「直饒親見釋迦來,智者咸言不是佛。」
石門獻蘊禪師
襄州石門獻蘊禪師,京兆人也。初問青林:「如何用心,得齊於諸聖?」林仰面良久曰:「會麼?」師曰:「不會。」林曰:「去,無子用心處。」師禮拜,乃契悟,更不他遊,遂作園頭。一日歸侍立次,林曰:「子今日作甚麼來?」師曰:「種菜來。」林曰:「遍界是佛身,子向甚處種,」師曰:「金鉏不動土,靈苗在處生。」林欣然。來日入園,喚:「蘊闍黎!」師應喏。林曰:「剩栽無影樹,留與後人看。」師曰:「若是無影樹,豈受栽邪?」林曰:「不受栽且止,你曾見他枝葉麼?」師曰:「不曾見。」林曰:「既不曾見,爭知不受栽?」師曰:「祇為不曾見,所以不受栽。」林曰:「如是!如是!」林將順寂,召師,師應諾。林曰:「日轉西山後,不須取次安。」師曰:「雪滿金檀樹,靈枝萬古春。」林曰:「或有人問你金針線囊事,子道甚麼?」師曰:「若是毛羽相似者,某甲終不敢造次。」初住南嶽蘭若,未幾遷夾山。道由潭州時,楚王馬氏出城延接。便問:「如何是祖師西來大道?」師曰:「好大哥,御駕六龍千古秀,玉街排仗出金門。」王大喜,延入天冊府,供養數日,方至夾山。開堂,僧問:「今日一會,何異靈山?」師曰:「天垂寶蓋重重異,地湧金蓮葉葉新。」曰:「未審將何法示人?」師曰:「無絃琴韻流沙界,清音普應大千機。」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一曲宮商纔品弄,辨寶還他碧眼胡。」曰:「恁麼則清流分洞下,滿月照青林去也。」師曰:「多子塔前分的意,至今異世度洪音。」問:「何如是夾山正主?」師曰:「好手須知欒布作,韓光虛妄立功勳。」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玉璽不離天子手,金箱豈許外人知。」問:「不落機關,請師便道。」師曰:「湛月迅機無可比,君今曾問幾人來?」曰:「即今問和尚。」師曰:「好大哥,雲綻不須藏九尾,恕君殘壽速歸丘。」師以蠻夷作亂,遂離夾山至襄州,創石門寺,再振玄風。上堂:「琉璃殿上光輝,而日日無私。七寶山中晃耀,而頭頭有據。泥牛運步,木馬嘶聲。野老謳歌,樵人舞袖。太陽路上,古曲玄音。林下相逢,更有何事?」僧問:「月生雲際時如何?」師曰:「三箇孩兒抱華鼓,好大哥,莫來攔我毬門路。」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常騎駿馬驟高樓,鐵鞭指盡胡人路。」問:「如何是石門境?」師曰:「遍界黃金無異色,往來遊子罷追尋。」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無相不居凡聖位,經行鳥道沒蹤由。」問:「猛虎當軒時如何?」師曰:「性命不存。」曰:「恁麼則遭他毒手。」師曰:「一任咬嚼。」問:「如何是淨土中人?」師曰:「披毛遊火聚,戴角混塵泥。」問:「道界無窮際,通身絕點痕時如何?」師曰:「渺渺白雲漫雪嶽,轉身玄路莫遲遲。」曰:「未審轉身路在甚麼處?」師曰:「石人舉手分明記,萬年枯骨笑時看。」問:「如如不動時如何?」師曰:「有甚麼了日?」曰:「如何即是?」師曰:「石戶非關鎖。」般若寺遭焚,有人問曰:「既是般若,為甚麼被火燒?」師曰:「萬里一條鐵。」師應機多云「好大哥」,時稱大哥和尚。
龍光諲禪師
韶州龍光諲禪師,僧問:「人王與法王,相見時如何?」師曰:「越國君王曾按劍,龍光一句不曾虧。」上堂,良久曰:「不煩珍重。」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胡風一扇,漢地成規。」問:「撥塵見佛時如何?」師拊掌顧視。問:「如何是龍光一句?」師曰:「不空罥索。」曰:「學人不會。」師曰:「唵。」問:「如何是極則為人處?」師曰:「慇懃囑付後來人。」問:「賓頭盧一身,為甚麼赴四天下供?」師曰:「千江同一月,萬戶盡逢春。」遂有偈曰:「龍光山頂寶月輪,照耀乾坤爍暗雲。尊者不移元一質,千家影現萬家春。」
郢州芭蕉和尚
郢州芭蕉和尚,僧問:「十二時中如何用心?」師曰:「蘢蔥一木盆。」問:「如何是道?」師曰:「或橫三,或豎五。」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罷舉雲中信,半夜太陽輝。」
石藏慧炬禪師
定州石藏慧炬禪師,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樹帶滄浪色,山橫一抹青。」問:「如何是伽藍?」師曰:「祇這是。」曰:「如何是伽藍中人?」師曰:「作麼!作麼!」曰:「忽遇客來,將何祇待?」師曰:「喫茶去。」
重雲智暉禪師
京兆府重雲智暉禪師,咸秦高氏子。總角之歲,好遊佛宇,誓志出家,父母不能止。禮圭峰溫禪師,剃度後謁白水,獨領微言,潛通秘鍵。尋回洛卜于中灘,創溫室院,常施水給藥為事。有比丘患白癩,眾惡之,唯師與之摩洗如常。俄有神光異香,既而訝之,遂失所在。遺瘡痂,馨香酷烈,遂聚而塑觀音像以藏之。師後忽欲歸終南圭峰舊居,一日閑步巖岫間,如常寢處,倏睹摩衲數珠,銅瓶棕笠,觸之即壞。謂侍者曰:「此吾前身道具耳。就茲建寺,以酬宿因。」當薙草間,有祥雲蔽日,屯于峰頂,久而不散,因目為重雲山,猛獸皆自引去。及塞龍潭以通徑,龍亦他徙。後唐明宗賜額曰長興,學侶臻萃。上堂,僧問:「如何是歸根得旨?」師曰:「早是忘卻,不憶塵生。」曰:「如何是隨照失宗?」師曰:「家遭劫賊。」問:「不憶塵生,如何是進身一路?」師曰:「足下已生草,前程萬丈坑。」問:「要路坦然,如何踐履?」師曰:「我若指汝,則東西南北去也。」問:「如何是重雲秤?」師曰:「任將天下勘。」問:「如何是截鐵之言?」師曰:「寧死不犯。」問:「如何是迦葉親聞底事?」師曰:「重雲記不得。」問:「如何是重雲境?」師曰:「四時花蔟蔟,三冬異草青。」師闡法四十餘年,節度使王彥超微時常從師遊,欲為沙門。師熟視曰:「汝世緣深,當為我家垣牆。」王公後果鎮永興,申弟子禮。師將順世,先與王公言別,囑護法門。王公泣曰:「師忍棄弟子乎?」師笑曰:「借千年亦一別耳。」及歸,書偈示眾曰:「我有一間舍,父母為修蓋。住來八十年,近來覺損壞。早擬移別處,事涉有憎愛。待他摧毀時,彼此無妨礙。」乃跏趺而逝,塔于本山。
瑞龍幼璋禪師
杭州瑞龍院幼璋禪師,唐相國夏侯孜之猶子也。大中初,伯父司空出鎮廣陵,師方七歲,遊慧照寺,聞誦法華,志求出家。伯父初不允,因師絕飲食,不得已而許之。師慧遠禪師,後遊諸禪會,薯山白水,咸受心訣。咸通十三年至江陵,騰騰和尚囑之曰:「汝往天台尋靜而棲,遇安即止。」已而又值憨憨和尚撫而記曰:「汝卻後四十年,有巾子山下菩薩,王於江南,當此時吾道昌矣。」尋抵天台山,於靜安鄉創福唐院,乃契騰騰之言。又住隱龍院。中和四年,浙東饑疫,師於溫台明三郡收瘞遺骸,時謂悲增大士。雪峰嘗往見之,遺棕櫚拂子而去。天祐三年,錢尚父遣使童建齎衣服香藥,入山致請,至府庭,署志德大師,館于功臣堂,日親問法。師請每年於天台山建金光明道場,諸郡黑白大會,逾月而散﹝光明大會始於師也。﹞將辭歸山,王加戀慕,於府城建瑞龍院,﹝文穆王改為寶山院。﹞延請開法。時禪門興盛,斯則憨憨縣記應矣。上堂:「老僧頃年遊歷江外、嶺南、荊湖,但有知識叢林,無不參問來。蓋為今日與諸人聚會,各要知箇去處。然諸方終無異說,祇教當人歇卻狂心,休從他覓。但隨方任真,亦無真可任。隨時受用,亦無時可用。設垂慈苦口,且不可呼晝作夜。更饒善巧,終不能指東為西。脫或能爾,自是神通作怪,非干我事。若是學語之流,不自省己知非,直欲向空裡採花,波中取月,還著得心力麼?汝今各且退思,忽然肯去,始知瑞龍老漢事不獲已,迂回太甚。還肯麼?」時有僧問:「如何是瑞龍境?」師曰:「道汝不見得麼?」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後生可畏。」問:「廓然無雲,如何是中秋月?」師曰:「最好是無雲。」曰:「恁麼則一輪高掛,萬國同觀去也。」師曰:「捏目之子難與言。」天成二年丁亥四月,乞墳塔于尚父。父命陸仁璋於西關選勝地,建塔創院,改天台隱龍為隱跡。塔畢,師入府庭辭尚父,囑以護法。剋期順寂。尚父悲悼,遣僧正集在城宿德,迎引入塔。
青剉如觀禪師
興元府青剉山如觀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無底籃子拾生菜。」問:「如何是青剉境?」師曰:「三冬華木秀,九夏雪霜飛。」
報慈藏嶼禪師
潭州報慈藏嶼匡化禪師,僧問:「心眼相見時如何?」師曰:「向汝道甚麼?」問:「如何是實見處?」師曰:「絲毫不隔。」曰:「恁麼則見也。」師曰:「南泉甚好去處。」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昨夜三更送過江。」問:「臨機便用時如何?」師曰:「海東有果樹頭心。」問:「如何是真如佛性?」師曰:「阿誰無?」問:「如何是向上一路?」師曰:「郴連道永。」問:「和尚年多少?」師曰:「秋來黃葉落,春到便開花。」問僧:「甚處來?」曰:「臥龍來。」師曰:「在彼多少時?」曰:「經冬過夏。」師曰:「龍門無宿客,為甚麼在彼許多時?」曰:「師子窟中無異獸。」師曰:「汝試作師子吼看。」曰:「某甲若作師子吼,即無和尚。」師曰:「念汝新到,放汝三十棒。」問:「如何是湖南境?」師曰:「艛船戰棹。」曰:「還許學人遊翫也無?」師曰:「一任闍黎打�齱C」問:「和尚百年後,有人問如何祇對?」師曰:「分明記取。」問:「情生智隔,想變體殊。祇如情未生時如何?」師曰:「隔。」曰:「情未生時,隔箇甚麼?」師曰:「這箇梢郎子未遇人在。」問:「如何是龍牙山?」師曰:「益陽那邊。」曰:「如何即是?」師曰:「不擬。」曰:「如何是不擬去?」師曰:「恁麼則不是。」問:「古人面壁,意旨如何?」師良久卻召僧,僧應諾。師曰:「你去,別時來。」上堂:「一句遍大地,一句纔問便道,一句問亦不道。」僧問:「如何是遍大地句?」師曰:「無空缺。」曰:「如何是纔問便道句?」師曰:「低聲,低聲。」曰:「如何是問亦不道句?」師曰:「便合知時。」
含珠審哲禪師
襄州含珠山審哲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深深處?」師曰:「寸釘纔入木,九牛拽不出。」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門前神樹子。」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貧兒抱子渡,恩愛競隨流。」問僧:「有亦不是,無亦不是,不有不無亦不是。汝本來名箇甚麼?」曰:「學人已具名了。」師曰:「具名即不無,畢竟名箇甚麼?」曰:「祇這莫便是否?」師曰:「且喜沒交涉。」曰:「如何即是?」師曰:「親切處更請一問?」曰:「學人道不得,請和尚道。」師曰:「別日來與汝道。」曰:「即今為甚麼不道?」師曰:「覓箇領話人不可得。」又問僧:「張王李趙不是汝本來姓,汝本來姓箇甚麼?」曰:「與和尚同姓。」師曰:「同姓即且從汝,本來姓箇甚麼?」曰:「待漢水逆流,卻向和尚道。」師曰:「即今為甚麼不道?」曰:「漢水逆流也未?」師休去。問:「隨緣認得時如何?」師曰:「是甚麼?」問:「如何是無位真人?」師曰:「別安排,又爭得。」曰:「不安排時如何?」師曰:「無位真人。」問:「如何是真經?」師曰:「阿彌陀。」
西川存禪師
西川存禪師,僧問:「學人解問淆訛句,請師舉起訝人機。」師曰:「巢父不牽牛,許由不洗耳。」問:「具足底人來,師還接否?」師便打。
紫陵匡一禪師
鳳翔府紫陵匡一定覺禪師,初到蟠龍,見僧問:「碧潭清似鏡,蟠龍何處安?」龍曰:「沈沙不見底,浮浪足巑岏。」師不肯。龍請師道,師曰:「金龍迥透青霄外,潭中豈滯玉輪機。」龍肯之。住後,僧問:「未作人身已前,作甚麼來?」師曰:「石牛步步火中行,返顧休銜日中草。」問:「智識路絕,思議併忘時如何?」師曰:「停囚長智,養病喪軀。」
同安威禪師
洪州同安院威禪師,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路邊神樹子,見者盡擎拳。」曰:「見後如何?」師曰:「室內無靈床,渾家不著孝。」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玉兔不曾知曉意,金烏爭肯夜頭明。」問:「如何是同安一曲?」師曰:「靈琴不別人間韻,知音豈度伯牙門。」曰:「未審何人和得?」師曰:「木馬嘶時從彼聽,石人拊掌阿誰聞。」曰:「或遇知音時如何?」師曰:「知音不度耳,達者豈同聞。」師一日遊山,大眾隨後。師曰:「階前翠竹,砌下黃花,古人道真如般若,同安即不然。」有僧曰:「古人也好和尚。」師曰:「不貪香餌味,可謂碧潭龍。」曰:「諸方眼目,不怪淵明。」師曰:「闍黎閉目中秋坐,卻笑月無光。」曰:「階前翠竹,砌下黃花,又作麼生?」師曰:「安南未伏,塞北那降?」僧禮拜,師曰:「名稱普聞。」師問僧:「寅晡飲啄,無處藏身。你道有此道理麼?」曰:「和尚作麼生?」師打一拂子,僧曰:「撲手征人,徒誇好手。」師曰:「握鞭側帽,豈是闍黎。」曰:「今古之道,何處藏身?」師曰:「闍黎作麼生?」僧珍重,便出。師曰:「未在。」
京兆香城和尚
京兆府香城和尚,初參北院,問曰:「一似兩箇時如何?」院曰:「一箇賺汝。」師乃有省。僧問:「三光景色謝照燭事如何?」師曰:「朝邑峰前卓五彩。」曰:「不涉文彩事作麼生?」師曰:「如今特地過江來。」問:「向上一路,請師舉唱。」師曰:「釣絲鉤不出。」問:「牛頭還得四祖意否?」師曰:「沙書下點落千字。」曰:「下點後如何?」師曰:「別將一撮俵人天。」曰:「恁麼則人人有也。」師曰:「汝又作麼生?」問:「囊無繫蟻之絲,廚絕聚蠅之糝時如何?」師曰:「日捨不求,思從妄得。」
上藍慶禪師
瑞州上藍院慶禪師,初遊方,問雪峰:「如何是雪峰的的意?」峰以杖子敲師頭,師應諾。峰大笑。師後承洞山印解,開法上藍。僧問:「如何是上藍無刃劍?」師曰:「無。」曰:「為甚麼無?」師曰:「闍黎,諸方自有。」
同安慧敏禪師
洪州同安慧敏禪師,初參洞山,問:「諸聖以何為命?」山曰:「以不間斷。」師曰:「還有向上事也無?」山曰:「有。」師曰:「如何是向上事?」山曰:「不從間斷。」師於言下有省。住後,僧問:「請師一句。」師曰:「好記取。」
天池智隆禪師
廬山天池智隆禪師,在金峰普請般柴次,峰問:「般柴人過水否?」師曰:「有一人,不過水。」曰:「不過水還般柴否?」師曰:「雖不般柴,也不得動著他。」
谷隱智靜禪師
襄州谷隱智靜悟空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轉身處?」師曰:「臥單子下。」問:「如何是道?」師曰:「鳳林關。」曰:「學人不會。」師曰:「直至荊南。」問:「如何是指歸之路?」師曰:「莫用伊。」曰:「還使學人到也無?」師曰:「甚麼處著得汝。」問:「靈山一會,何異今時?」師曰:「不異如今。」曰:「不異底事作麼生?」師曰:「如來密旨,迦葉不聞。」問:「古澗寒泉,甚麼人得飲?」師曰:「絕飢渴者。」曰:「絕飢渴者如何得飲?」師曰:「東畎東流,西畎西流。」
益州崇真禪師
益州崇真禪師,僧問:「如何是禪?」師曰:「澄潭釣玉兔。」曰:「如何是道?」師曰:「拍手笑清風。」問:「如何是大人相?」師曰:「泥捏三官土地堂。」
鹿門譚禪師
襄州鹿門志行譚禪師,僧問:「如何是實際理地?」師曰:「南贍部洲,北鬱單越。」曰:「恁麼則事同一家也。」師曰:「隔須彌在。」問:「遠遠投師,請師一接。」師曰:「從甚麼處來?」曰:「江北來。」師曰:「南堂裡安下。」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戌亥年生。」
佛手巖因禪師
廬山佛手巖行因禪師,鴈門人也。首謁鹿門,師資契會。尋抵廬山,山之北,有巖如五指,下有石窟,可三丈餘。師宴處其中,因號佛手巖和尚。江南李主三召不起,堅請就棲賢,開堂不逾月,潛歸巖室。僧問:「如何是對現色身?」師豎一指。﹝法眼別云:「還有也未?」﹞後示微疾,謂侍僧曰:「日午吾去矣。」及期,僧報日午也。師下床,行數步,屹然立化。李主備香薪,荼毗,塔于巖之陰。
嘉州東汀和尚
嘉州東汀和尚,僧問:「如何是向去底人?」師曰:「石女紡麻縷。」曰:「如何是卻來底人?」師曰:「扇車關棙斷。」問:「遍界是佛身,教某甲甚麼處立?」師曰:「孤峰頂上木人叫,紅焰輝中石馬嘶。」
龜洋慧忠禪師
泉州龜洋慧忠禪師,本州陳氏子。謁草庵,庵問:「何方來?」師曰:「六眸峰。」庵曰:「還見六眸否?」師曰:「患非重瞳。」庵然之。師尋回故山,屬唐武宗廢教,例民其衣。暨宣宗中興,師曰:「古人有言,上昇道士不受籙,成佛沙彌不具戒。」祇為白衣,過中不食。不宇而禪,跡不出山者三十年。述三偈以自見曰:「雪後始知松柏操,雲收方見濟河分。不因世主教還俗,那辨雞群與鶴群!多年塵事謾騰騰,雖著方袍未是僧。今日修行依善慧,滿頭留髮候然燈。形儀雖變道常存,混俗心源亦不昏。試讀善財巡禮偈,當時豈例作沙門。」謂門弟子曰:「眾生不能解脫者,情累爾。悟道易,明道難。」僧問:「如何得明道去。」師曰:「但脫情見,其道自明矣。夫明之為言,信也。如禁蛇人,信其咒力藥力,以蛇綰弄揣懷袖中無難,未知咒藥等力者怖駭棄去。但諦見自心,情見便破。今千疑萬慮不得用者,未見自心者也。」忽索香焚罷,安然而化。全身葬於無了禪師塔之東。後數年,塔忽坼裂,連階丈餘。主僧將發視之,是夜宴寂中見無了曰:「不必更發也。」今為沈陳二真身。無了姓沈,見馬祖。
同安志禪師
洪州同安志禪師,先同安將示寂,上堂曰:「多子塔前宗子秀,五老峰前事若何?」如是三舉,未有對者。末後師出曰:「夜明簾外排班立,萬里歌謠道太平。」安曰:「須是這驢漢始得。」住後,僧問:「二機不到處,如何舉唱?」師曰:「遍處不逢,玄中不失。」問:「凡有言句,盡落今時。學人上來,請師直指。」師曰:「目前不現,句後不迷。」曰:「向上事如何?」師曰:「迥然不換,標的即乖。」
袁州仰山和尚
袁州仰山和尚,僧問:「如何是仰山境?」師曰:「白雲峰下猿啼早,碧嶂巖前虎起遲。」僧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寒來火畔坐,熱向澗邊行。」
歸宗弘章禪師
廬山歸宗弘章禪師,僧問:「學人有疑時如何?」師曰:「疑來多少時也?」問:「小船渡大海時如何?」師曰:「較些子。」曰:「如何得渡?」師曰:「不過來。」問:「枯木生華時如何?」師曰:「把一朵來。」問:「混然覓不得時如何?」師曰:「是甚麼?」
雙泉道虔禪師
隨州雙泉山道虔禪師,僧問:「洪鐘未擊時如何?」師曰:「絕音響。」曰:「擊後如何?」師曰:「絕音響。」問:「如何是在道底人?」師曰:「無異念。」問:「如何是希有底事?」師曰:「白蓮華向半天開。」
豐化令崇禪師
揚州豐化院令崇禪師,舒州人也。僧問:「如何是敵國一著�痋H」師曰:「下將來。」問:「一棒打破虛空時如何?」師曰:「把將一片來看。」
藥山忠彥禪師
灃州藥山忠彥禪師,僧問:「教中道,諸佛放光明,助發實相義。光明即不問,如何是實相義?」師曰:「會麼?」曰:「莫便是否?」師曰:「是甚麼?」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雲嶺龍昌月,神風洞上泉。」
梓州龍泉和尚
梓州龍泉和尚,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不在闍黎分上。」問:「學人欲跳萬丈洪崖時如何?」師曰:「撲殺。」
護國知遠禪師
隨州護國知遠演化禪師,僧問:「舉子入門時如何?」師曰:「緣情體物事作麼生?」問:「乾坤休駐意,宇宙不留心時如何?」師曰:「摠是戰爭收拾得,卻因歌舞破除休。」
智門守欽禪師
隨州智門寺守欽圓照禪師,僧問:「兩鏡相照,為甚麼中間無像?」師曰:「自己亦須隱。」曰:「鏡破臺亡時如何?」師豎起拳。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額上不貼牓。」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把火燒天徒自疲。」
大安能禪師
安州大安山崇教能禪師,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打動南山鼓,唱起北山歌。」問:「如何是三冬境?」師曰:「千山添翠色,萬樹鎖銀華。」
薦福思禪師
穎州薦福院思禪師,僧問:「古殿無佛時如何?」師曰:「梵音何來?」曰:「不假修證,如何得成?」師曰:「修證即不成。」
護國志朗禪師
隨州護國志朗圓明禪師,僧問:「如何是萬法之源?」師曰:「空中收不得,護國豈能該。」
大陽慧堅禪師
郢州大陽慧堅禪師,初在靈泉,入室次,泉問:「甚麼處來?」師曰:「僧堂裡來。」泉曰:「為甚麼不築著露柱。」師於言下有省。住後,僧問:「如何是玄旨?」師曰:「壁上掛錢財。」問:「如何是法王劍?」師曰:「腦後看。」問:「如何是無相道場?」師曰:「佛殿裡懸幡。」問:「不借時機用,如何話祖宗?」師曰:「老鼠咬腰帶。」僧請益法身,師示偈曰:「扶桑出日頭,黃河輥底流。六六三十六,陝府灌鐵牛。」
五峰紹禪師
瑞州五峰紹禪師,僧問:「如何是第一義?」師拍禪床云:「若不是仙陀,千里萬里。」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迢迢十萬餘。」
廣德義禪師
襄州廣德義禪師,謁先廣德,作禮問曰:「如何是和尚密密處?」德曰:「隱身不必須巖谷,闤闠堆堆睹者稀。」師曰:「恁麼則酌水獻華去也。」德曰:「忽然雲霧靄,闍黎作麼生?」師曰:「採汲不虛施。」廣德忻然曰:「大眾看取第二代廣德。」師次踵住持,聚徒開法。僧問:「如何是佛?」師曰:「披蓑倒騎牛,草深不露角。」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魚躍無源水,鶯啼枯木花。」問:「如何是常在底人?」師曰:「臘月死蛇當大路,觸著傷人不柰何。」問:「如何是學人相契處?」師曰:「方木逗圓孔。」問:「如何是大寂滅海?」師曰:「鬧市走馬,不觸一人。」曰:「如何是大通智勝佛?」師曰:「孤輪罷照妙峰頂,汝報巴猿莫斷腸。」問:「如何是作無間業底人?」師曰:「猛火然鐺煮佛喋。」師因事示偈曰:「纔到洪山便跺根,四方八面不言論。他家自有眠雲志,蘆管橫吹宇宙喧。」問:「如何是古佛心?」師曰:「多年曆日雖無用,犯著應須總滅門。」曰:「或遇新曆日,又作麼生?」師曰:「運動修營無滯礙,何勞入市問孫臏?」問:「時人有病醫王醫,醫王有病甚人醫?」師展手曰:「與我診候看。」曰:「不會。」師曰:「須彌徒作藥,四海謾為湯。」問:「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和尚還傳也無?」師曰:「鐵丸驀口塞,難得解吞人。」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雪寒向火,日暖隈陽。」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蕩子無家計,飄蓬不自知。」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茅戶掛珠簾。」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龍樓鋪草坐。」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東宮雖至嫡,不面聖堯顏。」問:「有一室女,未曾嫁娉,生得一子,姓箇甚麼?」師曰:「偶然衫子破,閫外沒人縫。」問:「如何是不落階級底人?」師曰:「胎中童子眉如雪。」問:「如何是不睡底眼?」師曰:「昨夜三更擘不開。」問:「諦信底人信箇甚麼?」師曰:「莫道冰無火,斯須紅焰生。」問:「如何是密室?」師曰:「茅茨當大道,歷劫沒人敲。」問:「如何是異日已前人?」師曰:「萬年枯木鳥銜來。」問:「懸崖峭峻,還具得失也無?」師曰:「忻逢良便,好與一推。」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鮓甕乍開蠅咂咂。」曰:「見後如何?」師曰:「底穿蕩盡冷湫湫。」
廣德周禪師
襄州廣德周禪師,僧問:「魚向深潭難避網,龍居淺水卻難尋時如何?」師曰:「遍體崑崙黑,通身一點霜。」問:「貧子歸家時如何?」師曰:「入門不見面,處處故園春。」問:「命盡祿絕時如何?」師曰:「死。」曰:「此人落歸何道?」師曰:「薰薰彌宇宙,爛壞莫能拈。」問:「聞話不覺時如何?」師曰:「遍界沒聾人,誰是知音者?」曰:「如何是知音者?」師曰:「斷絃續不得,歷劫響泠泠。」問:「教中道,阿逸多不斷煩惱,不修禪定,佛記此人成佛無疑。此理如何?」師曰:「鹽又盡,炭又無。」曰:「鹽盡炭無時如何?」師曰:「愁人莫向愁人說,說向愁人愁殺人。」問:「如何得念念相應去?」師曰:「驚水魚龍散。」曰:「念念相應後如何?」師曰:「海北天南各自行,不勞魚鴈通消息。」
石門慧徹禪師
襄州石門慧徹禪師,僧問:「金烏出海光天地,與此光陰事若何?」師曰:「龍出洞兮風雨至,海岳傾時日月明。」問:「從上諸聖向甚麼處去也?」師曰:「露柱挂燈籠。」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解接無根樹,能挑海底燈。」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少林澄九鼎,浪動百花新。」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三門外松樹子,見生見長。」問:「三身中那身是正?」師曰:「報化路頭橫鳥道,石人眼裡不栽花。」問:「雲光作牛,意旨如何?」師曰:「陋巷不騎金色馬,回途卻著破爛衫。」問:「年窮歲盡時如何?」師曰:「東村王老夜燒錢。」問:「一毫未發時如何?」師曰:「后羿不調弓,箭透三江口。」問:「如何是佛?」師曰:「樵子度荒郊,騎牛草不露。」曰:「如何是騎牛草不露?」師曰:「遮掩不得。」問:「如何是靈利底物?」師曰:「古墓毒蛇頭戴角。」又曰:「維摩不離方丈室,文殊未到卻先知。」又曰:「垢膩汗衫皂角洗。」因令初上座領眾來參,師問:「萬仞峰頭石牛吼,穿雲渡水意如何?」初無對。師曰:「山僧住持事大,參堂去。」師後令僧下語,或云「久嚮和尚,」或云「訪道尋師明的旨,覺了根源顯異機。」師曰:「當時初上座若下得這語,不將他作參學人。」上堂:「一切眾生,本源佛性。譬如朗月常空,祇為浮雲翳障,不得顯現。為明為照,為道為路,為舟為楫,為依為止,一切眾生,本源佛性,亦復如是。」時汾陽昭和尚在眾,出問:「朗月海雲遮不得,舒光直透水晶宮時如何?」師曰:「石壁山河非障礙,閻浮界外任昇騰。」陽曰:「恁麼則千聖共傳無底缽,時人皆唱太平歌。」師曰:「太平曲子如何唱?」陽曰:「不墮五音,非關六律。」師曰:「還有人和得麼?」陽曰:「請和尚不吝慈悲。」師曰:「仁者善自保任!」
龍穴山和尚
洋州龍穴山和尚,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騎虎唱巴歌。」問:「既是善知識,為甚麼卻與土地燒錢?」師曰:「彼上人者難為酬對。」
大乘山和尚
唐州大乘山和尚,僧問:「枯樹逢春時如何?」師曰:「世間希有。」問:「如何是四方八面事?」師曰:「升子裡𨁝跳,斗子內轉身。」
延慶歸曉禪師
襄州延慶院歸曉慧廣禪師,僧問:「言語道斷時如何?」師曰:「兩重公案。」曰:「如何領會?」師曰:「分明舉似。」問:「如何是鳳山境?」師曰:「好生看取。」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識麼?」
含珠山真禪師
襄州含珠山真禪師,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含珠密意,同道者知。」曰:「恁麼則不假羽翼,便登霄漢去也。」師曰:「鈍。」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昧不得。」曰:「磨後如何?」師曰:「黑如漆。」
廣福道隱禪師
并州廣福道隱禪師,僧問:「如何是指南一路?」師曰:「妙引靈機事,澄波顯異輪。」問:「三家同到請,未審赴誰家?」師曰:「月印千江水,門門盡有僧。」
紫陵微禪師
紫陵微禪師,初到夾山,山問:「近離甚處?」師曰:「向北山。」曰:「是何宗徒?」師曰:「昔日老胡師子吼,頂門一裂至如今。」住後,僧問:「如何是紫陵境?」師曰:「寂照燈光夜已深。」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猿啼虎嘯。」問:「寶劍未出匣時如何?」師曰:「磐陀石上栽松柏。」問:「如何是大猛烈底人?」師曰:「石牛步步火中行,返顧休銜日中草。」曰:「如何是五逆底人?」師曰:「放火夜燒無相宅,天明戴帽入長安。」曰:「如何是孝順底人?」師曰:「步步手提無米飯,歛手堂前不舉頭。」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紅爐焰上碧波流。」
興元大浪和尚
興元府大浪和尚,僧問:「既是喝河神,為甚麼被水推卻?」師曰:「隨流始得妙,住岸卻成迷。」
洪州東禪和尚
洪州東禪和尚,僧問:「如何是密室?」師曰:「江水深七尺。」曰:「如何是密室中人?」師曰:「此去江南三十步。」僧問:「如何是新吳劍?」師作拔劍勢。
陳州石鏡和尚
陳州石鏡和尚,僧問:「石鏡未磨,還鑒照否?」師曰:「前生是因,今生是果。」
谷隱知儼禪師
襄州谷隱知儼宗教禪師,登州人也。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白雲南,傘蓋北。」問:「如何是迦葉親聞底事?」師曰:「速須吐卻。」問:「如何是諸佛照不著處?」師曰:「問這山鬼窟,作麼?」曰:「照著後如何?」師曰:「咄精怪。」問:「千山萬水,如何登涉?」師曰:「舉步便千里萬里。」曰:「不舉步時如何?」師曰:「亦千里萬里。」
普寧法顯禪師
襄州普寧院法顯禪師,僧問:「曩劫共住,為甚麼不識親疏?」師曰:「誰?」曰:「更待某甲道!」師曰:「將謂不領話。」問:「千山萬水,如何登涉?」師曰:「青霄無間路,到者不迷機。」
梁山緣觀禪師
鼎州梁山緣觀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益陽水急魚行澀,白鹿松高鳥泊難。」問:「家賊難防時如何?」師曰「識得不為冤。」曰:「識得後如何?」師曰:「貶向無生國裡。」曰:「莫是他安身立命處也無?」師曰:「死水不藏龍。」曰:「如何是活水龍?」師曰:「興波不作浪。」曰:「忽然傾湫倒嶽時如何?」師下座把住曰:「莫教濕卻老僧袈裟角。」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龍生龍子,鳳生鳳兒。」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蔥嶺不傳唐土印,胡人謾唱太平歌。」問:「如何是從上傳來底事?」師曰:「渡水胡僧無膝褲,背駝梵夾不持經。」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南華裡。」曰:「為甚在南華裡?」師曰:「為汝問正法眼。」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曰:「寰中天子,塞外將軍。」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朗月懸空,室中暗坐。」問:「如何是衲衣下事?」師曰:「密。」師與瑞長老坐次,僧問:「二尊不並化,為甚兩人居方丈?」師曰:「一亦非。」有偈曰:「梁山一曲歌,格外人難和。十載訪知音,未嘗逢一箇。」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亡僧幾時遷化?」曰:「爭柰相送何!」師曰:「紅爐燄上絛絲縷,靉靆雲中不點頭。」上堂:「垂鉤四海,祇釣獰龍。格外玄機,為尋知己。」上堂:「垂絲千尺,意在深潭。一句橫空,白雲自異。孤舟獨棹,不犯清波。海上橫行,罕逢明鑒。」問:「如何是衲衣下事?」師曰:「眾聖莫顯。」師後示偈曰:「紅燄藏吾身,何須塔廟新。有人相肯重,灰裡邈全真。」
普淨常覺禪師
東京普淨院常覺禪師,陳留李氏子。初訪歸宗,聞法省悟,遂求出家。未幾,歸宗將順寂,召師撫之曰:「汝於法有緣,他後濟眾人,莫測其量也。」仍以披剃事,囑諸門人。師至唐乾化二年落髮,明年納戒於東林寺甘露壇。尋游五臺山,還上都,於麗景門外獨居二載。間有比鄰信士張生者,請師供養。張素探玄理,因叩師垂誨。師乃隨宜開誘,張生於言下悟入。設榻留宿,至深夜,與妻竊窺之。見師體遍一榻,頭足俱出。及令婢僕視之,即如常,倍加欽慕。曰:「弟子夫婦垂老,今願割宅之前堂,以裨丈室。」師欣然受之。至後唐天成三年,遂成大院,賜額曰普淨。師以時機淺昧,難任極旨。苟啟之非器,令彼招謗讟之咎,我寧不務開法。每月三八施浴,僧道萬計。師嘗謂諸徒曰:「但得慧門無壅,則福何滯哉?」一日,給事中陶穀入院,致禮而問曰:「經云,離一切相則名諸佛。今目前諸相紛然,如何離得?」師曰:「給事見箇甚麼?」陶欣然仰重。自是王公大人,屢薦章服師號,皆卻而不受。以開寶四年十二月二日示疾,十一日告眾。囑付訖,右脅而化。
雲頂德敷禪師
懷安軍雲頂德敷禪師,初參護國,問曰:「直截根源佛所印,摘葉尋枝我不能時如何?」國曰:「罷攀雲樹三秋果,休弄碧潭孤月輪。」師乃頓釋所疑。住後,成都帥請就衙陞座。有樂營將出,禮拜起,回顧下馬臺,曰:「一口吸盡西江水即不問,請師吞卻階前下馬臺。」師展兩手唱曰:「細抹將來。」營將猛省。
石門聰禪師
襄州石門聰禪師,僧問:「大陽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騎牛不戴帽,正坐不偏行。」
北禪契念禪師
潭州北禪契念禪師,僧問:「如何是大道之源?」師曰:「眾流混不得。」曰:「獨脫事如何?」師曰:「穿雲透石。」問:「如何是不墜古今句?」師曰:「十五十六,日月相逐。」
石門紹遠禪師
襄州石門紹遠禪師,初在石門作田頭。門問:「如何是田頭水牯牛?」師曰:「角轉轟天地,朝陽處處春。」他日門又問:「水牯牛安樂否?」師曰:「水草不曾虧。」曰:「田中事作麼生?」師曰:「深耕淺種。」曰:「如法著。」師曰:「某甲不曾取次。」住後,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十方無異路,揭覺鳳林前。」問:「先師已歸鴈塔去,當陽一句請師宣。」師曰:「修羅掌內擎日月,夜叉足下蹋泥龍。」問:「金龍不吐凡間霧,請師舉唱鳳凰機。」師曰:「白眉不展手,長安路坦平。」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布袋盛烏龜。」問:「如何是石門境?」師曰:「孤峰對鳳嶺。」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巖中殘雪,處處分輝。」問:「如何是和尚密作用?」師曰:「滴瀝非旨趣,千山不露身。」問:「四方八面來時如何?」師曰:「赤腳波斯鼻嗅天。」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灰飛煙滅,白骨連天。」師與病僧灸次,僧問:「正當與麼時如何?」師曰:「通玄一脈,大似流星。」問:「如何是古佛心?」師曰:「白牛露地臥青谿。」問:「生死之河,如何過得?」師曰:「風吹荷葉浮萍草。」問:「如何是教外別傳一句?」師曰:「羊頭車子入長安。」問:「生死浪前如何話道?」師曰:「毛袋橫身絕飲啄,青谿常臥太陽春。」問:「如何是道?」師曰:「山深水冷。」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金槌擊金鼓。」問:「天陰日不出,光輝何處去?」師曰:「鐵蛇橫大路,通身黑似煙。」問:「如何是宗乘中一句?」師曰:「石火夜燒山,大地齊合掌。」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石牛攔古路,木馬驟高樓。」
北禪懷感禪師
潭州北禪懷感禪師,僧問:「如何是諸聖為人底句?」師曰:「紅輪當萬戶,光燭本無心。」問:「師唱誰家曲?」師曰:「石戶不留心,洞玄通妙的。」問:「如何是佛?」師曰:「尺短寸長。」
靈竹守珍禪師
鄂州靈竹守珍禪師,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錫帶胡天雪,瓶添漢地泉。」問:「迷悟不入諸境時如何?」師曰:「境從何來?」曰:「恁麼則無諸境去也。」師曰:「龍頭蛇尾漢。」
四面津禪師
舒州四面山津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王字不著點。」曰:「學人不會。」師曰:「點。」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山寒水冷。」師有拄杖頌曰:「四面一條杖,當機驗龍象。頭角稍低昂,電光臨背上。」
承天義懃禪師
嘉州承天義懃禪師,僧問:「如何是承天境。」師曰:「兩江夾卻青盲漢,一帶山藏赤腳蠻。」問:「如何是諦實之言。」師曰:「措大巾子黑。」
青峰義誠禪師
鳳翔府青峰義誠禪師,僧問:「三際不生,是何人境界?」師曰:「白雲連雪嶽,明月混魚鉤。」曰:「未審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靈光爍破琉璃色,大地明來絕點痕。」問:「如何是青峰家風?」師曰:「向火喫甜瓜。」
廣德智端禪師
襄州廣德山智端禪師,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著衣喫飯。」曰:「見後如何?」師曰:「著衣喫飯。」問:「如何是廣德山?」師曰:「當陽花易發,背陰雪難消。」曰:「如何是山中人?」師曰:「朝霞不出門,暮霞行千里。」
石門筠首座
筠首座者,太原人也。自至石門逾三十年,叢林慕之。有僧請喫茶次,問:「如何是首座為人一著子?」師曰:「適來猶記得。」曰:「即今又如何?」師曰:「好生點茶來!」一日荷鉏入園,僧問:「三身中那一身去作務?」師拄鉏而立。僧曰:「莫便當也無?」師攜鉏便行。
谷隱契崇禪師
襄州谷隱契崇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番人皮裘胡人著。」曰:「學人不會此理如何?」師曰:「聾人側耳啞人歌。」
大陽警玄禪師
郢州大陽山警玄禪師,江夏張氏子。依智通禪師出家,十九為大僧。聽圓覺了義講席,無能及者,遂遊方。初到梁山,問:「如何是無相道場?」山指觀音,曰:「這箇是吳處士畫。」師擬進語,山急索曰:「這箇是有相底,那箇是無相底?」師遂有省,便禮拜。山曰:「何不道取一句?」師曰:「道即不辭,恐上紙筆。」山笑曰:「此語上碑去在。」師獻偈曰:「我昔初機學道迷,萬水千山覓見知。明今辨古終難會,直說無心轉更疑。蒙師點出秦時鏡,照見父母未生時。如今覺了何所得,夜放烏雞帶雪飛。」山謂「洞上之宗可倚」,一時聲價籍籍。山歿,辭塔至大陽,謁堅禪師。堅讓席使主之。僧問:「如何是大陽境?」師曰:「羸鶴老猿啼谷韻,瘦松寒竹鎖青煙。」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作麼!作麼!」曰:「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滿瓶傾不出,大地沒饑人。」上堂:「嵯峨萬仞,鳥道難通。劍刃輕冰,誰當履踐。宗乘妙句,語路難陳。不二法門,淨名杜口。所以達磨西來,九年面壁,始遇知音。大陽今日,也大無端。珍重!」問:「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大洋海底紅塵起,須彌頂上水橫流。」師問僧:「甚處來?」曰:「洪山。」師曰:「先師在麼?」曰:「在。」師曰:「在即不無,請渠出來,我要相見。」僧曰:「聻。」師曰:「這箇猶是侍者。」僧無對。師曰:「喫茶去。」上堂:「諸禪德須明平常無生句、妙玄無私句、體明無盡句。第一句通一路,第二句無賓主,第三句兼帶去。一句道得師子嚬呻,二句道得師子返擲,三句道得師子踞地。縱也周遍十方,擒也一時坐斷。正當恁麼時,作麼生通得箇消息?若不通得箇消息,來朝更獻楚王看。」問:「如何是平常無生句?」師曰:「白雲覆青山,青山頂不露。」曰:「如何是妙玄無私句?」師曰:「寶殿無人不侍立,不種梧桐免鳳來。」曰:「如何是體明無盡句?」師曰:「手指空時天地轉,回途石馬出紗籠。」曰:「如何是師子嚬呻?」師曰:「終無回顧意,爭肯落平常。」曰:「如何是師子返擲?」師曰:「周旋往返全歸父,繁興大用體無虧。」曰:「如何是師子踞地?」師曰:「迥絕去來機,古今無變異。」問:「如何是大達底人?」師曰:「虛空類不得。」曰:「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白牛吐雪彩,黑馬上烏雞。」上堂:「撒手那邊千聖外,祖堂少室長根芽。鷺倚雪巢猶自可,更看白馬入蘆花。」上堂:「夜半烏雞抱鵠卵,天明起來生老鸛。鶴毛鷹觜鷺鷥身,卻共烏鴉為侶伴。高入煙霄,低飛柳岸。向晚歸來子細看,依稀恰似雲中鴈。」師嘗釋曹山三種「墮」曰:「此三語須明得轉位始得。一作水牯牛,是類墮。」師曰:「是沙門轉身語,是異類中事,若不曉此意,即有所滯。直是要伊一念無私,即有出身之路。」「二不受食,是尊貴墮。」師曰:「須知那邊了卻,來這邊行履。若不虛此位,即坐在尊貴。三不斷聲色,是隨墮。」師曰:「以不明聲色,故隨處墮。須向聲色裡有出身之路。作麼生是聲色外一句?」乃曰:「聲不自聲,色不自色,故云不斷指掌,當指何掌也。」五位頌曰:「正中偏,一輪皎潔正當天。宛轉虛玄事不彰,明暗祇在影中圓。偏中正,休觀朗月秦時鏡。隱隱猶如日下燈,明暗混融誰辨影。正中來,脈路玄玄絕迂迴。靜照無私隨處現,如行鳥道入廛開。偏中至,法法無依即智智。橫身物外兩不傷,妙用玄玄善周備。兼中到,葉路當風無中道。莫守寒巖異草青,坐卻白雲宗不妙。」師神觀奇偉,有威重。從兒稚中,日祇一食。自以先德付授之重,足不越限,脅不至席。年八十,嘆無可以繼者,遂作偈并皮履、布直裰,寄浮山遠禪師,使為求法器。偈曰:「楊廣山頭草,憑君待價焞。異苗翻茂處,深密固靈根。」偈尾云:「得法者潛眾十年,方可闡揚。」遠拜而受之。遂贊師像曰:「黑狗爛銀蹄,白象崑崙騎。於斯二無礙,木馬火中嘶。」師天聖五年七月十九陞座,辭眾示寂。塔于本山。
梁山巖禪師
鼎州梁山巖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新羅附子,蜀地當歸。」
藥山利昱禪師
澧州藥山利昱禪師,上堂:「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與諸上座同生,三世諸佛與諸上座同參,三藏聖教與諸上座同時。還信得及麼?若也信得及,陝府鐵牛吞卻乾坤。雖然如是,被法身礙卻,轉身不得。須知有出身之路,作麼生是諸上座出身之路?道!道!」良久曰:「若道不得,永沉苦海。珍重!」僧問:「格外之談,乞師垂示。」師曰:「要道也不難。」曰:「恁麼則萬仞碧潭,許垂一線也。」師曰:「大眾笑你。」
羅紋得珍山主
鼎州羅紋得珍山主,僧問:「親切處乞師指示?」師曰:「老僧元是廣南人。」
道吾契詮禪師
潭州道吾契詮禪師,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鳳嶺無私曲,如今天下傳。」曰:「如何是道吾境?」師曰:「溪花含玉露,庭果落金臺。」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擁爐披古衲,曝日枕山根。」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玉上青蠅。」曰:「見後如何?」師曰:「紅爐焰裡冰。」
雲頂鑒禪師
懷安軍雲頂山鑒禪師,僧問:「雪點紅爐,請師驗的。」師曰:「王婆煮�插C」曰:「爭柰即今何!」師曰:「猶嫌少在。」
廣濟方禪師
鄧州廣濟方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騎牛趁春草,背卻少年爺。」問:「寶劍未磨時如何?」師曰:「烏龜啗黑豆。」曰:「磨後如何?」師曰:「庭柱挂燈籠。」曰:「如何是修行?」師曰:「庭柱傷寒。」
清居昇禪師
果州清居山昇禪師,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金雞啼石戶,得意逐波清。」曰:「未審是誰之子?」師曰:「謝汝就門罵詈。」
南禪聰禪師
濠州南禪聰禪師,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冬月深林雨,三春平地風。」問:「如何是大道根源?」師曰:「雲興當午夜,石虎叫連宵。」
投子義青禪師
舒州投子義青禪師,青社李氏子。七齡穎異,往妙相寺出家,試經得度。習百法論。未幾歎曰:「三祇塗遠,自困何益?」乃入洛聽華嚴,義若貫珠。嘗讀諸林菩薩偈,至即心自性,猛省曰:「法離文字,寧可講乎?」即棄游宗席。時圓鑑禪師居會聖巖,一夕,夢畜青色鷹,為吉徵。屆旦師來,鑑禮延之。令看外道問佛、不問有言、不問無言因緣。經三載,一日問曰:「汝記得話頭麼?試舉看。」師擬對,鑑掩其口。師了然開悟,遂禮拜。鑑曰:「汝妙悟玄機邪?」師曰:「設有也須吐卻。」時資侍者在旁,曰:「青華嚴今日如病得汗。」師回顧曰:「合取狗口。若更忉忉,我即便嘔。」自此復經三年,鑑時出洞下宗旨示之,悉皆妙契。付以大陽頂相皮履直裰,囑曰:「代吾續其宗風,無久滯此。善宜護持。」遂書偈送曰:「須彌立太虛,日月輔而轉。群峰漸倚他,白雲方改變。少林風起叢,曹溪洞簾卷。金鳳宿龍巢,宸苔豈車碾。」令依圓通秀禪師。師至彼無所參問,唯嗜睡而已。執事白通曰:「堂中有僧日睡,當行規法。」通曰:「是誰?」曰:「青上座。」通曰:「未可,待與按過。」通即曳杖入堂,見師正睡。乃擊床呵曰:「我這裡無閑飯與上座,喫了打眠。」師曰:「和尚教某何為?」通曰:「何不參禪去。」師曰:「美食不中飽人喫。」通曰:「爭奈大有人不肯上座。」師曰:「待肯,堪作甚麼?」通曰:「上座曾見甚麼人來?」師曰:「浮山。」通曰:「怪得恁麼頑賴。」遂握手相笑,歸方丈。由是道聲籍甚。初住白雲,次遷投子。上堂,召大眾曰:「若論此事,如鸞鳳沖霄,不留其跡。羚羊挂角,那覓乎蹤。金龍不守於寒潭,玉兔豈棲於蟾影。其或主賓若立,須威音世外搖頭。問答言陳,仍玄路旁提為唱。若能如是,猶在半途。更若凝眸,不勞相見。」上堂:「宗乘若舉,凡聖絕蹤。樓閣門開,別戶相見。設使卷簾悟去,豈免旁觀。春遇桃華,重增眼病。所以古人道,向上一路,千聖不傳。諸仁者,既是不傳,為甚鐵牛走過新羅國裡?」遂喝曰:「達者須知暗裡驚。」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威音前一箭,射透兩重山。」曰:「如何是相傳底事?」師曰:「全因淮地月,得照郢陽春。」曰:「恁麼則入水見長人也。」師曰:「祇知荊玉異,那辨楚王心?」僧禮拜,師以拂子擊之。復曰:「更有問話者麼?如無彼此著。」便問:「和尚適來拈香,祝延聖壽,且道當今年多少?」師曰:「月籠丹桂遠,星拱北辰高。」曰:「南山直聳齊天壽,東海洪波比福源。」師曰:「雙鳳朝金闕,青松古韻高。」曰:「聖壽已蒙師指示,治化乾坤事若何?」師曰:「不如緘口退,卻是報皇恩。」上堂:「默沈陰界,語落深坑。擬著則天地懸殊,棄之則千生萬劫。洪波浩渺,白浪滔天。鎮海明珠,在誰收掌?」良久,卓拄杖曰:「百雜碎。」上堂:「孤村陋店,莫挂瓶盃。祖佛玄關,橫身直過。早是蘇秦觸塞,求路難回。項主臨江,何逃困命。諸禪德到這裡,進則落於天魔,退則沉於鬼趣。不進不退,正在死水中。諸仁者,作麼生得平穩去?」良久曰:「任從三尺雪,難壓寸靈松。」師作五位頌并序:「夫長天一色,星月何分。大地無偏,枯榮自異。是以法無異法,何迷悟而可及。心不自心,假言象而提唱。其言也,偏圓正到,兼帶葉通。其法也,不落是非,豈關萬象。幽旨既融於水月,宗源派混於金河。不墜虛凝,回途復妙。」頌曰:「正中偏,星河橫轉月明前。彩氣夜交天未曉,隱隱俱彰暗裡圓。偏中正,夜半天明羞自影。朦朦霧色辨何分,混然不落秦時鏡。正中來,火裡金雞坐鳳臺。玄路倚空通脈上,披雲鳥道出塵埃。兼中至,雪刃籠身不回避。天然猛將兩不傷,暗裡全施善周備。兼中到,解走之人不觸道。一般拈掇與君殊,不落是非方始妙。」師示寂,書偈曰:「兩處住持,無可助道。珍重諸人,不須尋討。」投筆奄息。闍維多靈異,茲不盡具。獲設利五色,同靈骨塔于寺北三峰庵。
興陽清剖禪師
郢州興陽清剖禪師,在大陽作園頭,種瓜次,陽問:「甜瓜何時得熟?」師曰:「即今熟爛了也。」曰:「揀甜底摘來。」師曰:「與甚麼人喫?」曰:「不入園者。」師曰:「未審不入園者還喫也無?」曰:「汝還識伊麼?」師曰:「雖然不識,不得不與。」陽笑而去。住後,上堂:「西來大道,理絕百非。句裡投機,全垂妙旨。不已而已,有屈祖宗。豈況忉忉,有何所益?雖然如是,事無一向。且於唱教門中,通一線道,大家商量。」僧問:「娑竭出海乾坤震,覿面相呈事若何?」師曰:「金翅鳥王當宇宙,箇中誰是出頭人。」曰:「忽遇出頭時又作麼生?」師曰:「似鶻提鳩君不信,髑髏前驗始知真。」曰:「恁麼則叉手當胸,退身三步也。」師曰:「須彌座下烏龜子,莫待重遭點額回。」問:「從上諸聖向甚麼處去?」師曰:「月照千江靜,孤燈海底明。」鄭金部問:「和尚甚麼時開堂?」師曰:「不歷僧祇數,日月未生前。」師臥疾次,大陽問:「是身如泡幻,泡幻中成辦。若無箇泡幻,大事無由辦。若要大事辦,識取箇泡幻。作麼生?」師曰:「猶是這邊事。」陽曰:「那邊事作麼生?」師曰:「匝地紅輪秀,海底不栽花。」陽笑曰:「乃爾惺惺邪?」師唱曰:「將謂我忘卻。」竟爾趨寂。
福嚴審承禪師
南嶽福巖審承禪師,侍立大陽次,陽曰:「有一人遍身紅爛,臥在荊棘林中,周匝火圍,若親近得此人,大敞廛開;若親近不得時,中以何為據?」師曰:「六根不具,七識不全。」陽曰:「你教伊出來,我要見伊。」師曰:「適來別無左右,祇對和尚。」陽曰:「官不容針。」師便禮拜。﹝師後至華嚴隆和尚處,舉前話。隆曰:「冷如毛粟,細如冰雪。」﹞李相公特上山,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指庭前柏樹。公如是三問,師如是三答。公欣然,乃有頌曰:「出沒雲閑滿太虛,元來真相一塵無。重重請問西來意,唯指庭前柏一株。」
羅浮顯如禪師
惠州羅浮山顯如禪師,初到大陽,陽問:「汝是甚處人?」曰:「益州。」陽曰:「此去幾里?」曰:「五千里。」陽曰:「你與麼來,還曾踏著麼?」曰:「不曾踏著。」陽曰:「汝解騰空那!」曰:「不解騰空。」陽曰:「爭得到這裡?」曰:「步步不迷方,通身無辨處。」陽曰:「汝得超方三昧邪?」曰:「聖心不可得,三昧豈彰名。」陽曰:「如是!如是!汝應信此即本體全彰,理事不二。善自護持。」住後,僧問:「如何是羅浮境?」師曰:「突兀侵天際,巍峨鎮海涯。」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頂上白雲散,足下黑煙生。」
白馬歸喜禪師
襄州白馬歸喜禪師,初問大陽:「學人蒙昧,乞指箇入路。」陽曰:「得。」良久,乃召師,師應諾。陽曰:「與你箇入路。」師於言下有省。住後,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善犬帶牌。」問:「如龜藏六時如何?」師曰:「布袋裡弓箭。」問:「不著佛求,不著法求,當於何求?」師曰:「村人跪拜石師子。」曰:「意旨如何?」師曰:「社樹下設齋。」上堂:「急走即蹉過,慢行趁不上。沒量大衲僧無計柰何!有多口饒舌底出來?」僧問:「一句即不問,如何是半句?」師曰:「投身擲下。」曰:「這箇是一句也。」師曰:「半句也摸不著?」問:「如何是闃寂之門?」師曰:「莫鬧!莫鬧!」
大陽慧禪師
郢州大陽慧禪師,僧問:「漢君七十二陣,大霸寰中。和尚臨筵,不施寸刃,承誰恩力?」師曰:「杲日當軒際,森羅一樣觀。」曰:「恁麼則金烏凝秀色,玉兔瑞雲深。」師曰:「滴瀝無私旨,通方一念玄。」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粗布直裰重重補,日用鉏頭旋旋揩。」曰:「向上客來,如何祇待?」師曰:「要用便用。」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日出東方,月落西戶。」復示頌曰:「朝朝日出東方,夜夜月落西戶。如今大宋官家,盡是金枝玉樹。」
雲門靈運禪師
越州雲門山靈運寶印禪師,上堂:「夜來雲雨散長空,月在森羅萬象中。萬象靈光無內外,當明一句若為通。不見僧,問大哥和尚云:『月生雲際時如何?』大哥曰:『三箇孩兒抱花鼓,莫來攔我毬門路。』月生雲際,是明甚麼邊事?三箇孩兒抱花鼓,擬思即隔;莫來攔我毬門路,須有出身處始得。若無出身處,也似黑牛臥死水。出身一句作麼生道?不勞久立。」
雲頂海鵬禪師
懷安軍雲頂海鵬禪師,僧問:「如何是大疑底人?」師曰:「畢缽巖中,面面相覷。」曰:「如何是不疑底人?」師曰:「如是我聞,須彌粉碎。」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達磨逢梁武,摩騰遇漢明。」
乾明機聰禪師
復州乾明機聰禪師,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此問不虛。」問:「如何是東禪境?」師曰:「定水不曾離舊岸,紅塵爭敢入波來。」
梁山善冀禪師
鼎州梁山善冀禪師,僧問:「撥塵見佛時如何?」師曰:「莫眼華。」問:「和尚幾時成佛?」師曰:「且莫壓良為賤。」曰:「為甚麼不肯承當?」師曰:「好事不如無。」師頌魯祖面壁曰:「魯祖三昧最省力,纔見僧來便面壁。若是知心達道人,不在揚眉便相悉。」
天平契愚禪師
相州天平山契愚禪師,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杖鼓兩頭打。」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鎮州蘿蔔。」石含茶居士問:「法無動搖時如何?」師曰:「你從潞府來?」士曰:「一步也不曾驀。」師曰:「因甚得到這裡?」士曰:「和尚睡語作麼?」師曰:「放你二十棒。」官人問:「無鄰可隔,為甚麼不相見?」師曰:「怨阿誰?」師廊下行次,見僧,以拄杖示之。僧便近前接,師便打。
芙蓉道楷禪師
東京天寧芙蓉道楷禪師,沂州崔氏子。自幼學辟穀,隱伊陽山。後遊京師,籍名術臺寺,試法華得度。謁投子於海會,乃問:「佛祖言句,如家常茶飯。離此之外,別有為人處也無?」子曰:「汝道寰中天子敕,還假堯舜禹湯也無?」師欲進語,子以拂子摵師口曰:「汝發意來,早有三十棒也。」師即開悟,再拜便行。子曰:「且來!闍黎。」師不顧,子曰:「汝到不疑之地邪?」師即以手掩耳。後作典座,子曰:「廚務勾當不易。」師曰:「不敢。」子曰:「煮粥邪?蒸飯邪?」師曰:「人工淘米著火,行者煮粥蒸飯。」子曰:「汝作甚麼?」師曰:「和尚慈悲,放他閑去。」一日侍投子遊菜園,子度拄杖與師,師接得便隨行。子曰:「理合恁麼?」師曰:「與和尚提鞋挈杖,也不為分外。」子曰:「有同行在。」師曰:「那一人不受教?」子休去。至晚問師:「早來說話未盡。」師曰:「請和尚舉。」子曰:「卯生日,戌生月。」師即點燈來。子曰:「汝上來下去,總不徒然。」師曰:「在和尚左右,理合如此。」子曰:「奴兒婢子,誰家屋裡無?」師曰:「和尚年尊,闕他不可。」子曰:「得恁麼殷勤!」師曰:「報恩有分。」住後,僧問:「胡家曲子不墮五音,韻出青霄,請師吹唱。」師曰:「木雞啼夜半,鐵鳳叫天明。」曰:「恁麼則一句曲含千古韻,滿堂雲水盡知音。」師曰:「無舌童兒能繼和。」曰:「作家宗師,人天眼目。」師曰:「禁取兩片皮。」問:「夜半正明,天曉不露。如何是不露底事?」師曰:「滿船空載月,漁父宿蘆花。」問:「如何是曹洞家風?」師曰:「繩床風雨爛,方丈草來侵。」問:「如何是直截根源?」師曰:「足下已生草,舉步落危坡。」上堂:「晝入祇陀之苑,皓月當天。夜登靈鷲之山,太陽溢目。烏鴉似雪,孤鴈成群。鐵狗吠而凌霄,泥牛鬥而入海。正當恁麼時,十方共聚,彼我何分?古佛場中,祖師門下,大家出一隻手,接待往來知識。諸仁者,且道成得箇甚麼事?」良久曰:「剩栽無影樹,留與後人看。」上堂:「纔陞此座,已涉塵勞。更乃凝眸,自彰瑕玷。別傳一句,勾賊破家。不失本宗,狐狸戀窟。所以真如凡聖,皆是夢言。佛及眾生,並為增語。到這裡回光返照,撒手承當。未免寒蟬抱枯木,泣盡不回頭。」上堂:「喚作一句,已是埋沒宗風。曲為今時,通途消耗。所以借功明位,用在體處。借位明功,體在用處。若也體用雙明,如門扇兩開,不得向兩扇上著意。不見新豐老子道,峰巒秀異,鶴不停機。靈木迢然,鳳無依倚。直得功成不處,電火難追。擬議之間,長途萬里。」上堂:「臘月三十日已前即不問,臘月三十日事作麼生?諸仁者到這裡,佛也為你不得,法也為你不得,祖師也為你不得,天下老和尚也為你不得,山僧也為你不得,閻羅老子也為你不得。直須盡卻今時去,若也盡卻今時,佛也不奈他何,法也不奈他何,祖師也不奈他何,天下老和尚也不奈他何,山僧也不奈他何,閻羅老子也不奈他何。諸人且道,如何是盡卻今時底道理?還會麼?明年更有新條在,惱亂春風卒未休。」問:「如何是道?」師曰:「無角泥牛奔夜欄。」上堂:「鐘鼓喧喧報未聞,一聲驚起夢中人。圓常靜應無餘事,誰道觀音別有門。」良久曰:「還會麼?休問補陀巖上客,鶯聲啼斷海山雲。」上堂,拈拄杖曰:「這裡薦得,盡是諸佛建立邊事。直饒東涌西沒,卷舒自在,也未夢見七佛已前消息。須知有一人,不從人得,不受教詔,不落階級。若識此人,一生參學事畢。」驀召大眾曰:「更若凝眸,不勞相見。」上堂,良久曰:「青山常運步,石女夜生兒。」便下座。上堂:「假言唱道,落在今時。設使無舌人解語,無腳人能行,要且未能與那一人相應。還會麼?龍吟徒側耳,虎嘯謾沉吟。」問:「如何是兼帶之語?」師曰:「妙用全施該世界,木人閑步火中來。」曰:「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眾人皆見。」曰:「未審見箇甚麼?」師曰:「東壁打西壁。」大觀初,開封尹李孝壽奏師「道行卓冠叢林,宜有褒顯。」即賜紫方袍,號定照禪師。內臣持敕命至,師謝恩竟,乃陳己志:「出家時嘗有重誓,不為利名,專誠學道,用資九族。苟渝願心,當棄身命。父母以此聽許。今若不守本志,竊冒寵光,則佛法、親盟背矣。」於是修表具辭。復降旨京尹堅俾受之。師確守不回,以拒命坐罪。奉旨下棘寺,與從輕。寺吏聞有司,欲徒淄州。有司曰有疾,與免刑。及吏問之,師曰:「無疾。」曰:「何有灸瘢邪?」師曰:「昔者疾,今日愈。」吏令思之。師曰:「已悉厚意,但妄非所安。」乃恬然就刑,而行從之者如歸市。及抵淄川,僦居,學者愈親。明年冬,敕令自便。庵於芙蓉湖心,道俗川湊。示眾曰:「夫出家者為厭塵勞,求脫生死。休心息念,斷絕攀緣,故名出家。豈可以等閑利養,埋沒平生。直須兩頭撒開,中間放下。遇聲遇色,如石上栽花。見利見名,似眼中著屑。況從無始以來,不是不曾經歷,又不是不知次第。不過翻頭作尾,止於如此。何須苦苦貪戀。如今不歇,更待何時?所以先聖教人,秖要盡卻今時。能盡今時,更有何事。若得心中無事,佛祖猶是冤家。一切世事,自然冷淡,方始那邊相應。你不見隱山至死不肯見人,趙州至死不肯告人,匾擔拾橡栗為食,大梅以荷葉為衣,紙衣道者祇披紙,玄泰上座祇著布。石霜置枯木堂與人坐臥,祇要死了你心。投子使人辦米,同煮共餐,要得省取你事。且從上諸聖,有如此榜樣,若無長處,如何甘得?諸仁者,若也於斯,體究的不虧人。若也不肯承當,向後深恐費力。山僧行業無取,忝主山門,豈可坐費常住,頓忘先聖付囑。今者輒學古人,為住持體例,與諸人議定,更不下山,不赴齋,不發化主。唯將本院莊課一歲所得,均作三百六十分,日取一分用之,更不隨人添減。可以備飯則作飯,作飯不足則作粥,作粥不足則作米湯。新到相見,茶湯而已,更不煎點,唯置一茶堂,自去取用,務要省緣,專一辦道。又況活計具足,風景不疏。華解笑,鳥解啼,木馬長鳴,石牛善走。天外之青山寡色,耳畔之鳴泉無聲。嶺上猿啼,露濕中宵之月。林間鶴唳,風回清曉之松。春風起時,枯木龍吟,秋葉凋而寒林華散。玉階鋪苔蘚之紋,人面帶煙霞之色。音塵寂爾,消息宛然。一味蕭條,無可趣向。山僧今日向諸人面前,說家門已是不著便,豈可更去陞堂入室,拈槌豎拂,東喝西棒,張眉努目,如癇病發相似。不唯屈沈上座,況亦辜負先聖。你不見達磨西來少室山下,面壁九年。二祖至於立雪斷臂,可謂受盡艱辛。然而達磨不曾措了一詞,二祖不曾問著一句。還喚達磨作不為人,得麼?二祖做不求師,得麼?山僧每至說著古聖做處,便覺無地容身,慚愧後人軟弱,又況百味珍羞,遞相供養。道我四事具足,方可發心。祇恐做手腳不迭,便是隔生隔世去也。時光似箭,深為可惜。雖然如是,更在他人從長相度,山僧也強教你不得。諸仁者還見古人偈麼?山田脫粟飯,野菜淡黃齏,喫則從君喫,不喫任東西。伏惟同道,各自努力。珍重!」政和七年冬,賜額曰華嚴禪寺。八年五月十四日,索筆書偈,付侍僧曰:「吾年七十六,世緣今已足。生不愛天堂,死不怕地獄。撒手橫身三界外,騰騰任運何拘束。」移時乃逝。
大洪報恩禪師
隨州大洪山報恩禪師,衛之黎陽劉氏子,世皆碩儒。師未冠舉方略,擢上第。後厭塵境,請于朝,乞謝簪紱為僧。上從其請,遂游心祖道。至投子未久,即悟心要。子曰:「汝再來人也。宜自護持。」辭謁諸名宿,皆蒙印可。丞相韓公縝請開法於西京少林。未幾,大洪革律為禪,詔師居之。上堂:「五五二十五。案山雷,主山雨。明眼衲僧,莫教錯舉。」僧問:「九鼎澄波即不問,為祥為瑞事如何?」師曰:「古今不墜。」曰:「這箇且拈放一邊,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太無厭生。」曰:「作家宗師。」師曰:「也不消得。」上堂:「如斯話會,誰是知音?直饒向一句下,千眼頓開,端的有幾箇是迷逢達磨!諸人要識達磨祖師麼?」乃舉手作捏勢,曰:「達磨鼻孔在少林手裡,若放開去,也從教此土西天,說黃道黑,欺胡謾漢。若不放過,不消一捏。有人要與祖師作主,便請出來與少林相見,還有麼?」良久,曰「果然。」上堂,拈起拄杖曰:「昔日德山臨濟,信手拈來,便能坐斷十方,壁立千仞。直得冰河焰起,枯木花芳。諸人若也善能橫擔豎夯,遍問諸方;苟或不然,少林倒行此令去也。」擊禪床一下。僧問:「一箭一群即不問,一箭一箇事如何?」師曰:「中也。」曰:「還端的也無?」師曰:「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曰:「恁麼則石鞏猶在。」師曰:「非但一箇兩箇。」曰:「好事不如無。」師曰:「穿卻了也。」問:「三玄三要即不問,五位君臣事若何?」師曰:「非公境界。」曰:「恁麼則石人拊掌,木女呵呵。」師曰:「杓卜聽虛聲,熟睡饒譫語。」曰:「若不上來伸此問,焉能得見少林機?」師曰:「放過即不可,隨後便打。」上堂,橫按拄杖曰:「便與麼休去,已落二三更。若忉忉,終成異見。既到這裡,又不可弓折箭盡去也。且衲僧家遠則能照,近則能明。」乃拈起拄杖曰:「穿卻德山鼻孔,換卻臨濟眼睛,掀翻大海,撥轉虛空,且道三千里外,誰是知音?於斯明得,大似杲日照天。苟或未明,不免雲騰致雨。」卓一下,問:「祖師西來,九年面壁,最後一句,請師舉唱。」師曰:「面黑眼睛白。」師嘗設百問,以問學者。其略曰:「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忘,為甚麼一稱南無佛,罪滅河沙劫?」又作此○相,曰:「森羅萬象,總在其中。具眼禪人,試請甄別。」上堂,拈拄杖曰:「看!看!大地雪漫漫,春來特地寒。靈峰與少室,料掉不相干。休論佛意祖意,謾謂言端語端,鐵牛放去無蹤跡,明月蘆花君自看。」卓拄杖,下座。師素與無盡居士張公商英友善,無盡嘗以書問三教大要。曰:「清涼疏第三卷,西域邪見,不出四見,此方儒道,亦不出此四見。如莊老計自然為因,能生萬物,即是邪因。易曰:太極生兩儀,太極為因,亦是邪因。若謂一陰一陽之謂道,能生萬物,亦是邪因。若計一為虛無,則是無因。今疑老子自然與西天外道自然不同。何以言之?老子曰: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無欲則常,有徼則已,入其道矣。謂之邪因,豈有說乎?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陰陽不測之謂神。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今乃破陰陽變易之道為邪因,撥去不測之神,豈有說乎?望紙後批示,以斷疑網故也。」師答曰:「西域外道宗多途,要其會歸,不出有無四見而已。謂有見、無見、亦有亦無見、非有非無見也。蓋不即一心為道,則道非我有,故名外道。不即諸法是心,則法隨見異,故名邪見。如謂之有,有則有無。如謂之無,無則無有。有無則有見競生,無有則無見斯起。若亦有亦無見,非有非無見,亦猶是也。夫不能離諸見,則無以明自心。無以明自心,則不能知正道矣。故經云,言詞所說法,小智妄分別。不能了自心,云何知正道。又曰,有見即為垢,此則未為見。遠離於諸見,如是乃見佛。以此論之,邪正異途,正由見悟殊致故也。故清涼以莊老計道法自然,能生萬物。易謂太極生兩儀,一陰一陽之謂道。以自然太極為因,一陰一陽為道,能生萬物,則是邪因。計一為虛無,則是無因。嘗試論之,夫三界唯心,萬緣一致,心生故法生,心滅故法滅。推而廣之,彌綸萬有而非有,統而會之,究竟寂滅而非無。非無亦非非無,非有亦非非有。四執既亡,百非斯遣。則自然因緣,皆為戲論,虛無真實,俱是假名矣。至若謂太極陰陽,能生萬物。常無常有,斯為眾妙之門。陰陽不測,是謂無方之神。雖聖人設教,示悟多方。然既異一心,寧非四見。何以明之?蓋虛無為道,道則是無。若自然,若太極,若一陰一陽為道,道則是有。常無常有,則是亦無亦有。陰陽不測,則是非有非無。先儒或謂妙萬物謂之神,則非物,物物則亦是無。故西天諸大論師,皆以心外有法為外道,萬法唯心為正宗。蓋以心為宗,則諸見自亡。言雖或異,未足以為異也。心外有法,則諸見競生。言雖或同,未足以為同也。雖然,儒道聖人,固非不知之,乃存而不論耳。良以未即明指一心,為萬法之宗,雖或言之,猶不論也。如西天外道,皆大權菩薩示化之所施為。橫生諸見,曲盡異端,以明佛法是為正道。此其所以為聖人之道,順逆皆宗,非思議之所能知矣。故古人有言,緣昔真宗未至,孔子且以繫心;今知理有所歸,不應猶執權教。然知權之為權,未必知權也。知權之為實,斯知權矣。是亦周孔老莊設教立言之本意,一大事因緣之所成始、所成終也。然則三教一心,同途異轍。究竟道宗,本無言說。非維摩大士,孰能知此意也?」
洞山雲禪師
沂州洞山雲禪師,上堂:「秋風卷地,夜雨翻空。可中別有清涼,箇裡更無熱惱。是誰活計,到者方知。纔落見聞,即居途路。且道到家後如何?任運獨行無伴侶,不居正位不居偏。」
福應文禪師
長安福應文禪師,上堂:「明明百草頭,明明祖師意,直下便承當。錯認弓為矢,惺惺底築著磕著,懵懂底和泥合水。龜毛拂逼塞虛空,兔角杖撐天拄地。日射珊瑚林,知心能幾幾。」擊禪床下座。
龍蟠曇廣禪師
滁州龍蟠聖壽曇廣禪師,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楊廣山頭雲靄靄,月華庵畔柏青青。」曰:「恁麼則投子嫡嗣,大陽親孫也。」師曰:「未跨鐵牛,棒如雨點。」曰:「今日已知端的。」師曰:「一任敲磚打瓦。」
丹霞子淳禪師
鄧州丹霞子淳禪師,劍州賈氏子。弱冠為僧,徹證於芙蓉之室。上堂:「乾坤之內,宇宙之間,中有一寶,秘在形山。肇法師恁麼道,祇解指蹤話跡,且不能拈示於人。丹霞今日擘開宇宙,打破形山,為諸人拈出。具眼者辨取。」以拄杖卓一下,曰:「還見麼?鷺鷥立雪非同色,明月蘆花不似他。」上堂,舉德山示眾曰:「我宗無語句,實無一法與人。德山恁麼說話,可謂是祇知入草求人,不覺通身泥水。子細觀來,祇具一隻眼。若是丹霞則不然,我宗有語句,金刀剪不開。深深玄妙旨,玉女夜懷胎。」上堂:「亭亭日午猶虧半,寂寂三更尚未圓。六戶不曾知暖意,往來常在月明前。」上堂:「寶月流輝,澄潭布影。水無蘸月之意,月無分照之心。水月兩忘,方可稱斷。所以道,昇天底事直須颺卻,十成底事直須去卻。擲地金聲,不須回顧。若能如是,始解向異類中行。諸人到這裡,還相委悉麼?」良久曰:「常行不舉人間步,披毛戴角混塵泥。」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金菊乍開蜂競採。」曰:「見後如何?」師曰:「苗枯華謝了無依。」宣和己亥春,示寂。塔全身於洪山之南。
淨因法成禪師
東京淨因枯木法成禪師,嘉興崇德人也。上堂:「燈籠忽爾笑咍咍,如何露柱亦懷胎。天明生得白頭女,至今游蕩不歸來。這冤家,好歸來,黃花與翠竹,早晚為誰栽。」上堂:「知有佛祖向上事,方有說話分。諸禪德且道,那箇是佛祖向上事?有箇人家兒子,六根不具,七識不全,是大闡提無佛種性。逢佛殺佛,逢祖殺祖。天堂收不得,地獄攝無門。大眾還識此人麼?」良久曰:「對面不仙陀,睡多饒寐語。」上堂:「歸元性無二,方便有多門。但了歸元性,何愁方便門。諸人要會歸元性麼?露柱將來作木杓,旁人不肯任從伊。要會方便門麼?木杓將來作露柱,撐天拄地也相宜。且道不落方便門一句作麼生道?三十年後莫教錯舉。」
寶峰惟照禪師
洪州寶峰闡提惟照禪師,簡州李氏子。幼超邁而惡俗,一日授書至「性相近也,習相遠也」,遽曰:「凡聖本一體,以習故差別。我知之矣。」即趨成都師鹿苑清泰。年十九,剃染登具。泰令聽起信於大慈,師輒歸臥。泰詰之,師曰:「既稱正信大乘,豈言說所能了?」乃虛心游方,謁芙蓉於大洪。嘗夜坐閣道,適風雪震薄,聞警盜者傳呼過之,隨有所得。辭去。大觀中芙蓉嬰難,師自三吳,欲趨沂水,僕夫迷道,師舉杖擊之,忽大悟。嘆曰:「是地非鼇山也邪?」比至沂,芙蓉望而喜曰:「紹隆吾宗,必子數輩矣。」因留躬耕湖上,累年智證成就,出領招提,遷甘露、三祖。宣和壬寅,詔補圓通,棄去。復居泐潭。上堂:「古佛道,我初成正覺,親見大地眾生悉皆成正覺。後來又道,深固幽遠,無人能到。因沒見識漢,好龍頭蛇尾。」便下座。上堂:「過去諸佛已入涅槃了也。汝等諸人,不應追念。未來諸佛未出於世,汝等諸人,不要妄想。正當今日,你是何人?參!」上堂:「伯夷隘,柳下惠不恭,君子不由也。二邊不立,中道不安時作麼生?」拈拄杖曰:「鴛鴦繡出從君看,不把金針度與人。」上堂:「太陽門下,妙唱彌高。明月堂前,知音蓋寡。不免舟橫江渚,棹舉清波。唱慶堯年,和清平樂。如斯告報,普請承當。擬議之間,白雲萬里。」上堂:「本自不生,今亦無滅,是死不得底樣子。當處出生,隨處滅盡,是活生受底規模。大丈夫漢,直須處生死流,臥荊棘林,俯仰屈伸,隨機施設。能如是也,無量方便,莊嚴三昧,大解脫門,蕩然頓開。其或未然,無量煩惱,一切塵勞,嶽立面前,塞卻古路。」上堂:「古人道,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智,同於大道。正當恁麼時,且道是甚麼人刪詩書,定禮樂?還委悉麼?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問:「承師有言,雲黯黯處獨秀峰挺出,月朦朦裡泐潭水光生。豈不是寶峰境?」師曰:「若是寶峰境,憑君子細看。」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看取令行時。」曰:「祇如承言須會宗,勿自立規矩。如何是和尚宗?」師曰:「須知雲外千峰上,別有靈松帶露寒。」雪下,僧問:「祖師西來即不問,時節因緣事若何?」師曰:「一片兩片三四片,落在眼中猶不薦。」建炎二年正月七日,示寂。闍維得舍利如珠琲,舌齒不壞。塔于寺之西峰。
石門元易禪師
襄州石門元易禪師,潼川稅氏子。上堂:「十方同聚會,箇箇學無為。此是選佛場,心空及第歸。大眾祇如聞見覺知未嘗有間,作麼生說箇心空底道理?莫是見而不見,聞而不聞,為之心空邪錯?莫是忘機息慮,萬法俱捐,銷能所以入玄宗,泯性相而歸法界,為之心空邪錯?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未審畢竟作麼生?還會麼?」良久曰:「若實無為無不為,天堂地獄長相隨。三尺杖子攪黃河,八臂那吒冷眼窺,無限魚龍盡奔走,捉得循河三腳龜。脫取殼,鐵錐錐,吉凶之兆便分輝。借問東村白頭老,吉凶未兆若何為?休休休,古往今來春復秋。白日騰騰隨分過,更嫌何處不風流。咄!」上堂:「皓月當空,澄潭無影。紫微轉處夕陽輝,彩鳳歸時天欲曉。碧霄雲外,石筍橫空。綠水波中,泥牛駕浪。懷胎玉兔,曉過西岑。抱子金雞,夜棲東嶺。於斯明得,始知夜明簾外,別是家風,空王殿中,聖凡絕跡。且道作麼生是夜明簾外事,還委悉麼?正值秋風來入戶,一聲砧杵落誰家?」僧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精靈皺眉。」曰:「磨後如何?」師曰:「波斯彈指。」曰:「為甚麼如此?」師曰:「好事不出門。」紹興丁丑七月二十五日,坐寂。火後收設利,塔于學射山。
淨因自覺禪師
東京淨因自覺禪師,青州王氏子。幼以儒業見知於司馬溫公。然事高尚,而無意功名。一旦落髮,從芙蓉游。履踐精密,契悟超絕。出世住大乘。崇寧間詔居淨因。上堂:「祖師西來,特唱此事。自是諸人不肯委悉,向外馳求,投赤水以尋珠,詣荊山而覓玉。殊不知從門入者,不是家珍。認影迷頭,豈非大錯?直得宗門提唱,體寂無依,念異不生,古今無間。森羅萬象,觸目家風。鳥道遼空,不妨舉步。金雞報曉,丹鳳翱翔。玉樹花開,枯枝結子。祇有太陽門下,日日三秋。明月堂前,時時九夏。要會麼?無影樹垂寒澗月,海潮東注斗移西。」
天寧禧誧禪師
西京天寧禧誧禪師,蔡州宋氏子。初住韶山,次過天寧、丹霞。上堂:「韶山近日沒巴鼻,眼裡聞聲鼻嘗味。有時一覺到天明,不在床上不落地。大眾且道在甚麼處?諸人於斯下得一轉語,非唯救得韶山,亦乃不孤行腳。其或未然,三級浪高魚化龍,癡人猶戽夜塘水。」問:「如何是君?」師曰:「宇宙無雙日,乾坤祇一人。」曰:「如何是臣?」師曰:「德分明主化,道契物情機。」曰:「如何是臣向君?」師曰:「赤心歸舜日,盡節報堯天。」曰:「如何是君視臣?」師曰:「玄眸凝不瞬,妙體鑒旁來。」曰:「如何是君臣道合?」師曰:「帳符尊賤隔,潛信往來通。」政和五年九月四日,忽召主事,令以楮囊分而為四,眾僧、童行、常住、津送各一。既而復曰:「丹霞有箇公案,從來推倒扶起。今朝普示諸人,且道是箇甚底?」顧視左右曰:「會麼?」曰:「不會。」師曰:「偉哉大丈夫,不會末後句。」遂就寢,右脅而化。
天寧齊璉禪師
長安天寧大用齊璉禪師,上堂:「清虛之理,佛祖同歸。畢竟無身,聖凡一體。理則如是,滿目森羅事作麼生?纖塵絕際,渠儂有眼,豈在旁窺。官不容針,私通車馬。若到恁麼田地,始可隨機受用。信手拈來,妙應無方。當風玄路,直得金針錦縫,線腳不彰。玉殿寶階,珠簾未卷。正當此時,且道是甚麼人境界?古渡秋風寒颯颯,蘆花紅蓼滿江灣。」
梅山己禪師
潼川府梅山己禪師,僧問:「如何是法身邊事?」師曰:「枯木糝花不犯春。」曰:「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師曰:「石女不妝眉。」
普賢善秀禪師
福州普賢善秀禪師,僧問:「如何是正中偏?」師曰:「龍吟初夜後,虎嘯五更前。」曰:「如何是偏中正?」師曰:「輕煙籠皓月,薄霧鎖寒巖。」曰:「如何是正中來?」師曰:「松瘁何曾老,花開滿未萌。」曰:「如何是兼中至?」師曰:「猿啼音莫辨,鶴唳響難明。」曰:「如何是兼中到?」師曰:「撥開雲外路,脫去月明前。」
鹿門法燈禪師
襄州鹿門法燈禪師,成都劉氏子,依大慈寶範為僧,俾聽華嚴,得其要。棄謁芙蓉,蓉問曰:「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師於言下,心跡泯然。從容進曰:「靈然一句超群象,迥出三乘不假修。」蓉撫而印之。開法鹿門,僧問:「虛玄不犯,寶鑑光寒時如何?」師曰:「掘地深埋。」問:「如何是逍遙物外底人?」師曰:「遍身紅爛,不可扶持。」
資聖南禪師
建昌軍資聖南禪師,聖節上堂,顧視左右曰:「諸人還知麼?夜明簾外之主,萬化不渝。琉璃殿上之尊,四臣不昧。端拱而治,不令而行,壽逾百億須彌,化洽大千沙界。且道正恁麼時,如何行履?野老不知黃屋貴,六街慵聽靜鞭聲。」
洞山微禪師
瑞州洞山微禪師,上堂:「日暖風和柳眼青,冰消魚躍浪花生。當鋒妙得空王印,半夜崑崙戴雪行。」僧問:「如何是默默相應底事?」師曰:「啞子喫苦瓜。」
太傅高世則居士
太傅高世則居士字仲貽,號無功。初參芙蓉,求指心要。蓉令去其所重,扣己而參。一日忽造微密,呈偈曰:「懸崖撒手任縱橫,大地虛空自坦平。照壑輝巖不借月,庵頭別有一簾明。」
大洪守遂禪師
隨州大洪守遂禪師,遂寧章氏子。上堂召大眾:「一拳拳倒黃鶴樓,一踏踏翻鸚鵡洲。慣向高樓驟玉馬,曾於急水打金毬。然雖恁麼,爭柰有五色絲絛繫手腳,三鑐金鎖鎖咽喉,直饒鎚碎金鎖,割斷絲絛,須知更有一重礙汝在。且道如何是那一重,還會麼?善吉維摩談不到,目連鶖子看如盲。」上堂,舉:「李刺史問藥山:『何姓?』山曰:『正是時。』李罔測。乃問院主:『某甲適來問長老何姓,答道正是時,的當是姓甚麼?』主曰:『祇是姓韓。』山聞曰:『若六月對他,便道姓熱也。』又,巖頭問講僧:『見說大德會教,是否?』曰:『不敢。』巖頭舉拳曰:『是甚麼教?』曰:『是權教。』頭曰:『苦哉!我若展腳問你,不可道是腳教也。』」師曰:「奇怪二老宿有殺人刀,有活人劍。一轉語似石上栽花,一轉語似空中掛劍。當時若無後語,達磨一宗掃土而盡。諸人要見二老宿麼?寧可截舌,不犯國諱。」
長蘆清了禪師
真州長蘆真歇清了禪師,左綿雍氏子。襁褓入寺見佛,喜動眉睫,咸異之。年十八,試法華得度。往成都大慈習經論,領大意。出蜀至沔漢,扣丹霞之室。霞問:「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師擬對,霞曰:「你鬧在,且去。」一日登缽盂峰,豁然契悟,徑歸侍立。霞掌曰:「將謂你知有」,師欣然拜之。翌日,霞上堂曰:「日照孤峰翠,月臨溪水寒。祖師玄妙訣,莫向寸心安。」便下座。師直前曰:「今日陞座,更瞞某不得也。」霞曰:「你試舉我今日陞座看。」師良久。霞曰:「將謂你瞥地。」師便出。後游五臺,之京師,浮汴直抵長蘆,謁祖照,一語契投,命為侍者。踰年分座,未幾照稱疾退閑,命師繼席,學者如歸。建炎末,游四明主補陀。台之天封,閩之雪峰,詔住育王,徙溫州龍翔,杭之徑山。慈寧皇太后命開山皋寧崇先。上堂:「我於先師一掌下,伎倆俱盡,覓箇開口處不可得。如今還有恁麼快活不徹底漢麼?若無,銜鐵負鞍,各自著便。」上堂:「久默斯要,不務速說。釋迦老子待要款曲賣弄,爭柰未出母胎,已被人覷破。且道覷破箇甚麼?瞞雪峰不得。」上堂:「上孤峰頂,過獨木橋,驀直恁麼行,猶是時人腳高腳低處。若見得徹,不出戶身遍十方,未入門常在屋裡。其或未然,趁涼般取一轉柴。」上堂:「道得第一句,不被拄杖子瞞。識得拄杖子,猶是途路中事。作麼生是到地頭一句?」上堂:「處處覓不得,祇有一處不覓自得。且道是那一處?」良久曰:「賊身已露。」上堂:「口邊白醭去,始得入門。通身紅爛去,方知有門裡事。更須知有不出門底。」乃曰:「喚甚麼作門?」僧問:「三世諸佛向火焰裡轉大法輪,還端的也無?」師大笑曰:「我卻疑著。」曰:「和尚為甚麼卻疑著?」師曰:「野花香滿路,幽鳥不知春。」問:「不落風彩,還許轉身也無?」師曰:「石人行處不同功。」曰:「向上事作麼生?」師曰:「妙在一漚前,豈容千聖眼。」僧禮拜,師曰:「祇恐不恁麼。」師一日入廚看煮麵次,忽桶底脫,眾皆失聲,曰:「可惜許!」師曰:「桶底脫自合歡喜,因甚麼卻煩惱?」僧曰:「和尚即得。」師曰:「灼然!可惜許一桶麵。」問僧:「你死後燒作灰,撒卻了向甚麼處去?」僧便喝。師曰:「好一喝。祇是不得翻款。」僧又喝,師曰:「公案未圓,更喝始得。」僧無語。師打曰:「這死漢。」上堂:「苔封古徑,不墮虛凝。霧鎖寒林,肯彰風要。鉤針穩密,孰云漁父棲巢。祇麼承當,自是平常快活。還有具透關眼底麼?」良久曰:「直饒聞早便歸去,爭似從來不出門。」上堂:「乍雨乍晴,乍寒乍熱,山僧底箇,山僧自知。諸人底箇,諸人自說。且道雪峰口除喫飯外,要作甚麼?」問僧:「琉璃殿上玉女攛梭,明甚麼邊事?」曰:「回互不當機。」師曰:「還有斷續也無?」曰:「古今不曾間。」師曰:「正當不曾間時如何?」僧珍重,便出。上堂,撼拄杖曰:「看!看!三千大千世界,一時搖動。雲門大師即得,雪峰則不然。」卓拄杖曰:「三千大千世界,向甚麼處去?還會麼?不得重梅雨,秋苗爭見青?」上堂:「幻化空身即法身。」遂作舞云:「見麼見麼?恁麼見得?」過橋村酒美,又作舞云:「見麼見麼,恁麼不見?隔岸野花香。」上堂:「還有不被玄妙污染底麼?」良久曰:「這一點傾四海水,已是洗脫不下。」僧問:「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師曰:「白馬入蘆花。」上堂:「窮微喪本,體妙失宗。一句截流,淵玄及盡。是以金針密處,不露光鋩。玉線通時,潛舒異彩。雖然如是,猶是交互雙明。且道巧拙不到,作麼生相委?」良久曰:「雲蘿秀處青陰合,巖樹高低翠鎖深。」上堂:「轉功就位,是向去底人,玉韞荊山貴。轉位就功是卻來底人,紅爐片雪春。功位俱轉,通身不滯,撒手亡依。石女夜登機,密室無人掃。正恁麼時,絕氣息一句作麼生相委?」良久曰:「歸根風墮葉,照盡月潭空。」師終于皋寧崇先,塔于寺西華桐嵨,諡悟空禪師。
天童正覺禪師
明州天童宏智正覺禪師,隰州李氏子。母夢五臺一僧解環與,環其右臂,乃孕。遂齋戒。及生,右臂特起若環狀。七歲,日誦數千言。祖寂,父宗道。久參佛陀遜禪師。嘗指師謂其父曰:「此子道韻勝甚,非塵埃中人。苟出家,必為法器。」十一得度於淨明本宗。十四具戒,十八遊方,訣其祖曰:「若不發明大事,誓不歸矣。」及至汝州香山,成枯木一見,深所器重。一日,聞僧誦蓮經,至「父母所生眼,悉見三千界」,瞥然有省。即詣丈室陳所悟。山指臺上香合曰:「裡面是甚麼物?」師曰:「是甚麼心行?」山曰:「汝悟處又作麼生?」師以手畫一圓相呈之,復拋向後。山曰:「弄泥團漢有甚麼限?」師曰:「錯。」山曰:「別見人始得。」師應「喏喏。」即造丹霞,霞問:「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師曰:「井底蝦蟆吞卻月,三更不借夜明簾。」霞曰:「未在更道。」師擬議,霞打一拂子曰:「又道不借。」師言下釋然,遂作禮。霞曰:「何不道取一句?」師曰:「某甲今日失錢遭罪。」霞曰:「未暇打得你,且去。」霞領大洪,師掌牋記。後命首眾,得法者已數人。四年過圓通,時真歇初住長蘆,遣僧邀至,眾出迎,見其衣舄穿弊,且易之。真歇俾侍者易以新履,師卻曰:「吾為鞋來邪?」眾聞心服,懇求說法,居第一座。六年出住泗州普照,次補太平圓通能仁及長蘆。天童屋廬湫隘,師至創闢一新,衲子爭集。上堂:「黃閤簾垂,誰傳家信?紫羅帳合,暗撒真珠。正恁麼時視聽有所不到,言詮有所不及,如何通得箇消息去?夢回夜色依稀曉,笑指家風爛熳春。」上堂:「心不能緣,口不能議。直饒退步荷擔,切忌當頭觸諱。風月寒清古渡頭,夜船撥轉琉璃地。」上堂:「空劫有真宗,聲前問已躬。赤窮新活計,清白舊家風。的的三乘外,寥寥一印中。卻來行異類,萬派自朝東。」上堂:「今日是釋迦老子降誕之辰,長蘆不解說禪,與諸人畫箇樣子。祇如在摩耶胎時作麼生?以拂子畫此81AD相,曰:「祇如以清淨水,浴金色身時又作麼生?」復畫此(水)相,曰:「祇如周行七步,目顧四方,指天指地,成道說法,神通變化,智慧辯才,四十九年,三百餘會,說青道黃,指東畫西,入般涅槃時,又作麼生?」乃畫此♁相,復曰:「若是具眼衲僧,必也相許。其或未然,一一歷過始得。」上堂,僧問:「如何是向去底人?」師曰:「白雲投壑盡,青嶂倚空高。」曰:「如何是卻來底人?」師曰:「滿頭白髮離巖谷,半夜穿雲入市廛。」曰:「如何是不來不去底人?」師曰:「石女喚回三界夢,木人坐斷六門機。」乃曰:「句裡明宗則易,宗中辨的則難。」良久曰:「還會麼?凍雞未報家林曉,隱隱行人過雪山。」僧問:「一絲不著時如何?」師曰:「合同船子並頭行。」曰:「其中事作麼生?」師曰:「快刀快斧斫不入。」問:「布袋頭開時如何?」師曰:「一任填溝塞壑。」問:「清虛之理畢竟無身時如何?」師曰:「文彩未痕初,消息難傳際。」曰:「一步密移玄路轉,通身放下劫壺空。」師曰:「誕生就父時,合體無遺照。」曰:「理既如是,事作麼生?」師曰:「歷歷纔回分化事,十方機應又何妨。」曰:「恁麼則塵塵皆現本來身去也。」師曰:「透一切色,超一切心。」曰:「如理如事又作麼生?」師曰:「路逢死蛇莫打殺,無底籃子盛將歸。」曰:「入市能長嘯,歸家著短衫。」師曰:「木人嶺上歌,石女溪邊舞。」上堂:「諸禪德,吞盡三世佛底人,為甚麼開口不得?照破四天下底人,為甚麼合眼不得?許多病痛,與你一時拈卻了也。且作麼生得十成通暢去。還會麼?擘開華岳連天色,放出黃河到海聲。」師住持以來,受無貪而施無厭。歲艱食,竭己有及贍眾之餘,賴全活者數萬。日常過午不食。紹興丁丑九月,謁郡僚及檀度,次謁越帥趙公令誏,與之言別。十月七日還山,翌日辰巳間,沐浴更衣,端坐告眾。顧侍僧索筆作書遺育王大慧禪師,請主後事。仍書偈曰:「夢幻空花,六十七年。白鳥煙沒,秋水連天。」擲筆而逝。龕留七日,顏貌如生。奉全軀塔于東谷,諡宏智,塔名妙光。
大洪慶預禪師
隨州大洪慧照慶預禪師,上堂:「進一步踐他國王水草,退一步踏他祖父田園。不進不退,正在死水中。還有出身之路也無?蕭騷晚籟松釵短,游漾春風柳線長。」上堂,舉船子囑夾山曰:「直須藏身處無蹤跡,無蹤跡處莫藏身。吾在藥山三十年,祇明此事,今時人為甚麼卻造次?丹山無彩鳳,寶殿不留冠。有時憨,有時癡,非我途中爭得知。」
治平湡禪師
處州治平湡禪師,上堂:「優游實際妙明家,轉步移身指落霞。無限白雲猶不見,夜乘明月出蘆花。」
天封子歸禪師
台州天封子歸禪師,上堂,卓拄杖一下,召大眾曰:「八萬四千法門,八字打開了也。見得麼?金鳳夜棲無影樹,峰巒纔露海雲遮。」
吉祥法宣禪師
太平州吉祥法宣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久旱無甘雨,田中稻穗枯。」曰:「意旨如何?」師曰:「今年米價貴,容易莫嫌粗。」
護國守昌禪師
台州護國守昌禪師,上堂,拈拄杖卓曰:「三十六旬之開始,七十二候之起元。萬邦迎和氣之時,東帝布生成之令。直得天垂瑞彩,地擁貞祥。微微細雨洗寒空,淡淡春光籠野色。可謂應時納祜,慶無不宜。盡大地人,皆添一歲。敢問諸人,且道那一人年多少?」良久曰:「千歲老兒顏似玉,萬年童子鬢如絲。」
丹霞普月禪師
鄧州丹霞普月禪師,上堂:「威音已前,誰當辨的?然燈已後,孰是知音?直饒那畔承當,未免打作兩橛。縱向這邊行履,也應未得十全。良由杜口毗耶,已是天機漏洩。任使掩室摩竭,終須縫罅離披。休云體露真常,直是純清絕點。說甚皮膚脫落,自然獨運孤明。雖然似此新鮮,未稱衲僧意氣。直得五眼齊開,三光洞啟,從此竿頭絲線,自然不犯波瀾。須明轉位回機,方解入廛垂手。所以道,任使板齒生毛,莫教眼睛顧著。認著則空花繚亂,言之則語路參差。既然如是,敢問諸人,不犯鋒鋩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半夜烏龜眼豁開,萬象曉來都一色。」
尼慧光禪師
東京妙慧尼慧光淨智禪師,上堂,舉趙州勘婆話,乃曰:「趙州舌頭,連天老婆,眉光覆地,分明勘破歸來,無限平人瞌睡。」
圓通德止禪師
江州圓通青谷真際德止禪師,金紫徐閎中之季子也。世居歷陽。師雙瞳紺碧,神光射人。十歲未知書,多喜睡。其父目為懵然子。暨成童,強記過人,學文有奇語。弱冠夢異僧授四句偈,已而有以南安巖主像遺之者,即傍所載聰明偈,自是持念不忘。後五年,隨金紫將漕西洛,一夕忽大悟,連作數偈。一曰:「不因言句不因人,不因物色不因聲。夜半吹燈方就枕,忽然這裡已天明。」每嘯歌自若,眾莫測之。乃力求出家,父弗許,欲以官授之。師曰:「某方將脫世網,不著三界,豈復刺頭於利名中邪?」請移授從兄玨,遂祝髮受具。未數載名振京師。宣和三年春,徽宗皇帝賜號真際,俾居圓通。上堂:「山僧二十年前兩目皆盲,了無所睹。唯是聞人說道,青天之上有大日輪,照三千大千世界,無有不遍之處。籌策萬端,終不能見。二十年後,眼光漸開。又值天色連陰,濃雲亂湧,四方觀察,上下推窮,見雲行時,便於行處作計較;見雲住時,便於住處立箇窠臼。正如是間,忽遇著箇多知漢,問道:『莫是要見日輪麼?何不向高山頂上去。』山僧卻徵他道:『那裡是高山頂上?』他道:『紅塵不到處是。』諸仁者,好箇端的消息,還會麼?長連床上佛陀耶。」上堂:「昨夜黃面瞿曇,將三千大千世界來一口吞盡,如人飲湯水,蹤跡不留,應時消散。當爾時諸大菩薩、聲聞羅漢、及與一切眾生,盡皆不覺不知,唯有文殊普賢瞥然覷見。雖然得見,渺渺茫茫,恰似向大洋海裡頭出頭沒。諸人且道是甚麼消息?若也檢點得破,許他頂門上具一隻眼。」示寂闍維,煙氣所及,悉成設利。塔司空山,分窆疊石原。
真如道會禪師
台州真如道會禪師,上堂:「空劫中事,自肯承當。日用全彰,有何滲漏?正好歸家穩坐,任他雪覆青山。不留元字掛懷,誰顧波翻水面?且道正不立玄、偏不附物一句,如何舉似?機絲不掛梭頭事,文彩縱橫意自殊。」
智通景深禪師
興國軍智通大死翁景深禪師,台州王氏子。自幼不群。年十八,依廣度院德芝披剃,始謁淨慈象禪師。一日聞象曰:「思而知,慮而解,皆鬼家活計。」興不自遏,遂往寶峰求入室。峰曰:「直須斷起滅念,向空劫已前掃除玄路,不涉正偏,盡卻今時,全身放下,放盡還放,方有自由分。」師聞頓領厥旨。峰擊鼓告眾曰:「深得闡提大死之道,後學宜依之。」因號大死翁。建炎改元,開法智通。上堂:「來不入門,去不出戶。來去無痕,如何提唱,直得古路苔封,羚羊絕跡,蒼梧月鎖,丹鳳不棲。所以道,藏身處沒蹤跡,沒蹤跡處莫藏身。若能如是,去住無依,了無向背,還委悉麼?而今分散如雲鶴,你我相忘觸處玄。」僧問:「如何是正中偏?」師曰:「黑面老婆披白練。」曰:「如何是偏中正?」師曰:「白頭翁子著皂衫。」曰:「如何是正中來?」師曰:「屎裡翻筋斗。」曰:「如何是兼中至?」師曰:「雪刃籠身不自傷。」曰:「如何是兼中到?」師曰:「崑崙夜裡行。」曰:「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捉得烏龜喚作鱉。」曰:「乞師再垂方便。」師曰:「入山逢虎臥,出谷鬼來牽。」曰:「何得干戈相待?」師曰:「三兩線,一斤麻。」紹興初,歸住寶藏巖,以事民其服。壬申二月示微恙,乃曰:「世緣盡矣。」三月十三,為眾小參,仍說偈曰:「不用剃頭,何須澡浴?一堆紅焰,千足萬足。雖然如是,且道向上還有事也無?」遂斂目而逝。
華藥智朋禪師
衡州華藥智朋禪師,四明黃氏子。依寶峰有年,無省,因為眾持缽。峰自題其像曰:「雨洗淡紅桃萼嫩,風搖淺碧柳絲輕。白雲影裡怪石露,綠水光中古木清。噫,你是何人?」至焦山,枯木成禪師見之,歎曰:「今日方知此老親見先師來。」師遂請益其贊。成曰:「豈不見法眼拈夾山境話,曰我二十年祇作境會。」師即契悟。﹝蘿湖野錄云:「成指以問師曰:『汝會麼?』師曰:『不會。』成曰:『汝記得法燈擬寒山否?』師遂誦,至『誰人知此意?令我憶南泉。』於『憶』字處,成遽以手掩師口曰:『住!住!』師豁然有省。」﹞乃曰:「元來恁麼地。」成曰:「汝作麼生會?」師曰:「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成曰:「直須保任。」師應喏。紹興初,出住華藥、婺之天寧,後遷清涼。上堂:「海風吹夢,嶺猿啼月。敢問諸人,是何時節?恁麼會得,無影樹下任遨遊。其或未然,三條椽下,直須打徹。」後退居明之瑞巖。建康再以清涼挽之,明守亦勉其行,師不從。作偈送使者曰:「相煩專使入煙霞,灰冷無湯不點茶。寄語甬東賢太守,難教枯木再生花。」未幾而終。
青原齊禪師
吉州青原齊禪師,福州陳氏子。二十八辭父兄,從雲蓋智禪師出家,執事首座。座一日秉拂罷,師問曰:「某聞首座所說,莫曉其義,伏望慈悲指示。」座諄諄誘之,使究無著說這箇法。踰兩日有省,以偈呈曰:「說法無如這箇親,十方剎海一微塵。若能於此明真理,大地何曾見一人。」座駭然,因語智得度,遍扣諸方。後至石門,深蒙器可。出住青原僅一紀。示寂日,說偈遺眾曰:「昨夜三更過急灘,灘頭雲霧黑漫漫。一條拄杖為知己,擊碎千關與萬關。」
天衣法聰禪師
越州天衣法聰禪師,上堂:「幽室寒燈不假挑,虛空明月徹雲霄。要知日用常無間,烈焰光中發異苗。」因裝普賢大士,開光明次,師登梯,秉筆顧大眾曰:「道得即為下筆。」眾無對。師召侍者:「與老僧牢扶梯子。」遂點之。
尼佛通禪師
遂寧府香山尼佛通禪師,因誦蓮經有省,往見石門,乃曰:「成都喫不得也,遂寧喫不得也。」門拈拄杖打出,通忽悟曰:「榮者自榮,謝者自謝。秋露春風,好不著便。」門拂袖歸方丈,師亦不顧而出。由此道俗景從,得法者眾。
華嚴慧蘭禪師
東京華嚴真懿慧蘭禪師,上堂:「達磨大師,九年面壁。未開口已前,不妨令人疑著。卻被神光座主一覷,腳手忙亂,便道:『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一華開五葉,結果自然成。』當時若有箇漢,腦後有照破古今底眼目,手中有截斷虛空底鉗鎚,纔見恁麼道,便與驀胸扭住,問他道:『一華五葉且拈放一邊,作麼生是你傳底法?』待伊開口,便與掀倒禪床,直饒達磨全機,也倒退三千里。免見千古之下,負累兒孫。華嚴今日,豈可徒然?非唯重整頹綱,且要為諸人雪屈。」遂拈拄杖橫按,召大眾曰:「達磨大師向甚處去也?」擲拄杖,下座。上堂,拈拄杖曰:「靈山會上,喚作拈花。少室峰前,名為得髓。從上古德,祇可傍觀。末代宗師,盡皆拱手。華嚴今日不可逐浪隨波,擬向萬仞峰前點出普天春色。會麼?髑髏無喜識,枯木有龍吟。」
熊耳慈禪師
西京熊耳慈禪師,上堂:「般若無知,應緣而照。山僧今日撒屎撒尿,這邊放,那邊屙。東山西嶺笑呵呵。幸然一片清涼地,剛被熊峰染污他。染污他,莫啾唧,泥牛木馬盡呵叱。過犯彌天且莫論,再得清明又何日?還會麼?來年更有新條在,惱亂春風卒未休。」
大洪慶顯禪師
隨州大洪慶顯禪師,僧問:「須菩提巖中宴坐,帝釋雨華。和尚新據洪峰,有何祥瑞?」師曰:「鐵牛耕破扶桑國,迸出金烏照海門。」曰:「未審是何宗旨?」師曰:「熨斗煎茶銚不同。」
天章樞禪師
越州天章樞禪師,上堂召大眾曰:「春將至,歲已暮。思量古往今來,祇是箇般調度。凝眸昔日家風,下足舊時岐路。勸君休莫莽鹵,眨上眉毛須薦取。東村王老笑呵呵,此道今人棄如土。」
天童宗玨禪師
明州天童宗玨禪師,僧問:「如何是道?」師曰:「十字街頭休斫額。」上堂:「劫前運步,世外橫身。妙契不可以意到,真證不可以言傳。直得虛靜斂氛,白雲向寒巖而斷。靈光破暗,明月隨夜船而來。正恁麼時作麼生履踐?偏正不曾離本位,縱橫那涉語因緣。」
長蘆妙覺禪師
真州長蘆妙覺慧悟禪師,上堂:「盡大地是箇解脫門,把手拽不肯入。雪峰老漢抑逼人作麼?既到這裡,為甚麼鼻孔在別人手裡?」良久曰:「貪觀天上月,失卻手中橈。」僧問:「鴈過長空,影沉寒水。鴈無遺蹤之意,水無沉影之心。還端的也無?」師曰:「蘆花兩岸雪,江水一天秋。」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鴈過長空聻!」僧擬議,師曰;「靈利衲子。」
龜山義初禪師
福州龜山義初禪師,上堂:「久默斯要,不務速說。釋迦老子寐語作麼?我今為汝保任,斯事終不虛也。大似壓良為賤。既不恁麼,畢竟如何?白雲籠嶽頂,翠色轉崔嵬。」
保寧興譽禪師
建康保寧興譽禪師,上堂:「步入道場,影涵宗鑑。粲粲星羅霽夜,英英花吐春時。木人密運化機,絲毫不爽。石女全提空印,文彩未彰。且道不一不異,無去無來,合作麼生體悉?的的縱橫皆妙用,阿儂元不異中來。」
北山法通禪師
真州北山法通禪師,上堂:「吞盡三世底,為甚麼開口不得?照破四天下底,為甚麼開眼不得?作麼生得十成通暢去。金針雙鎖備,葉露隱全該。」僧問:「斷言語,絕思惟處,乞師指示。」師曰:「滴水不入石。」
雪竇嗣宗禪師
明州雪竇聞庵嗣宗禪師,徽州陳氏子。幼業經圓具,依妙湛慧禪師。詰問次,釋然契悟。慧以塵尾拂付之。後謁宏智,蒙印可,其道愈尊。出住普照、善權、翠巖、雪竇。上堂:「人人有箇鼻孔,唯有善權無鼻孔。為甚麼無?二十年前被人掣落了也。人人有兩箇眼睛,唯有善權無眼睛。為甚麼無?被人木槵子換了也。人人有箇髑髏,唯有善權無髑髏。為甚麼無?借人作屎杓了也。」遂召大眾曰:「鼻孔又無,眼睛又無,髑髏又無。諸人還識善權麼?若也不識,是諸人埋沒善權。其或未然,更聽一頌:『澗底泥牛金貼面,山頭石女著真紅。繫驢橛上生芝草,不是雲靄香爐峰。』」上堂:「翠巖不是不說,祇為無箇時節。今朝快便難逢,一句為君剖決。露柱本是木頭,秤鎚祇是生鐵。諸人若到諸方,莫道山僧饒舌。」僧問:「蓮花未出水時如何?」師曰:「沒卻你鼻孔。」曰:「出水後如何?」師曰:「穿著你眼睛。」曰:「如何是正法眼?」師曰:「烏豆。」問:「如何是君?」師曰:「磨礱三尺劍,待斬不平人。」曰:「如何是臣?」師曰:「白雲閑不徹,流水太忙生。」曰:「如何是君臣道合?」師曰:「雲行雨施,月皎星輝。」問:「如何是正中偏?」師曰:「菱花未照前。」曰:「如何是偏中正」師曰:「團圞無少剩。」曰:「如何是正中來?」師曰:「遍界絕纖埃。」曰:「如何是兼中至?」師曰:「齧鏃功前戲。」曰:「如何是兼中到?」師曰:「十道不通耗。」問:「如何是轉功就位?」師曰:「撒手無依全體現,扁舟漁父宿蘆花。」曰:「如何是轉位就功?」師曰:「半夜嶺頭風月靜,一聲高樹老猿啼。」曰:「如何是功位齊彰?」師曰:「出門不踏來時路,滿目飛塵絕點埃。」曰:「如何是功位俱隱?」師曰:「泥牛飲盡澄潭月,石馬加鞭不轉頭。」師終于本山,塔全身寺之西南隅。
善權法智禪師
常州善權法智禪師,陝府柏氏子。壯於西京聖果寺祝髮。習華嚴,棄謁南陽謹,次參大洪智,踰十年無所證。後於宏智言下豁然。出居善權,次遷金粟。上堂:「明月高懸未照前,雪眉人憑玉欄干。夜深雨過風雷息,客散雲樓酒碗乾。」上堂:「三界無法,何處求心?驚蛇入草,飛鳥出林。雨過山堂秋夜靜,市聲終不到孤岑。」
淨慈慧暉禪師
杭州淨慈自得慧暉禪師,會稽張氏子。幼依澄照道凝,染削進具。甫二十,扣真歇於長蘆,微有所證。旋里謁宏智,智舉「當明中有暗,不以暗相遇。當暗中有明,不以明相睹」問之,語不契。初夜定,回往聖僧前燒香,而宏智適至。師見之,頓明前話。次日入室,智舉「堪嗟去日顏如玉,卻歎回時鬢似霜」詰之。師曰:「其入離,其出微。」自爾問答無滯,智許為室中真子,紹興丁巳開法補陀,徙萬壽及吉祥、雪竇。淳熙三年,敕補淨慈。上堂:「朔風凜凜掃寒林,葉落歸根露赤心。萬派朝宗船到岸,六窗虛映芥投針。本成現,莫他尋,性地閑閑耀古今。戶外凍消春色動,四山渾作木龍吟。」上堂:「釋迦老子,窮理盡性,金口敷宣,一代時教。珠回玉轉,被人喚作拭不淨故紙。達磨祖師,以一乘法直指單傳,面壁九年,不立文字,被人喚作壁觀婆羅門。且道作麼生行履,免被傍人指注去?衲帔蒙頭萬事休,此時山僧都不會。」上堂:「巢知風,穴知雨。甜者甜兮苦者苦。不須計較作思量,五五從來二十五。萬般施設到平常,此是叢林飽參句。諸人還委悉麼?野老不知堯舜力,鼕鼕打鼓祭江神。」上堂:「谷之神,樞之要。裡許旁參,回途得妙。雲雖動而常閑,月雖晦而彌照。賓主交參,正偏兼到。十洲春盡花凋殘,珊瑚樹林日杲杲。」僧問:「如何是正中偏?」師曰:「昨夜三更星滿天。」曰:「如何是偏中正?」師曰:「白雲籠嶽頂,終不露崔嵬。」曰:「如何是正中來?」師曰:「莫謂鯤鯨無羽翼,今日親從鳥道來。」曰:「如何是兼中至?」師曰:「應無跡,用無痕。」曰:「如何是兼中到?」師曰:「石人衫子破,大地沒人縫。」上堂:「皮膚脫落絕方隅,明了身心一物無。妙入道寰深靜處,玉人端馭白牛車。妙明田地,達者還稀。識情不到,唯證方知。白雲兒靈靈自照,青山父卓卓常存。機分頂後光,智契劫前眼。所以道新豐路兮峻仍皾,新豐洞兮湛然沃。登者登兮不動搖,游者游兮莫怱速。亭堂雖有到人稀,林泉不長尋常木。諸禪德,向上一著尊貴難明。琉璃殿上不稱尊,翡翠簾前還合伴。正與麼時,針線貫通,真宗不墜。合作麼生施設?滿頭白髮離巖谷,半夜穿雲入市廛。」上堂,舉傅大士法身頌云:「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雲門大師道,諸人東來西來,南來北來,各各騎一頭水牯牛來。然雖如是,千頭萬頭,秪要識取這一頭。」師曰:「雲門尋常乾爆爆地,錐劄不入到這裡,也解拖泥帶水。諸人祇今要見這一頭麼?天色稍寒,各自歸堂。」上堂,舉風幡話。師曰:「風幡動處著得箇眼,即是上座。風幡動處失卻箇眼,即是風幡。其或未然。不是風幡不是心,衲僧徒自強錐針,巖房雨過昏煙淨,臥聽涼風生竹林。」七年秋,退歸雪竇。十年仲冬二十九日中夜,沐浴而逝。窆全身於明覺塔右。
瑞巖法恭禪師
明州瑞巖石窗法恭禪師,郡之奉化林氏子。於棲真院下髮受具,往延慶講下。一夕,誦法華至「父母所生眼,悉見三千界」時,聞風刺棕櫚葉聲,忽然有省,棄依天童,始明大旨。凡當世弘法者,悉往咨決。出住能仁光孝瑞巖。上堂:「春風楊柳眉,春禽弄百舌。一片祖師心,兩處俱漏泄。不動步還家,習漏頓消滅。暗投玉線芒,曉貫金針穴。深固實幽遠,無人孰辨別。慚愧可憐生,頭頭皆合轍。不念阿彌陀,南無乾屎橛。無智癡人前,第一不得說。」上堂:「見得徹,用時親,相逢盡是箇中人。望空雨寶休誇富,無地容錐未是貧。踏著秤鎚硬似鐵,八兩元來是半斤。」上堂,舉「世尊生下,指天指地」公案,頌曰:「五天一隻蓬蒿箭,攪動支那百萬兵。不得雲門行正令,幾乎錯認定盤星。」
石門法真禪師
襄州石門清涼法真禪師,劍門人也。上堂:「柳色含煙,春光迥秀。一峰孤峻,萬卉爭芳。白雲淡泞已無心,滿目青山元不動。漁翁垂釣,一溪寒雪未曾消。野渡無人,萬古碧潭清似鏡。賓中有主,拄杖橫挑日月輪。主中有賓,踏破草鞋赤腳走。直得賓主互顯,殺活自由。理事混融,正偏不滯。入荒田不揀,信手拈來草。且道如何委悉?塵中雖有隱身術,爭似全身入帝鄉。」
光孝思徹禪師
明州光孝了堂思徹禪師,上堂:「羊頭車子推明月,沒底船兒載曉風。一句頓超情量外,道無南北與西東。所以劫前消息,非口耳之所傳;格外真規,豈思量之能解?須知佛佛祖祖,了無一法為人。子子孫孫,直下全身荷負。既已萬機寢削,自然一糝不留。湛湛之波,碧水冷涵於秋色。靈靈之照,霽天淨洗於冰輪。宛轉旁參,葉通兼帶夢手。推開玉戶,翻身撥動機輪。正令纔行,又見一陽萌動。化工密運,俄驚三世變遷。雖則默爾無言,爭柰熾然常說。無遷無變,今朝拈置一邊。有故有新,且道如何話會。諸人還委悉麼?群陰消剝盡,來日是書雲。」
大洪法為禪師
隨州大洪法為禪師,天台鮑氏子。上堂:「法身無相,不可以音聲求。妙道亡言,豈可以文字會?縱使超佛越祖,猶落階梯。直饒說妙談玄,終挂唇齒。須是功勳不犯,影跡不留,枯木寒巖,更無津潤,幻人木馬,情識皆空,方能垂手入廛,轉身異類。不見道,無漏國中留不住,卻來煙塢臥寒沙。」
長蘆琳禪師
真州長蘆琳禪師,上堂拈拄杖曰:「其宗也離心意識,其旨也超去來今。離心意識,故品萬類不見差殊。超去來今,故盡十方更無滲漏。當頭不犯,徹底無依。悟向眹兆未生已前,用在功勳不犯之處。平常活計,不用躊躕。擬議之間,即沒交涉。」
惠力悟禪師
臨江軍慧力悟禪師,上堂:「一切聲,是佛聲,簷前雨滴響泠泠。一切色,是佛色,覿面相呈諱不得。便恁麼,若為明,碧天雲外月華清。」
雪峰慧深首座
福州雪峰慧深首座,示眾:「未得入頭應切切,入頭已得須教徹。雖然得入本無無,莫守無無無間歇。」大洪聞之,乃曰:「深兄說禪若此,惜福緣不勝耳。」一日普說罷,揮偈辭眾,以筆一拍而化。
東林通理禪師
江州東林通理禪師,上堂:「峰頭駕鐵船,三更日輪杲。心閑不自明,落葉知誰掃?等閑摘箇鄭州梨,放手元是青州棗。」
慧日法安禪師
蘇州慧日法安禪師,本郡人。僧問:「如何是和尚為人一句?」師曰:「狗走抖擻口。」曰:「意旨如何?」師曰:「猴愁摟樕頭。」
護國欽禪師
溫州護國欽禪師,上堂:「有句無句,明來暗去。活捉生擒,捷書露布。如藤倚樹,物以類聚。海外人參,蜀中綿附。樹倒藤枯,切忌名模。句歸何處,囌嚧囌嚧。呵呵大笑,破鏡不照。大地茫茫,一任𨁝跳。」
吉祥元實禪師
無為軍吉祥元實禪師,高郵人。自到天衣,蚤夜精勤,脅不至席。一日,偶失笑喧眾,衣擯之。中夜宿田里,睹星月粲然,有省。曉歸趨方丈,衣見乃問:「洞山五位君臣,如何話會?」師曰:「我這裡一位也無。」衣令參堂,謂侍僧曰:「這漢卻有箇見處,柰不識宗旨何?」入室次,衣預令行者五人,分序而立。師至俱召,實上座。師於是密契奧旨。述偈曰:「一位纔彰五位分,君臣葉處紫雲屯。夜明簾卷無私照,金殿重重顯至尊。」衣稱善,後住吉祥。
投子道宣禪師
舒州投子道宣禪師,久侍天衣,無所契。衣叱之,師忘寢食者月餘。一,夕聞巡更鈴聲,忽猛省曰:「住!住!一聲直透青霄路,寒潭月皎有誰知,泥牛觸折珊瑚樹。」衣聞,命職藏司。住後,凡有所問,以拂子作搖鈴勢。
雪竇智鑒禪師
明州雪竇智鑒禪師,滁州吳氏子。兒時母與洗手瘍,因曰:「是甚麼?」對曰:「我手似佛手。」長失恃怙,依真歇於長蘆。大休首眾即器之。後遯象山,百怪不能惑。深夜開悟,求證於延壽,然後見大休。住後,上堂:「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一夜落花雨,滿城流水香。」
超化藻禪師
越州超化藻禪師,開爐上堂:「雪滿寒窗,燒盡丹霞木佛。冰交野渡,凍殺陝府鐵牛。直得寒灰發燄,片雪不留。任運縱橫,現成受用。諸禪德要會麼?衲帔蒙頭坐,冷煖了無知。」
廣福道勤禪師
泰州廣福微庵道勤禪師,本郡俞氏子。上堂,舉:「僧問同安:『如何是和尚家風?』同安曰:『金雞抱子歸霄漢,玉兔懷胎入紫微。』曰:『忽遇客來,將何祇待?』同安曰:『金果早朝猿摘去,玉華晚後鳳銜來。』」師曰:「廣福即不然。有問『如何是和尚家風?』祇向他道,翠竹叢邊歌欸乃,碧巖深處臥煙蘿。『忽遇客來,將何祇待?』沒底籃兒盛皓月,無心碗子貯清風。」
雲門文偃禪師
韶州雲門山光奉院文偃禪師,嘉興人也。姓張氏,幼依空王寺志澄律師出家。敏質生知,慧辯天縱。及長,落髮稟具於毗陵壇,侍澄數年,探窮律部。以己事未明,往參睦州。州纔見來,便閉卻門。師乃扣門,州曰:「誰?」師曰:「某甲。」州曰:「作甚麼?」師曰:「己事未明,乞師指示。」州開門一見便閉卻。師如是連三日扣門,至第三日,州開門,師乃拶入,州便擒住曰:「道!道!」師擬議,州便推出曰:「秦時𨍏轢鑽。」遂掩門,損師一足。師從此悟入。州指見雪峰,師到雪峰莊,見一僧迺問:「上座今日上山去那!」僧曰:「是。」師曰:「寄一則因緣,問堂頭和尚,祇是不得道是別人語。」僧曰:「得。」師曰:「上座到山中見和尚上堂,眾纔集便出,握腕立地曰:『這老漢項上鐵枷,何不脫卻?』」其僧一依師教。雪峰見這僧與麼道,便下座攔胸把住曰:「速道﹗速道!」僧無對。峰拓開曰:「不是汝語。」僧曰:「是某甲語。」峰曰:「侍者將繩棒來。」僧曰:「不是某語,是莊上一浙中上座教某甲來道。」峰曰:「大眾去莊上迎取五百人善知識來。」師次日上雪峰,峰纔見便曰:「因甚麼得到與麼地!」師乃低頭,從茲契合。溫研積稔,密以宗印授焉。   師出嶺,遍謁諸方,覈窮殊軌,鋒辯險絕,世所盛聞。後抵靈樹,冥符知聖禪師接首座之說。初,知聖住靈樹二十年,不請首座。常云:「我首座生也,我首座牧牛也,我首座行腳也。」一日,令擊鐘三門外接首座。眾出迓,師果至。直請入首座寮,解包。﹝人天眼目見靈樹章。﹞後廣主命師出世靈樹。開堂日,主親臨曰:「弟子請益。」師曰:「目前無異路。」﹝法眼別云:「不可無益於人。」﹞師乃曰:「莫道今日謾諸人好!抑不得已向諸人前作一場狼籍。忽遇明眼人,見成一場笑具,如今避不得也。且問你諸人從上來有甚事?欠少甚麼?向你道無事,已是相埋沒也。雖然如是,也須到這田地始得。亦莫趁口快亂問,自己心裡黑漫漫地。明朝後日,大有事在。你若根思遲回,且向古人建化門庭東覷西覷,看是箇甚麼道理?你欲得會麼?都緣是你自家無量劫來妄想濃厚,一期聞人說著,便生疑心。問佛問法,問向上向下,求覓解會,轉沒交涉。擬心即差,況復有言有句,莫是不擬心是麼?莫錯會好。更有甚麼事?珍重!」   上堂:「我事不獲已,向你諸人道,直下無事,早是相埋沒了也。更欲踏步向前,尋言逐句,求覓解會。千差萬別,廣設問難。贏得一場口滑,去道轉遠,有甚麼休歇時?此事若在言語上,三乘十二分教豈是無言語?因甚麼更道教外別傳?若從學解機智得,祇如十地聖人,說法如雲如雨,猶被呵責,見性如隔羅縠。以此故知一切有心,天地懸殊。雖然如此,若是得底人,道火不能燒口,終日說事,未嘗挂著唇齒,未嘗道著一字。終日著衣喫飯,未嘗觸著一粒米,挂一縷絲。雖然如此,猶是門庭之說也。須是實得恁麼,始得。若約衲僧門下,句裡呈機,徒勞佇思。直饒一句下承當得,猶是瞌睡漢。」時有僧問:「如何是一句?」師曰:「舉。」上堂:「三乘十二分教,橫說豎說,天下老和尚縱橫十字說,與我拈針鋒許說底道理來,看恁麼道,早是作死馬醫。雖然如此,且有幾箇到此境界。不敢望汝言中有響,句裡藏鋒,瞬目千差,風恬浪靜。伏惟尚饗!」僧來參,師乃拈起袈裟曰:「汝若道得,落我袈裟圈櫃�堙C汝若道不得,又在鬼窟裡,坐作麼生?」自代曰:「某甲無氣力。」師一日打椎曰:「妙喜世界百雜碎,拓缽向湖南城裡喫粥飯去來。」   上堂:「諸兄弟盡是諸方參尋知識,決擇生死,到處豈無尊宿垂慈方便之詞?還有透不得底句麼,出來舉看,待老漢與你大家商量。有麼有麼?」時有僧出,擬伸問次,師曰:「去去西天路,迢迢十萬餘。」便下座。舉:「世尊初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顧四方。云:『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師曰:「我當時若見,一棒打殺與狗子喫,卻貴圖天下太平。」師在文德殿赴齋,有鞠常侍問:「靈樹果子熟也未?」師曰:「甚麼年中得信道生。」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山河大地。」曰:「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釋迦老子在西天,文殊菩薩居東土。」問:「如何是雲門山?」師曰:「庚峰定穴。」問:「如何是大修行人?」師曰:「一榼在手。」上堂,因聞鐘聲,乃曰:「世界與麼廣闊,為甚麼鐘聲披七條?」問:「一生積惡不知善,一生積善不知惡。此意如何?」師曰:「燭。」問:「如何是和尚非時為人一句?」師曰:「早朝牽犁,晚間拽杷。」舉雪峰云:「三世諸佛向火燄上轉大法輪。」師曰:「火燄為三世諸佛說法,三世諸佛立地聽。」   上堂:「舉一則語,教汝直下承當,早是撒屎著汝頭上也。直饒拈一毫頭盡大地,一時明得,也是剜肉作瘡。雖然如此,汝亦須是實到這箇田地,始得。若未切,不得掠虛,卻須退步向自己根腳下推尋,看是箇甚麼道理?實無絲毫許與汝作解會,與汝作疑惑。況汝等各各當人有一段事,大用現前,更不煩汝一毫頭氣力,便與祖佛無別。自是汝諸人信根淺薄,惡業濃厚,突然起得許多頭角,擔缽囊,千鄉萬里受屈作麼?且汝諸人有甚麼不足處?大丈夫漢阿誰無分,獨自承當,得猶不著,便不可受人欺謾,取人處分。纔見老和尚開口,便好把特石驀口塞,便是屎上青蠅相似,鬥唼將去,三箇五箇,聚頭商量,苦屈兄弟。古德一期為汝諸人不奈何,所以方便,垂一言半句,通汝入路。知是般事拈放一邊,自著些子筋骨。豈不是有少許相親處?快與快與,時不待人。出息不保入息,更有甚麼身心別處閑用?切須在意。珍重!」   上堂:「盡乾坤一時將來著汝眼睫上,你諸人聞恁麼道,不敢望你出來,性燥把老漢打一摑,且緩緩子細看,是有是無,是箇甚麼道理,直饒你向這裡明得。若遇衲僧門下,好槌折腳,若是箇人聞說道甚麼處,有老宿出世,便好驀面唾污我耳目。汝若不是箇手腳,纔聞人舉,便承當得,早落第二機也。汝不看他德山和尚纔見僧入門,拽杖便趁,睦州和尚纔見僧入門來,便云見成公案,放汝三十棒。自餘之輩,合作麼生?若是一般掠虛漢,食人涎唾,記得一堆一擔骨董,到處馳騁。驢唇馬嘴,誇我解問十轉五轉話。饒你從朝問到夜,論劫恁麼還曾夢見麼?甚麼處是與人著力處?似這般底,有人屈衲僧齋,也道得飯喫,有甚堪共語處?他日閻羅王面前,不取汝口解說。諸兄弟若是得底人,他家依眾遣日。若也未得,切莫容易過時,大須子細。古人大有葛藤相為處,祇如雪峰道,盡大地是汝自己;夾山道,百草頭上薦取老僧,鬧市裡識取天子;洛浦云,一塵纔起,大地全收,一毛頭師子全身,摠是汝把取翻覆思量,看日久歲深,自然有箇入路。此事無汝替代處,莫非各在當人分上。老和尚出世,祇為汝證明。汝若有少許來由,亦昧汝不得。若實未得方便,撥汝即不可。兄弟一等是踏破草鞋,拋卻師長父母行腳,直須著些子精彩始得。若未有箇入頭處,遇著本色咬豬狗手腳,不惜性命,入泥入水相為。有可咬嚼,眨上眉毛,高挂缽囊,拗折拄杖。十年二十年,辦取徹頭,莫愁不成辦。直是今生不得徹頭,來生亦不失人身。向此門中亦乃省力,不虛孤負平生,亦不孤負師長父母、十方施主。直須在意,莫空遊州獵縣,橫擔拄杖,一千里二千里,走這邊經冬,那邊過夏,好山好水堪取。性多齋供,易得衣缽,苦屈苦屈,圖他一粒米,失卻半年糧。如此行腳,有甚麼利益?信心檀越,把菜粒米,作麼生消得?直須自看,無人替代。時不待人,忽然一日眼光落地,到前頭將甚麼抵擬?莫一似落湯螃蟹,手腳忙亂,無汝掠虛說大話處。莫將等閑空過時光,一失人身,萬劫不復。不是小事,莫據目前。俗人尚道:『朝聞道,夕死可矣。『況我沙門,合履踐箇甚麼事?大須努力,珍重!」   僧問靈樹:「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樹默然遷化。後門人立行狀碑,欲入此語。問師曰:「先師默然處如何上碑?」師對曰:「師上堂,佛法也太煞有,祇是舌頭短。」良久曰:「長也。」普請般柴次,師遂拈一片拋下曰:「一大藏教,祇說這箇。」見僧量米次,問:「米籮裡有多少達磨眼睛?」僧無對。師代曰:「斗量不盡。」上堂:「人人自有光明在,看時不見暗昏昏,作麼生是諸人自己光明?」自代曰:「廚庫三門。」又曰:「好事不如無。」示眾:「古德道,藥病相治,盡大地是藥,那箇是你自己?」乃曰:「遇賤即貴。」僧曰:「乞師指示。」師拍手一下,拈拄杖曰:「接取拄杖子。」僧接得,拗作兩橛。師曰:「直饒恁麼,也好與三十棒。」上堂:「一言纔舉,千車同轍。該括微塵,猶是化門之說。若是衲僧,合作麼生?若將佛意祖意,這裡商量,曹溪一路平沉,還有人道得麼?道得底出來。」僧問:「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談?」師曰:「餬餅。」曰:「這裡有甚麼交涉?」師曰:「灼然!有甚麼交涉。」乃曰:「汝等諸人沒可作了,見人道著祖意,便問超佛越祖之談。汝且喚甚麼作佛,喚甚麼作祖?且說超佛越祖底道理看。問箇出三界,汝把將三界來,看有甚麼見聞覺知隔礙著汝?有甚麼聲塵色法與汝可了,了箇甚麼碗?以那箇為差殊之見?他古聖不奈何,橫身為物,道箇舉體全真,物物覿體不可得。我向汝道,直下有甚麼事,早是相埋沒了也。汝若實未有入頭處,且獨自參詳,除卻著衣喫飯,屙屎送尿,更有甚麼事?無端起得如許多般妄想作甚麼?更有一般底如等閑相似,聚頭學得箇古人話路,識性記持,妄想卜度,道我會佛法了也。祇管說葛藤,取性過時,更嫌不稱意。千鄉萬里,拋卻父母師長,作這去就,這般打野榸漢,有甚麼死急。行腳去。」以拄杖趁下。   上堂:「故知時運澆漓,代干像季,近日師僧北去言禮文殊,南去謂遊衡嶽,恁麼行腳,名字比丘,徒消信施。苦哉!苦哉!問著黑漆相似,祇管取性過時。設有三箇兩箇狂學多聞,記持話路,到處覓相似語句,印可老宿,輕忽上流,作薄福業,他日閻羅王釘釘之時,莫道無人向你說。若是初心後學,直須擺動精神,莫空記人說處,多虛不如少實,向後祇是自賺。有甚麼事,近前。」上堂,眾集,師以拄杖指面前曰:「乾坤大地微塵,諸佛摠在裡許爭佛法,覓勝負,還有人諫得麼?若無人諫得,待老漢與你諫看。」僧曰:「請和尚諫。」師曰:「這野狐精。」上堂拈拄杖曰:「天親菩薩無端變作一條榔栗杖。」乃畫一畫曰:「塵沙諸佛盡在這裡葛藤。」便下座。上堂:「我看汝諸人,二三機中尚不能搆得,空披衲衣何益?汝還會麼?我與汝註破,久後到諸方,若見老宿舉一指,豎一拂子,云是禪是道?拽拄杖打破頭便行。若不如此,盡落天魔眷屬,壞滅吾宗。汝若實不會,且向葛藤社裡看。我尋常向汝道,微塵剎土中,三世諸佛,西天二十八祖,唐土六祖,盡在拄杖頭上說法。神通變現,聲應十方,一任縱橫。汝還會麼?若不會,且莫掠虛。然雖如此,且諦當實見,也未直饒到此田地,也未夢見衲僧沙彌在。三家村裡,不逢一人。」驀拈拄杖畫一畫,曰:「摠在這裡。」又畫一畫曰:「摠從這裡出去也。珍重!」   師一日以手入木師子口,叫曰:「咬殺我也,相救﹗」﹝歸宗柔代云:「和尚出手太殺。」﹞上堂:「聞聲悟道,見色明心。」遂舉起手曰:「觀世音菩薩,將錢買餬餅。」放下手曰:「元來祇是饅頭。」上堂:「乾坤之內,宇宙之間,中有一寶,秘在形山。拈燈籠向佛殿裡,將三門來燈籠上,作麼生?」自代曰:「逐物意移。」又曰:「雲起雷興。」示眾曰:「十五日已前不問汝,十五日已後道將一句來。」眾無對。自代曰:「日日是好日。」上堂,拈拄杖曰:「凡夫實謂之有,二乘析謂之無,圓覺謂之幻有,菩薩當體即空。衲僧家見拄杖便喚作拄杖。行但行,坐但坐,不得動著。」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春來草自青。」問:「新到甚處人?」曰:「新羅。」師曰:「將甚麼過海?」曰:「草賊大敗。」師引手曰:「為甚麼在我這裡?」曰:「恰是。」師曰:「一任𨁝跳。」僧無對。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家家觀世音。」曰:「見後如何?」師曰:「火裡蝍蟟吞大蟲。」問:「如何是雲門一曲?」師曰:「臘月二十五。」曰:「唱者如何?」師曰:「且緩緩。」問:「如何是雪嶺泥牛吼?」師曰:「山河走。」曰:「如何是雲門木馬嘶?」師曰:「天地黑。」問:「從上來事,請師提綱。」師曰:「朝看東南,暮看西北。」曰:「便恁麼會時如何?」師曰:「東家點燈,西家暗坐。」問:「十二時中,如何即得不空過?」師曰:「向甚麼處著此一問?」曰:「學人不會,請師舉。」師曰:「將筆硯來。」僧乃取筆硯來,師作一頌曰:「舉不顧,即差互。擬思量,何劫悟?」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曰:「遊山翫水。」曰:「如何是和尚自己?」師曰:「賴遇維那不在。」問:「一口吞盡時如何?」師曰:「我在你肚裡?」曰:「和尚為甚麼在學人肚裡?」師曰:「還我話頭來。」問:「如何是道?」師曰:「去。」曰:「學人不會,請師道。」師曰:「闍黎公驗分明,何在重判?」問:「生死到來,如何排遣?」師展手曰:「還我生死來。」問:「父母不聽,不得出家,如何得出家?」師曰:「淺。」曰:「學人不會。」師曰:「深。」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曰:「怕我不知。」問:「萬機喪盡時如何?」師曰:「與我拈佛殿來,與汝商量。」曰:「豈關他事?」師喝曰:「這掠虛漢!」   問:「樹凋葉落時如何?」師曰:「體露金風。」問:「如何是佛?」師曰:「乾屎橛。」問:「如何是諸佛出身處?」師曰:「東山水上行。」問:「古人面壁,意旨如何?」師曰:「念七。」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日裡看山。」師問僧:「近離甚麼處?」曰:「南嶽。」師曰:「我不曾與人葛藤。近前來!」僧近前,師曰:「去。」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有讀書人來報。」問:「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北斗裡藏身。」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久雨不晴。」又曰:「粥飯氣。」問:「承古有言,牛頭橫說豎說,猶未知有向上關棙子。如何是向上關棙子。」師曰:「東山西嶺青。」問:「如何是端坐念實相?」師曰:「河裡失錢河裡摝。」上堂:「函蓋乾坤,目機銖兩,不涉世緣。作麼生承當?」眾無對。自代曰:「一鏃破三關。」僧問:「如何是雲門劍?」師曰:「祖。」問:「如何是玄中的?」師曰:「築。」問:「如何是吹毛劍?」師曰:「骼。」又曰:「胔。」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普。」問:「如何是啐啄機?」師曰:「響。」問:「如何是雲門一路?」師曰:「親。」問:「殺父殺母,向佛前懺悔。殺佛殺祖,向甚麼處懺悔?」師曰:「露。」問:「鑿壁偷光時如何?」師曰:「恰。」問:「三身中那身說法?」師曰:「要。」問:「承古有言,了即業障本來空,未了應須償宿債。未審二祖是了未了?」師曰:「確。」師垂語曰:「會佛法如河沙,百草頭上道將一句來?」自代云:「俱。」僧問:「如何是一代時教?」師曰:「對一說。」問:「不是目前機,亦非目前事時如何?」師曰:「倒一說。」問:「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師曰:「向上與汝道即不難,作麼生會法身?」曰:「請和尚鑒」。師曰:「鑒即且置,作麼生會法身?」曰:「與麼與麼。」師曰:「這箇是長連床上學得底,我且問你,法身還解喫飯麼?」僧無對。   師問嶺中順維那:「古人豎起拂子,放下拂子,意旨如何?」順曰:「拂前見,拂後見。」師曰:「如是,如是。」師後卻舉問僧:「汝道當初諾伊,不諾伊?」僧無對。師曰:「可知禮也。」問:「僧甚處來?」曰:「禮塔來。」師曰:「謔我。」曰:「實禮塔來。」師曰:「五戒也不持。」師嘗舉馬太師道:「一切語言是提婆宗,以這箇為主。」乃曰:「好語,秪是無人問我。」時有僧問:「如何是提婆宗?」師曰:「西天九十六種,你是最下種。」問僧:「近離甚處?」曰:「西禪。」師曰:「西禪近日有何言句?」僧展兩手,師打一掌。僧曰:「某甲話在。」師卻展兩手,僧無語,師又打。師舉臨濟三句語問塔主:「祇如塔中和尚得第幾句?」主無對。師曰:「你問我。」主便問,師曰:「不快即道。」主曰:「作麼生是不快即道?」師曰:「一不成,二不是。」問直歲:「甚處去來?」曰:「刈茆來。」師曰:「刈得幾箇祖師?」曰:「三百箇。」師曰:「朝打三千,暮打八百。東家杓柄長,西家杓柄短。又作麼生?」歲無語,師便打。僧問:「秋初夏末,前程若有人問,作麼生祗對?」師曰:「大眾退後。」曰:「未審過在甚麼處?」師曰:「還我九十日飯錢來。」有講僧參經時,乃曰:「未到雲門時,恰似初生月。及乎到後,曲彎彎地。」師得知乃召問:「是你道否?」曰:「是。」師曰:「甚好。吾問汝:作麼生是初生月?」僧乃斫額作望月勢。師曰:「你如此,已後失卻目在。」僧經旬日復來,師又問:「你還會也未?」曰:「未會。」師曰:「你問我。」僧便問:「如何是初生月?」師曰:「曲彎彎地。」僧罔措,後果然失目。   上堂:「諸和尚子莫妄想,天是天,地是地,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良久曰:「與我拈案山來。」僧便問:「學人見山是山、水是水時如何?」師曰:「三門為甚麼騎佛殿,從這裡過?」曰:「恁麼則不妄想去也。」師曰:「還我話頭來。」上堂:「你若不相當,且覓箇入頭處。微塵諸佛在你舌頭上,三藏聖教在你腳跟底。不如悟去好!還有悟得底麼?出來對眾道看。」示眾:「盡十方世界,乾坤大地」,以拄杖畫云:「百雜碎。三乘十二分教,達磨西來,放過即不可;若不放過,不消一喝。」示眾:「真空不壞有,真空不異色。」僧便問:「作麼生是真空?」師曰:「還聞鐘聲麼?」曰:「此是鐘聲。」師曰:「驢年夢見麼?」上堂:「平地上死人無數,過得荊棘林者是好手。」時有僧出,曰:「與麼,則堂中第一座有長處也。」師曰:「蘇嚕蘇嚕。」瑫長老舉菩薩手中赤幡,問師:「作麼生?」師曰:「你是無禮漢。」瑫曰:「作麼生無禮?」師曰:「是你外道奴也作不得。」僧問:「佛法如水中月,是否?」師曰:「清波無透路。」曰:「和尚從何得?」師曰:「再問復何來?」曰:「正與麼時如何?」師曰:「重疊關山路。」上堂,拈拄杖曰:「拄杖子化為龍,吞卻乾坤了也。山河大地,甚處得來?」師有偈曰:「不露風骨句,未語先分付。進步口喃喃,知君大罔措。」示眾:「大用現前,不存軌則。」時有僧問:「如何是大用現前?」師拈起拄杖,高聲唱曰:「釋迦老子來也!」上堂:「要識祖師麼?」以拄杖指曰:「祖師在你頭上𨁝跳。要識祖師眼睛麼?在你腳跟下。」又曰:「這箇是祭鬼神茶飯。雖然如此,鬼神也無厭足。」示眾:「一人因說得悟,一人因喚得悟,一人聞舉便回去。你道便回去意作麼生?」復曰:「也好與三十棒。」上堂:「光不透脫,有兩般病。一切處不明,面前有物是一。又透得一切法空,隱隱地似有箇物相似,亦是光不透脫。又法身亦有兩般病,得到法身,為法執不忘,己見猶存,坐在法身邊是一。直饒透得法身去,放過即不可。子細點檢將來,有甚麼氣息,亦是病。」問僧:「光明寂照遍河沙,豈不是張拙秀才語?」曰:「是。」師曰:「話墮也。」僧問:「如何是法身?」師曰:「六不收。」問:「不起一念,還有過也無?」師曰:「須彌山。」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花藥欄。」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金毛師子。」問:「如何是塵塵三昧?」師曰:「缽裡飯,桶裡水。」問:「一言道盡時如何?」師曰:「裂破。」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面南看北斗。」問:「一切智通無障礙時如何?」師曰:「掃地潑水相公來。」   師到天童,童曰:「你還定當得麼?」師曰:「和尚道甚麼?」童曰:「不會則目前包裹。」師曰:「會則目前包裹。」師到曹山,見示眾云:「諸方盡把格則,何不與他道卻,令他不疑去。」師問:「密密處為甚麼不知有?」山曰:「祇為密密,所以不知有。」師曰:「此人如何親近?」山曰:「莫向密密處親近。」師曰:「不向密密處親近時如何?」山曰:「始解親近。」師應「喏喏。」師到鵝湖,聞上堂曰:「莫道未了底人,長時浮逼逼地,設使了得底,明明得知有去處,尚乃浮逼逼地。」師下問首座:「適﹝適,原誤作「進」,今改。﹞來和尚意作麼生?」曰:「浮逼逼地。」師曰:「首座久在此住,頭白齒黃,作這箇語話?」曰:「上座又作麼生?」師曰:「要道即得,見即便見。若不見,莫亂道。」曰:「祇如道浮逼逼地,又作麼生?」師曰:「頭上著枷,腳下著杻。」曰:「與麼則無佛法也。」師曰:「此是文殊普賢大人境界。」僧舉灌溪上堂,曰:「十方無壁落,四面亦無門。淨裸裸,赤漉漉,沒可把。」師曰:「舉即易,出也大難。」曰:「上座不肯和尚與麼道那?」師曰:「你適來與麼舉那!」曰:「是。」師曰:「你驢年夢見灌溪?」曰:「某甲話在。」師曰:「我問你,十方無壁落,四面亦無門。你道大梵天王與帝釋天商量甚麼事?」曰:「豈干他事!」師喝曰:「逐隊喫飯漢。」   師到江州,有陳尚書者請齋。纔見便問:「儒書中即不問,三乘十二分教自有座主,作麼生是衲僧行腳事?」師曰:「曾問幾人來?」書曰:「即今問上座。」師曰:「即今且置,作麼生是教意?」書曰:「黃卷赤軸。」師曰:「這箇是文字語言,作麼生是教意?」書曰:「口欲談而辭喪,心欲緣而慮忘。」師曰:「口欲談而辭喪,為對有言。心欲緣而慮忘,為對妄想。作麼生是教意?」書無語。師曰:「見說尚書看法華經,是否?」書曰:「是。」師曰:「經中道,一切治生產業,皆與實相不相違背。且道非非想天,有幾人退位?」書無語。師曰:「尚書且莫草草。三經五論,師僧拋卻,特入叢林。十年二十年,尚不奈何。尚書又爭得會?」書禮拜曰:「某甲罪過。」師唱道:「靈樹雲門,凡三十載。機緣語句,備載廣錄。」以乾和七年己酉四月十日,順寂。塔全身於方丈。後十七載,示夢阮紹莊曰:「與吾寄語秀華宮使特進李托,奏請開塔。」遂致奉敕迎請內庭供養,逾月方還。因改寺為大覺,諡大慈雲匡真弘明禪師。
白雲子祥禪師
韶州白雲子祥實性大師,初住慈光院,廣主召入府說法。時有僧問:「覺華纔綻,正遇明時。不昧宗風,乞師方便。」師曰:「我王有令。」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不別。」曰:「恁麼則同也。」師曰:「不妨領話。」問:「諸佛出世,普遍大千。白雲一會,如何舉揚?」師曰:「賺卻幾人來?」曰:「恁麼則四眾何依?」師曰:「沒交涉。」問:「即心即佛,示誨之辭。不涉前言,如何指教?」師曰:「東西且置,南北作麼生?」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石橋那畔有,這邊無。會麼?」曰:「不會。」師曰:「且作丁公吟。」問:「衣到六祖,為甚麼不傳?」師曰:「海晏河清。」問:「從上宗乘,如何舉揚?」師曰:「今日未喫茶。」上堂:「諸人會麼?但向街頭市尾、屠兒魁劊、地獄鑊湯處會取?若恁麼會得,堪與人天為師。若向衲僧門下,天地懸殊。更有一般底,祇向長連床上作好人去。汝道此兩般人,那箇有長處?無事,珍重!」問僧:「甚麼處來?」曰:「雲門來。」師曰:「裡許有多少水牛?」曰:「一箇兩箇。」師曰:「好水牛。」問僧:「不壞假名,而談實相。作麼生?」僧指倚子曰:「這箇是倚子。」師以手撥倚曰:「與我將鞋袋來。」僧無對。師曰:「這虛頭漢。」﹝雲門聞,乃云:「須是我祥兄始得。」﹞師將示滅,白眾曰:「某甲雖提祖印,未盡其中事。諸仁者且道其中事作麼生?莫是無邊中間內外已否?若如是會,即大地如鋪沙。」良久曰:「去此即他方相見。」言訖而寂。
德山緣密禪師
鼎州德山緣密圓明禪師,上堂:「僧堂前事,時人知有。佛殿後事作麼生?」上堂:「我有三句語示汝諸人:一句函蓋乾坤,一句截斷眾流,一句隨波逐浪。作麼生辨?若辨得出,有參學分;若辨不出,長安路上輥輥地。」僧問:「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三尺杖子攪黃河。」問:「百花未發時如何?」師曰:「黃河渾底流。」曰:「發後如何?」師曰:「幡竿頭指天。」問:「不犯辭鋒時如何?」師曰:「天台南嶽。」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江西湖南。」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河裡盡是木頭船。」曰:「出世後如何?」師曰:「這頭蹋著那頭掀。」上堂:「與麼來者,現成公案。不與麼來者,垛生招箭。摠不與麼來者,徐六擔板,迅速鋒鋩,猶是鈍漢。萬里無雲,青天猶在。」上堂:「但參活句,莫參死句。活句下薦得,永劫無滯。一塵一佛國,一葉一釋迦,是死句。揚眉瞬目,舉指豎拂,是死句。山河大地,更無淆訛,是死句。」時有僧問:「如何是活句?」師曰:「波斯仰面看。」曰:「恁麼則不謬去也。」師便打,上堂,舉臨濟示眾曰:「恁麼來者,恰似失卻。不恁麼來者,無繩自縛。十二時中,莫亂斟酌。會與不會,都盧是錯。分明與麼道,一任天下人貶剝。」師曰:「古鏡闊一丈,屋梁長三尺。是汝缽盂鐼子闊多少?」上堂:「俱胝和尚,凡有扣問,祇豎一指。寒則普天寒,熱則普天熱。」僧問:「己事未明,如何辨得?」師曰:「須彌山頂上。」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腳下水淺深。」問:「達磨未來時如何?」師曰:「千年松倒挂。」曰:「來後如何?」師曰:「金剛努起拳。」問:「師未出世時如何?」師曰:「佛殿正南開。」曰:「出世後如何?」師曰:「白雲山上起。」曰:「出與未出,還分不分?」師曰:「靜處薩婆訶。」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南山起雲,北山下雨。」問:「如何是應用之機?」師喝,僧曰:「祇這箇,為復別有?」師便打。問:「大用現前,不存軌則時如何?」師曰:「黑地打破甕。」僧退步,師便打。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猢猻繫露柱。」曰:「出世後如何?」師曰:「猢猻入布袋。」問:「文殊與維摩對談何事?」師曰:「并汝三人,無繩自縛。」問:「如何是佛?」師曰:「滿目荒榛。」曰:「學人不會。」師曰:「勞而無功。」問:「盡大地致一問,不得時如何?」師曰:「話墮也。」曰:「大眾摠見。」師便打。問:「無蹤無跡是甚麼人行履?」師曰:「偷牛賊。」問:「羺羊未挂角時如何?」師曰:「獵屎狗。」曰:「挂後如何?」師曰:「獵屎狗。」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秋來黃葉落。」曰:「見後如何?」師曰:「春來草自青。」
巴陵顥鑒禪師
岳州巴陵新開院顥鑒禪師,初到雲門,門曰:「雪峰和尚道,開卻門達磨來也。我問你作麼生?」師曰:「築著和尚鼻孔。」門曰:「地神惡發,把須彌山一摑𨁝跳上梵天,拶破帝釋鼻孔,你為甚麼向日本國裡藏身?」師曰:「和尚莫瞞人好。」門曰:「築著老僧鼻孔,又作麼生?」師無語。門曰:「將知你祇是學語之流。」師住後,更不作法嗣書,祇將三轉語上雲門。僧問:「如何是道?」師曰:「明眼人落井。」問:「如何是吹毛劍?」師曰:「珊瑚枝枝撐著月。」問:「如何是提婆宗?」師曰:「銀碗裡盛雪。」門曰:「他後老僧忌日,祇消舉此三轉語,足以報恩。」自後忌辰,果如所囑。僧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雞寒上樹,鴨寒下水。」問:「三乘十二分教即不疑,如何是宗門中事?」師曰:「不是衲僧分上事。」曰:「如何是衲僧分上事?」師曰:「貪觀白浪,失卻手橈。」問僧:「遊山來,為佛法來?」曰:「清平世界,說甚麼佛法?」師曰:「好箇無事禪客。」曰:「早是多事了也。」師曰:「上座去年在此過夏了。」曰:「不曾。」師曰:「與麼,則先來不相識。」下去,師將拂子遺僧。僧曰:「本來清淨,用拂子作甚麼?」師曰:「既知清淨,切勿忘卻。」﹝梁山觀別云:「也須拂卻。」﹞
雙泉師寬禪師
隨州雙泉山師寬明教禪師,上堂,舉拂子曰:「這箇接中下之人。」時有僧問:「上上人來時如何?」師曰:「打鼓為三軍。」問:「向上宗乘如何舉唱?」師曰:「不敢。」曰:「恁麼則含生有望?」師曰:「腳下水深淺?」問:「凡有言句,盡落有無,不落有無時如何?」師曰:「東弗于逮。」曰:「這箇猶落有無?」師曰:「支過雪山西。」僧問洞山初和尚:「如何是佛?」山曰:「麻三斤。」師聞之,乃曰:「向南有竹,向北有木。」問:「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時如何?」師曰:「不入這箇野狐群隊。」問:「如何是定?」師曰:「蝦跳不出斗。」曰:「如何出得去?」師曰:「南山起雲,北山下雨。」問:「北斗裡藏身,意旨如何?」師曰:「雞寒上樹,鴨寒下水。」問:「豎起杖子,意旨如何?」師曰:「一葉落知天下秋。」師遊山回,首座同眾出接,座曰:「和尚遊山,巇嶮不易!」師提起拄杖曰:「全得這箇力。」座乃奪卻,師放身便倒。大眾皆進前扶起,師拈拄杖,一時趁散。回顧侍者曰:「向道全得這箇力。」師一日訪白兆,兆曰:「老僧有箇木魚頌。」師曰:「請舉看。」兆曰:「伏惟爛木一橛,佛與眾生不別。若以杖子繫著,直得聖凡路絕。」師曰:「此頌有成褫無成褫?」兆曰:「無成褫。」師曰:「佛與眾生不別。聻!」侍僧救曰:「有成褫。」師曰:「直得聖凡路絕。聻!」當時白兆一眾失色。僧問:「新年頭還有佛法也無?」師曰:「無。」曰:「日日是好日,年年是好年。為甚卻無?」師曰:「張公喫酒李公醉。」僧曰:「老老大大,龍頭蛇尾。」師曰:「明教今日失利。」
香林澄遠禪師
益州青城香林院澄遠禪師,漢州綿竹人,姓上官。在眾日,普請鉏草次,有一僧曰:「看俗家失火。」師曰:「那裡火?」曰:「不見那!」師曰:「不見。」曰:「這瞎漢。」是時一眾皆言遠上座敗闕。後明教寬聞舉,嘆曰:「須是我遠兄始得。」住後,僧問:「美味醍醐,為甚麼變成毒藥?」師曰:「導江紙貴。」問:「見色便見心時如何?」師曰:「適來甚麼處去來?」曰:「心境俱忘時如何?」師曰:「開眼坐睡。」問:「北斗裡藏身,意旨如何?」師曰:「月似彎弓,少雨多風。」問:「如何是諸佛心?」師曰:「清則始終清。」曰:「如何領會?」師曰:「莫受人謾好!」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踏步者誰?」問:「如何是和尚妙藥?」師曰:「不離眾味。」曰:「喫者如何?」師曰:「唼啖看。」問:「如何是室內一碗燈?」師曰:「三人證龜成鱉。」問:「如何是衲下事?」師曰:「臘月火燒山。」問:「大眾雲集,請師施設。」師曰:「三不待兩。」問:「如何是學人時中事?」師曰:「恰恰。」問:「如何是玄?」師曰:「今日來,明日去。」曰:「如何是玄中玄?」師曰:「長連床上。」問:「如何是香林一脈泉?」師曰:「念無間斷。」曰:「飲者如何?」師曰:「隨方斗秤。」問:「如何是衲僧正眼?」師曰:「不分別。」曰:「照用事如何?」師曰:「行路人失腳。」問:「萬機俱泯跡,方識本來人時如何?」師曰:「清機自顯。」曰:「恁麼則不別人?」師曰:「方見本來人。」問:「魚游陸地時如何?」師曰:「發言必有後救。」曰:「卻下碧潭時如何?」師曰:「頭重尾輕。」問:「但有言句盡是賓,如何是主?」師曰:「長安城裡。」曰:「如何領會?」師曰:「千家萬戶。」問:「如何是西來的的意?」師曰:「坐久成勞。」曰:「便回轉時如何?」師曰:「墮落深坑。」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曰:「合掌當胸。」曰:「如何是塔中人?」師曰:「露也。」問:「教法未來時如何?」師曰:「閻羅天子。」曰:「來後如何?」師曰:「大宋國裡。」問:「一子出家,九族解脫。目連為甚麼母入地獄?」師曰:「確。」問:「如何是平常心?」師曰:「早朝不審晚後。珍重!」   上堂:「是汝諸人,盡是擔缽囊,向外行腳。還識得性也未?若識得,試出來道看。若識不得,祇是被人熱謾將去。且問汝諸人,是汝參學日久,用心掃地煎茶,遊山玩水,汝且釘釘,喚甚麼作自性?諸人且道,始終不變不異,無高無下,無好無醜,不生不滅,究竟歸於何處?諸人還知得下落所在也未?若於這裡知得所在,是諸佛解脫法門,悟道見性,始終不疑不慮,一任橫行,一切人不奈汝何。出言吐氣,實有來處。如人買田,須是收得元本契書,若不得他元本契書,終是不穩。遮莫經官判狀,亦是不得其奈。不收得元本契書,終是被人奪卻。汝等諸人,參禪學道,亦復如是。還有人收得元本契書麼?試拈出看。汝且喚甚麼作元本契書?諸人試道看,若是靈利底,纔聞與麼說著,便知去處。若不知去處,向外邊學得千般巧妙,記持解會,口似傾河,終不究竟,與汝自己天地差殊。且去衣缽下體當尋覓看。若有箇見處,上來這裡道看,老僧與汝證明。若覓不得,且依行隊去。」將示寂,辭知府宋公璫曰:「老僧行腳去。」通判曰:「這僧風狂,八十歲行腳去那裡?」宋曰:「大善知識,去住自由。」師謂眾曰:「老僧四十年,方打成一片。」言訖而逝,塔于本山。
洞山守初禪師
襄州洞山守初宗慧禪師,初參雲門。門問:「近離甚處?」師曰:「查渡。」門曰:「夏在甚處?」師曰:「湖南報慈。」曰:「幾時離彼?」師曰:「八月二十五。」門曰:「放汝三頓棒。」師至明日,卻上問訊:「昨日蒙和尚放三頓棒,不知過在甚麼處?」門曰:「飯袋子,江西湖南便恁麼去?」師於言下大悟。遂曰:「他後向無人煙處,不蓄一粒米,不種一莖菜,接待十方往來,盡與伊抽釘拔楔,拈卻灸脂帽子,脫卻鶻臭布衫,教伊洒洒地,作箇無事衲僧,豈不快哉!」門曰:「你身如椰子大,開得如許大口。」師便禮拜。   住後上堂:「言無展事,語不投機,承言者喪,滯句者迷。還得麼?你衲僧分上,到這裡須具擇法眼始得。祇如洞山恁麼道,也有一場過。且道過在甚麼處?」僧問:「迢迢一路時如何?」師曰:「天晴不肯去,直待雨淋頭。」曰:「諸聖作麼生?」師曰:「入泥入水。」問:「心未生時,法在甚麼處?」師曰:「風吹荷葉動,決定有魚行。」問:「師登師子座,請師唱道情。」師曰:「晴乾開水道,無事設曹司。」曰:「恁麼則謝師指示。」師曰:「賣鞋老婆腳趔趄。」﹞問:「如何是三寶?」師曰:「商量不下。」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曰:「十字街頭石師子。」問僧:「甚處來?」曰:「汝州。」師曰:「此去多少?」曰:「七百里。」師曰:「踏破幾緉草鞋?」曰:「三緉。」師曰:「甚處得錢買?」曰:「打笠子。」師曰:「參堂去。」僧應喏。問:「如何是免得生死底法?」師曰:「見之不取,思之三年。」僧問:「離卻心機意識,請師一句。」師曰:「道士著黃甕裡坐。」問:「非時親覲,請師一句。」師曰:「對眾怎生舉?」曰:「據現定舉。」師曰:「放汝三十棒。」曰:「過在甚麼處?」師曰:「罪不重科。」問:「如何是佛?」師曰:「麻三斤。」問:「蓮華未出水時如何?」師曰:「楚山頭倒卓。」曰:「出水後如何?」師曰:「漢水正東流。」問:「如何是吹毛劍?」師曰:「金州客。」曰:「用者如何?」師曰:「伏惟尚饗。」   問:「車住牛不住時如何?」師曰:「用駕車漢作麼?」問:「如何是衲僧分上事?」師曰:「雲裡楚山頭,決定多風雨。」問:「海竭人亡時如何?」師曰:「難得。」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雲在青天水在瓶。」問:「文殊普賢來參時如何?」師曰:「趁向水牯牛欄裡著。」曰:「和尚入地獄如箭射。」師曰:「全憑子力。」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紙撚無油。」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楖栗木拄杖。」曰:「見後如何?」師曰:「竇入布衫。」問:「如何是佛?」師曰:「灼然諦當。」問:「萬緣俱息,意旨如何?」師曰:「甕裡石人賣棗圈。」問:「如何是洞山劍?」師曰:「作麼?」曰:「學人要知。」師曰:「罪過。」問:「乾坤休著意,宇宙不留心。學人祇恁麼,師又作麼生?」師曰:「峴山亭起霧,灘峻不留船。」問:「大眾雲臻,請師撮其樞要,略舉大綱。」師曰:「水上浮漚呈五色,海底蝦蟆叫月明。」問:「正當恁麼時?文殊普賢在甚麼處?」師曰:「長者八十一,其樹不生耳。」曰:「意旨如何?」師曰:「一則不成,二則不是。」
泐潭道謙禪師
洪州泐潭道謙禪師,僧問:「如何是泐潭家風?」師曰:「闍黎到來幾日也?」問:「但有纖毫即是塵,不有時作麼生?」師以手掩兩目。問:「當陽舉唱,誰是聞者?」師曰:「老僧不患耳聾。」問:「悟本無門,如何得入?」師曰:「阿誰教汝恁麼問?」
奉先深禪師
金陵奉先深禪師,江南主請開堂,纔升座,維那白槌曰:「法筵龍象眾,當觀第一義。」師便曰:「果然不識,鈍置殺人。」時有僧出,問:「如何是第一義?」師曰:「賴遇適來道了也。」曰:「如何領會?」師曰:「速禮三拜。」復曰:「大眾且道,鈍置落在阿誰分上?」師同明和尚在眾時,聞僧問法眼:「如何是色眼?」豎起拂子。或曰「雞冠花」,或曰「貼肉汗衫」,二人特往請益。問曰:「承聞和尚有三種色語,是否?」眼曰:「是。」師曰:「鷂子過新羅。」便歸眾。時李王在座下,不肯,乃白法眼曰:「寡人來日致茶筵,請二人重新問話。」明日茶罷,備綵一箱,劍一口,謂二師曰:「上座若問話得是,奉賞雜綵一箱。若問不是,祇賜一劍。」法眼陞座,師復出問:「今日奉敕問話,師還許也無?」眼曰:「許。」曰:「鷂子過新羅。」捧綵便行。大眾一時散去。時法燈作維那,乃鳴鐘集眾,僧堂前勘。師眾集,燈問:「承聞二上座久在雲門,有甚奇特因緣?舉一兩則來商量看。」師曰:「古人道:『白鷺下田千點雪,黃鶯上樹一枝花。』維那作麼生商量?」燈擬議,師打一座具便歸眾。師同明和尚到淮河,見人牽網,有魚從網透出。師曰:「明兄俊哉!一似箇衲僧相似。」明曰:「雖然如此,爭如當初不撞入網羅好!」師曰:「明兄你欠悟在。」明至中夜,方省。
雙泉郁禪師
隨州雙泉郁禪師,僧問:「如何是第一句?」師曰:「回頭終不顧。」曰:「如何是第二句?」師曰:「未語先分付。」曰:「如何是第三句?」師曰:「連根猶帶苦。」上堂:「初祖不虛傳,二祖不虛受。彼彼大丈夫,因甚麼到恁麼地?」便下座。後住舒州海會,僧問:「如何是舒州境?」師曰:「浣水逆流山露骨。」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地有毒蛇沙有虱。」
披雲智寂禪師
韶州披雲智寂禪師,僧問:「如何是披雲境?」師曰:「白日沒閑人。」問:「如何是不遷義?」師曰:「山高不礙白雲飛。」問:「以字不成,八字不是,未審是甚麼字?」師曰:「聽老僧一偈:以字不是八不成。森羅萬象此中明。直饒巧說千般妙,不是謳阿不是經。」問:「如何是色空?」師曰:「拾取落花生舊枝。」問:「如何是一塵?」師曰:「滿目是青山。」問:「如何是毗盧藏中有大經卷?」師曰:「拈不得。」曰:「為甚拈不得?」師曰:「特地卻成愁。」
舜峰義韶禪師
韶州舜峰義韶禪師,僧問:「正法無言時如何?」師曰:「言。」曰:「學人不會,乞師端的。」師曰:「兩重公案。」曰:「豈無方便?」師曰:「無禮難容。」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日出東方月落西。」僧正到方丈,曰:「方丈得恁麼黑!」師曰:「老鼠窟。」正曰:「放貓兒入好。」師曰:「試放看。」正無對。師拊掌笑。師與老宿渡江次,師取錢與渡子,宿曰:「囊中若有青銅片。」師揖曰:「長老莫笑。」
般若啟柔禪師
南嶽般若寺啟柔禪師,僧問:「西天以蠟人為驗,此土如何?」師曰:「新羅人草鞋。」問:「如何是千聖同歸底道理?」師曰:「未達苦空境,無人不歎嗟。」上堂,眾聞板聲集。師因示偈曰:「妙哉三下板,知識盡來參。既善分時節,吾今不再三。」便下座。
妙勝臻禪師
潞府妙勝臻禪師,僧問:「金粟如來為甚麼卻降釋迦會裡?」師曰:「香山南,雪山北。」曰:「南贍部洲事又作麼生?」師曰:「黃河水急浪花麤。」問:「如何是向上一路?」師曰:「一條濟水貫新羅。」
薦福承古禪師
饒州薦福承古禪師,操行高潔,稟性虛明。參大光敬玄禪師,乃曰:「祇是箇草裡漢。」遂參福嚴雅和尚,又曰:「祇是箇脫灑衲僧。」由是終日默然,深究先德洪規。一日覽雲門語,忽然發悟。自此韜藏,不求名聞。棲止雲居弘覺禪師塔所,四方學者奔湊,因稱古塔主也。景祐四年,范公仲淹出守鄱陽,聞師道德,請居薦福,開闡宗風。僧問:「大善知識,將何為人?」師曰:「莫。」曰:「恁麼則有問有答去也。」師曰:「莫。」問:「青青翠竹,盡是真如;鬱鬱黃花,無非般若。如何是般若?」師曰:「黃泉無老少。」曰:「春來草自青。」師曰:「聲名不朽。」曰:「若然者,碧眼胡僧也皺眉。」師曰:「退後三步。」僧曰:「苦。」師乃「吽吽」!問:「臨濟舉拂,學人舉拳,是同是別?」師曰:「訛言亂眾。」曰:「恁麼則依令而行也。」師曰:「天涯海角。」問:「一喝分賓主,照用一時行,此意如何?」師曰:「乾柴濕茭。」僧便喝。師曰:「紅燄炎天。」上堂:「夫出家者為無為法,無為法中無利益,無功德。近來出家人,貪著福慧,與道全乖。若為福慧,須至明心;若要達道,無汝用心處。所以常勸諸人,莫學佛法,但自休心。利根者畫時解脫,鈍根者或三五年,遠不過十年。若不悟去,老僧與你入拔舌地獄。參!」
清涼智明禪師
金陵清涼智明禪師,江南主請師上堂,小長老問:「凡有言句,盡落方便。不落方便,請師速道。」師曰:「國主在此,不敢無禮。」
南臺道遵禪師
潭州南臺道遵法雲禪師,上堂:「從上宗乘,合作麼生提綱?合作麼生言論?佛法兩字當得麼?真如解脫當得麼?雖然如是,細不通風,大通車馬。若約理化門中,一言纔啟,震動乾坤。山河大地,海晏河清。三世諸佛,說法現前。於此明得古佛殿前,同登彼岸。無事,珍重!」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下坡不走。」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著衣喫飯。」曰:「見後如何?」師曰:「缽盂掛壁上。」問:「如何是真如含一切?」師曰:「分明。」曰:「為甚麼有利鈍?」師曰:「四天打鼓,樓上擊鐘。」問:「如何是南臺境?」師曰:「金剛手指天。」問:「如何是色空?」師曰:「道士著真紅。」問:「十二時中,時時不離時如何?」師曰:「諦。」
雙峰竟欽禪師
韶州雙峰竟欽禪師,益州人也。開堂日,雲門和尚躬臨證明。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日出方知天下朗,無油那點佛前燈。」問:「如何是雙峰境?」師曰:「夜聽水流庵後竹,晝看雲起面前山。」問:「如何是和尚為人一句?」師曰:「因風吹火。」上堂:「進一步則迷理,退一步則失事,饒你一向兀然去,又同無情。」僧問:「如何得不同無情去?」師曰:「動轉施為。」曰:「如何得不迷理失事去?」師曰:「進一步,退一步。」僧作禮。師曰:「向來有人恁麼會?老僧不肯伊。」曰:「請師直指。」師便打出。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山河大地。」問:「如何是法王劍?」師曰:「鈆刀徒逞,不若龍泉。」曰:「用者如何?」師曰:「藏鋒猶不許,露刃更何堪!」問:「賓頭盧應供四天下,還得遍也無?」師曰:「如月入水。」問:「如何是用而不雜?」師曰:「明月堂前垂玉露,水晶殿裡璨真珠。」有行者問:「某甲遇賊來時,若殺即違佛教,不殺又違王敕。未審師意如何?」師曰:「官不容針,私通車馬。」廣主嘗親問法要,錫慧真廣悟號。將示寂,告門人曰:「吾不久去世,汝可就山頂預修墳塔。」洎工畢,以聞。師曰:「後日子時行矣。」及期,會雲門爽和尚等七人夜話。侍者報三更也。師索香焚之,合掌而逝。
資福詮禪師
韶州資福詮禪師,僧問:「不問宗乘,請師心印。」師曰:「不答這話。」曰:「為甚麼不答?」師曰:「不副前言。」問:「覿面難逢處,如何顧鑒咦。乞師垂半偈,免使後人疑。」師曰:「鋒前一句超調御,擬問如何歷劫違。」曰:「恁麼則東山西嶺時人知有,未審資福庭前誰家風月?」師曰:「且領前話。」
黃雲元禪師
廣州黃雲元禪師,初開堂日,以手拊繩床曰:「諸人還識廣大須彌之座也無?若不識,老僧陞座去也。」師便坐。僧問:「如何是大漢國境?」師曰:「歌謠滿路。」上堂:「古人道,觸目未曾無,臨機何不道?山僧即不然,觸目未曾無,臨機道甚麼?珍重!」
龍境倫禪師
廣州龍境倫禪師,開堂陞座,提起拂子曰:「還會麼?若會,頭上更增頭,若不會,斷頭取活。」僧問:「如何是龍境家風?」師曰:「豺狼虎豹。」問:「如何是佛?」師曰:「勤耕田。」曰:「學人不會。」師曰:「早收禾。」問僧:「甚麼處來?」曰:「黃雲來。」師曰:「作麼生是黃雲郎當媚癡抹躂為人一句?」僧無對。示眾曰:「作麼生是長連床上取性一句?道將來!」
雲門爽禪師
韶州雲門山爽禪師,上堂,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聖躬萬歲。」問:「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銀香臺上生蘿蔔。」
白雲聞禪師
韶州白雲聞禪師,上堂良久,僧出問:「白雲一路,全因今日。」師曰:「不是!不是!」曰:「和尚又如何?」師曰:「白雲一路,草深一丈。」便下座。問:「擬伸一問,師還答否?」師曰:「皂莢樹頭懸,風吹曲不成。」問:「受施主供養,將何報答?」師曰:「作牛作馬。」
淨法章禪師
韶州淨法禪想章禪師,廣主問:「如何是禪?」師乃良久。主罔測,因署其號。僧問:「日月重明時如何?」師曰:「日月雖明,不鑒覆盆之下。」問:「既是金山,為甚麼鑿石?」師曰:「金山鑿石。」問:「如何是道?」師曰:「迢迢十萬餘。」
溫門滿禪師
韶州溫門山滿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胸題卍字。」曰:「如何是祖?」師曰:「不遊西土。」有人指壁上畫問:「既是千尺松,為甚麼卻在屋下?」師曰:「芥子納須彌作麼生?」問:「隔牆見角,便知是牛時如何?」師便打。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汝曾讀書麼?」問:「太子初生為甚麼不識父母?」師曰:「迥然尊貴。」
大容諲禪師
黃州大容諲禪師,僧問:「如何是大容水?」師曰:「還我一滴來。」問:「當來彌勒下生時如何?」師曰:「慈氏宮中三春草。」問:「如何是真空?」師曰:「拈卻拒陽著。」曰:「如何是妙用?」師乃握拳。僧曰:「真空妙用,相去幾何?」師以手撥之。問:「長蛇偃月即不問,匹馬單槍時如何?」師曰:「麻江橋下,會麼?」曰:「不會。」師曰:「聖壽寺前。」問:「既是大容,為甚麼趁出僧?」師曰:「大海不容塵,小溪多搕�H。」問:「如何是古佛一路?」師指地,僧曰:「不問這箇。」師曰:「去。」師與一老宿相期他往,偶因事不去。宿曰:「佛無二言。」師曰:「法無一向。」
羅山崇禪師
廣州羅山崇禪師,僧問:「如何是大漢國境?」師曰:「玉狗吠時天未曉,金雞啼處五更初。」問:「丹霞訪居士,女子不攜籃時如何?」師曰:「也要到這裡一轉。」問:「如何是羅山境?」師曰:「布水千尋。」
雲門常實禪師
韶州雲門常實禪師,上堂:「至道無難,唯嫌揀擇。還有揀擇者麼?」時有僧問:「十方國土中,唯有一乘法。如何是一乘法?」師曰:「日月分明。」曰:「學人不會。」師曰:「清風滿路。」
林谿竟脫禪師
郢州林谿竟脫禪師,僧問:「如何是法身?」師曰:「四海五湖賓。」曰:「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明眼人笑汝。」問:「如何是本來人?」師曰:「風吹滿面塵。」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富貴多賓客。」曰:「見後如何?」師曰:「貧窮絕往還。」問:「如何是佛?」師曰:「十字路頭?」曰:「如何是法師?」曰:「三家村裡。」曰:「佛之與法,是一是二?」師曰:「露柱渡三江,猶懷感恨長。」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曰:「復州城。」曰:「如何是塔中人?」師曰:「龍興寺。」
韶州廣悟禪師
韶州廣悟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為人一句?」師曰:「因風吹火。」
華嚴慧禪師
廣州華嚴慧禪師,僧問:「承古有言,妄心無處即菩提。正當妄時,還有菩提也無?」師曰:「來音已照。」曰:「不會。」師曰:「妄心無處即菩提。」
長樂政禪師
韶州長樂山政禪師,僧問:「祖師心印,何人提掇?」師曰:「石人妙手在。」曰:「學人還有分也無?」師曰:「木人整不齊。」
英州觀音和尚
英州觀音和尚,因穿井次,僧問:「井深多少?」師曰:「沒汝鼻孔。」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英州觀音。」曰:「見後如何?」師曰:「英州觀音。」問:「如何是觀音妙智力?」師曰:「風射破窗鳴。」
雲門煦禪師
韶州雲門煦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即今是甚麼意?」僧曰:「恰是。」師便喝。
黃檗法濟禪師
瑞州黃檗法濟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與天下人作牓樣。」問:「如何是佛?」師曰:「眉麤眼大。」上堂,良久曰:「若識得黃檗帳子,平生行腳事畢。珍重!」
康國耀禪師
信州康國耀禪師,僧問:「文殊與維摩對談何事?」師曰:「汝向髑髏後會,始得。」曰:「古人道,髑髏裡薦取又如何?」師曰:「汝還薦得麼?」曰:「恁麼則遠人得遇於師去也。」師曰:「莫謾語。」
谷山豐禪師
潭州谷山豐禪師,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雪嶺梅花綻,雲洞老僧驚。」上堂:「駿馬機前異,遊人肘後懸。既參雲外客,試為老僧看。」時有僧纔出,師便打。曰:「何不早出頭來!」便下座。
羅漢匡果禪師
穎州羅漢匡果禪師,僧問:「如何是吹毛劍?」師曰:「了。」問:「和尚百年後,忽有人問向甚麼處去,如何酬對?」師曰:「久後遇作家,分明舉似。」曰:「誰是知音者?」師曰:「知音者即不恁麼問。」問:「鑿壁偷光時如何?」師曰:「錯。」曰:「爭奈苦志專心。」師曰:「錯!錯!」
滄谿璘禪師
鼎州滄谿璘禪師,僧問:「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雲門和尚向甚麼處去也?」師曰:「見麼?」曰:「錯。」師曰:「錯!錯!」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不錯。」師因事示頌曰:「天地之前徑,時人莫彊移。箇中生解會,眉上更安眉。」
洞山清稟禪師
瑞州洞山清稟禪師,泉州李氏子。參雲門,門問:「今日離甚處?」曰:「慧林。」門舉拄杖曰:「慧林大師恁麼去,汝見麼?」曰:「深領此問。」門顧左右微笑而已。師自此入室印悟。金陵主請居光睦,未幾命入澄心堂,集諸方語要,經十稔迎住洞山。開堂日,維那白槌曰:「法筵龍象眾,當觀第一義。」師曰:「好箇消息,祇恐錯會。」時有僧問:「雲門一曲師親唱,今日新豐事若何?」師曰:「也要道卻。」
北禪寂禪師
蘄州北禪悟通寂禪師,上堂,拈拄杖曰:「過去、未來、現在三世諸佛微塵菩薩,一時在拄杖頭上轉大法輪,盡向諸人鼻孔裡過。還見麼?若見,與我拈將來。若不見,大似立地死漢。」良久曰:「風恬浪靜,不如歸堂。」問僧:「甚處來?」曰:「黃州。」師曰:「夏在甚處?」曰:「資福。」師曰:「福將何資?」曰:「兩重公案。」師曰:「爭奈在北禪手裡。」曰:「在手裡即收取。」師便打。僧不甘,師隨後趁出。問:「如何是佛?」師曰:「對面千里。」
天王永平禪師
廬州南天王永平禪師,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不撒沙。」問:「如何是南天王境?」師曰:「一任觀看。」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且領前話。」問:「久戰沙場,為甚麼功名不就?」師曰:「祇為眠霜臥雪深。」曰:「恁麼則罷息干戈,束手歸朝去也。」師曰:「指揮使未到,你在。」
永安朗禪師
湖南永安朗禪師,僧問:「如何是洞陽家風?」師曰:「入門便見。」曰:「如何是入門便見?」師曰:「客是主人相師。」問:「如何是至極之談?」師曰:「愛別離苦。」
湘潭明照禪師
湖南湘潭明照禪師,僧問:「如何是湘潭境?」師曰:「山連大嶽,水接瀟湘。」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便合知時。」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百惑謾勞神。」
青城乘禪師
西川青城大面山乘禪師,僧問:「如何是相輪峰?」師曰:「直聳煙嵐際。」曰:「向上事如何?」師曰:「入地三尺五。」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興義門前鼕鼕鼓。」曰:「學人不會。」師曰:「朝打三千,暮打八百。」
普通封禪師
興元府普通封禪師,僧問:「今日一會,何似靈山?」師曰:「震動乾坤。」問:「如何是普通境?」師曰:「庭前有竹三冬秀,戶內無燈午夜明。」
淨源真禪師
韶州燈峰淨源真禪師,上堂:「古人道,山河大地普真如。大眾若得真如,即隱卻山河大地。若不得,即違古人至言。眾中道得者出來道看。若道不得,不如各自歸堂。珍重!」僧問:「達磨未來時如何?」師曰:「三家村裡,兩兩三三。」曰:「來後如何?」師曰:「千斜不如一直。」問:「諸法寂滅相即不問,如何是世間相?」師曰:「真不掩假。」問:「如何是和尚為人一句?」師曰:「不著力。」
大梵圓禪師
韶州大梵圓禪師,因見聖僧,乃問僧:「此箇聖僧年多少?」僧曰:「恰共和尚同年。」師喝曰:「這竭斗不易道得。」
藥山圓光禪師
澧州藥山圓光禪師,僧問:「藥嶠燈聯,師當第幾?」師曰:「相逢盡道休官去,林下何曾見一人?」問:「水陸不涉者,師還接否?」師曰:「蘇嚕蘇嚕。」師問新到:「南來北來?」曰:「北來。」師曰:「不落言詮,速道!速道!」曰:「某甲是福建道人,善會鄉談。」師曰:「參眾去。」僧曰:「灼然。」師曰:「更𨁝跳便打。」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道甚麼!」
鵝湖雲震禪師
信州鵝湖雲震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闍黎不是」問僧:「近離甚處?」曰:「兩浙。」師曰:「還將得吹毛劍來否?」僧展兩手。師曰:「將謂是箇爛柯仙,元來卻是摴蒲漢。」問:「如何是鵝湖家風?」師曰:「客是主人相師。」曰:「恁麼則謝師周旋去也。」師曰:「難下陳蕃之榻。」
開先清耀禪師
廬山開先清耀禪師,僧問:「如何是燈燈不絕?」師曰:「青楊翻遞植。」曰:「學人不會。」師曰:「無根樹下唱虛名。」問:「披雲一句師親唱,長慶今朝事若何?」師曰:「家家觀世音。」問:「如何是披雲境?」師曰:「一缾淥水安窗下,便當生涯度幾秋。」曰:「如何是長慶境?」師曰:「堂裡老僧頭雪白。」曰:﹝曰,原作「白」,據清藏本、續藏本改。﹞「二境同歸,應當別理。」師曰:「在處得人疑。」問:「古澗寒泉,誰人能到?」師曰:「乾。」曰:「恁麼則到也。」師曰:「深多少?」
奉國清海禪師
襄州奉國清海禪師,僧問:「青青翠竹,盡是真如。如何是真如?」師曰:「點鐵成金客,聞名不見形。」曰:「恁麼則禮謝去也。」師曰:「昔時妄想,至今猶存。」問:「承古有云,見月休觀指,歸家罷問程。如何是家?」師曰:「試舉話頭看。」問:「放過即東道西說,不放過怎生道?」師曰:「二年同一春。」
韶州慈光禪師
韶州慈光禪師,僧問:「即心即佛,誘誨之言。不涉前蹤,如何指教?」師曰:「東西且置,南北事作麼生?」曰:「恁麼則學人罔測去也。」師曰:「龍頭蛇尾。」
雙峰慧真禪師
韶州雙峰慧真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非時為人一句?」師曰:「喫棒得也未?」僧禮拜,師便打。
保安師密禪師
潭州保安師密禪師,僧問:「輥芥投針時如何?」師曰:「落在甚麼處?」﹝梁山云:「落在汝眼裡。」﹞問:「不犯詞鋒時如何?」師曰:「天台南嶽。」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江西湖南。」
雲門法球禪師
韶州雲門法球禪師,僧問:「如何是西來大道?」師曰:「當時妄想,至今不絕。」問:「如何是雲門劍?」師曰:「長空不匣鋒鋩色。」曰:「用者又如何?」師曰:「四海唯清日月明。」問:「如何是道?」師曰:「頭上腳下。」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一任東西。」問:「如何是隨色摩尼珠?」師曰:「色即不無,作麼生是珠?」曰:「學人不會,特伸請益。」師曰:「雲有出山勢,水無投澗聲。」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香風吹萎花。」曰:「見後如何?」師曰:「更雨新好者。」
佛陀遠禪師
韶州佛陀山遠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銅頭鐵額。」曰:「意旨如何?」師曰:「簸土颺塵。」
慈雲深禪師
連州慈雲山深禪師,僧問:「寶鏡當軒時如何?」師曰:「天地皆失色。」問:「如何是教外別傳一句?」師曰:「扣牙恐驚齒。」
化城鑒禪師
廬山化城鑒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正法眼?」師曰:「新羅人迷路。」上堂:「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諸禪德,且作麼生是涅槃門?莫是山僧這裡聚會少時便為涅槃門麼?莫錯會好!諸禪德摠不恁麼會。莫別有商量底麼?山僧這裡早是事不獲已,向諸人恁麼道,已是相鈍置了也。更擬踏步向前,有何所益?諸禪德但自無事,自然安樂,任運天真,隨緣自在。莫用巡他門戶,求覓解會,記憶在心,被他繫縛,不得自在,便被生死之所拘,何時得出頭?可惜光陰倏忽,便是來生。速須努力。」時有僧問:「生死到來,如何免得?」師曰:「柴鳴竹爆驚人耳。」曰:「學人不會,請師直指。」師曰:「家犬聲獰夜不休。」問:「如何是菩提路?」師曰:「月照舊房深。」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不欲說似人。」曰:「為甚麼卻如此?」師曰:「家醜不外揚。」問:「如何是和尚尋常為人底句?」師曰:「量才補職。」曰:「恁麼則學人無分也。」師曰:「心不負人。」問:「佛法畢竟成得甚麼邊事?」師曰:「好箇問頭,無人答得。」曰:「和尚豈無方便?」師曰:「雲有出山勢,水無投澗聲。」問:「如何是向上關棙子?」師曰:「拔劍攪龍門。」
廬山護國和尚
廬山護國和尚,上堂曰:「有解問話者麼?出來對眾問看。」時有僧出禮拜,師曰:「來朝更獻楚王看。」便歸方丈。上堂:「實際理地,不受一塵。佛事門中,不捨一法。」又曰:「一法若有,毗盧墮在凡夫。萬法若無,普賢失其境界。諸上座,作麼生理論朝夕,恁麼上來向諸上座說箇甚麼即得。若說三乘十二分教,自有座主律師。若說世諦因緣,又非僧家之所議。若論佛法,從上祖宗,多少佛法,可與評量,摠不如是。須知各各當人分上事,作麼生是諸上座分上事?知有底,對眾吐露箇消息,以表平生行腳。參善知識,具爍迦羅目,不被人謾,豈不快哉!還有麼?」良久云:「若無人出頭,買賣不當價,徒勞更商量。珍重!」僧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雲遮海門樹。」曰:「出世後如何?」師曰:「擘破鐵圍山。」
天王徽禪師
廬州天王徽禪師,僧問:「如何是一大藏教?」師曰:「高座不曾登。」曰:「登後如何?」師曰:「三段不同,今當第一。向下文長,付在來日。東家籬,西家壁,自己分上又作麼生?」僧無對。師便打。問:「如何是從天降下?」師曰:「風雨順時。」曰:「如何是從地湧出?」師曰:「稻麻竹葦。」
廬山慶雲和尚
廬州慶雲和尚,僧問:「三乘十二分教即不問,如何是直截根源?」師曰:「十進九退。」曰:「如何即是?」師曰:「何日得休時。」問:「一言道斷時如何?」師曰:「未是極則處。」曰:「如何是極則處?」師曰:「冬後一陽生。」問:「諸法實相義,和尚如何說?」師曰:「口掛東壁上。」問:「佛令祖令今已委,向上機鋒事若何?」師曰:「令。」曰:「學人不曉,如何指示?」師曰:「收。」
永福朗禪師
岳州永福院朗禪師,問僧:「汝是甚處人?」曰:「荊南人。」師曰:「還過公安渡也無?」曰:「過公安渡。」師曰:「汝何不判公驗?」曰:「和尚何得特地?」師曰:「爭奈岳陽關頭何!」僧無語,師便打。
芭蕉弘義禪師
郢州芭蕉山弘義禪師,僧問:「如何是最初一句?」師曰:「舉起分明。」曰:「如何受持?」師曰:「蘇嚕悉哩。」問:「學人非時上來,乞師一接。」師曰:「汝是甚處人?」曰:「河北人。」師曰:「不易過黃河。」
趙橫山和尚
郢州趙橫山和尚,僧問:「十二時中如何用心?」師曰:「長連床上喫粥喫飯。」問:「如何是諸佛師?」師曰:「平地看高。」
西禪欽禪師
信州西禪欽禪師,僧問:「如何是函蓋乾坤句?」師曰:「天上有星皆拱北。」曰:「如何是截斷眾流句?」師曰:「大地坦然平。」曰:「如何是隨波逐浪句?」師曰:「春生夏長。」問:「古殿重興時如何?」師曰:「一回春到一回新。」
南天王海禪師
廬州南天王海禪師,僧問:「如何是一體真如?」師曰:「五郎手裡鐵彈子。」問:「十度發言九度休時如何」師曰:「口邊生荊棘。」曰:「如何免得此過?」師曰:「半路好抽身。」
覺華普照禪師
桂州覺華普照禪師,僧問:「大千世界為甚麼轉身不得?」師曰:「誰礙闍黎?」曰:「爭奈轉不得!」師曰:「無用處。」問:「聲色二字如何透得?」師曰:「虛空無變易,日月自紛拏。」問:「如何是真如涅槃?」師曰:「秋風聲颯颯,澗水響潺潺。」上堂:「總似今日老胡有望,然燈佛不如闍黎。總似今日老胡絕望,闍黎不如然燈佛。於此明得,大地微塵諸佛、西天二十八祖、唐土六祖、天下老宿,一時拈來山僧拄杖頭上轉妙法輪。於此明不得,百千諸佛穿你鼻孔,西天二十八祖透過你髑髏,還知麼?若不知,山僧與你指出。」良久曰:「山河大地有甚麼過?久立,珍重!」
鐵幢覺禪師
益州鐵幢覺禪師,僧問:「十二時中如何履踐?」師曰:「光剃頭,淨洗缽。」問:「如何是道?」師曰:「踏著。」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退後三步。」問:「諸佛出世,當為何事?」師曰:「截耳臥街。」
延長山和尚
新州延長山和尚﹝後住龍景山,真身現在。﹞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醜拙不可當。」曰:「客來如何祇待?」師曰:「瓦碗竹筋。」問:「從上古聖向甚麼處去?」師曰:「不在山間,即居樹下。」曰:「未審成得箇甚麼?」師曰:「汝還知落處麼?」僧無語,師便打。
福化充禪師
眉州福化充禪師,僧問:「如何是大人相?」師曰:「山僧這裡不曾容易對闍黎。」曰:「如何得相承去?」師曰:「白雲雖有影,綠竹且無陰。」問:「天皇也恁麼道,龍潭也恁麼道,未審和尚作麼生道?」師曰:「汝試道看。」曰:「比來請益,豈無方便?」師曰:「將謂是海東舶主,元來是北地番人。」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十字路頭華表柱。」曰:「學人不會,乞師再指。」師曰:「君自行東我向西。」
黃龍贊禪師
眉州黃龍贊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關棙子?」師曰:「少人踏得著。」曰:「忽踏得著時如何?」師曰:「汝試進前看。」僧便喝,師便打。問僧:「近離甚處?」曰:「香林。」師曰:「在彼多少時?」曰:「六年。」師曰:「世尊在雪山六年,證無上菩提。汝在香林六年,成得箇甚麼?」僧無語。師曰:「移廚喫飯漢。」
大聖守賢禪師
衡州大聖院守賢禪師,僧問:「如何是古佛道場?」師曰:「五通廟裡沒香爐。」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南斗七,北斗八。」
天柱山和尚
舒州天柱山和尚,上堂曰:「莫有作家戰將麼,試出來與山僧相見。」時有僧出禮拜,師曰:「山僧打退鼓。」曰:「和尚是甚麼心行?」師曰:「敗將不戰。」問:「北斗藏身,意旨如何?」師曰:「闍黎豈不是荊南人?」曰:「是。」師曰:「祇見波瀾起,不測洞庭深。」
雲門朗上座
韶州雲門山朗上座,自幼肄業講肆,聞僧問雲門:「如何是透法身句?」門曰:「北斗裡藏身。」師罔測微旨,遂造雲門。門纔見便把住曰:「道!道!」師擬議,門拓開,乃示頌曰:「雲門聳峻白雲低,水急遊魚不敢棲。入戶已知來見解,何勞再舉轢中泥。」師因斯大悟,即便禮拜。自此依雲門為上座。僧問:「如何是解脫?」師曰:「穿靴水上行。」問:「如何是透脫一路?」師曰:「南贍部洲北鬱單越。」曰:「學人不會,意旨如何?」師曰:「朝遊羅浮,暮歸檀特。」
纂子山庵主
郢州纂子山庵主,僧問:「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朝看東南,暮看西北。」
韶州大歷和尚
韶州大歷和尚,初參白雲,雲舉拳曰:「我近來不恁麼也。」師領旨禮拜,自此入室。住後,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破草鞋。」問:「如何是無為?」師乃擺手。問:「施主供養,將何報答?」師以手撚髭。曰:「有髭即撚,無髭又如何?」師曰:「非公境界。」
連州寶華和尚
連州寶華和尚,上堂:「看天看地,新羅國裡,和南不審,日銷萬兩黃金。雖然如此,猶是少分。」又曰:「盡十方世界,是箇木羅漢,幡竿頭上道將一句來。」又曰:「天上龍飛鳳走,山間虎嘯猿啼。拈向鼻孔,道將一句來。」問僧:「甚處來?」曰:「大容來。」師曰:「大容近日作麼生?」曰:「近來合得一甕醬。」師喚沙彌將一碗水來,與這僧照影。因有僧問大容曰:「天賜六銖披掛後,將何報答我皇恩。」容曰:「來披三事衲,歸掛六銖衣。」師聞之,乃曰:「這老凍齈作恁麼語話。」容聞,令人傳語曰:「何以奴緣不斷。」師曰:「比為拋磚,祇圖引玉。」師見一僧從法階堂下過,師乃敲繩床。僧曰:「若是這箇,不請拈出。」師喜,下地詰之。僧無語,師便打。師有時戴冠子,謂眾曰:「若道是俗,且身披袈裟。若道是僧,又頭戴冠子。」眾無對。
月華山月禪師
韶州月華山月禪師,初謁白雲,雲問:「業箇甚麼?」曰:「念孔雀經。」雲曰:「好箇人家男女,隨鳥雀後走。」師聞語驚異,遂依附。久之乃契旨,尋住月華。僧問:「如何是月華家風?」師曰:「若問家風,即答家風。」曰:「學人問家風。」師曰:「金銅羅漢。」上堂:「舉一句語,遍大千界。還有人會得這箇時節麼?試出來道看。要知親切。」良久曰:「不出頭,是好手。久立,珍重!」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意」字原無,今補。﹞師曰:「梁王不識。」曰:「意旨如何?」師曰:「隻履西歸。」師入京,上堂。有一官人出,禮拜起,低頭良久。師曰:「掣電之機,徒勞佇思。」有一老宿上法堂,東西顧視曰:「好箇法堂,要且無主。」師聞,乃召曰:「且坐喫茶。」宿問曰:「玄中最的,猶是龜毛兔角。不向二諦中修,如何密用?」師曰:「側。」宿曰:「恁麼則拗折拄杖,割斷草鞋去也。」師曰:「細而詳之。」
南雄地藏和尚
南雄州地藏和尚,上堂,僧問:「今日供養地藏,地藏還來否?」師曰:「打開佛殿門,裝香換水。」師與大容和尚在白雲開火路,容曰:「三道寶階,何以箇火路?」師曰:「甚麼處不是?」
樂淨含匡禪師
英州樂淨含匡禪師,上堂,良久曰:「摩竭提國,親行此令,去卻擔簦,截流相見。」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側耳無功。」問:「如何是樂淨家風?」師曰:「天地養人。」問:「如何是樂淨境?」師曰:「有工貪種竹,無暇不栽松。」曰:「忽遇客來,將何供養?」師曰:「滿園秋果熟,要者近前嘗。」問:「龍門有意透者如何?」師曰:「灘下接取。」曰:「學人不會。」師曰:「喚行頭來。」問:「但得本,莫愁末。如何是本?」師曰:「不要問人。」曰:「如何是末?」師乃豎指。問:「如何是樂淨境?」師曰:「滿月團圓菩薩面,庭前棕樹夜叉頭。」僧辭,師問:「甚處去?」曰:「大容去。」師曰:「大容若問樂淨有何言教,汝作麼生祇對?」僧無語。師代云:「但道樂淨近日不肯大容。」因普請打籬次,僧問:「古人種種開方便門,和尚為甚麼卻攔截?」師曰:「牢下橛著。」
後白雲和尚
韶州後白雲和尚,僧問:「古琴絕韻請師彈。」師曰:「伯牙雖妙手,時人聽者希。」曰:「恁麼則再遇子期也。」師曰:「笑發驚絃斷,寧知調不同。」問:「昔日靈山一會,梵王為主,未審白雲甚麼人為主?」師曰:「有常侍在。」曰:「恁麼則法雨滂沱,群生有賴。」師曰:「汝莫這裡賣梔子。」
白雲福禪師
韶州白雲福禪師,僧問:「如何是佛法的的之意?」師曰:「直。」曰:「學人不會,意旨如何?」師曰:「崖州路上問知音。」
文殊應真禪師
鼎州文殊應真禪師,上堂:「直鉤釣獰龍,曲鉤釣蝦蟆蚯蚓,還有龍麼?」良久曰:「勞而無功。」僧問:「寶劍未出匣時如何?」師曰:「在甚麼處?」曰:「出匣後如何?」師曰:「臂長衫袖短。」問:「古人拊掌,意旨如何?」師曰:「家無小使,不成君子。」
南臺勤禪師
南嶽南臺勤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一寸龜毛重七斤。」
德山紹晏禪師
鼎州德山紹晏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桃源水遶白雲亭。」上堂:「一塵纔起,大地全收。一毛頭上,師子全身。且道一塵纔起,大地全收。須彌山重多少?一毛頭上,師子全身。大海水有幾滴?有人道得,與汝拄杖子,天下橫行。若道不得,須彌山蓋卻汝頭,大海水溺卻汝身。」
鹿苑文襲禪師
潭州鹿苑文襲禪師,僧問:「遠遠投師,請師一接。」師曰:「五門巷裡無消息。」僧良久。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長樂坡頭信不通。」
藥山可瓊禪師
澧州藥山可瓊禪師,上堂,僧出曰:「請師答話。」師曰:「好。」曰:「還當得也無?」師曰:「更問。」問:「巨嶽不曾乏寸土,師今苦口為何人?」師曰:「延壽也要道過。」曰:「不伸此問,焉辨我師?」師便喝。僧禮拜,師便打。
乾明普禪師
巴陵乾明院普禪師,僧問:「萬行齊修,古人不許。不落功勳,還許也無?」師曰:「一。」曰:「學人未曉,乞師再指。」師曰:「三十年後。」
中梁山崇禪師
興元府中梁山崇禪師,僧問:「垂絲千尺,意在深潭時如何?」師曰:「紅鱗掌上躍。」
黃龍志愿禪師
鄂州黃龍志愿禪師,僧問:「迦葉上行衣,何人合得披?」師曰:「一片燒痕地,春入又逢青。」
東禪秀禪師
益州東禪秀禪師,僧問:「既是善神,為甚麼卻被雷打?」師曰:「世亂奴欺主,年衰鬼弄人。」問:「如何是一代時教?」師曰:「多年故紙。」
普安道禪師
鼎州普安道禪師,三句頌,函蓋乾坤曰:「乾坤并萬象,地獄及天堂。物物皆真見,頭頭用不傷。」截斷眾流曰:「堆山積嶽來,一一盡塵埃。更擬論玄妙,冰消解瓦摧。」隨波逐浪曰:「辯口利舌問,高低總不虧。還知應病藥,診候在臨時。」三句外曰:「當人如舉唱,三句豈能該?有問如何事,南嶽與天台。」抬薦商量曰:「相見不揚眉,君東我亦西。紅霞穿碧落,白日繞須彌。」
泐潭靈澄散聖
泐潭靈澄散聖,因智門寬禪師問曰:「甚處來?」師曰:「水清月現。」門曰:「好好借問。」師曰:「褊衫不染皂。」門曰:「喫茶去。」師有西來意頌曰:「因僧問我西來意,我話居山七八年。草履祇栽三箇耳,麻衣曾補兩番肩。東庵每見西庵雪,下澗長流上澗泉。半夜白雲消散後,一輪明月到床前。」
興化興順禪師
襄州興化院興順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深深處?」師曰:「舉即易,答即難。」曰:「為甚麼如此?」師曰:「過去。」問:「如何是百千妙門,同歸方寸?」師曰:「水底看夜市。」問:「如何是向上事?」師曰:「楚山頭指天。」
五祖師戒禪師
蘄州五祖師戒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鼻孔長三尺。」曰:「學人不會。」師曰:「真不掩偽,曲不藏直。」問:「如何是道?」師曰:「點。」曰:「點後如何?」師曰:「荊三汴四。」問:「寶劍未出匣時如何?」師曰:「看。」曰:「出匣後如何?」師曰:「收。」問:「如何是隨色摩尼珠?」師曰:「隨。」曰:「隨後如何?」師曰:「一箇婆婆兩箇癭。」問:「得船便渡時如何?」師曰:「棹在誰人手?」僧擬議,師曰:「雲有出山勢,水無投澗聲。」上堂:「佛病祖病,一時與諸禪德拈向三門外,諸禪德還拈得山僧病也無?若拈得山僧病,不妨見得佛病祖病。珍重!」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擔不起。」曰:「為甚麼擔不起?」師曰:「祖師西來意。」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高問低對。」曰:「見後如何?」師曰:「風蕭蕭,雨颯颯。」上堂,僧問:「名喧宇宙知師久,雪嶺家風略借看。」師曰:「未在更道。」僧展兩手,師便打。僧禮拜,師豎起拄杖曰:「大眾會麼?言不再舉,令不重行。」便下座。問僧:「近離甚處?」曰:「東京。」師曰:「還見天子也無?」曰:「常年一度出金明池。」師曰:「有禮可恕,無禮難容。出去。」智門問曰:「暑往寒來即不問,林下相逢事若何?」師曰:「五鳳樓前聽玉漏。」門曰:「爭奈主山高,案山低?」師曰:「須彌頂上擊金鐘。」
福昌重善禪師
江陵府福昌院重善禪師,僧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夜觀乾象。」曰:「學人不會,意旨如何?」師曰:「日裡看山。」問:「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師曰:「東方甲乙木。」曰:「恁麼則粉骨碎身也。」師曰:「易開終始口,難保歲寒心。」問:「浩浩塵中,如何辨主?」師曰:「長安天子,塞外將軍。」曰:「恁麼則權握在手。」師曰:「不斬無罪人。」問:「如何是不遷底法?」師曰:「死人不坐禪。」曰:「學人不會,意旨如何?」師曰:「那伽常在定。」問:「離卻咽喉唇吻,請師速道。」師曰:「福昌口門窄。」曰:「和尚為甚麼口門窄?」師曰:「還我話來。」問:「如何是離筌蹄底句?」師曰:「頭大帽子小。」曰:「意旨如何?」師曰:「側腳反穿靴。」問:「金烏東湧,玉兔西沈時如何?」師曰:「措大不騎驢。」曰:「恁麼則謝師指南。」師曰:「更須子細。」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槵子數珠。」曰:「見後如何?」師曰:「鐵磬行者。」問:「未施武藝,便入戰場時如何?」師曰:「老僧打退鼓。」曰:「恁麼則展陣開旗去也。」師曰:「伏惟尚饗。」上堂:「盡乾坤大地,微塵諸佛,總在福昌這裡。」拈拄杖畫一畫,曰:「說佛說法,諸禪德若也會得出來,與汝證據。若也不會,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便下座。
四祖志諲禪師
蘄州四祖志諲禪師,僧問:「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多年松樹老粼皴。」問:「葉落歸根時如何?」師曰:「一歲一枯榮。」
興化奉能禪師
襄州興化奉能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髮長僧貌醜。」
天睦慧滿禪師
唐州天睦山慧滿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多年桃核。」曰:「意旨如何?」師曰:「打破裡頭人。」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三年逢一閏。」曰:「合談何事?」師曰:「九日是重陽。」
建福智同禪師
鄂州建福智同禪師,僧問:「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鸚鵡慕西秦。」僧禮拜,師曰:「聽取一頌:雲門透法身,法身何許人?鴈回沙塞北,鸚鵡慕西秦。」
延慶宗本禪師
襄州延慶宗本禪師,僧問:「魚未跳龍門時如何?」師曰:「擺手入長安。」曰:「跳過後如何?」師曰:「長安雖樂。」
大龍炳賢禪師
鼎州大龍山炳賢禪師,僧問:「昔日先師語,如何透法身?」師曰:「萬仞峰前句,不與白雲齊。」問:「如何是動乾坤句?」師曰:「透出龍宮還大海,掌開日月倒須彌。」問:「如何是出家人?」師曰:「深。」曰:「如何是出家法?」師曰:「苦。」
自巖上座
自巖上座,僧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曰:「磚瓦泥土。」曰:「如何是塔中人?」師曰:「含齒戴髮。」問:「如何是大人相?」師曰:「不曾作模樣。」曰:「如何是老人相?」師曰:「無力把拄杖。」問:「洞山麻三斤,意旨如何?」師曰:「八十婆婆不妝梳。」
智門光祚禪師
隨州智門光祚禪師,﹝先住北塔。﹞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踏破草鞋赤腳走。」曰:「如何是佛向上事?」師曰:「拄杖頭上挑日月。」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眼不見鼻。」曰:「便恁麼領會時如何?」師曰:「鼻孔裡呷羹。」問:「曹谿路上還有俗談也無?」師曰:「六祖是盧行者。」問:「一切智智清淨,還有地獄也無?」師曰:「閻羅王是鬼做。」上堂:「一法若有,毗盧墮在凡夫。萬法若無,普賢失其境界。正當恁麼時,文殊向甚麼處出頭?若也出頭不得,金毛師子腰折。幸好一盤飯,莫待糝椒薑。」上堂:「山僧記得,在母胎中有一則語,今日舉似大眾。諸人不得作道理商量,還有人商量得麼?若商量不得,三十年後不得錯舉。」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滿眼是埃塵。」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也祇是箇銅片。」曰:「磨後如何?」師曰:「且收取。」問:「如何是般若體?」師曰:「蚌含明月。」曰:「如何是般若用?」師曰:「兔子懷胎。」問:「金剛眼中著得箇甚麼?」師曰:「一把沙。」曰:「為甚麼如此?」師曰:「非公境界。」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曰:「四稜著地。」曰:「如何是塔中人?」師曰:「鼻孔三斤秤不起。」問:「蓮花未出水時如何?」師曰:「蓮花。」曰:「出水後如何?」師曰:「荷葉。」上堂:「汝等諸人橫擔拄杖,出一叢林,入一叢林。你道叢林有幾種?或有旃檀叢林,旃檀圍繞;或有荊棘叢林,荊棘圍繞;或有荊棘叢林,旃檀圍繞;或有旃檀叢林,荊棘圍繞。祇如四種叢林,是汝諸人在阿那箇叢林裡安身立命?若無安身立命處,虛踏破草鞋,閻羅王徵你草鞋錢有日在。」上堂:「雪峰輥毬,羅漢書字,歸宗斬蛇,大隨燒畬,且道明甚麼邊事?還有人明得麼,試道看。若明不得,所以道:斬蛇須是斬蛇手,燒畬須是燒畬人,瞥起情塵生妄見,眼裡無筋一世貧。」上堂:「赫日裡我人,雲霧裡慈悲,霜雪裡假褐,雹子裡藏身。還藏得身麼?若藏不得,卻被雹子打破髑髏。」上堂:「東家李四婆,西家來乞火。門外立少時,嗔他停滯我。惡發走歸家,虛心屋裡坐。可憐群小兒,終日受饑餓。有眼不點睛,空鎖髑髏破。」
灌州羅漢和尚
灌州羅漢和尚,僧問:「如何是佛?」師曰:「牛頭阿旁。」曰:「如何是法?」師曰:「劍樹刀山。」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井中紅燄,日裡浮漚。」曰:「如何領會?」師曰:「遙指扶桑日那邊。」問:「如何是本來心?」師曰:「蹉過了也。」
香林信禪師
灌州青城香林信禪師,僧問:「覿面相呈時如何?」師曰:「築著鼻孔。」
福嚴良雅禪師
潭州福嚴良雅禪師,居洞山第一座,山參次,僧出問:「如何是佛?」山答曰:「麻三斤。」參罷,山至寮謂師曰:「我今日答這僧話,得麼?」曰:「恰值某淨髮。」山曰:「你元來作這去就。」拂袖便出。師曰:「這老漢將謂我明他這話頭不得?」因作偈呈曰:「五彩畫牛頭,黃金為點額。春晴二月初,農人皆取則。寒食賀新正,鐵錢三五百。」山見,深肯之。住福嚴日,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入門便見。」
開福德賢禪師
荊南府開福德賢禪師,僧問:「去離不得時如何?」師曰:「子承父業。」問:「如何是衲僧活計?」師曰:「耳裡種田。」上堂:「不用思而知,不用慮而解。知解俱泯,合談何事?」良久曰:「一葉落,天下秋。」問:「承和尚有言,隔江招手,意旨如何?」師曰:「被裡張帆。」曰:「恁麼則南山起雲,北山下雨去也。」師曰:「踏不著。」
報慈嵩禪師
潭州報慈嵩禪師,僧問:「北斗藏身,意旨如何?」師曰:「百歲老人入漆甕。」
乾明睦禪師
岳州乾明睦禪師,問洞山:「停機罷賞時如何?」山曰:「水底弄傀儡。」師曰:「誰是看翫者?」山曰:「停機罷賞者。」師曰:「恁麼則知音不和也。」山曰:「知音底事作麼生?」師曰:「大盡三十日。」山曰:「未在更道。」師曰:「某甲合喫和尚手中痛棒。」山休去。問:「昔日靈山記,今朝嗣阿誰?」師曰:「楚山突兀,漢水東流。」曰:「恁麼則洞山的嗣也。」師曰:「聽事不真,喚鐘作甕。」
廣濟同禪師
鄧州廣濟院同禪師,僧問:「萬緣息盡時如何?」師曰:「三腳蝦蟆飛上天。」問:「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華嶽三峰小。」曰:「此意如何?」師曰:「黃河輥底流。」
東平洪教禪師
韶州東平山洪教禪師,僧問:「如何是向上關?」師豎起拂子。僧曰:「學人未曉,乞師再指。」師曰:「非公境界。」曰:「和尚豈無方便?」師曰:「再犯不容。」
丫山宗盛禪師
虔州丫山宗盛禪師,上堂:「鐘聲清,鼓聲響,早晚相聞休妄想。薦得徒勞別問津,莫道山僧無伎倆。咄!」
蓮華峰祥庵主
天台蓮華峰祥庵主,僧問:「如何是雪嶺泥牛吼?」師曰:「聽。」曰:「如何是雲門木馬嘶?」師曰:「響。」示寂日,拈拄杖示眾曰:「古人到這裡,為甚麼不肯住?」眾無對。師乃曰:「為他途路不得力。」復曰:「畢竟如何?」以杖橫肩曰:「榔栗橫擔不顧人,直入千峰萬峰去。」言畢而逝。
崇勝御禪師
江州崇勝御禪師,僧問:「如何是學人受用三昧?」師曰:「橫擔拄杖。」曰:「意旨如何?」師曰:「步步踏實。」
德山慧遠禪師
鼎州德山慧遠禪師,開堂示眾曰:「無量法門悉已具足。然雖如是,且須委悉,始得其餘方便。昔時聖人互出,乃曰:傳燈。爾後賢者差肩,故云繼祖。是以心心相傳,法法相印。且作麼生傳?作麼生印?」舉起拂子曰:「此乃人天同證,若如是也遞相證明,其或未曉之徒,請垂下問。」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鐵門路險。」解夏上堂,僧問:「九旬禁足今已滿,自恣之儀事若何?」師曰:「猢猻趁蛺蝶,九步作一歇。」曰:「意旨如何?」師示頌曰:「兩箇童兒舁木鼓,左邊打了右邊舞。剎那變現百千般,分明示君君記取。」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烏龜鑽破壁。」上堂:「枕石漱流,任運天真。不見古者道,撥霞掃雪和雲母,掘石移松得茯苓。當恁麼時復何言哉?諸禪德要會麼?聽取一頌:雪霽長空,迥野飛鴻。段雲片片,向西向東。」
含珠山彬禪師
襄州含珠山彬禪師,僧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瞎。」問:「如何是和尚關棙子?」師豎起拂子。僧便喝,師便打。問:「如何是三乘教?」師曰:「上大人。」曰:「意旨如何?」師曰:「化三千。」
開先照禪師
廬山開先照禪師,僧問:「向上宗乘,乞師垂示?」師曰:「白雲斷處見明月。」曰:「猶是學人疑處。」師曰:「黃葉落時聞擣衣。」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一條寒澗木,得力勝兒孫。」曰:「用者如何?」師曰:「百雜碎。」上堂:「叢林規矩,古佛家風。一參一請,一粥一飯。且道明得箇甚麼?祇如諸人心心不停,念念不住,若能不停處停,念處無念,自合無生之理。與麼說話,笑破他人口。參!」
金陵天寶和尚
金陵天寶和尚,僧問:「白雲抱幽石時如何?」師曰:「非公境界。」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裂半作三。」曰:「學人未曉。」師曰:「鼻孔針筒。」
桃園曦朗禪師
磁州桃園山曦朗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西來若有意,斬下老僧頭。」曰:「為甚卻如此?」師曰:「不見道:為法喪軀。」
法雲智善禪師
安州法雲智善禪師,僧問:「如何是古佛道場?」師曰:「山青水綠。」
藍田縣真禪師
藍田縣真禪師,僧問:「如何是大定門?」師曰:「拈柴擇菜。」上堂:「成山假就於始簣,脩途託至於初步。上座適來從地爐邊來,還與初步同別?若言同,即不會不遷。若言別,亦不會不遷。上座作麼生會?還會麼?這裡不是那裡,那裡不是這裡。且道是一處兩處?是遷不遷?是來去不是來去?若於此顯明得,便乃古今一如初終。自爾念念無常,心心永滅。所以道觀方知彼去,去者不至方。上座適來恁麼來,卻請恁麼去。參!」
雪峰欽山主
西川雪峰欽山主,上堂:「昨日一,今日二,不用思量,快須瞥地。不瞥地,蹉過平生沒巴鼻。咄!」
淨戒守密禪師
和州淨戒守密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稽首,稽首。」曰:「學人有分也無?」師曰:「頓首,頓首。」僧作舞而出。師曰:「似則恰似,是即未是。」
祥符雲豁禪師
吉州西峰雲豁禪師,郡之曾氏子,早扣諸方,晚見清涼。問:「佛未出世時如何?」涼曰:「雲遮海門樹。」曰:「出世後如何?」涼曰:「擘破鐵圍山。」師於言下大悟,涼印可之。歸住寶龍,雲侶駢集。真宗皇帝遺使召至,訪問宗要。留上苑,經時冥坐不食,上嘉異,賜號圓淨。辭歸,珍錫甚隆,皆不受。以詩寵其行,改寶龍曰祥符,旌師之居也。嘗有問易中要旨者,師曰:「夫神生於無形,而成於有形。從有以至於無,然後能合乎妙圓正覺之道。故自四十九衍,以至於萬有一千五百二十,以窮天下之理,以盡天下之性,不異吾聖人之教也。」示寂日,為眾曰:「天不高,地不厚。自是時人覷不透。但看臘月二十五,依舊面南看北斗。」瞑然而逝,荼毗獲舍利建塔。
洞山曉聰禪師
瑞州洞山曉聰禪師,遊方時在雲居作燈頭,見僧說泗州大聖近在揚州出現。有設問曰:「既是泗州大聖,為甚麼卻向揚州出現?」師曰:「君子愛財,取之以道。」後僧舉似蓮華峰祥庵主,主大驚曰:「雲門兒孫猶在。」中夜望雲居拜之。住後,僧問:「達磨未傳心地印,釋迦未解髻中珠。此時若問西來意,還有西來意也無?」師曰:「六月雨淋淋,寬其萬姓心。」曰:「恁麼則雲散家家月,春來處處花。」師曰:「腳跟下到金剛水際是多少?」僧無語。師曰:「祖師西來,特唱此事。自是上座不薦。所以從門入者,不是家珍。認影迷頭,豈非大錯?既是祖師西來特唱此事,又何必更對眾忉忉?珍重!」問:「無根樹子向甚麼處栽?」師曰:「千年常住一朝。」僧問:「如何是離聲色句?」師曰:「南贍部洲,北鬱單越。」曰:「恁麼則學人知恩不昧也。」師曰:「四大海深多少?」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此去漢陽不遠。」曰:「磨後如何?」師曰:「黃鶴樓前鸚鵡洲。」問:「如何是佛?」師曰:「理長即就。」上堂:「教山僧道甚麼即得?古即是今,今即是古。所以楞嚴經道,松直棘曲,鵠白烏玄。還知得麼?雖然如是,未必是松一向直,棘一向曲,鵠便白,烏便玄。洞山道:這裡也有曲底松,也有直底棘,也有玄底鵠,也有白底烏。久立。」上堂。僧問:「學人進又不得,退又不得時如何?」師曰:「抱首哭蒼天。」僧無語,師曰:「汝還知缽盂鐼子落處麼?汝若知得落處,也從汝問。三十年後,驀然問著也不定。」   上堂,舉寒山云:「井底生紅塵,高峰起白浪。石女生石兒,龜毛寸寸長。若要學菩提,但看此模樣。」良久曰:「還知落處也無?若也不知落處,看看菩提入僧堂裡去也。久立。」上堂:「春寒凝沍,夜來好雪,還見麼?大地雪漫漫,春風依舊寒。說禪說道易,成佛成祖難。珍重!」上堂:「晨雞報曉靈,粥後便天明。燈籠猶瞌睡,露柱卻惺惺。」復曰:「惺惺直言惺惺,歷歷直言歷歷。明朝後日,莫認奴作郎。珍重!」因事示眾:「天晴蓋卻屋,乘乾刈卻禾。早輸王稅了,鼓腹唱巴歌。」問:「德山入門便棒,猶是起模畫樣。臨濟入門便喝,未免捏目生花。離此二途,未審洞山如何為人?」師曰:「天晴久無雨,近日有雲騰。」曰:「他日若有人問洞山宗旨,教學人如何舉似?」師曰:「園蔬枯槁甚,擔水潑菠稜。」師一日不安,上堂辭眾,述法身頌曰:「參禪學道莫茫茫,問透法身北斗藏。余今老倒尪羸甚,見人無力得商量。唯有钁頭知我意,栽松時復上金剛。」言訖而寂,塔于金剛嶺。
高陽法廣禪師
汝州高陽法廣禪師,僧問:「如何是大悲千手眼?」師曰:「墮坑落塹。」
石霜節誠禪師
潭州石霜節誠禪師,僧問:「古者道,捲簾當白晝,移榻對青山。如何是捲簾當白晝?」師曰:「過淨瓶來。」曰:「如何是移榻對青山?」師曰:「卻安舊處著。」上堂:「心外無法,法外無心。隨緣蕩蕩,更莫沉吟。你等諸人,纔上階道,便好回去。更要待第二杓惡水潑,作甚麼?」
德山志先禪師
鼎州德山志先禪師,僧問:「見色便見心時如何?」師曰:「角弓彎似月,寶劍利如霜。」曰:「如何領會?」師曰:「金甲似魚鱗,朱旗如火燄。」問:「遠遠投師,乞師一接。」師曰:「不接。」曰:「恁麼則虛伸一問。」師曰:「少逢穿耳客,多遇刻舟人。」問:「大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為甚麼不得成佛道?」師曰:「貪觀天上月,失卻掌中珠。」問:「軍期急速時如何?」師曰:「十字街頭滿面塵。」曰:「為甚麼如此?」師曰:「知而故犯。」問:「如何是無為之談?」師曰:「石羊石虎喃喃語。」曰:「是何言教?」師曰:「長行書不盡,短偈絕人聞。」問:「如何是一稱南無佛?」師曰:「皆以成佛道。」
黑水義欽禪師
峨嵋黑水義欽禪師,上堂,僧出禮拜。師曰:「大地百雜碎。」便下座。
泐潭懷澄禪師
洪州泐潭懷澄禪師,僧問:「見者是色,聞者是聲。離此二途,請師別道。」師曰:「古寺新牌額。」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師曰:「觀世音菩薩。」師一日見僧披衲,師曰:「得恁麼好針線?」曰:「祇要牢固。」師曰:「打草驚蛇作甚麼?」曰:「客來須看。」師曰:「祇有這箇更別有?」曰:「雲生嶺上。」師曰:「未在更道。」曰:「水滴巖間。」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文殊自文殊,解脫自解脫。」
洞山自寶禪師
瑞州洞山自寶禪師,上堂:「總恁麼風恬浪靜,那裡得來?忽遇洪波浩渺,白浪滔天。當恁麼時,覓箇水手也難得。眾中莫有把柂者麼?」眾無對。師曰:「賺殺一船人。」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腰長腳短。」
北塔恩廣禪師
復州北塔恩廣禪師,僧問:「如何是衲僧變通之事?」師曰:「東涌西沒。」曰:「變通後如何?」師曰:「地肥茄子嫩。」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左手書右字。」曰:「學人不會。」師曰:「歐頭柳腳。」
四祖端禪師
蘄州四祖端禪師,法身頌曰:「燈心刺著石人腳,火急去請周醫博。路逢龐公相借問,六月日頭乾曬卻。」
雲蓋志顒禪師
潭州雲蓋志顒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古寺碑難讀。」曰:「意旨如何?」師曰:「讀者盡攢眉。」
海會通禪師
舒州海會通禪師,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柿桶蓋棕笠。」曰:「學人不曉。」師曰:「行時頭頂戴,坐則挂高壁。」
洞山妙圓禪師
瑞州洞山妙圓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頭腦相似。」
義臺子祥禪師
蘄州義臺子祥禪師,僧問:「如何是義臺境?」師曰:「路不拾遺。」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桀犬吠堯。」
天童懷清禪師
明州天童懷清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眼裡不著沙。」曰:「如何領會?」師曰:「耳裡不著水。」曰:「恁麼則禮拜也。」師曰:「東家點燈,西家暗坐。」
寶嚴叔芝禪師
越州寶嚴叔芝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土身木骨。」曰:「意旨如何?」師曰:「五彩金裝。」曰:「恁麼則頂禮去也。」師曰:「天台榔栗。」
五祖秀禪師
蘄州五祖山秀禪師,僧問:「無法可說,是名說法。既是無法可說,又將何說?」師曰:「霜寒地凍。」曰:「空生不解巖中坐,惹得天花動地來。」師曰:「日出冰消。」僧擬議,師曰:「何不進語?」僧又無語。師曰:「車不橫推,理無曲斷。」
白馬辯禪師
襄州白馬辯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水來河漲。」曰:「如何是法?」師曰:「風來樹動。」
水南智昱禪師
隨州水南智昱禪師,上堂:「欲識解脫道,雞鳴天已曉。趙州庭前柏,打落青州棗。咄!」
上方齊岳禪師
安吉州上方齊岳禪師,僧問:「如何是菩提?」師曰:「磚頭瓦子。」曰:「意旨如何?」師曰:「苦。」上堂:「旋收黃葉燒青煙,竹榻和衣半夜眠。粥後放參三下鼓。孰能更話祖師禪。」便下座。
育王常坦禪師
明州育王常坦禪師,僧問:「如何是有中有?」師曰:「金河峰上。」曰:「如何是無中無?」師曰:「般若堂前。」上堂:「千花競發,百鳥啼春,是向上句。諸佛出世,知識興慈,是向下句。作麼生是不涉二途句?若識得,頂門上出氣。若識不得,土牛耕石田。」擊禪床,下座。
金山瑞新禪師
潤州金山瑞新禪師,僧問:「吾有大患,為吾有身。父母未生,未審此身在甚麼處?」師曰:「曠大劫來無處所,若論生滅盡成非。」曰:「恁麼則周遍十方心,不在一切處。」師曰:「泥裡撼樁。」上堂:「世間所貴者,和氏之璧、隋侯之珠,金山喚作驢屎馬糞。出世間所貴者,真如解脫、菩提涅槃,金山喚作�b沸碗鳴。且道恁麼說話,落在甚麼處?故不是取舍心重,信邪倒見。諸人要知麼?猛虎不顧几上肉,洪爐豈鑄囊中錐?」
藥山彝肅禪師
澧州藥山彝肅禪師,僧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大樹大皮裹。」曰:「出世後如何?」師曰:「小樹小皮纏。」問:「如何是不動尊?」師曰:「四王抬不起。」
雪竇重顯禪師
明州雪竇重顯禪師,遂寧府李氏子。依普安院仁銑上人出家。受具之後,橫經講席,究理窮玄。詰問鋒馳,機辯無敵。咸知法器,僉指南遊。首造智門,即伸問曰:「不起一念,云何有過?」門召師近前,師纔近前,門以拂子驀口打。師擬開口,門又打,師豁然開悟。出住翠峰,後遷雪竇。開堂日,於法座前顧視大眾曰:「若論本分相見,不必高陞法座。」遂以手畫一畫曰:「諸人隨山僧手看,無量諸佛國土一時現前。各各子細觀瞻,其或涯際未知,不免拖泥帶水。」便陞座。上首白椎罷,有僧方出,師約住曰:「如來正法眼藏,委在今日。放行則瓦礫生光,把住則真金失色。權柄在手,殺活臨時。其有作者,共相證據。」僧出問:「遠離翠峰祖席,已臨雪竇道場,未審是一是二?」師曰:「馬無千里謾追風。」曰:「恁麼則雲散家家月。」師曰:「龍頭蛇尾漢。」問:「德山臨濟棒喝已彰,和尚如何為人?」師曰:「放過一著。」僧擬議,師便喝。僧曰:「未審祇恁麼,別有在?」師曰:「射虎不真,徒勞沒羽。」問:「吹大法螺,擊大法鼓,朝宰臨筵,如何即是?」師曰:「清風來未休。」曰:「恁麼則得遇於師也。」師曰:「一言已出,駟馬難追。」僧禮拜,師曰:「放過一著。」乃普觀大眾曰:「人天普集,合發明箇甚麼事?焉可互分賓主,馳騁問答,便當宗乘去。廣大門風,威德自在,輝騰今古,把定乾坤。千聖祇言自知,五乘莫能建立。所以聲前悟旨,猶迷顧鑒之端。言下知宗,尚昧識情之表。諸人要知真實相為麼?但以上無攀仰,下絕己躬,自然常光現前,箇箇壁立千仞。還辨明得也無?未辨辨取,未明明取。既辨明得,能截生死流,同據佛祖位,妙圓超悟,正在此時。堪報不報之恩,以助無為之化。」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祥雲五色。」曰:「學人不會。」師曰:「頭上漫漫。」問:「達磨未來時如何?」師曰:「猿啼古木。」曰:「來後如何?」師曰:「鶴唳青霄。」曰:「即今事作麼生?」師曰:「一不成,二不是。」問:「和尚未見智門時如何?」師曰:「爾鼻孔在我手裡。」曰:「見後如何?」師曰:「穿過髑髏。」   有僧出,禮拜起曰:「請師答話。」師便棒。僧曰:「豈無方便?」師曰:「罪不重科。」復有一僧出,禮拜起曰:「請師答話。」師曰:「兩重公案。」曰:「請師不答話。」師亦棒。問:「古人道,北斗裡藏身,意旨如何?。」師曰:「千聞不如一見。」曰:「此話大行。」師曰:「老鼠銜鐵。」問:「古人道,皎皎地絕一絲頭,祇如山河大地,又且如何?」師曰:「面赤不如語直。」曰:「學人未曉。」師曰:「遍問諸方。」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曰:「乘槎斫額。」曰:「莫祇這便是。」師曰:「浪死虛生。」問:「如何是緣生義?」師曰:「金剛鑄鐵券。」曰:「學人不會。」師曰:「鬧市裡牌。」曰:「恁麼則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師曰:「列下。」問:「四十九年說不盡底,請師說?」師曰:「爭之不足。」曰:「謝師答話。」師曰:「鐵棒自看。」問:「如何是把定乾坤眼?」師曰:「拈卻鼻孔。」曰:「學人不會。」師曰:「一喜一悲。」僧擬議,師曰:「苦。」問:「如何是脫珍御服,著弊垢衣?」師曰:「垂手不垂手。」曰:「乞師方便。」師曰:「左眼挑筋,右眼抉肉。」問:「龍門爭進舉,那箇是登科?」師曰:「重遭點額。」曰:「學人不會。」師曰:「退水藏鱗。」問:「寂寂忘言,誰是得者?」師曰:「卸帽穿雲去。」曰:「如何領會?」師曰:「披蓑帶雨歸。」曰:「三十年後,此話大行。」師曰:「一場酸澀。」問:「坐斷毗盧底人,師還接否?」師曰:「殷勤送別瀟湘岸。」曰:「恁麼則學人罪過也。」師曰:「天寬地窄   太愁人。僧禮拜,師曰:「苦屈之詞,不妨難吐。」問:「生死到來,如何回避?」師曰:「定花板上。」曰:「莫便是他安身立命處也無?」師曰:「符到奉行。」   上堂,僧問:「如何是吹毛劍?」師曰:「苦。」曰:「還許學人用也無?」師噓一噓,乃曰:「大眾前共相酬唱,也須是箇漢始得。若也未有奔流度刃底眼,不勞拈出。所以道,如大火聚,近著即燎卻面門。亦如按太阿寶劍,衝前即喪身失命。」乃曰:「太阿橫按祖堂寒,千里應須息萬端。莫待冷光輕閃爍。」復云:「看看!」便下座。上堂,僧問:「如何是維摩一默?」師曰:「寒山訪拾得。」曰:「恁麼則入不二之門。」師噓一噓,復曰:「維摩大士去何從,千古令人望莫窮。不二法門休更問,夜來明月上孤峰。」上堂:「春山疊亂青,春水漾虛碧。寥寥天地間,獨立望何極。」便下座。卻顧謂侍者曰:「適來有人看方丈麼?」者曰:「有。」師曰:「作賊人心虛。」上堂:「十方無壁落,四面亦無門。古人向甚麼處見客?或若道得接手句,許你天上天下。」上堂:「田地穩密底,佛祖不敢近,為甚麼抬腳不起。神通游戲底,鬼神不能測,為甚麼下腳不得。直饒十字縱橫,朝打三千,暮打八百。」上堂:「大眾這一片田地,分付來多時也。爾諸人,四至界畔猶未識在。若要中心樹子我也不惜。」   問:「如何是諸佛本源?」師曰:「千峰寒色。」曰:「未委向上,更有也無?」師曰:「雨滴巖花。」上堂,僧問:「雪覆蘆花時如何?」師曰:「點。」曰:「恁麼則為祥為瑞去也。」師曰:「兩重公案。」乃曰:「雪覆蘆花欲暮天,謝家人不在漁船。白牛放卻無尋處,空把山童贈鐵鞭。」師一日遊山,四顧周覽,謂侍者曰:「何日復來於此?」侍者哀乞遺偈,師曰:「平生唯患語之多矣。」翌日,出杖屨衣盂散及徒眾。乃曰:「七月七日復相見耳。」至期盥沐攝衣,北首而逝。塔全身于寺之西塢,賜明覺大師。
延慶子榮禪師
襄州延慶山子榮禪師,僧問:「如何是隨色摩尼珠?」師曰:「三箇童兒弄花毬。」曰:「恁麼則終朝盡日也。」師曰:「頭白齒落。」上堂,僧問:「靈光隱隱,月照寒窗。善法堂前,請師舉唱。」師曰:「聽。」曰:「此猶是這邊事,那邊事作麼生?」師曰:「腳下毛生。」問:「如何是佛?」師曰:「橫身彰十號,入槨示雙趺。」曰:「將何供養?」師曰:「合掌當胸。」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穿耳胡僧不著鞋。」
百丈智映禪師
洪州百丈智映寶月禪師,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窣堵那吒掌上擎。」曰:「恁麼則北塔的子,韶石兒孫也。」師曰:「斫額望新羅。」
南華寶緣禪師
韶州南華寶緣慈濟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青山綠水。」曰:「未來時還有意也無?」師曰:「高者高,低者低。」
護國壽禪師
黃州護國院壽禪師,僧問:「如何是一路涅槃門?」師曰:「寒松青有千年色,一徑風飄四季香。」問:「如何是靈山一會?」師曰:「如來纔一顧,迦葉便低眉。」
九峰勤禪師
瑞州九峰勤禪師,僧問:「方便門中,請師垂示。」師曰:「佛不奪眾生願。」曰:「恁麼則謝師方便。」師曰:「卻須喫棒。」上堂:「口羅舌沸,千喚萬喚,露柱因甚麼不回頭?」良久曰:「美食不中飽人喫。」便下座。
雲蓋繼鵬禪師
潭州雲蓋繼鵬禪師,初謁雙泉雅禪師,泉令充侍者,示以芭蕉拄杖話,經久無省發。一日,泉向火次,師侍立。泉忽問:「拄杖子話試舉來,與子商量。」師擬舉,泉拈火筋便摵,師豁然大悟。住後,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舌頭無骨。」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湯瓶火裡煨。」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天。」曰:「出世後如何?」師曰:「地。」上堂:「高不在絕頂,富不在福嚴。樂不在天堂,苦不在地獄。」良久曰:「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
黃龍海禪師
鄂州黃龍海禪師,僧問:「如何是黃龍家風?」師曰:「看。」曰:「忽遇客來,如何祇待?」師以拄杖點之。問:「如何是最初一句?」師曰:「掘地討天。」
彰法澄泗禪師
鼎州彰法澄泗禪師,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多少人摸索不著。」曰:「忽然摸著又作麼生?」師曰:「堪作甚麼!」
雲臺省因禪師
泉州雲臺因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嗔拳不打笑面。」曰:「如何施設?」師曰:「天台則有,南嶽則無。」問:「如何是佛?」師曰:「月不破五。」曰:「意旨如何?」師曰:「初三十一。」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今日好曬麥。」曰:「意旨如何?」師曰:「問取磨頭。」上堂:「菩薩子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且道落在甚麼處?」良久曰:「南贍部洲,北鬱單越。」
北禪智賢禪師
潭州北禪智賢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匙挑不上。」曰:「如何是道?」師曰:「嶮路架橋。」歲夜小參曰:「年窮歲盡,無可與諸人分歲。老僧烹一頭露地白牛,炊黍米飯,煮野菜羹,燒榾柮火,大家喫了,唱村田樂,何故免見,倚他門戶傍他牆,剛被時人喚作郎。」便下座歸方丈。至夜深,維那入方丈問訊,曰:「縣裡有公人到勾和尚。」師曰:「作甚麼?」那曰:「道和尚宰牛不納皮角。」師遂捋下頭帽,擲在地上。那便拾去,師跳下禪床,攔胸擒住,叫曰:「賊!賊!」那將帽子覆師頂曰:「天寒,且還和尚。」師呵呵大笑,那便出去。時法昌為侍者,師顧昌曰:「這公案作麼生?」昌曰:「潭州紙貴,一狀領過。」
衡嶽振禪師
南嶽衡嶽寺振禪師,山居頌曰:「阿呵呵,瘦松寒竹鎖清波。有時獨坐磐陀上,無人共唱太平歌。朝看白雲生洞口,暮觀明月照娑婆。有人問我居山事,三尺杖子攪黃河。」
日芳上座
日芳上座,僧問:「如何是函蓋乾坤句?」師豎起拄杖。僧曰:「如何是截斷眾流句?」師橫按拄杖。僧曰:「如何是隨波逐浪句?」師擲下拄杖。僧曰:「三句外請師道。」師便起去。師贊開福真曰:「清儀瘦兮,可瞻可仰,仰之非親。妙筆圖兮,可擬可像,像之非真。非親非真,秋月盈輪。有言無味兮的中的,既往如在兮覓焉覓?當機隱顯兮絲髮淆訛,金烏卓午兮迅風霹靂。」
興陽遜禪師
郢州興陽山遜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髮白面皺。」曰:「如何是法?」師曰:「暑往寒來。」問:「如何是三界外事?」師曰:「洛陽千里餘,不得舊時書。」
開先善暹禪師
廬山開先善暹禪師,臨江軍人也。操行清苦,遍游師席,以明悟為志。參德山,見山上堂,顧視大眾曰:「師子嚬呻,象王回顧。」師忽有省,入室陳所解。山曰:「子作麼生會?」師回顧曰:「後園驢喫草。」山然之。後至雪竇,竇與語,喜其超邁,目曰「海上橫行暹道者。」遂命分座,四方英衲敬畏之。他日竇舉師出世金鵝。師聞,潛書二偈于壁而去。曰:「不是無心繼祖燈,道慚未廁嶺南能。三更月下離巖竇,眷眷無言戀碧層。二十餘年四海間,尋師擇友未嘗閑。今朝得到無心地,卻被無心趁出山。」晚年,眾請滋甚,遂開法開先,以慰道俗之望。   開堂日,上首白槌罷,師曰:「千聖出來,也祇是稽首讚歎,諸代祖師提挈不起。是故始從迦葉,迄至山僧,二千餘年,月燭慧燈,星排道樹。人天普照,凡聖齊榮。且道承甚麼人恩力?老胡也祇道,明星出現時,我與大地有情同時成道。如是則彼既丈夫,我亦爾,孰為不可?良由諸人不肯承當,自生退屈,所以便推排一人半箇先達出來,遞相開發,也祇是與諸人作箇證明。今日人天會上,莫有久遊赤水,夙在荊山,懷袖有珍,頂門有眼,到處踐踏覺場底衲僧麼?卻請為新出世長老作箇證明。還有麼?」時有僧出,師曰:「象駕崢嶸謾進途,誰信螳螂能拒轍?」問:「一棒一喝,猶是葛藤,瞬目揚眉,拖泥帶水。如何是直截根源?」師曰:「速。」曰:「恁麼則祖師正宗和尚把定。」師曰:「野渡無人舟自橫。」問:「如何是露地白牛?」師曰:「瞎。」問:「妙峰頂上即不問,半山相見事如何?」師曰:「把手過江來。」曰:「高步出長安。」師曰:「腳下一句作麼生道?」僧便喝。師曰:「山腰裡走。」問:「一雨所潤,為甚麼萬木不同?」師曰:「羊羹雖美,眾口難調。」問:「年窮歲盡時如何?」師曰:「依舊孟春猶寒。」問:「更深夜靜時如何?」師曰:「老鼠入燈籠。」問:「瞥瞋瞥喜時如何?」師曰:「適來菩薩面,如今夜叉頭。」上堂:「一若是,二即非,東西南北人不知。休話指天并指地,青山白雲徒爾為。」以拄杖擊香臺,下座。問:「雨雪連天,為甚麼孤峰露頂?」師曰:「有甚遮掩處。」上堂,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洛陽城古。」曰:「學人不會。」師曰:「少室山高。」僧禮拜,師迺曰:「佛種從緣起。」遂舉拄杖曰:「拄杖子是緣,且作麼生說箇起底道理?」良久曰:「金屑雖貴,落眼成翳。」卓拄杖,下座。
禾山楚材禪師
吉州禾山楚材禪智禪師,臨江軍人也。僧問:「佛令祖令,諸方並行,未審和尚如何?」師曰:「山僧退後。」曰:「恁麼則諸方不別也。」師曰:「伏惟伏惟!」問:「如何是離凡聖底句?」師曰:「山河安掌上。」曰:「恁麼則迥超今古外?」師曰:「展縮在當人。」問:「一毫未發時如何?」師曰:「海晏河清。」曰:「發後如何?」師曰:「遍界無知己。」問:「如何是和尚說法底口?」師曰:「放一線道。」問:「抱璞投師,請師雕琢。」師曰:「不雕琢。」曰:「為甚麼不雕琢?」師曰:「弄巧翻成拙。」
資聖盛勤禪師
秀州資聖院盛勤禪師,僧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山青水綠。」問:「四威儀中如何履踐?」師曰:「鷺鷥立雪。」曰:「恁麼則聞鐘持缽,日上欄干。」師曰:「魚躍千江水,龍騰萬里雲。」曰:「畢竟如何?」師曰:「山中逢猛獸,天上見文星。」上堂:「多生覺悟非干衲,一點分明不在燈。」拈拄杖曰:「拄杖頭上祖師,燈籠腳下彌勒。須彌山腰鼓細即不問你,作麼生是分明一點?你若道得,無邊剎境總在你眉毛上。你若道不得,作麼生過得羅剎橋?」良久曰:「水流千派月,山鎖一溪雲。」卓拄杖,下座。
鹿苑圭禪師
潭州鹿苑圭禪師,桂州人也。僧問:「如何是道?」師曰:「吳頭楚尾。」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騎馬踏鐙,不如步行。」問:「如何是第一義諦?」師曰:「胡人讀漢書。」上堂:「凡有因緣,須曉其宗。若曉其宗,無是無不是。用則波騰海沸,全真體以運行;體則鏡淨水沉,舉隨緣而會寂。且道兜率天宮,幾人行幾人坐?若向這裡辨得緇素,許你諸人東西南北,如雲似鶴。於此不明,踏破草鞋未有了日在。參!」
雲居曉舜禪師
南康軍雲居曉舜禪師,瑞州人也。少年麤猛,忽悟浮幻,投師出家,乃修細行。參洞山。一日如武昌行乞,首謁劉公居士家。士高行,為時所敬,意所與奪,莫不從之。師時年少,不知其飽參,頗易之。士曰:「老漢有一問,若相契即開疏,如不契即請還山。」遂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黑似漆。」士曰:「磨後如何?」師曰:「照天照地。」士長揖曰:「且請上人還山,拂袖入宅。」師懡㦬即還洞山,山問其故,師具言其事。山曰:「你問我,我與你道。」師理前問。山曰:「此去漢陽不遠。」師進後語,山曰:「黃鶴樓前鸚鵡洲。」師於言下大悟,機鋒不可觸。住後,僧問:「承師有言,不談玄,不說妙,去此二途如何指示?」師曰:「蝦蟆趕鷂子。」曰:「全因此問也。」師曰:「老鼠弄猢猻。」上堂:「唯一堅密身,一切塵中現。蝦蟆蚯蚓各有窟穴,烏鵲鳩鴿,亦有窠巢。正當與麼時,為甚麼人說法?」良久曰:「方以類聚,物以群分。」上堂:「三峽道無別,朝朝祇麼說。僧繇會寫真,鎮府出鑌鐵。」上堂:「不長不短,不小不大。此箇道理是誰境界?咄!」上堂:「聞說佛法兩字,早是污我耳目。諸人未跨雲居門,腳跟下好與三十棒。雖然如是,也是為眾竭力。」上堂舉夾山道:「鬧市門頭識取天子,百草頭上薦取老僧。雲居即不然,婦搖機軋軋,兒弄口喎喎。」上堂:「諸方有弄蛇頭,撥虎尾,跳大海,劍刃裡藏身。雲居這裡,寒天熱水洗腳,夜間脫襪打睡,早朝旋打行纏,風吹籬倒,喚人夫劈篾縛起。」上堂:「雲居不會禪,洗腳上床眠。冬瓜直儱侗,瓠子曲彎彎。」
大溈懷宥禪師
潭州大溈懷宥禪師,僧問:「人將語試,金將火試。未審衲僧將甚麼試?」師曰:「拄杖子。」曰:「畢竟如何?」師曰:「退後著。」僧應喏,師便打。曰:「教休不肯休,直待雨淋頭。」
佛日契嵩禪師
杭州佛日契嵩禪師,藤州鐔津李氏子。七歲出家,十三得度。十九遊方,遍參知識。得法于洞山。師夜則頂戴觀音像而誦其號,必滿十萬乃寢,以為常。自是世間經書章句,不學而能,作原教論十餘萬言,明儒釋之道一貫,以抗宗韓排佛之說。讀之者畏服。後居永安蘭若,著禪門定祖圖、傳法正宗記、輔教編,上進仁宗皇帝,覽之加歎,付傳法院編次入藏。下詔褒寵,賜號明教。宰相韓琦、大參歐陽修皆延見而尊禮之。洎東還,熙寧四年六月四日,晨興寫偈曰:「後夜月初明,吾今喜獨行。不學大梅老,貪隨鼯鼠聲。」至中夜而化。闍維不壞者五,曰頂、曰耳、曰舌、曰童真、曰數珠。其頂骨出舍利,紅白品潔。道俗合諸不壞,葬於故居永安之左。後住淨慈。北澗居簡嘗著五種不壞贊。師有文集二十卷,目曰鐔津,盛行于世。
太守許式郎中
洪州太守許式,參洞山,得正法眼。一日,與泐潭澄上藍溥坐次,潭問:「聞郎中道,夜坐連雲石,春栽帶雨松。當時答洞山甚麼話?」公曰:「今日放衙早。」潭曰:「聞答泗州大聖在楊州出現底,是否?」公曰:「別點茶來。」潭曰:「名不虛傳。」公曰:「和尚早晚回山?」潭曰:「今日被上藍覷破。」藍便喝,潭曰:「須是你始得。」公曰:「不奈船何,打破戽斗。」
育王懷璉禪師
明州育王山懷璉大覺禪師,漳州龍溪陳氏子。誕生之夕,夢僧伽降室,因小字泗州。既有異兆,僉知祥應。齠齔出家,丱角圓頂。篤志道學,寢食無廢。一日洗面,潑水于地,微有省發。即慕參尋,遠造泐潭法席,投機印可。師事之十餘年,去游廬山,掌記於圓通訥禪師所。皇祐中仁廟有詔,住淨因禪院,召對化成殿。問佛法大意,奏對稱旨,賜號大覺禪師。後遣中使問曰:「才去豎拂,人立難當。」師即以頌回進曰:「有節非干竹,三星偃月宮。一人居日下,弗與眾人同。」帝覽大悅。又詔入對便殿,賜羅扇一把,題元寂頌於其上。與師問答詩頌,書以賜之,凡十有七篇。至和中乞歸老山中,乃進頌曰:「六載皇都唱祖機,兩曾金殿奉天威。青山隱去欣何得,滿篋唯將御頌歸。」帝和頌不允,仍宣諭曰:「山即如如,體也將安歸乎?再住京國,且興佛法。」師再進頌謝曰:「中使宣傳出禁圍,再令臣住此禪扉。青山未許藏千拙,白髮將何補萬幾?霄露恩輝方湛湛,林泉情味苦依依。堯仁況是如天闊,應任孤雲自在飛。」既而遣使賜龍腦缽。師謝恩罷,捧缽曰:「吾法以壞色衣,以瓦鐵食,此缽非法。」遂焚之。中使回奏,上加歎不已。治平中上疏丐歸,仍進頌曰:「千簇雲山萬壑流,閑身歸老此峰頭。餘生願祝無疆壽,一炷清香滿石樓。」英廟依所乞,賜手詔曰:「大覺禪師懷璉受先帝聖眷,累錫宸章。屢貢誠懇,乞歸林下。今從所請,俾遂閑心。凡經過小可菴院,任性住持。或十方禪林,不得抑逼堅請。」師既渡江,少留金山西湖,四明郡守以育王虛席,迎致九峰韶公作疏,勸請四明之人,相與出力,建大閣藏所賜詩頌,榜之曰宸奎。翰林蘇公軾知杭時,以書問師曰:「承要作宸奎閣碑,謹已撰成,衰朽廢學,不知堪上石否?」見參寥說。禪師出京日,英廟賜手詔,其略云:「任性住持者,不知果有否?如有,切請錄示全文,欲添入此一節。」師終藏而不出。逮委順後,獲於篋笥。   開堂日,僧問:「諸佛出世,利濟群生。猊座師登,將何拯濟?」師曰:「山高水闊。」曰:「華發無根樹,魚跳萬仞峰。」師曰:「新羅國裡。」曰:「慈舟不棹清波上,劍峽徒勞放木鵝。」師曰:「脫卻衣裳臥荊棘。」曰:「人將語試。」師曰:「慣得其便。」僧拊掌,師曰:「更𨁝跳。」問:「聖君御頌親頒賜,和尚將何報此恩?」師曰:「兩手拓地。」曰:「恁麼則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師曰:「半尋拄杖攪黃河。」問:「艣棹不停時如何?」師曰:「清波箭急。」曰:「恁麼則移舟諳水勢,舉棹別波瀾。」師曰:「濟水過新羅。」曰:「古佛位中留不住,夜來依舊宿蘆花。」師曰:「兒童不識十字街。」問:「坐斷毗盧頂,不稟釋迦文,猶未是學人行業。如何是學人行業?」師曰:「斫額望明月。」僧以手便拂,師曰:「作甚麼?」僧茫然。師曰:「賺卻一船人。」師曰:「若論佛法兩字,是加增之辭,廉纖之說。諸人向這裡承當得,盡是二頭三首,譬如金屑雖貴,眼裡著不得。若是本分衲僧,纔聞舉著,一擺擺斷,不受纖塵,獨脫自在,最為親的。然後便能在天同天,在人同人,在僧同僧,在俗同俗,在凡同凡,在聖同聖。一切處出沒自在,並拘檢他不得,名邈他不得,何也?為渠能建立一切法故。一切法要且不是渠,渠既無背面,第一不用妄與安排。但知十二時中,平常飲啄,快樂無憂。祇此相期,更無別事。所以古人云,放曠長如癡兀人,他家自有通人愛。」   上堂:「文殊寶劍,得者為尊。」乃拈拄杖曰:「淨因今日恁麼,直得千聖路絕,雖然如是,猶是矛盾相攻,不犯鋒鋩,如何運用?」良久曰:「野蒿自發空臨水,江燕初歸不見人。參!」上堂:「太陽東昇,爍破大千之暗。諸人若向明中立,猶是影響相馳。若向暗中立,也是藏頭露影漢。到這裡作麼生吐露?」良久曰:「逢人祇可三分語,未可全拋一片心。參!」上堂:「世法裡面,迷卻多少人?佛法裡面,醉卻多少人?祇如不迷不醉,是甚麼人分上事?」上堂:「言鋒纔擊,義海交深。若用徑截一路,各請歸堂。」上堂:「應物現形,如水中月。」遂拈起拄杖曰:「這箇不是物,即今現形也。且道月在甚麼處?」良久曰:「長空有路還須透,潭底無蹤不用尋。」擊香臺,下座。上堂:「白日東上,白日西落,急如投壺閃寥廓。神龍一舉透無邊,纖鱗猶向泥中躍。靈燄中,休湊泊,三歲孩童髽四角。參!」上堂良久,舉起拳頭曰:「握拳則五嶽倒卓,展手則五指參差。有時把定佛祖關,有時拓開千聖宅。今日這裡相呈,且道作何使用?」指禪床曰:「向下文長,付在來日。」
靈隱雲知禪師
臨安府靈隱雲知慈覺禪師,僧問:「一佛出世,各坐一華。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師曰:「白雲橫谷口。」曰:「光前絕後去也。」師曰:「錯。」曰:「大眾證明,學人禮謝。」師曰:「點。」問:「如何是道?」師曰:「甚麼道!」曰:「大道。」師曰:「欲行千里,一步為初。」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西天駐泊,此地都監。」僧禮拜,師乃吽吽。上堂:「日月雲霞為天標,山川草木為地標,招賢納士為德標,閑居趣寂為道標。」拈拄杖曰:「且道這箇是甚麼標?會麼?拈起則有文有彩,放下則糲糲磕磕。直得不拈不放,又作麼生?」良久曰:「扶過斷橋水,伴歸無月村。」卓一下,下座。上堂:「秋風起,庭梧墜,衲子紛紛看祥瑞。張三李四賣囂虛,拾得寒山爭賤貴。覿面相逢,更無難易。四衢道中,棚欄瓦市。畐塞虛空,普天匝地。任是臨濟赤肉團上,雪峰南山鱉鼻,玄沙見虎,俱胝舉指,一時拈來,當面布施。更若擬議,千山萬水。」復曰:「過。」
承天惟簡禪師
婺州承天惟簡禪師,僧問:「佛與眾生,是一是二?」師曰:「花開滿樹紅,花落萬枝空。」曰:「畢竟是一是二?」師曰:「唯餘一朵在,明日恐隨風。」問:「如何是吹毛劍?」師曰:「星多不當月。」曰:「用者如何?」師曰:「落。」曰:「落後如何?」師曰:「觀世音菩薩。」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理長即就。」曰:「如何領會?」師曰:「繪雉不成雞。」問:「開口即失,閉口即喪。未審如何說?」師曰:「舌頭無骨。」僧曰:「不會。」師曰:「對牛彈琴。」上堂:「夫遮那之境界,眾妙之玄門,知識說之而莫窮,善財酌之而不竭,文殊體之而寂寂,普賢證之以重重。若也隨其法性,如雲收碧漢,本無一物。若也隨其智用,如花開春谷,應用無邊。雖說遍恆沙,乃同遵一道。且問諸人,作麼生是一道?」良久曰:「白雲斷處見明月,黃葉落時聞擣衣。參!」上堂:「莫離蓋纏,莫求佛祖,去此二途,以何依怙?江淹夢筆,天龍見虎,古老相傳,月不跨五。參!」上堂:「一刀兩段,埋沒宗風。師子翻身,拖泥帶水。直饒坐斷十方,不通凡聖,腳跟不好,與三十。」上堂:「拈一放一,妙用縱橫。去解除玄,收凡破聖。若望本分草料,大似磨磚作鏡。衲僧家合作麼生?」良久曰:「寔。」
九峰鑒韶禪師
明州九峰鑒韶禪師,僧問:「承聞和尚是泐潭嫡子,是否?」師曰:「是。」曰:「還記得當時得力句否?」師曰:「記得。」曰:「請舉看。」師曰:「左手握拳,右手把筆。」上堂:「山僧說禪,如蚝蜢吐油,捏著便出。若不捏著,一點也無。何故?祇為不曾看讀古今因緣,及預先排疊勝妙見知等侯。陞堂便磨唇捋觜,將粥飯氣熏炙諸人。凡有一問一答,蓋不得已。豈獨山僧,看他大通智勝如來,默坐十劫,無開口處。後因諸天、梵天及十六王子再三勸請,方始說之。卻不是秘惜,祇為不敢埋沒諸人。山僧既不埋沒諸人,不得道山僧會陞座。參!」
西塔顯殊禪師
婺州西塔顯殊禪師,上堂:「黃梅席上數如麻,句裡呈機事可嗟。直是本來無一物,青天白日被雲遮。參!」
崇善用良禪師
天台崇善寺用良禪師,僧問:「三門與自己,是同是別?」師曰:「八兩移來作半斤。」曰:「恁麼則秋水泛漁舟去也。」師曰:「東家點燈,西家為甚麼卻覓油?」曰:「山高月上遲。」師曰:「道甚麼?」曰:「莫瞌睡。」師曰:「入水見長人。」
慧力有文禪師
臨江軍慧力有文禪師,上堂:「建山寂寞,坐倚城郭。無味之談,七零八落。」以柱杖敲香臺,下座。
雪峰象敦禪師
福州雪峰象敦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把火照魚行。」曰:「如何是法?」師曰:「唐人譯不出。」曰:「佛法已蒙師指示,未審畢竟事如何?」師曰:「臘月三十日。」
雲居守億禪師
南康軍雲居守億禪師,上堂:「馬祖纔陞堂,雄峰便卷席。春風一陣來,滿地花狼籍。」便下座。
洞山永孚禪師
瑞州洞山永孚禪師,上堂:「棒頭排日月,木馬夜嘶鳴。」拈拄杖曰:「雲門木師來也。」卓一下,曰:「炊沙作飯,看井作褲。參!」
令滔首座
令滔首座,久參泐潭,潭因問:「祖師西來,單傳心印,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子作麼生會?」師曰:「某甲不會。」潭曰:「子未出家時,作箇甚麼?」師曰:「牧牛。」潭曰:「作麼生牧?」師曰:「早朝騎出去,晚後復騎歸。」潭曰:「子大好不會。」師於言下大悟。遂成頌曰:「放卻牛繩便出家,剃除鬚髮著袈裟。有人問我西來意,拄杖橫挑囉哩囉。」
洞山清辯禪師
瑞州洞山清辯禪師,僧問:「百丈得大機,黃檗得大用。未審和尚得箇甚麼?」師便喝,僧亦喝。師便打,僧曰:「爭奈大眾眼何!」便歸眾。師噓兩噓。
玉泉承皓禪師
荊門軍玉泉承皓禪師,姓王氏,眉州丹稜人也。依大力院出家。登具後游方,參北塔,發明心要,得大自在三昧。製犢鼻褌,書歷代祖師名字。乃曰:「唯有文殊普賢較些子。」且書於帶上。故叢林目為皓布褌。元豐間,首眾於襄陽谷隱,有鄉僧亦效之。師見而詬曰:「汝具何道理,敢以為戲事耶?嘔血無及耳。」尋於鹿門如所言而逝。張無盡奉使京西南路,就謁之。致開法于郢州大陽,時谷隱主者私為之喜。師受請陞座,曰:「某在谷隱十年,不曾飲谷隱一滴水,嚼谷隱一粒米,汝若不會,來大陽為汝說破。」攜拄杖下座,傲然而去。尋遷玉泉,有示眾曰:「一夜雨滂烹,打倒蒲萄棚。知事頭首,行者人力,拄底拄,撐底撐,撐撐拄拄到天明,依舊可憐生。」自贊:「粥稀後坐,床窄先臥。耳聵愛高聲,眼昏宜字大。」冬至示眾曰:「晷運推移,布褌赫赤。莫怪不洗,無來換替。」僧入室次,狗子在室中,師叱一聲,狗便出去。師曰:「狗卻會,你卻不會。」師示疾,門人圍繞,師笑曰:「吾年八十一,老死舁屍出。兒郎齊著力,一年三百六十日。」言畢而逝。
廣明常委禪師
福州廣明常委禪師,僧問:「知師久蘊囊中寶,今日當場略借看。」師曰:「看。」曰:「恁麼則謝師指示。」師曰:「等閑垂一釣,容易上鉤來。」
雲居文慶禪師
南康軍雲居文慶海印禪師,僧問:「如何是函蓋乾坤句?」師曰:「合。」曰:「如何是隨波逐浪句?」師曰:「闊。」曰:「如何是截斷眾流句?」師曰:「窄。」上堂:「道本無為,法非延促。一念萬年,千古在目。月白風恬,山青水綠。法法現前,頭頭具足。祖意教意,非直非曲。要識廬陵米價,會取山前麥熟。」以拂子擊禪床,下座。
國慶順宗禪師
越州東山國慶順宗禪師,上堂:「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拈起拄杖曰:「此箇是法,那箇是滅底心?若人道得,許你頂門上具眼。其或未然,雲暗不知天早晚,雪深難辨路高低。參﹗」
天聖守道禪師
安吉州天聖守道禪師,上堂:「日月遶須彌,人間分晝夜。南閻浮提人,祇被明暗色空留礙。」且道:「不落明暗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柳色黃金嫩,梨花白雪香。參﹗」上堂:「不從一地至一地,寂滅性中寧有位。釋迦稽首問然燈,仁者何名為受記?」便下座。
天衣義懷禪師
越州天衣義懷禪師,永嘉樂清陳氏子也。世以漁為業。母夢星殞於屋,乃孕。及產,尤多吉祥。兒時坐船尾,父得魚付師貫之。師不忍,乃私投江中。父怒,笞之,師恬然如故。長游京師,依景德寺為童行。天聖中,試經得度。謁金鑾善葉縣省,皆蒙印可。遂由洛抵龍門,復至都下,欲繼宗風。意有未決,忽遇言法華,拊師背曰:「雲門臨濟去!」及至姑蘇,禮明覺於翠峰。覺問:「汝名甚麼?」曰:「義懷。」覺曰:「何不名懷義?」曰:「當時致得。」覺曰:「誰為汝立名?」曰:「受戒來十年矣。」覺曰:「汝行腳費卻多少草鞋?」曰:「和尚莫瞞人好!」覺曰:「我也沒量罪過,汝也沒量罪過。你作麼生?」師無語。覺打曰:「脫空謾語漢,出去!」入室次,覺曰:「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師擬議,覺又打出。如是者數四。尋為水頭,因汲水折擔,忽悟,作投機偈曰:「一二三四五六七,萬仞峰頭獨足立。驪龍頷下奪明珠,一言勘破維摩詰。」覺聞拊几稱善。後七坐道場,化行海內,嗣法者甚眾。住後,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布髮掩泥,橫身臥地。」曰:「意旨如何?」師曰:「任是波旬也皺眉。」曰:「恁麼則謝師指示。」師曰:「西天此土。」問:「學人上來,請師說法。」師曰:「林間鳥噪,水底魚行。」上堂:「須彌頂上,不扣金鐘。畢缽巖中,無人聚會。山僧倒騎佛殿,諸人反著草鞋,朝遊檀特,暮到羅浮。拄杖針筒,自家收取。」上堂:「衲僧橫說豎說,未知有頂門上眼。」時有僧問:「如何是頂門上眼?」師曰:「衣穿瘦骨露,屋破看星眠。」上堂,大眾集定,乃曰:「上來道箇不審,能銷萬兩黃金。下去道箇珍重,亦銷得四天下供養。若作佛法話會,滴水難消。若作無事商量,眼中著屑。且作麼生即是?」良久,曰:「還會麼?珍重!」   上堂:「夫為宗師,須是驅耕夫之牛,奪飢人之食,遇賤即貴,遇貴即賤。驅耕夫之牛,令他苗稼豐登。奪飢人之食,令他永絕飢渴。遇賤即貴,握土成金。遇貴即賤,變金成土。老僧亦不驅耕夫之牛,亦不奪飢人之食。何謂耕夫之牛,我復何用?飢人之食,我復何餐?我也不握土成金,也不變金作土。何也?金是金,土是土,玉是玉,石是石,僧是僧,俗是俗。古今天地,古今日月,古今山河,古今人倫,雖然如此,打破大散關,幾箇迷逢達磨?」上堂:「鴈過長空,影沉寒水。鴈無遺蹤之意,水無留影之心。若能如是,方解向異類中行。不用續鳧截鶴,夷嶽盈壑。放行也百醜千拙,收來也攣攣拳拳。用之,則敢與八大龍王鬥富。不用,都來不直半分錢。參!」   上堂:「髑髏常干世界,鼻孔摩觸家風。芭蕉聞雷開,葵花隨日轉。諸仁者,芭蕉聞雷開,還有耳麼?葵花隨日轉,還有眼麼?若也會得,西天即是此土。若也不會,七九六十三,收。」上堂:「靈源絕眹,普現色身。法離斷常,有無堪示。所以道,塵塵不見佛,剎剎不聞經。要會靈山親授記,晝見日,夜見星。」良久,曰:「若到諸方,不得錯舉。參!」上堂:「夜來寒霜凜冽,黃河凍結,陝府鐵牛腰折。盡道女媧煉石補天,爭柰西北一缺。如今欲與他補卻,又恐大地人無出氣處。且留這一竅,與大地人出氣。參!」上堂:「虛明自照,不勞心力。上士見之,鬼神茶飯。中下得之,狂心頓息。更有一人,切忌道著。」上堂:「光透日月,明暗不收。智出聖凡,賢愚不歷。所以道,不用低頭,思量難得。」良久曰:「是甚麼?」上堂:「青蘿夤緣,直上寒松之頂。白雲淡泞,出沒太虛之中。何似南山起雲,北山下雨。若也會得,甜瓜徹蔕甜。若也不會,苦瓠連根苦。」上堂:「無邊剎境,自他不隔於毫端。且道妙喜世界,不動如來,說甚麼法?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祇如威音王佛最初一會,度多少人?若是通方作者,試為道看。」良久曰:「行路難,行路難。萬仞峰頭君自看。」上堂:「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金色頭陀,見處不真。雞足山中,與他看守衣缽。三千大喻,八百小喻,大似泥裡洗土塊。四十九年,三百六十餘會,摩竭提國猶較些子。德山臨濟,雖然丈夫,爭似罽賓國王,一刀兩段。如今若有箇人鼻孔遼天,山僧性命何在?」良久曰:「太平本是將軍致,不許將軍見太平。」喝一喝,下座。   僧問:「天不能蓋,地不能載,未審是甚麼人?」師曰:「掘地深埋。」曰:「此人還受安排也無?」師曰:「土上更加泥。」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長江無六月。」曰:「見後如何?」師曰:「一年一度春。」室中問僧:「無手人能行拳,無舌人解言語。忽然無手人打無舌人,無舌人道箇甚麼?」又曰:「蜀魄連宵叫,鵽鳭終夜啼。圓通門大啟,何事隔雲泥?」晚年以疾居池陽杉山庵,門弟子智才住臨平之佛日,迎歸侍奉。才如蘇城未還,師速其歸。及踵門,師告之曰:「時至,吾行矣。」才曰:「師有何語示徒?」乃說偈曰:「紅日照扶桑,寒雲封華嶽。三更過鐵圍,拶折驪龍角。」才問:「卵塔已成,如何是畢竟事?」師舉拳示之,遂就寢,推枕而寂。塔全身寺東之原。崇寧中諡振宗禪師。
稱心省倧禪師
越州稱心省倧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行人念路。」僧曰:「不會。」師曰:「緊峭草鞋。」上堂:「佛種從緣起,是故說一乘。」拈拄杖曰:「拄杖是緣,那箇是佛種?拄杖是一乘法,那箇是緣?這裡參見釋迦老子了,卻買草鞋行腳,不得向衲僧門下過,打折汝腰。且道衲僧據箇甚麼?」良久曰:「三十年後,莫孤負人。」卓拄杖,下座。
承天傳宗禪師
泉州承天傳宗禪師,僧問:「大用現前,不存軌則時如何?」師曰:「承天今日高豎降旗。」僧便喝。師曰:「臨濟兒孫。」僧又喝,師便打。問:「如何是般若體?」師曰:「雲籠碧嶠。」曰:「如何是般若用?」師曰:「月在清池。」
南明日慎禪師
處州南明日慎禪師,僧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水天影交碧。」曰:「畢竟是同是別?」師曰:「松竹聲相寒。」
投子法宗道者
舒州投子法宗禪師,﹝時稱道者。﹞僧問:「如何是道者家風?」師曰:「袈裟裹草鞋。」曰:「意旨如何?」師曰:「赤腳下桐城。」
寶相蘊觀禪師
天台寶相蘊觀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堂堂八尺餘。」
君山顯昇禪師
岳州君山顯昇禪師,上堂:「大方無外,含裹十虛。至理不形,圓融三際。高超名相,妙體全彰。迥出古今,真機獨露。握驪珠而鑑物,物物流輝。擲寶劍以揮空,空空絕跡。把定則摩竭掩室,淨名杜詞;放行則拾得搖頭,寒山拊掌。且道是何人境界?」拈拄杖卓一下,曰:「瞬目揚眉處,憑君子細看。」
洞庭惠金典座
平江府水月寺惠金典座,依明覺於雪竇,聞舉須彌山話,默有契。一日欲往訊,遇之殿軒。覺問:「汝名甚麼?」曰:「惠金?」覺曰:「阿誰惠汝金?」曰:「容少間去方丈致謝。」覺曰:「即今聻!」曰:「這裡容和尚不得。」
修撰曾會居士
修撰曾會居士,幼與明覺同舍,及冠異途。天禧間,公守池州,一日會于景德寺。公遂引中庸大學,參以楞嚴符宗門語句,質明覺。覺曰:「這箇尚不與教乘合,況中庸大學邪?學士要徑捷理會此事。」乃彈指一下曰:「但恁麼薦取。」公於言下領旨。天聖初,公守四明,以書幣迎師補雪竇。既至,公曰:「某近與清長老商量趙州勘婆子話,未審端的有勘破處也無?」覺曰:「清長老道箇甚麼?」公曰:「又與麼去也。」覺曰:「清長老且放過一著,學士還知天下衲僧出這婆子圈匱不得麼?」公曰:「這裡別有箇道處。趙州若不勘破,婆子一生受屈。」覺曰:「勘破了也。」公大笑。
圓通居訥禪師
廬山圓通居訥祖印禪師,梓州人,姓蹇氏。生而英特,讀書過目成誦。十一出家,十七試法華得度。受具後肄業講肆,耆年多下之。會禪者南游回,力勉其行。於是遍參荊楚間,迄無所得。至襄州洞山,留止十年,因讀華嚴論有省。後游廬山,道價日起。由歸宗而遷圓通。仁廟聞其名,皇祐初,詔住十方淨因禪院。師稱目疾,不能奉詔。有旨令舉自代,遂舉大覺璉應詔。及引對,問佛法大意稱旨。天下賢師知人也。僧問:「祖剎重興時如何?」師曰:「人在破頭山。」曰:「一朝權在手。」師便打。
慧因懷祥禪師
臨安府慧因懷祥禪師,上堂:「南山高,北山低。日出東方夜落西。白牛上樹覓不得,烏雞入水大家知。且道覓得後又如何?」良久曰:「堪作甚麼!」
慧因義寧禪師
臨安府慧因義寧禪師,僧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摩耶夫人。」曰:「出世後如何?」師曰:「悉達太子。」
興化延慶禪師
齊州興化延慶禪師,上堂:「言前薦得,孤負平生。句後投機,全乖道體。離此二途,祖宗門下又且如何?」良久曰:「眼裡瞳兒吹木笛。」
寶壽行德禪師
韶州寶壽行德禪師,冬日在南華受請,示眾曰:「新冬新寶壽,言是舊時言。若會西來意,波斯上舶船。」
白虎守昇禪師
韶州白虎山守昇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有眼無鼻孔。」
興化紹銑禪師
潭州興化紹銑禪師,上堂拈拄杖曰:「一大藏教,是拭不淨故紙。超佛越祖之談,是誑諕閭閻漢。若論衲僧門下,一點也用不得。作麼生是衲僧門下事?」良久曰:「多虛不如少實。」擊香臺,下座。
法昌倚遇禪師
洪州法昌倚遇禪師,漳州林氏子。幼棄家,依郡之崇福得度。有大志。自受具游方,名著叢席。浮山遠和尚嘗指謂人曰:「此後學行腳樣子也。」參北禪,禪問:「近離甚處?」師曰:「福嚴。」禪曰:「思大鼻孔長多少?」師曰:「與和尚當時見底一般。」禪曰:「汝道我見時長多少?」師曰:「和尚大似不曾到福嚴。」禪曰:「學語之流。」又問:「來時馬大師安樂否?」師曰:「安樂。」禪曰:「向汝道甚麼?」師曰:「教和尚莫亂統。」禪曰:「念汝新到,不能打得你。」師曰:「某甲亦放和尚過。」茶罷,禪問:「鄉里甚處?」師曰:「漳州。」禪曰:「三平在彼作甚麼?」師曰:「說禪說道。」禪曰:「年多少?」師曰:「與露柱齊年。」禪曰:「有露柱且從,無露柱年多少?」師曰:「無露柱,一年也不少。」禪曰:「夜半放烏雞。」師留北禪最久。於是師資敲唱,妙出一時。晚至西山,睠雙嶺深邃,棲息三年,始應法昌之請。師在雙嶺受請,與英勝二首座相別,曰:「三年聚首,無事不知。檢點將來,不無滲漏。」以拄杖畫一畫,曰:「這箇即且止,宗門事作麼生?」英曰:「須彌安鼻孔。」師曰:「恁麼則臨崖看滸眼,特地一場愁。」英曰:「深沙努眼睛。」師曰:「爭柰聖凡無異路,方便有多門。」英曰:「鐵蛇鑽不入。」師曰:「這般漢有甚共語處?」英曰:「自緣根力淺,莫怨太陽春。」卻畫一畫,曰:「宗門事且止,這箇事作麼生?」師便掌。英曰:「這漳州子,莫無去就。」師曰:「你這般見解,不打更待何時?」又打。英曰:「也是老僧招得。」上堂:「祖師西來意,特唱此事。祇要時人知,有如貧子衣珠,不從人得。三世諸佛,祇是弄珠底人。十地菩薩,祇是求珠底人。汝等正是詅竮乞丐,懷寶迷邦。靈利漢纔聞舉著,眨上眉毛,便知落處。若更踏步向前,不如策杖歸山去,長嘯一聲煙霧深。」示眾:「我要一箇不會禪底作國師。」上堂:「汝若退身千尺,我便當處生芽。汝若覿面相呈,我便藏身露影。汝若春池拾礫,我便撒下明珠。直得水洒不著,風吹不入,如箇無孔鐵鎚相似。且道法昌還有為人處也無?」良久曰:「利刀割肉瘡猶合,惡語傷人恨不銷。」上堂:「春山青,春水綠,一覺南柯夢初足。攜筇縱步出松門,是處桃英香馥郁。因思昔日靈雲老,三十年來無處討。如今競愛摘楊花,紅香滿地無人掃。」上堂,拈起拄杖曰:「我若拈起,你便喚作先照後用。我若放下,你便喚作先用後照。我若擲下,你便喚作照用同時,忽然不拈不放,你向甚麼處卜度?直饒會得倜儻分明,若遇臨濟德山,便須腦門著地。且道伊有甚麼長處?」良久曰:「曾經大海休誇水,除卻須彌不是山。」上堂:「夜半烏雞誰捉去?石女無端遭指注。空王令下急搜求,唯心便作軍中主。雲門長驅,溈山隊伍,列五位槍旗,布三玄戈弩。藥山持刀,青原荷斧,石鞏彎弓,禾山打鼓。陣排雪嶺長蛇。兵屯黃檗飛虎。木馬帶毛烹,泥牛和角煮。賞三軍,犒師旅。打葛藤,分露布。截海颺塵,橫山簸土。擊玄關,除徼路,多少平人受辛苦。無邊剎海競紛紛,三界聖凡無覓處。無覓處,還知否?昨夜雲收天宇寬,依然帶月啼高樹。」上堂:「閑來祇麼坐,拍手誰賡和?回頭忽見簸箕星,水墨觀音解推磨。」拍手一下曰:「還會麼?八十翁翁雖皓首,看看不見老人容。」上堂:「法昌今日開爐,行腳僧無一箇。唯有十八高人,緘口圍爐打坐。不是規矩嚴難,免見諸人話墮。直饒口似秤鎚,未免燈籠勘破。不知道絕功勳,妄自修因證果。」喝曰:「但能一念回光,定脫三乘羈鎖。」黃龍南禪師至。上堂:「拏雲攫浪數如麻,點著銅睛眼便花。除卻黃龍頭角外,自餘渾是赤斑蛇。法昌小剎,路遠山遙,景物蕭疏,游人罕到。敢謂黃龍禪師曲賜光臨,不唯泉石生輝,亦乃人天欣悅。然雲行雨施,自古自今,其奈爐鞴之所,鈍鐵尤多;良醫之門,病者愈甚。瘥病須求靈藥,銷頑必藉金錘。法昌這裡,有幾箇垛根阿師,病者病在膏肓,頑者頑入骨髓。若非黃龍老漢到來,總是虛生浪死。」拈拄杖曰:「要會麼?打麵還他州土麥,唱歌須是帝鄉人。」僧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卻須磨取。」曰:「未審如何下手?」師曰:「鏡在甚麼處?」僧遂作一圓相,師便打曰:「這漆桶,碌磚也不識。」師與感首座歲夜喫湯次,座曰:「昔日北禪分歲,曾烹露地白牛。和尚今夜分歲,有何施設?」師曰:「臘雪連山白,春風透戶寒。」座曰:「大眾喫箇甚麼?」師曰:「莫嫌冷淡無滋味,一飽能消萬劫飢。」座曰:「未審是甚麼人置辦?」師曰:「無慚愧漢,來處也不知。」英勝二首座到山相訪。英曰:「和尚尋常愛檢點諸方,今日因甚麼卻來古廟裡作活計?」師曰:「打草祇要蛇驚。」英曰:「莫塗糊人好!」師曰:「你又刺頭入膠盆作甚麼?」英曰:「古人道,我見兩箇泥牛鬥入海,所以住此山。未審和尚見箇甚麼?」師曰:「你他時異日,有把茆蓋頭,人或問你,作麼生祗對?」英曰:「山頭不如嶺尾。」師曰:「你且道,還當得住山事也無?」英曰:「使钁不及拖犁。」師曰:「還曾夢見古人麼?」英曰:「和尚作麼生?」師展兩手。英曰:「蝦跳不出斗。」師曰:「休將三寸燭,擬比太陽輝。」英曰:「爭奈公案見在。」師曰:「亂統禪和,如麻似粟。」龍圖徐公禧布衣時,與師往來,為法喜之游。師將化前一日,作偈遺之曰:「今年七十七,出行須擇日。昨夜問龜哥,報道明朝吉。」徐覽偈聳然,邀靈源清禪師同往。師方坐寢室,以院務誡知事曰:「吾住此山二十三年,護惜常住,每自蒞之。今行矣,汝輩著精彩。」言畢,舉拄杖曰:「且道這箇分付阿誰?」徐與靈源皆屏息。遂擲杖投床,枕臂而化。
廣因擇要禪師
福州廣因擇要禪師,上堂:「王臨寶位,胡漢同風。紐半破三,佛殿倒卓。藏身句即不問,你透出一字作麼生道?」拈拄杖曰:「春風開竹戶,夜雨滴花心。」上堂:「古者道,祇恐為僧心不了,為僧心了總輸僧。且如何是諸上座了底心?」良久曰:「漁翁睡重春潭闊,白鳥不飛舟自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長安東,洛陽西。」問:「如何是佛?」師曰:「福州橄欖兩頭尖。」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隈巖傍壑。」曰:「出世後如何?」師曰:「前山後山。」
雲居了元禪師
南康軍雲居山了元佛印禪師,饒州浮梁林氏子。誕生之時,祥光上燭。鬚髮爪齒,宛然具體。風骨爽拔,孩孺異常。發言成章,語合經史。閭里先生稱曰神童。年將頂角,博覽典墳。卷不再舒,洞明今古。才思俊邁,風韻飄然。志慕空宗,投師出家。試經圓具,感悟夙習。即遍參尋,投機於開先法席,出為宗匠。九坐道場,四眾傾向,名動朝野。神宗賜高麗磨衲金缽,以旌師德。僧問:「如何是佛?」師曰:「木頭雕不就。」曰:「恁麼則皆是虛妄也。」師曰:「梵音深遠,令人樂聞。」問:「如何是諸佛說不到底法?」師曰:「蟻子解尋腥處走,蒼蠅偏向臭邊飛。」曰:「學人未曉,請師再指。」師曰:「九萬里鵬從海出,一千年鶴遠天歸。」問:「達磨面壁,意旨如何?」師曰:「閉口深藏舌。」曰:「學人未曉。」師曰:「一言已出,駟馬難追。」問:「大修行人還入地嶽也無?」師曰:「在裡許。」曰:「大作業人還上天堂也無?」師曰:「蝦跳不出斗。」曰:「恁麼則鑊湯爐炭吹教滅,劍樹刀山喝使摧。」師曰:「自作自受。」乃曰:「適來禪客出眾禮拜,各以無量珍寶布施大眾。又於面門上放大光明,照耀乾坤,令諸人普得相見。於此明得,可謂十方諸佛各坐其前,常為勞生,演說大法,豈假山僧重重註破。如或未然,不免橫身徇物。」乃橫按拄杖曰:「萬般草木根苗異,一得春風便放花。」上堂:「寒!寒!風撼竹聲乾,水凍魚行澀,林疏鳥宿難。早是嚴霜威重,那堪行客衣單。休思紫陌山千朵,且擁紅爐火一攢。放下茱萸空中竹橛,倒卻迦葉門前剎竿。直下更云不會,筭來也太無端。參!」師一日與學徒入室次,適東坡居士到面前。師曰:「此間無坐榻,居士來此作甚麼?」士曰:「暫借佛印四大為坐榻。」師曰:「山僧有一問,居士若道得,即請坐;道不得,即輸腰下玉帶子。」士欣然曰:「便請。」師曰:「居士適來道,暫借山僧四大為坐榻。祇如山僧四大本空,五陰非有,居士向甚麼處坐?」士不能答,遂留玉帶。師卻贈以雲山衲衣。士乃作偈曰:「百千燈作一燈光,盡是恆沙妙法王。是故東坡不敢惜,借君四大作禪床。病骨難堪玉帶圍,鈍根仍落箭鋒機。會當乞食歌姬院,奪得雲山舊衲衣。此帶閱人如傳舍,流傳到我亦悠哉。錦袍錯落猶相稱,乞與佯狂老萬回。」
智海本逸禪師
東京智海本逸正覺禪師,僧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青青河畔草。」曰:「磨後如何?」師曰:「鬱鬱園中柳。」曰:「磨與未磨,是同是別?」師曰:「同別且置,還我鏡來。」僧擬議,師便喝。上堂:「開口是,合口是,眼下無妨更著鼻。開口錯,合口錯,眼與鼻孔都拈卻。佛也打,祖也打,真人面前不說假。佛也安,祖也安,衲僧肚皮似海寬。此乃一出一入,半合半開,是山僧尋常用底。敢問諸禪德,剎竿因甚麼頭指天?力士何故揎起拳?」良久曰:「參!」上堂,拈拄杖曰:「這拄杖,在天也與日月並明,在地也與山河同固。在王侯也以代蒲鞭,在百姓也防身禦惡。在衲僧也晝橫肩上,渡水穿雲,夜宿旅亭,撐門拄戶。且道在山僧手裡,用作何為?要會麼,有時放步東湖上,與僧遙指遠山青。」擊禪床下座。上堂:「憶得老僧年七歲時,於村校書處得一法門,超情離見,絕妙絕玄,爰自染神。逾六十載,今日輒出,普告大眾。若欲傳持,宜當諦聽。」遂曰:「寒原耕種罷,牽犢負薪歸。此夜一爐火,渾家身上衣。諸禪德,逢人不得錯舉。」上堂:「古者道,接物利生絕妙,外甥終是不肖。他家自有兒孫,將來應用恰好。諸禪德還會麼?菜園牆倒晴方築,房店籬穿雨過修。院宇漏時隨分整,兒孫大小盡風流。」上堂,舉暹和尚道:「寒!寒!地爐火煖,閑坐蒲團。說迦葉不是,談達磨無端。此也彼也,必然一般。」師召大眾曰:「迦葉甚處不是?達磨那裡無端?若檢點得出,彼之二老一場懡㦬。若點檢不出,三十年後,莫道不被人瞞好!」上堂:「我有這一著,人人口裡嚼。嚼得破者,速須吐卻。嚼不破者,翻成毒藥。」乃召諸禪德:「作甚麼滋味,試請道看。」良久曰:「醫王不是無方義,千里蘇香象不回。」道士問:「如何是道?」師曰:「龍吟金鼎,虎嘯丹田。」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吐故納新。」曰:「道與道中人相去多少?」師曰:「罥鶴顛崖上,沖天昧米民。」
天章元楚禪師
越州天章元楚寶月禪師,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一年三百六十日。」曰:「便恁麼會時如何?」師曰:「迢迢十萬不是遠。」上堂:「鼓聲錯落,山色崔嵬。本既不有,甚處得來?」良久曰:「高著眼。」
梁山應圓禪師
鼎州梁山圓應禪師,僧問:「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談?」師曰:「喫粥喫飯。」
蔣山法泉禪師
金陵蔣山法泉佛慧禪師,隨州時氏子。僧問:「古人說不到處,請師說。」師曰:「夫子入太廟。」曰:「學人未曉。」師曰:「春暖柳條青。」問:「如何是急切一句?」師曰:「火燒眉毛。」問:「祖師面壁,意旨如何?」師曰:「撐天拄地。」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落七落八。」問:「二祖立雪齊腰,意旨如何?」師曰:「三年逢一閏。」曰:「為甚麼付法傳衣?」師曰:「村酒足人酤。」問:「蓮華未出水時如何?」師曰:「西瞿耶尼。」曰:「出水後如何?」師曰:「泗州大聖。」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髮長僧貌醜。」曰:「未審意旨如何?」師曰:「閉戶怕天寒。」問:「南禪結夏,為甚麼卻在蔣山解?」師曰:「眾流逢海盡。」曰:「恁麼則事同一家。」師曰:「夢裡到家鄉。」上堂:「來不來,去不去。腳下須彌山,腦後擎天柱。大藏不能宣,佛眼不能覷。諸禪德,漸老逢春解惜春,昨夜飛花落無數。」上堂,畫一圓相,以手拓起曰:「諸仁者還見麼?團團離海嶠,漸漸出雲衢。諸人若也未見,莫道南明長老措大相,卻於寶華王座上念中秋月詩。若也見得,此夜一輪滿,清光何處無?」上堂:「要去不得去,要住不得住。打破大散關,脫卻孃生褲。諸仁者若到臘月三十日,且道用箇甚麼?」良久曰:「柳絮隨風,自西自東。」上堂:「古人恁麼,南禪不恁麼;古人不恁麼,南禪卻恁麼。大眾還委悉麼?王婆衫子短,李四帽簷長。」聖節,上堂。拈拄杖擊法座一下,曰:「以此功德,祝延聖壽。」便下座。上堂:「時人欲識南禪路,門前有箇長松樹。腳下分明不較多,無奈行人恁麼去。莫恁去,急回顧。樓臺煙鎖鐘鳴處。」師因雪下,上堂召大眾曰:「還有過得此色者麼?」良久曰:「文殊笑,普賢嗔。眼裡無筋一世貧。相逢盡道休官去,林下何曾見一人?」上堂:「快人一言,快馬一鞭。若更眼睛定動,未免紙裹麻纏。腳下是地,頭上是天。不信但看八九月,紛紛黃葉滿山川。」師晚奉詔住大相國智海禪寺,問眾曰:「赴智海,留蔣山,去就孰是?」眾皆無對。師索筆書偈曰:「非佛非心徒擬議,得皮得髓謾商量。臨行珍重諸禪侶,門外千山正夕陽。」書畢坐逝。
天童澹交禪師
明州天童澹交禪師,僧問:「臨雲閣聳,太白峰高。到這裡如何進步?」師曰:「但尋荒草際,莫問白雲深。」曰:「未審如何話會?」師曰:「寒山逢拾得,兩箇一時癡。」曰:「向上宗乘,又且如何舉唱?」師曰:「前言不及後語。」上堂:「也大奇,也大差,十箇指頭八箇罅。由來多少分明,不用鑽龜打瓦。」便下座。
崇梵餘禪師
建州崇梵餘禪師,僧問:「臨濟喝少遇知音,德山棒難逢作者。和尚今日作麼生?」師曰:「山僧被你一問,直得退身三步,脊背汗流。」曰:「作家宗師,今日遭遇。」師曰:「一語傷人,千刀攪腹。」僧以手畫一畫曰:「爭奈這箇何?」師曰:「草賊大敗。」問:「恁麼來底人,師還接否?」師曰:「孤峰無宿客。」曰:「不恁麼來底人,師還接否?」師曰:「灘峻不留船。」曰:「恁麼不恁麼則且置,穿過髑髏一句作麼生?」師曰:「堪笑亦堪悲。」上堂:「直須向黑豆未生芽時搆取。」良久,召大眾曰:「劍去遠矣。」
慈雲修慧禪師
處州慈雲院修慧圓照禪師,上堂:「片月浸寒潭,微雲滿空碧。若於達道人,好箇真消息。還有達道人麼?微雲穿過你髑髏,片月觸著你鼻孔。珍重!」
歸宗慧通禪師
廬山歸宗慧通禪師,僧問:「如何是函蓋乾坤句?」師曰:「日出東方夜落西。」曰:「如何是截斷眾流句?」師曰:「鐵山橫在路?」曰:「如何是隨波逐浪句?」師曰:「船子下楊州。」問:「如何是塵塵三昧?」師曰:「灰飛火亂。」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黃河水出崑崙觜。」問:「十二時中如何履踐?」師曰:「鐵牛步春草。」問:「隻履西歸,當為何事?」師曰:「為緣生處樂,不是厭他鄉。」曰:「如何是當面事?」師曰:「眼下鼻頭垂。」上堂:「心隨相起,見自塵生。了見本心,知心無相,即十方剎海,念念圓明,無量法門,心心周匝。夫如是者,何假覺城東際,參見文殊;樓閣門開,方親彌勒。所以道,一切法門無盡海,同會一法道場中。」拈起拄杖曰:「這箇是一法,那箇是道場?這箇是道場,那箇是一法?」良久曰:「看!看!拄杖子穿過諸人髑髏,須彌山拶破諸人鼻孔。」擊香臺一下,曰:「且向這裡會取。」上堂:「從無入有易,從有入無難。有無俱盡處,且莫自顢頇。舉來看,寒山拾得禮豐干。」
興教慧憲禪師
安州大安興教慧憲禪師,上堂:「我有一條拄杖,尋常將何比況?采來不在南山,亦非崑崙西嶂。拈起滿目光生,放下驪龍縮項。同徒若也借看,卓出人中之上。」擊香臺,下座。
佛日戒弼禪師
臨安府佛日淨慧戒弼禪師,僧問:「如何是毗盧印?」師曰:「草鞋踏雪。」曰:「學人不會。」師曰:「步步成蹤。」
天宮慎徽禪師
福州天宮慎徽禪師,上堂:「八萬四千波羅密門,門門長開;三千大千微塵諸佛,佛佛說法。不說有,不說無,不說非有非無,不說亦有亦無。何也?離四句,絕百非,相逢舉目少人知。昨夜霜風漏消息,梅花依舊綴寒枝。」
靈隱正童禪師
臨安府靈隱正童圓明禪師,僧問:「如何是道?」師曰:「夜行莫踏白。」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黃張三,黑李四。」
智者利元禪師
婺州智者山利元禪師,上堂,拈拄杖曰:「大用現前,不存軌則。東方一指,乾坤肅靜。西方一指,瓦解冰消。南方一指,南斗作竄。北方一指,北斗潛藏。上方一指,築著帝釋鼻孔。下方一指,穿過金剛水際。諸人面前一指,成得甚麼邊事?」良久,卓一下曰:「路上指奔鹿,門前打犬兒。」
大梅法英禪師
明州大梅法英祖鏡禪師,本郡張氏子。棄儒試經得度,肄講延慶。凡義學有困於宿德,輒以詰師。師縱辭辨之,為眾所敬。忽曰:「名相迂曲,豈吾所宗哉?」乃參九峰,峰見器之,與語若久在叢席,因痛劄之。師領旨,自爾得譽。住後,上堂:「三十六旬之始,七十二候之初。末後句則且置,祇如當頭一句,又作麼生道?」拈拄杖曰:「歲朝把筆,萬事皆吉。急急如律令。大眾,山僧恁麼舉唱,且道還有祖師意也無?」良久曰:「記得東村黑李四,年年親寫在門前。」卓拄杖,下座。宣和初,敕天下僧尼為德士。雖主法聚議,無一言以回上意。師肆筆解老子,詣進。上覽,謂近臣曰:「法英道德經解,言簡理詣,於古未有。宜賜入道藏流行。」仍就賜冠珮壇誥。不知師意者,往往以其為佞諛。明年秋,詔復天下僧尼,師獨無改志。至紹興初,晨起戴樺皮冠,披鶴氅,執象簡,穿朱履,使擊鼓集眾。陞座召大眾曰:「蘭芳春谷菊秋籬,物必榮枯各有時。昔毀僧尼專奉道,後平道佞復僧尼。且道僧尼形相作麼生?」復取冠示眾曰:「吾頂從來似月圓,雖冠其髮不成仙。今朝拋下無遮障,放出神光透碧天。」擲之於地,隨易僧服。提鶴氅曰:「如來昔日貿皮衣,數載慚將鶴氅披。還我丈夫調御服,須知此物不相宜。」擲之。舉象簡曰:「為嫌禪板太無端,豈料遭他象簡瞞。今日因何忽放下,普天致仕老仙官。」擲之。提朱履曰:「達磨攜將一隻歸,兒孫從此赤腳走。借他朱履代麻鞋,休道時難事掣肘。化鵬未遇不如鶤,畫虎不成反類狗。」擲之。橫拄杖曰:「今朝拄杖化為龍,分破華山千萬重。」復倚肩曰:「珍重佛心真聖主,好將堯德振吾宗。」擲下拄杖,歛目而逝。
興教文慶禪師
郢州林溪興教文慶禪師,上堂:「六六三十六,東方甲乙木。嘉州大像出關來,陝府鐵井入西蜀。參!」
福昌信禪師
江陵福昌信禪師,僧問:「一花開五葉,如何是第一葉?」師提起坐具。僧曰:「雲生片片,雨點霏霏。」師曰:「不痛不知傷。」僧曰:「這箇猶是風生雨意,如何是第一葉?」師將坐具摵一摵,僧拍掌。師曰:「一任𨁝跳。」問:「如何是佛?」師曰:「東家兒郎,西家織女。」僧曰:「學人不會。」師曰:「擲筆拋梭。」上堂召大眾,眾舉頭,師曰:「南山風色緊。」便下座。
惠林宗本禪師
東京慧林宗本圓照禪師,常州無錫管氏子。體貌厖碩,所事淳厚。年十九,依姑蘇承天永安道昇禪師出家,巾侍十載,剃度受具。又三年,禮辭遊方,至池陽謁振宗。宗舉:「天親從彌勒內宮而下,無著問云:『人間四百年,彼天為一晝夜。彌勒於一時中,成就五百億天子,證無生法忍,未審說甚麼法?』天親曰:『祇說這箇法。』如何是這箇法?」師久而開悟。一日,室中問師:「即心即佛時如何?」曰:「殺人放火有甚麼難?」於是名播寰宇。漕使李公復圭命師開法瑞光,法席日盛。武林守陳公襄以承天興教二剎命師擇居,蘇人擁道遮留。又以淨慈堅請,移文諭道俗曰:「借師三年,為此邦植福,不敢久占。」道俗始從。元豐五年,神宗皇帝下詔,闢相國寺六十四院為八禪二律,召師為慧林第一祖。既至,上遣使問勞。閱三日,傳旨就寺之三門為士民演法。翌日,召對延和殿。問道賜坐,師即跏趺。帝問:「卿受業何寺?」奏曰:「蘇州承天永安。」帝大悅,賜茶。師即舉盞長吸,又蕩而撼之。帝曰:「禪宗方興,宜善開導。」師奏曰:「陛下知有此道,如日照臨,臣豈敢自怠。」即辭退。帝目送之,謂左右曰:「真福慧僧也。」後帝登遐,命入福寧殿說法。以老乞歸林下,得旨任便雲遊,州郡不得抑令住持。擊鼓辭眾,說偈曰:「本是無家客,那堪任意遊?順風加艣棹,船子下楊州。」既出都城,王公貴人送者車騎相屬。師臨別誨之曰:「歲月不可把玩,老病不與人期,唯勤修勿怠,是真相為。」聞者莫不感涕。晚居靈巖,其嗣法傳道者,不可勝紀。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韓信臨朝。」曰:「中下之流,如何領會?」師曰:「伏屍萬里。」曰:「早知今日事,悔不慎當初。」師曰:「三皇塚上草離離。」問:「上是天,下是地,未審中間是甚麼物?」師曰:「山河大地。」曰:「恁麼則謝師答話。」師曰:「大地山河。」曰:「和尚何得瞞人!」師曰:「卻是老僧罪過。」上元日,僧問:「千燈互照,絲竹交音。正恁麼時佛法在甚麼處?」師曰:「謝布施。」曰:「莫便是和尚為人處也無?」師曰:「大似大齋來。」上堂:「於一毫端現寶王剎,坐微塵裡轉大法輪。」拈起拄杖曰:「這箇是塵,作麼生說箇轉法輪底道理?山僧今日不惜眉毛,與汝諸人說破。拈起也,海水騰波,須彌岌峇;放下也,四海晏清,乾坤肅靜。敢問諸人,且道拈起即是?放下即是?當斷不斷,兩重公案。」擊禪床,下座。上堂:「看!看!爍爍瑞光照大千界,百億微塵國土,百億大海水,百億須彌山,百億日月,百億四天下,乃至微塵剎土。皆於光中,一時發現。諸仁者還見麼?若也見得,許汝親在瑞光。若也不見,莫道瑞光不照好!參」上堂:「頭圓像天,足方似地。古貌稜層,丈夫意氣。趯倒須彌,踏翻海水,帝釋與龍王無著身處。」乃拈拄杖曰:「卻來拄杖上回避。咄!任汝神通變化,究竟須歸這裡。」以拄杖卓一下。師全身塔于蘇之靈巖。
法雲法秀禪師
東京法雲寺法秀圓通禪師,秦州隴城辛氏子。母夢老僧託宿,覺而有娠。先是,麥積山老僧與應乾寺魯和尚者善,嘗欲從魯游方。魯老之,既去,緒語曰:「他日當尋我竹鋪坡前,鐵場嶺下。」魯後聞其所俄有兒生,即往觀焉,兒為一笑。三歲願隨魯歸,遂從魯姓。十九試經圓具,勵志講肆。習圓覺、華嚴,妙入精義。因聞無為軍鐵佛寺懷禪師法席之盛,徑往參謁。懷問曰:「座主講甚麼經?」師曰:「華嚴。」曰:「華嚴以何為宗?」師曰:「法界為宗。」曰:「法界以何為宗?」師曰:「以心為宗。」曰:「心以何為宗?」師無對。懷曰:「毫氂有差,天地懸隔。汝當自看,必有發明。」後聞僧舉:「白兆參報慈:『情未生時如何?』慈曰:『隔。』」師忽大悟,直詣方丈,陳其所證。懷曰:「汝真法器。吾宗異日在汝行矣。」初住龍舒四面,後詔居長蘆法雲為鼻祖。神宗皇帝上仙,宣就神御前說法,賜圓通號。僧問:「不離生死而得涅槃,不出魔界而入佛界,此理如何?」師曰:「赤土茶牛奶。」曰:「謝師答話。」師曰:「你話頭道甚麼?」僧擬議,師便喝。問:「陽春二三月,萬物盡生芽。未審道芽還增長也無?」師曰:「自家看取。」曰:「莫便是指示處麼?」師曰:「芭蕉高多少?」曰:「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師曰:「這箇是白公底,你底作麼生?」曰:「且待別時。」師曰:「看你道不出。」上堂:「看風使帆,正是隨波逐浪。截斷眾流,未免依前滲漏。量才補職,寧越短長;買帽相頭,難得恰好。直饒上不見天,下不見地,東西不辨,南北不分,有甚麼用處?任是純鋼打就,生鐵鑄成,也須額頭汗出。忽不恁麼,如何商量?」良久曰:「赤心片片誰知得?笑殺黃梅石女兒。」上堂:「山僧不會巧說,大都應箇時節。相喚喫碗茶湯,亦無祖師妙訣。禪人若也未相諳,踏著秤鎚硬似鐵。」上堂:「秋雲秋水,看山滿目。這裡明得,千足萬足。其或未然,道士倒騎牛。參!」上堂:「寒雨細,朔風高,吹沙走石,拔木鳴條。諸人盡知有,且道風作何色?若識得去,許你具眼。若也不識,莫怪相瞞。參!」上堂:「少林九年冷坐,卻被神光覷破。如今玉石難分,祇得麻纏紙裹。還會麼?笑我者多,哂我者少?」上堂:「衲僧家高揖釋迦,不拜彌勒,未為分外。祇如半偈亡軀,一句投火,又圖箇甚麼?」良久曰:「彼彼住山人,何須更說破。」師示疾,謂眾曰:「老僧六處住持,有煩知事首座。大眾今來,四大不堅,火風將散,各宜以道自安,無違吾囑。」遂曰:「來時無物去時空,南北東西事一同。六處住持無所補,」師良久,監寺惠當進曰:「和尚何不道末後句?」師曰:「珍重!珍重!」言訖而逝。
慧林若沖禪師
東京相國慧林院若沖覺海禪師,江寧府鍾氏子。上堂:「碧落靜無雲,秋空明有月。長江瑩如練,清風來不歇。林下道人幽,相看情共悅。諸仁者,適來道箇清風明月,猶是建化門中事,作麼生是道人分上事?」良久曰:「閑來石上觀流水,欲洗禪衣未有塵。」上堂:「無邊義海,咸歸顧盼之中。萬象形容,盡入照臨之內。你諸人築著磕著,因甚麼卻不知?」良久曰:「莫怪山僧太多事,光陰如箭急相催。珍重!」
長蘆應夫禪師
真州長蘆應夫廣照禪師,滁州蔣氏子。僧問:「古者道,如來禪即許老兄會,祖師禪未夢見在。未審如來禪與祖師禪是同是別?」師曰:「一箭過新蘿。」僧擬議,師便喝。問:「識得衣中寶時如何?」師曰:「你試拈出看。」僧展一手,師曰:「不用指東畫西,寶在甚麼處?」曰:「爭奈學人用得。」師曰:「你試用看。」僧拂坐具一下,師曰:「眾人笑你。」上堂,召眾曰:「江山遶檻,宛如水墨屏風。殿閣凌空,麗若神仙洞府。森羅萬象,海印交參。一道神光,更無遮障。諸人還會麼?」良久曰:「寥寥天地間,獨立望何極。參!」上堂,顧大眾曰:「這箇為甚麼擁不聚,撥不散,風吹不入,水灑不著,火燒不得,刀斫不斷。是箇甚麼?眾中莫有釘觜鐵舌底衲僧,試為山僧定當看。還有麼?」良久曰:「若無,山僧今日失利。久立。」
臨安智才禪師
臨安府佛日智才禪師,台州人。僧問:「如何是道?」師曰:「水冷生冰。」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春雪易消。」曰:「如何談論?」師鳴指一下。問:「東西密相付,為甚麼眾人皆知?」師曰:「春無三日晴。」曰:「特伸請益。」師曰:「拖泥帶水。」曰:「學人到這裡卻不會。」師曰:「賊身已露。」上堂:「城裡喧繁,空山寂靜。然雖如此,動靜一如,死生不二。四時輪轉,物理湛然。夏不去而秋自來,風不涼而人自爽。今也古也,不改絲毫。誰少誰多,身無二用。諸禪德,既身無二用,為甚麼龍女現十八變?君不見弄潮須是弄潮人。珍重!」上堂:「風雨蕭騷,塞汝耳根。落葉交加,塞汝眼根,香臭叢雜,塞汝鼻根。冷熱甘甜,塞汝舌根。衣綿溫冷,塞汝身根。顛倒妄想,塞汝意根。諸禪德,直饒汝翻得轉,也是平地骨堆。參!」上堂:「嚴風刮地,大野清寒。萬里草離衰,千山樹黯黲,蒼鷹得勢,俊鶻橫飛。頗稱衲僧,缽囊高挂。獨步遐方,似猛將出荒郊,臨機須扣敵,今日還有麼?」良久曰:「匣中寶劍,袖裡金鎚。幸遇太平,挂向壁上。參!」上堂:「諸禪德還知麼?山僧生身父母一時喪了,直是無依倚處。」以手搥胸曰:「蒼天!蒼天!」復顧大眾,良久曰:「你等諸人,也是鐵打心肝。」便下座。上堂,舉柏樹子話。師曰:「趙州庭柏,說與禪客。黑漆屏風,松欏亮隔。」僧問:「如何是無為?」師曰:「山前雪半消。」曰:「請師方便?」師曰:「水聲轉嗚咽。」
天缽重元禪師
北京天缽寺重元文慧禪師,青州千乘孫氏子。母夢於佛前吞一金果,後乃誕師。相儀殊特,迥異群童。十七出家,冠歲圓具。初遊講肆,頗達宗教。嘗宴坐古室,忽聞空中有告師:「學上乘者,無滯於此。」驚駭出視,杳無人跡。翌日客至,出寒山集,師一覽之,即慕參玄。至天衣法席,遇眾請益,豁然大悟。衣印可曰:「此吾家千里駒也。」出世後,僧問:「如何是禪?」師曰:「入籠入檻。」僧拊掌,師曰:「跳得出是好手。」僧擬議,師曰:「了。」問:「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上是天,下是地。」上堂:「冬不受寒,夏不受熱。身上衣,口中食,應時應節。既非天然自然,盡是人人膏血。諸禪德,山僧恁麼說話,為是世法,為是佛法?若也擇得分明,萬兩黃金亦消得。」喝一喝。上堂:「福勝一片地,行也任你行,住也任你住。步步踏著,始知落處。若未然者,直須退步,腳下看取。咄!」上堂:「古今天地,萬象森然。歲歲秋收冬藏,人人道我總會,還端的也無?直饒端的,比他雞足峰前,是甚麼閑事?」良久曰:「今朝十月初旬,天寒不得普請。參!」師四易名藍,緇白仰重。示寂正盛暑中,清風透室,異香馥郁。荼毗,煙燄到處,獲舍利五色。太師文公彥博,以上賜白琉璃瓶貯之,藉以錦褥,躬葬于塔。居士何震所獲額骨齒牙舍利,別創浮圖。
瑞巖子鴻禪師
台州瑞巖子鴻禪師,本郡吳氏子。僧問:「如何是道?」師曰:「開眼覷不見。」問:「法爾不爾,如何指南?」師曰:「話墮也。」曰:「乞師指示。」師呵呵大笑。上堂:「一不守,二不向,上下四維無等量。大洋海裡泛鐵船,須彌頂上翻鯨浪。臨濟縮卻舌頭,德山閣卻拄杖。千古萬古獨巍巍,留與人間作榜樣。」
棲賢智遷禪師
廬山棲賢智遷禪師,僧問:「一問一答,盡是建化門庭。未審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雲從龍,風從虎。」曰:「恁麼則龍得水時添意氣,虎逢山則長威獰。」師曰:「興雲致雨又作麼生?」僧便喝。師曰:「莫更有在?」僧擬議,師咄曰:「念話杜家。」問:「如何是本來心?」師曰:「拆東籬,補西壁。」曰:「恁麼則今日齋晏。」師曰:「退後著。」上堂:「聞佛法二字,早是污我耳目。諸人未跨法堂門,腳跟下好與三十棒。雖然如是,山僧今日也是為眾竭力。珍重!」上堂:「是甚麼物,得恁頑頑嚚嚚,靦靦睍睍。」拊掌呵呵大笑曰:「今朝巴鼻,直是黃面瞿曇通身是口,也分疏不下。久立。」
淨眾梵言首座
越州淨眾梵言首座示眾,南陽國師道:「說法有所得,斯則野干鳴。說法無所得,是名師子吼。」師曰:「國師恁麼道,大似掩耳偷鈴。何故?說有說無,盡是野干鳴。諸人要識師子吼麼?咄!」
三祖沖會禪師
舒州山谷三祖沖會圓智禪師,臨安府人也。初開堂日,僧問:「如何是第一義諦?」師曰:「百雜碎。」曰:「恁麼則褒禪一會,不異靈山。」師曰:「將糞箕掃帚來。」問:「師登寶座,壁立千仞。正令當行,十方坐斷。未審將何為人?」師曰:「千鈞之弩。」曰:「大眾承恩。」師曰:「量才補職。」問:「理雖頓悟,事假漸除。除即不問,如何是頓悟底道理?」師曰:「言中有響。」曰:「便恁麼又且如何?」師曰:「金毛師子。」問:「生也猶如著衫,死也還同脫褲。未審意旨如何?」師曰:「譬如閑。」曰:「為甚麼如此?」師曰:「因行不妨掉臂。」問:「如何是天堂?」師曰:「太遠在。」曰:「如何是地獄?」師曰:「放你不得。」曰:「天堂地獄,相去多少?」師曰:「七零八落。」問:「白雲綻處,樓閣門開。善財為甚麼從外而入?」師曰:「開眼即瞎。」曰:「未審落在甚麼處?」師曰:「填溝塞壑。」問:「如何是不動尊?」師曰:「寸步千里。」
資壽院接禪師
泉州資壽院捷禪師,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鐵牛生石卵。」曰:「如何是接人句?」師曰:「三門前合掌。」曰:「如何是大用句?」師曰:「腦門著地。」曰:「如何是無事句?」師曰:「橫眠大道。」曰:「如何是奇特句?」師曰:「的。」
觀音啟禪師
洪州觀音啟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松長柏短。」曰:「意旨如何?」師曰:「葉落歸根。」
天章元善禪師
越州天章元善禪師,僧問:「大無外,小無內。既無內外,畢竟是甚麼物?」師曰:「開口見膽。」曰:「學人未曉。」師曰:「苦中苦。」曰:「為眾竭力,禍出私門。」師打曰:「教休不肯休,須待雨淋頭。」問:「如何是最初句?」師曰:「末後問將來。」曰:「為甚如此?」師曰:「先行不到。」曰:「入水見長人也。」師曰:「秦皇擊缶。」上堂:「君問西來意,馬師踏水潦。若認一毛頭,何曾知起倒?劫火纔洞然,愚夫覓乾草。寧知明眼人,為君長懊惱。」
長蘆體明禪師
真州長蘆體明圓鑑禪師,上堂,顧視左邊曰:「師子之狀,豈免嚬呻?」顧右邊曰:「象王之儀,寧忘回顧?取此逃彼,上士奚堪?識變知機,野狐窠窟。到這裡須知有凡聖不歷處,古今不到處。且道是甚麼人行履?」良久曰:「丈夫自有衝天志,莫向如來行處來。」
開元智孜禪師
汀州開元智孜禪師,上堂:「衲僧家向針眼裡藏身稍寬,大海中走馬甚窄。將軍不上便橋,勇士徒勞掛甲。晝行三千,夜行八百即不問,不動步一句作麼生道?若也道得,觀音、勢至、文殊、普賢祇在目前。若道不得,直須撩起布裙,緊峭草鞋。參!」上堂:「寒空落落,大地漫漫。雲生洞口,水出高原。若也把定,則十方世界恍然。若也放行,則東西南北坦然。茫茫宇宙人無數,一箇箇鼻孔遼天。且問諸人把定即是,放行即是?還有人斷得麼?若無人斷得,三門外有兩箇大漢,一箇張眉握劍,一箇努目揮拳。參!」
澄照慧慈禪師
平江府澄照慧慈禪師,僧問:「了然無所得,為甚麼天高地闊?」師曰:「窄。」上堂:「若論此事,眨上眉毛,早是蹉過。那堪進步向前,更要山僧說破。而今說破了也,還會麼?昨日雨,今日晴。」
法雨慧源禪師
臨安府法雨慧源禪師,僧問:「如何是最初一句?」師曰:「梁王不識。」曰:「如何是末後一句?」師曰:「達磨渡江。」
崇德智澄禪師
秀州崇德智澄禪師,上堂:「覿面相呈,更無餘事。若也如此,豈不俊哉!山僧蓋不得已曲為諸人,若向衲僧面前,一點也著不得。諸禪德,且道衲僧面前說箇甚麼即得?」良久曰:「深秋簾幕千家雨,落日樓臺一笛風。」
棲隱有評禪師
泉州棲隱有評禪師,僧問:「如何是平常道?」師曰:「和尚合掌,道士擎拳。」問:「十二時中如何趣向?」師曰:「著衣喫飯。」曰:「別還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即是?」師曰:「齋餘更請一甌茶。」
定慧雲禪師
平江府定慧雲禪師,僧問:「如何是為人一句?」師曰:「見之不取。」曰:「學人未曉。」師曰:「思之千里。」
大同旺禪師
建寧府乾符大同院旺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入市烏龜。」曰:「意旨如何?」師曰:「得縮頭時且縮頭。」
鐵佛因禪師
無為軍鐵佛因禪師,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一尋寒木自為鄰,三事秋雲更誰識?」曰:「和尚家風蒙指示,為人消息又如何?」師曰:「新月有圓夜,人心無滿時。」
報本法存禪師
安吉州報本法存禪師,錢塘陸氏子。僧問:「無味之談,塞斷人口。作麼生是塞斷人口底句?」師便打。僧曰:「恁麼則一句流通,天人聳耳。」師曰:「祇恐不是玉,是玉也大奇。」曰:「專為流通。」師曰:「一任亂道。」在天衣受請,上堂曰:「吳江聖壽見召住持,進退不遑,且隨緣分。此皆堂頭和尚,提耳訓育,終始獎諭。若據今日,正令當行,便好一棒打殺,那堪更容立在座前。雖然如是,養子方見父慈。」
開聖棲禪師
和州開聖院棲禪師,開堂垂語曰:「選佛場開人天普會。莫有久歷覺場,罷參禪客,出來相見。」時有僧出,師曰:「作家!作家!」僧曰:「莫著忙。」師曰:「元來不是作家!」僧提起坐具,曰:「看!看!摩竭陀國,親行此令。」師曰:「祇今作麼生?」僧禮拜。師曰:「龍頭蛇尾。」問:「東西不辨,南北不分,學人上來,乞師一接。」師曰:「不接。」曰:「為甚麼不接?」師曰:「為你東西不辨,南北不分。」曰:「將謂胡鬚赤,更有赤鬚胡。」師曰:「蘇嚧蘇嚧。」問:「如何是道?」師曰:「放汝三十棒。」曰:「為甚麼如此?」師曰:「殺人可恕,無禮難容。」上堂,拈拄杖曰:「大眾,急著眼看須彌山,畫一畫百雜碎,南贍部洲打一棒,東傾西側,不免且收在開聖手中,教伊出氣不得。」卓一下。
衡山惟禮禪師
福州衡山惟禮禪師,上堂:「若論此事,直下難明。三賢罔測,十聖不知。到這裡須高提祖令,橫按鏌邪。佛尚不存,纖塵何立?直教須彌粉碎,大海焦枯,放一線道與諸人商量。且道商量箇甚麼?」良久曰:「鹽貴米賤。」
顯明善孜禪師
臨安府北山顯明善孜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九年空面壁,懡㦬又西歸。」曰:「為甚麼如此?」師曰:「美食不中飽人餐。」問:「如何是無情說法?」師曰:「燈籠挂露柱。」曰:「甚麼人得聞?」師曰:「牆壁有耳。」
啟霞惠安禪師
明州啟霞思安禪師,僧問:「諸佛出世,蓋為群生。和尚出世,當為何人?」師曰:「不為闍黎。」曰:「恁麼,則潭深波浪靜,學廣語聲低。」師曰:「捧上不成龍。」
雲門靈侃禪師
越州雲門靈侃禪師,僧問:「十二時中,如何用心?」師曰:「佛殿裡燒香。」曰:「學人不會。」師曰:「三門頭合掌。」上堂:「塵勞未破,觸境千差。心鑑圓明,絲毫不立。靈光皎皎,獨露現前。今古兩忘,聖凡路絕。到這裡始能卷舒自在,應用無虧,出沒往還,人間天上。大眾,雖然如是,忽被人把住,問你道拄杖子向甚麼處著?又如何祇對?還有人道得麼?出來道看。」眾無對。乃拍禪床,下座。
太平元坦禪師
天台太平元坦禪師,上堂:「是法無宗,隨緣建立。聲色動靜,不昧見聞。舉用千差,如鐘待扣。於此薦得,且隨時著衣喫飯。若是德山臨濟,更須打草鞋行腳。參!」
佛日文祖禪師
臨安府佛日文祖禪師,僧問:「峭峻之機,請師垂示。」師曰:「十字街頭八字立。」曰:「祇如大洋海底行船,須彌山上走馬,又作麼生?」師曰:「烏龜向火。」曰:「恁麼則能騎虎頭,善把虎尾。」師以拄杖點一下,曰:「禮拜著。」
望仙宗禪師
沂州望仙山宗禪師,僧問:「四時八節即不問,平常一句事如何?」師曰:「禾山打鼓。」曰:「莫是學人著力處也無?」師曰:「歸宗拽石。」僧無語。師曰:「真箇衲僧。」上堂:「南台烏藥,北海天麻,新羅附子,辰錦朱砂。」良久曰:「大眾會麼?」久立。上堂:「你等諸人,還肯放下麼?若不放下,且擔取去。」便下座。
五峰用機禪師
瑞州五峰淨覺院用機禪師,僧問:「如何是道?」師曰:「十字街頭踏不著。」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且緩緩!」上堂:「清平過水,投子賣油。一年三百六十日,不須頻向數中求。」以拂擊禪床,下座。
佛足處祥禪師
無為軍佛足處祥禪師,僧問:「如何是般若體?」師曰:「琉璃殿裡隱寒燈。」曰:「如何是般若用?」師曰:「活卓卓地。」問:「一色無變異,喚作靈地白牛,還端的也無?」師曰:「頭角生也。」曰:「頭角未生時如何?」師曰:「不要犯人苗稼。」
明因慧贇禪師
平江府明因慧贇禪師,上堂,橫按拄杖曰:「若恁麼去,直得天無二日,國無二王,釋迦老子,飲氣吞聲。一大藏教,如蟲蝕木。設使鑽仰不及,正是無孔鐵鎚。假饒信手拈來,也是殘羹餿飯。一時吐卻,方有少分相應,更乃墮在空亡,依舊是鬼家活計。要會麼?雨後始知山色翠,事難方見丈夫心。」卓拄杖,下座。
西臺其辯禪師
興化軍西臺其辯禪師,上堂,舉臨濟無位真人語,乃召大眾曰:「臨濟老漢,尋常一條脊梁硬似鐵,及乎到這裡,大似日中迷路,眼見空花,直饒道無位真人是乾屎橛,正是泥龜曳尾。其僧祇知季夏極熱,不知仲冬嚴寒。若據當時,合著得甚麼語,塞斷天下人舌頭。西臺祇恁麼休去,又乃眼不見為淨。不免出一隻手,狼籍去也。臨濟一擔,西臺一堆,一擔一堆,分付阿誰?從教撒向諸方去,笑殺當年老古錐。」
侍郎楊傑居士
禮部楊傑居士,字次公,號無為,歷參諸名宿,晚從天衣游。衣每引老龐機語,令研究深造。後奉祠泰山,一日雞一鳴,睹日如盤湧。忽大悟,乃別有男不婚、有女不嫁之偈曰:「男大須婚,女長須嫁。討甚閑工夫,更說無生話。」書以寄衣,衣稱善。後會芙蓉楷禪師,公曰:「與師相別幾年?」蓉曰:「七年。」公曰:「學道來,參禪來?」蓉曰:「不打這鼓笛。」公曰:「恁麼則空遊山水,百無所能也。」蓉曰:「別來未久,善能高鑒。」公大笑。公有辭世偈曰:「無一可戀,無一可捨。太虛空中,之乎者也。將錯就錯,西方極樂。」
慧日堯禪師
彭州慧日堯禪師,僧問:「古者道,我有一句,待無舌人解語,卻向汝道,未審意旨如何?」師曰:「無影樹下好商量。」僧禮拜,師曰:「瓦解冰消。」
中際可遵禪師
福州中際可遵禪師,上堂:「咄咄咄!井底啾啾是何物?直饒三千大千,也祇是箇鬼窟。咄!」上堂:「昨夜四更起來,呵呵大笑不歇。幸然好一覺睡,霜鐘撞作兩橛。」上堂:「禾山普化忽顛狂,打鼓搖鈴戲一場。劫火洞然宜煮茗,嵐風大作好乘涼。四蛇同篋看他弄,二鼠侵藤不自量。滄海月明何處去,廣寒金殿白銀床。咄!」上堂:「八萬四千深法門,門門有路超乾坤。如何箇箇踏不著?祇為蜈蚣太多腳。不唯多腳亦多口,釘觜鐵舌徒增醜。拈椎豎拂泥洗泥,揚眉瞬目籠中雞。要知佛祖不到處,門掩落花春鳥啼。」
法明上座
邢州開元法明上座,依報本未久,深得法忍。後歸里事落魄,多嗜酒呼盧。每大醉唱柳詞數闋,日以為常。鄉民侮之,召齋則拒,召飲則從。如是者十餘年。咸指曰「醉和尚」。一日謂寺眾曰:「吾明旦當行,汝等無他往。」眾竊笑之。翌晨,攝衣就座,大呼曰:「吾去矣,聽吾一偈。」眾聞奔視,師乃曰:「平生醉裡顛蹶,醉裡卻有分別。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言訖寂然,撼之已委蛻矣。
上藍光寂禪師
洪州上藍院光寂禪師,上堂,橫按拄杖,召大眾曰:「還識上藍老漢麼?眼似木突,口如匾擔,無問精粗,不知鹹淡。與麼住持,百千過犯。諸禪德,還有為山僧懺悔底麼?」良久曰:「氣急殺人!」卓拄杖,下座。
妙峰如璨禪師
福州妙峰如璨禪師,上堂:「今朝是如來降生之節,天下緇流,莫不以香湯灌沐,共報洪恩。為甚麼教中卻道,如來者無所從來?既是無所從來,不知降生底是誰?試請道看。若道得,其恩自報。若道不得,明年四月八,還是驀頭澆。」
百丈淨悟禪師
臨安府百丈慶善院淨悟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問誰?」曰:「特問和尚。」師曰:「鷂子過新羅。」上堂:「說則搖唇,行則動腳。直饒不說不行時,錯!錯!」拍禪床下座。
善權慧泰禪師
常州善權慧泰禪師,上堂:「諸佛出世,廣演三乘。達磨西來,密傳大事。上根之者,言下頓超。中下之流,須當漸次,發明心地。或一言唱道,或三句敷揚,或善巧應機,遂成多義。撮其樞要,總是空花。一句窮源,沉埋祖道。敢問諸人,作麼生是依時及節底句?」良久曰:「微雲淡河漢,疏雨滴梧桐。參!」
崇福德基禪師
饒州崇福德基禪師,上堂:「若於這裡會得,便能入一佛國,坐一道場。水鳥樹林,共談斯要。棲臺殿閣,同演真乘。續千聖不盡之燈,照八面無私之燄。所以道,在天同天,在人同人,還有知音者麼?」良久曰:「水底金烏天上日,眼中瞳子面前人。」
寶林懷吉禪師
婺州寶林懷吉真覺禪師,上堂:「善慧遺風五百年,雲黃山色祇依然。而今祖令重行也,一句流通遍大千。大眾且道,是甚麼句?莫是函蓋乾坤、截斷眾流、隨波逐浪底麼?吽!有甚交涉。自從有佛祖已來,未曾動著,今日不可漏泄真機去也。」顧視大眾曰:「若到諸方,不得錯舉。」
資福宗誘禪師
洪州資福宗誘禪師,上堂:「龍泉今日與諸人說些葛藤。」良久曰:「枝蔓上更生枝蔓。」
黃檗志因禪師
瑞州黃檗志因禪師,僧問:「如何是得力句?」師曰:「腳。」曰:「學人不會。」師曰:「一步進一步。」上堂:「四十九年說,恩潤禽魚。十萬途程來,警悟人天。這二老漢,各人好與三十棒。何故?一箇說長說短,一箇胡言漢語。雖然如是,且放過一著。」
大中德隆禪師
福州大中德隆海印禪師,上堂:「法無異法,道無別道。時時逢見釋迦,處處撞著達磨。放步即交肩,開口即咬破。不咬破,大小大。」上堂:「夫欲智拔,先須定動。」卓拄杖曰:「唵囌嚧、唏唎娑婆訶。」歸堂喫茶。上堂:「觸境無滯底,為甚麼抬頭不起?田地穩密底,為甚麼下腳不得?譬如天王賜與華屋,雖獲大宅,要因門入。」乃曰:「門聻!樊噲踏開真主出,巨靈抬手錦鱗噴。參!」上堂:「平旦寅曉何人,處處彌陀佛,家家觀世音。月裡麒麟看北斗,向陽椑子一邊青。」
簽判劉經臣居士
簽判劉經臣居士,字興朝。少以逸才登仕版,於佛法未之信。年三十二,會東林照覺總禪師與語,啟迪之,乃敬服,因醉心祖道。既而抵京師,謁慧林沖禪師,於僧問雪竇:「如何是諸佛本源?」答曰:「千峰寒色」,語下有省。歲餘官雒幕,就參韶山杲禪師,將去任,辭韶山。山囑曰:「公如此用心,何愁不悟?爾後或有非常境界,無量歡喜,宜急收拾。若收拾得去,便成法器。若收拾不得,則有不寧之疾,成失心之患矣。」未幾復至京師,趨智海依正覺逸禪師,請問因緣,海曰:「古人道,平常心是道。你十二時中放光動地,不自覺知。向外馳求,轉疏轉遠。」公益疑不解。一夕入室,海舉傳燈所載香至國王問波羅提尊者「何者是佛」,尊者曰「見性是佛」之語問之。公不能對。疑甚,遂歸就寢,熟睡至五鼓,覺來方追念問,見種種異相,表裡通徹,六根震動,天地回旋,如雲開月現,喜不自勝。忽憶韶山臨別所囑之言,姑抑之。逗明趨智海,悉以所得告,海為證據,且曰:「更須用得始得。」公曰:「莫要踐履否?」海厲聲曰:「這箇是甚麼事,卻說踐履?」公默契,乃作發明心地頌八首,及著明道諭儒篇以警世。詞曰:「明道在乎見性。余之所悟者,見性而已。孟子曰:『口之於味也,目之於色也,耳之於聲也,鼻之於臭也,四肢之於安佚也,性也。』楊子曰:『視聽言貌思,性所有也。有見於此,則能明乎道矣。當知道不遠人,人之於道,猶魚之於水,未嘗須臾離也。唯其迷己逐物,故終身由之而不知。佛曰大覺,儒曰先覺,蓋覺此耳。昔人有言曰,今古應無墜,分明在目前。又曰,大道祇在目前,要且目前難睹。欲識大道真體,不離聲色言語。又曰,夜夜抱佛眠,朝朝還共起。起倒鎮相隨,語默同居止。欲識佛去處,祇這語聲是。此佛者之語道為最親者。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也。瞻之在前也,忽焉在後也。取之左右逢其原也。此儒者之語道最邇者。奈何此道唯可心傳,不立文字。故世尊拈花而妙心傳於迦葉,達磨面壁而宗旨付於神光。六葉既敷,千花競秀。分宗列派,各有門庭。故或瞬目揚眉,擎拳舉指。或行棒行喝,豎拂拈槌。或持義張弓,輥毬舞笏。或拽石般土,打鼓吹毛。或一默一言,一吁一笑。乃至種種方便,皆是親切為人。然祇為太親,故人多罔措。瞥然見者,不隔絲毫。其或沉吟,迢迢萬里。欲明道者,宜無忽焉。祖祖相傳,至今不絕。真得吾儒所謂忿而不發,開而弗違者矣。余之有得,實在此門。反思吾儒,自有其道。良哉孔子之言!默而識之,一以貫之,故目擊而道存,指掌而意喻。凡若此者,皆合宗門之妙旨,得教外之真機。然而孔子之道,傳之子思,子思傳之孟子。孟子既沒,不得其傳,而所以傳於世者,特文字耳。故余之學,必求自得而後已。幸余一夕開悟,凡目之所見,耳之所聞,心之所思,口之所談,手足之所運動,無非妙者,得之既久,日益見前。每以與人,人不能受。然後知其妙道果不可以文字傳也。嗚呼!是道也,有其人則傳,無其人則絕。余既得之矣,誰其似之乎?終余之身而有其人邪?無其人邪?所不可得而知也。故為記頌歌語,以流播其事,而又著此篇,以諭吾徒云。」
清獻趙抃居士
清獻公趙抃居士,﹝抃,原作「扑」,據本書目錄及宋史趙抃傳改。﹞字悅道,年四十餘,擯去聲色,系心宗教。會佛慧來居衢之南禪,公日親之,慧未嘗容措一詞。後典青州,政事之餘,多宴坐。忽大雷震驚,即契悟作偈曰:「默坐公堂虛隱几,心源不動湛如水。一聲霹靂頂門開,喚起從前自家底。」慧開笑曰:「趙悅道撞彩耳。」富鄭公初於宗門,未有所趣,公勉之書曰:「伏惟執事,富貴如是之極,道德如是之盛,福壽康寧如是之備,退休閑逸如是之高,其所未甚留意者,如來一大事因緣而已。能專誠求所證悟,則他日為門下賀也。」公年七十有二,以太子少保致仕而歸。親舊里民,遇之如故。作高齋以自適,題偈見意曰:「腰佩黃金已退藏,箇中消息也尋常。世人欲識高齋老,祇是柯村趙四郎。」復曰:「切忌錯認。」臨薨遺佛慧書曰:「非師平日警誨,至此必不得力矣。」慧悼以偈曰:「仕也邦為瑞,歸歟世作程。人間金粟去,天上玉樓成。慧劍無纖缺,冰壺徹底清。春風濲水路,孤月照雲明。」
法雲善本禪師
東京法雲善本大通禪師,族董氏,漢仲舒之裔也。大父琪,父溫,皆官于潁,遂為潁人。母無子,禱白衣大士,乃得師。及長,博極群書,然清修無仕宦意。嘉祐八年,與弟善思往京師地藏院,選經得度,習毗尼。東遊至姑蘇,禮圓照於瑞光。照特顧之,於是契旨,經五稔,益躋微奧。照令依圓通秀,師去又盡其要。元豐七年,渡淮,留太守巖。久之出住雙林,遷淨慈,尋被旨徙法雲。僧問:「寶塔元無縫,如何指示人?」師曰:「煙霞生背面,星月遶簷楹。」曰:「如何是塔中人?」師曰:「竟日不知清世事,長年占斷白雲鄉。」曰:「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太無厭生。」問:「若論此事,譬如兩家著�痋C學人上來,請師一著。」師曰:「早見輸了也。」僧曰:「錯。」師曰:「是。」僧曰:「進前無路也。」師卓拄杖一下,曰:「爭奈這箇何!」僧曰:「祇如黑白未分時,又作麼生?」師曰:「且饒一著。」問:「百尺竿頭,如何進步?」師曰:「險。」曰:「便恁麼去又作麼生?」師曰:「百雜碎。」問:「九夏賞勞即不問,從今向去事如何?」師曰:「光剃頭,淨洗缽。」曰:「謝師指示。」師曰:「滴水難消。」上堂:「上不見天,下不見地。畐塞虛空,無處回避。為君明破即不中,且向南山看鱉鼻。」擲拄杖下座。
金山善寧禪師
鎮江府金山善寧法印禪師,僧問:「天皇也恁麼道,龍潭也恁麼道,未審和尚作麼生道?」師曰:「手握白玉鞭,驪珠盡擊碎。」曰:「退身有分。」師曰:「知過必改。」上堂,顧視大眾曰:「古人道,在眼曰見,在耳曰聞,在鼻嗅香,在舌談論,在身覺觸,在意攀緣。雖然如是,祇見錐頭利,不見鑿頭方。若是金山即不然,有眼覷不見,有耳聽不聞,有鼻不知香,有舌不談論,有身不覺觸,有意絕攀緣。一念相應,六根解脫。敢問諸禪德,且道與前來是同是別?莫有具眼底衲僧,出來通箇消息。若無,復為諸人重重注破。放開則私通車馬,捏聚則毫末不存。若是飽戰作家,一任是非貶剝。」
資壽巖禪師
壽州資壽院圓澄巖禪師,僧問:「大藏經中還有奇特事也無?」師曰:「祇恐汝不信。」曰:「如何即是?」師曰:「黑底是墨,黃底是紙。」曰:「謝師答話。」師曰:「領取鉤頭意,莫認定盤星。」上堂:「雲生谷口,月滿長川。樵父斫深雲,漁翁釣沙島。到這裡,便是吳道子張僧繇,無你下手處。」良久曰:「歸堂問取聖僧。參!」上堂:「乾坤肅靜,海晏河清。風不鳴條,雨不破塊。春生夏長,秋收冬藏。這箇是世間法,作麼生是佛法?」良久曰:「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
本覺守一禪師
秀州本覺寺守一法真禪師,江陰沈氏子。僧問:「如何是句中玄?」師曰:「崑崙騎象藕絲牽。」曰:「如何是體中玄?」師曰:「影浸寒潭月在天。」曰:「如何是玄中玄?」師曰:「長連床上帶刀眠。」曰:「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放下著。」上堂,舉拂子曰:「三世諸佛,六代祖師,總在這裡,還見麼?見汝不相當。」又為說法云:「無二無二分,無別無斷故。還聞麼?汝又不惺惺一時,卻往上方香積世界去也。」摵拂子曰:「退後退後,突著你眼睛。」上堂:「折半列三,人人道得。去一拈七,亦要商量。正當今日,雲門道底不要別,作麼生露得箇消息。」良久曰:「日月易流。」
投子脩顒禪師
舒州投子脩顒證悟禪師,僧問:「是法平等,無有高下。為甚麼趙州三等接人?」師曰:「入水見長人。」曰:「爭奈學人未會。」師曰:「喚不回頭爭奈何!」上堂:「楞伽峰頂,誰能措足?少室巖前,水泄不通。正當恁麼時,黃頭老子張得口,碧眼胡僧開得眼。雖然如是,事無一向。先聖幸有第二義門,足可共諸人東說西說。所以道春生夏長,秋落冬枯,四時遷改,輪轉長途。愚者心生彼此,達者一味無殊。」良久曰:「陝府鐵牛吞大像,嘉州佛向藕絲藏。」上堂:「巍巍少室,永鎮群峰。有時雲中捧出,有時霧罩無蹤。有時突在目前,有口道不得,被人喚作壁觀胡僧。諸仁者作麼生免得此過?休!休!不如且持課。」良久曰:「一元和,二佛陀,三釋迦。自餘是甚碗躂丘。參!」
地藏守恩禪師
福州地藏守恩禪師,本州丘氏子。僧問:「如何是佛?」師曰:「晝眠無益。」﹝晝,原誤作「畫」,今改。﹞曰:「意旨如何?」師曰:「早起甚長。」問:「如何是西來祖意?」師曰:「風吹滿面塵。」上堂,豎起拳曰:「或時為拳。」復開曰:「或時為掌。若遇衲僧有功者賞。」遂放下曰:「直是土曠人稀,相逢者少。」上堂:「雨後鳩鳴,山前麥熟。何處牧童兒,騎牛笑相逐。莫把短笛橫吹,風前一曲兩曲。參!」上堂:「山僧今日略通一線,不用狐疑,麥中有麵。」上堂,拈拄杖擊禪床一下,曰:「有智若聞,則能信解。無智疑悔,則為永失。三十年後,不得道山僧今日上堂,祇念法華經。參!」上堂:「衲僧現前三昧,釋迦老子不會。住世四十九年,說得天花亂墜。爭似飢餐渴飲,展腳堂中打睡。」上堂:「諸人知處,山僧盡知。山僧知處,諸人不知。今日不免布施諸人。」良久曰:「頭上是天,腳下是地。參!」
靈曜辯良禪師
衢州靈曜寺辯良佛慈禪師,饒州吳氏子。清獻趙公命開法於越州福果、衢州超化、海會、靈曜四剎。僧問:「三變禪林,四回出世,於和尚分上,成得甚麼邊事?」師曰:「缽盂口向天。」曰:「三十年來關捩子,而今流落五湖傳。」師曰:「那箇是山僧關捩子?」曰:「一言超影象,不墜古人風。」師曰:「惜取眉毛。」上堂:「不知時分之延促,不知日月之大小,灰頭土面,且與麼過。山僧每遇月朔,特地鬥釘家風,抑揚問答,一場笑具。雖然如是,因風撒土,借水獻花。有箇葛藤露布,與諸人共相解摘看。」驀拈拄杖擊香臺,曰:「參堂去。」
香山延泳禪師
明州香山延泳正覺禪師,上堂:「心隨境現,境逐心生。心境兩忘,是箇甚麼?」拈起拄杖曰:「且道這箇甚處得來?若道是拄杖,瞎卻汝眼。若道不是拄杖,眼在甚麼處?是與不是,一時拈卻。且騎拄杖出三門去也。」遂曳杖下座。
道場慧印禪師
安吉州道場慧印禪師,上堂:「韶石渡頭,舟橫野水。汾陽浪裡,棹撥孤煙。雲月無私,谿山豈異?一言合轍,千里同風。敢問諸人,作麼生是同風底句?」良久曰:「八千子弟今何在,萬里山河屬帝家。」
妙慧文義禪師
臨安府西湖妙慧文義禪師,上堂:「會麼?已被熱謾了也。今早起來,無窖可說。下床著鞋,後架洗面,堂內展缽喫粥。粥後打睡,睡起喫茶。見客相喚,齋時喫飯,日日相似。有甚麼過?然雖如是,更有一般令我笑,金剛倒地一堆泥。」拍禪床,下座。
靈泉宗一禪師
處州靈泉山宗一禪師,上堂:「美玉藏頑石,蓮華出淤泥。須知煩惱處,悟得即菩提。咄!」
普照處輝禪師
泗州普照寺處輝真寂禪師,滁州趙氏子。開堂日,僧問:「世尊出世,地湧金蓮。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師曰:「掃卻門前雪。」
南禪寧禪師
常州南禪寧禪師,僧問:「廬陵米價作麼生酬?」師曰:「款出囚口。」
石佛曉通禪師
越州石佛曉通禪師,上堂:「冷似秋潭月,無心合太虛。山高流水急,何處駐游魚?」僧問:「如何是頓教?」師曰:「月落寒潭。」曰:「如何是漸教?」師曰:「雲生碧漢。」曰:「不漸不頓時如何?」師曰:「八十老婆不言嫁。」
法雲惟白禪師
東京法雲惟白佛國禪師,上堂:「離婁有意,白浪徒以滔天。罔象無心,明珠忽然在掌。」以手打一圓相,召大眾曰:「還見麼?」良久曰:「看即有分。」上堂,拈柱杖示眾曰:「山僧住持七十餘日,未曾拈動這箇,而今不免現些小神通,供養諸人。」遂卓拄杖,下座。上堂:「過去已過去,未來且莫筭。正當現在事,今朝正月半。明月正團圓,打鼓普請看。大眾看即不無,畢竟喚甚麼作月?休於天上覓,莫向水中尋。」師有續燈錄三十卷,入藏。
保寧子英禪師
建康府保寧子英禪師,錢塘人也。上堂,拈拄杖曰:「日月不能並明,河海不能競深,須彌不能同高,乾坤不能同固。聖凡智慧不及,且道這箇有甚麼長處?」良久曰:「節目分明,生來條直。冰雪敲開片片分,白雲點破承伊力。」擊禪床,下座。
僊巖景純禪師
溫州僊巖景純禪師,僧問:「德山棒,臨濟喝,和尚如何作用?」師曰:「老僧今日困。」僧便喝,師曰:「卻是你惺惺。」
廣教守訥禪師
寧國府廣教守訥禪師,﹝圓照上足,時稱訥叔。﹞僧問:「如何是古今常存底句?」師曰:「鐵牛橫海岸。」曰:「如何是衲僧正眼?」師曰:「針劄不入。」
慈濟聰禪師
興元府慈濟聰禪師,僧問:「如何是道?」師曰:「此去長安三十七程。」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撞頭磕額。」問:「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未審是甚麼動?」師曰:「低聲!低聲!」問:「如何是隨色摩尼珠?」師曰:「青青翠竹,鬱鬱黃花。」曰:「如何是正色?」師曰:「退後!退後!」問:「釋迦已滅,彌勒未生,未審誰為導首?」師曰:「鐵牛也須汗出。」曰:「莫便是為人處也無?」師曰:「細看前話。」問:「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談?」師曰:「陝府鐵牛。」上堂:「三乘教典,不是真詮。直指本心,未為極則。若是通心上士,脫灑高流,出來相見。」乃顧視大眾曰:「休。」上堂:「終日孜孜相為,恰似牽牛上壁。大眾,何故如此貪生逐日區區去?喚不回頭爭奈何!」上堂:「一即一,二即二,把定要津,何處出氣?」拈拄杖曰:「彼自無瘡,勿傷之也。」卓一下,下座。
白兆圭禪師
安州白兆山通慧珪禪師,上堂:「幸逢嘉會,須采異聞。既遇寶山,莫令空手。不可他時後日,門扇後、壁角頭,自說大話也。窮天地,亙古今,即是當人一箇自性,於是中間,更無他物。諸人每日行時行著,臥時臥著,坐時坐著,祇對語言時滿口道著。以至揚眉瞬目,嗔喜愛憎,寂默游戲,未始間斷。因甚麼不肯承當,自家歇去?良由無量劫來,愛欲情重,生死路長,背覺合塵,自生疑惑。譬如空中飛鳥,不知空是家鄉;水裡遊魚,忘卻水為性命。何得自抑,卻問傍人。大似捧飯稱飢,臨河叫渴。諸人要得休去麼?各請立地定著精神,一念回光,豁然自照。何異空中紅日,獨運無私。盤裡明珠,不撥自轉。然雖如是,祇為初機,向上機關,未曾踏著。且道作麼生是向上機關?」良久曰:「仰面看天不見天。」
淨名法因禪師
廬州長安淨名法因禪師,上堂:「天上月圓,人間月半。七八是數,事卻難筭。隱顯不辨即且置,黑白未分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相逢秋色裡,共話月明中。」上堂:「祖師妙訣,別無可說。直饒釘觜鐵舌,未免弄巧成拙。淨名已把天機泄。」
福嚴守初禪師
浮槎山福嚴守初禪師,僧問:「如何是受用三昧?」師曰:「拈匙放箸。」問:「如何是正直一路?」師曰:「踏不著。」曰:「踏著後如何?」師曰:「四方八面。」乃曰:「若論此事,放行則曹溪路上月白風清;把定則少室峰前雲收霧卷。如斯語論,已涉多途。但由一念相應,方信不從人得。大眾且道,從甚麼處得?」良久曰:「水流元在海,月落不離天。」上堂:「即性之相,一亙晴空。即相之性,千波競起。若徹來源清流無阻。所以舉一念而塵沙法門頓顯,拈一毫而無邊剎境齊彰。且道文殊普賢在甚麼處?下坡不走,快便難逢。」便下座。
德山仁繪禪師
鼎州德山仁繪禪師,僧問:「如何是不動尊?」師曰:「來千去萬。」曰:「恁麼則腳跟不點地也。」師曰:「卻是汝會。」上堂:「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山僧即不然,至道最難,須是揀擇。若無憎愛,爭見明白?」
香積用旻禪師
澧州聖壽香積用旻禪師,上堂:「木馬衝開千騎路,鐵牛透過萬重關。木馬鐵牛即今在甚麼處?」良久曰:「驚起暮天沙上鴈,海門斜去兩三行。」
瑞相子來禪師
瑞州瑞相子來禪師,上堂,顧視眾曰:「夫為宗匠,隨處提綱。應機問答,殺活臨時。心眼精明,那容妖怪?若也棒頭取證,喝下承當,埋沒宗風,恥他先作。轉身一路,不在遲疑。一息不來,還同死漢。大眾,直饒到這田地,猶是句語埋藏,未有透脫一路。敢問諸人,作麼生是透脫一路?還有人道得麼?若無,山僧不免與諸人說破。」良久曰:「玉離荊岫寒光動,劍出豐城紫氣橫。」
真空從一禪師
廬州真空從一禪師,上堂:「心鏡明鑑無礙。」遂拈起拄杖曰:「喚這箇作拄杖,即是礙。不喚作拄杖,亦是礙。離此之外,畢竟如何?要會麼?礙不礙,誰為對?大地山河,廓然粉碎。」
乾明廣禪師
襄州鳳凰山乾明廣禪師,上堂:「日頭東畔出,月向西邊沒。來去急如梭,催人成白骨。山僧有一法,堪為保命術。生死不相干,打破精魂窟。咄!咄!是何物?不是眾生,不是佛。參!」
華嚴智明禪師
東京永興華嚴寺智明佛慧禪師,常州史氏子。上堂:「若論此事,在天則列萬象而齊現,在地則運四時而發生,在人則出沒卷舒,六根互用。且道在山僧拄杖頭上,又作麼生?」良久,卓一下曰:「高也著,低也著。」
永泰智航禪師
鎮州永泰智航禪師,上堂:「散為氣者,乃道之漓。適於變者,為法之弊。靈機不昧,亙古亙今。大用現前,何得何失?雖然如是,忽遇無孔鐵槌,作麼生話會?」拈拄杖曰:「穿過了也。」上堂:「龍騰碧漢,變化無方。鳳翥青霄,誰知蹤跡?可行則行,不出百千三昧。可止則止,寧忘萬象森羅。所以道取不得,舍不得。不可得中祇麼得,且道得箇甚麼?」良久曰:「莫妄想。」
壽聖子邦禪師
江陰軍壽聖子邦圓覺禪師,僧問:「祖意教意拈放一邊,如何得速成佛去?」師曰:「有成終不是,是佛亦非真。」僧擬議,師叱曰:「話頭道甚麼?」
雪竇道榮禪師
明州雪竇道榮覺印禪師,郡之陳氏子。僧問:「寒山逢拾得時如何?」師曰:「揚眉飛閃電。」曰:「更有何事?」師曰:「開口放毫光。」曰:「如何是向上一路?」師曰:「七六八。」
長蘆宗賾禪師
真州長蘆宗賾慈覺禪師,洺州孫氏子。僧問:「達磨面壁,此理如何?」師良久,僧禮拜。師曰:「今日被這僧一問,直得口啞。」上堂:「冬去寒食,一百單五。活人路上,死人無數。頭鑽荊棘林,將謂眾生苦。拜掃事如何,骨堆上添土。唯有出家人,不踏無生路。大眾且道,向甚麼處去?還會麼?南天台,北五臺。參!」上堂:「新羅別無妙訣,當言不避截舌。但能心口相應,一生受用不徹。且道如何是心口相應底句?」良久曰:「焦磚打著連底凍。參!」問:「六門未息時如何?」師曰:「鼻孔裡燒香。」曰:「學人不會。」師曰:「耳朵裡打鼓。」問:「如何是無功之功?」師曰:「泥牛不運步,天下沒荒田。」曰:「恁麼則功不浪施也。」師曰:「雖然廣大神通,未免遭他痛棒。」上堂:「金屑雖貴,落眼成翳。金屑既除,眼在甚麼處?若如此者,未出荊棘林中,棒頭取證,喝下承當,正在金峰窠裡。」上堂:「樓外紫金山色秀,門前甘露水聲寒。古槐陰下清風裡,試為諸人再指看。」拈拄杖曰:「還見麼?」擊香卓曰:「還聞麼?」靠卻拄杖曰:「眼耳若通隨處足,水聲山色自悠悠。」
慧日智覺禪師
平江府慧日智覺廣燈禪師,本郡梅氏子。上堂,良久曰:「休休休!徒悠悠。釣竿長在手,魚冷不吞鉤。」喝一喝,下座。
夾山自齡禪師
灃州夾山靈泉自齡禪師,常州周氏子。僧問:「金雞啄破琉璃殼,玉兔挨開碧海門。此是人間光影,如何是祖師機?」師曰:「針劄不入。」曰:「祇如眹兆未生已前,作麼生道?」師舉起拂子,僧曰:「如何領會?」師曰:「斫額望扶桑。」問:「混沌未分時如何?」師曰:「春風拂拂。」曰:「分後如何?」師曰:「春日遲遲。」曰:「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一年三百六十日。」上堂,良久顧大眾曰:「月裡走金烏,誰云一物無。趙州東壁上,挂箇大胡蘆。參!」上堂,良久打一圓相曰:「大眾!五千餘卷詮不盡,三世諸佛讚不及,令人卻憶賣油翁,狼忙走下繩床立。參!」上堂:「便乃忘機守默,已被金粟占先。擬欲展演詞鋒,落在瞿曇之後。離此二途,作麼生是衲僧透脫一路?」良久曰:「好笑南泉提起處,刈茆鐮子曲彎彎。參!」
元豐清滿禪師
衛州元豐院清滿禪師,滄州田氏子。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天寒地冷。」曰:「如何是道?」師曰:「不道。」曰:「為甚麼不道?」師曰:「道是閑名字。」上堂:「無異思惟,諦聽諦聽。昨日寒,今日寒,抖擻精神著力看。著力看,看來看去轉顢頇,要得不顢頇,看。參!」上堂:「堪作梁底作梁,堪作柱底作柱。靈利衲僧便知落處。」驀拈拄杖曰:「還知這箇堪作甚麼?」打香臺一下,曰:「莫道無用處。」復打一下曰:「參!」上堂:「看看,堂裡木師伯,被聖僧打一摑,走去見維那,被維那打兩摑。露柱呵呵笑,打著這師伯。元豐路見不平與你雪。」正拈拄杖曰:「來來,然是聖僧也須喫棒。」擊香臺下座。歲旦上堂:「憶昔山居絕糧,有頌舉似大眾,飢餐松柏葉,渴飲澗中泉,看罷青青竹,和衣自在眠。大眾,更有山懷為君說,今年年是去年年。」上堂:「此劍刃上事,須劍刃上漢始得。有般名利之徒,為人天師,懸羊頭賣狗肉,壞後進初機,滅先聖洪範。你等諸人聞恁麼事,豈不寒心?由是疑誤眾生,墮無間獄。苦哉!苦哉!取一期快意,受萬劫餘殃。有甚麼死急,來為釋子。」喝曰:「瞶人徒側耳。」便下座。上堂,喝一喝曰:「不是道,不是禪,每逢三五夜,皓月十分圓。參!」師凡見僧,乃曰:「佛法世法,眼病空花。」有僧曰:「翳消花滅時如何?」師曰:「將謂汝靈利。」
定慧法本禪師
青州定慧院法本禪師,僧問:「古人到這裡,為甚麼拱手歸降?」師曰:「理合如是。」曰:「畢竟如何?」師曰:「夜眠日走。」
善勝真悟禪師
西京普勝真悟禪師,上堂:「揚聲止響,不知聲是響根;弄影逃形,不知形為影本。以法問法,不知法本非法;以心傳心,不知心本無心。心本無心,知心如幻;了法非法,知法如夢。心法不實,莫謾追求;夢幻空花,何勞把捉?到這裡,三世諸佛、一大藏教、祖師言句、天下老和尚露布葛藤盡使不著。何故?太平本是將軍致,不許將軍見太平。」
育王曇振禪師
明州育王曇振真戒禪師,上堂:「今日布袋頭開,還有買賣者麼?」時有僧出曰:「有。」師曰:「不作貴,不作賤,作麼生酬價?」僧無語。師曰:「老僧失利。」
崇福燈禪師
舒州王屋山崇福燈禪師,上堂:「天不能蓋,地不能載。一室無私,何處不在?大眾,直饒恁麼會去,也是鬼弄精魂。怎生說箇常在底道理?」良久曰:「金風昨夜起,遍地是黃花。」
招提惟湛禪師
西京招提惟湛廣燈禪師,嘉禾人也。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秋風黃葉亂,遠岫白雲歸。」曰:「專為流通也。」師曰:「即今作麼生舉?」僧便喝,師便打。上堂:「偏不偏,正不正,那事從來難比並。滿天風雨骨毛寒,何須更入那伽定。」卓拄杖下座。上堂:「六塵不惡,還同正覺。馬上誰家白面郎?穿花折柳垂巾角。夜來一醉明月樓,呼盧輸卻黃金宅。臂鷹走犬歸不歸,娥眉皓齒嗔無力。此心能有幾人知,黃頭碧眼非相識。囉囉哩。」拍手一下,下座。
淨慈楚明禪師
臨安府淨慈楚明寶印禪師,百粵張氏。上堂:「祖師心印,非長非短,非方非圓,非內非外,亦非中間。且問大眾,決定是何形貌?」拈拄杖曰:「還見麼?古篆不成文,飛帛難同體。從本自分明,何須重特地。」擊禪床下座。上堂:「出門見山水,入門見佛殿。靈光觸處通,諸人何不薦?若不薦,淨慈今日不著便。」上堂:「祖師道,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一華開五葉,結果自然成。淨慈當時若見恁麼道,用黑漆拄杖子一棒打殺,埋向無陰陽地上,令他出氣不得。何故?叵耐他瞞我唐土人。眾中莫有為祖師出氣底麼?出來,和你一時埋卻。」上堂:「若論此事,如散鋪寶貝,亂堆金玉。昧己者自甘窮困,有眼底信手拈來。所以道閻浮有大寶,見少得還稀。若人將獻我,成佛一餉時。」乃拈拄杖曰:「如今一時呈似,普請大眾高著眼。」擲拄杖,下座。
長蘆道和禪師
真州長蘆道和祖照禪師,興化潘氏子。僧問:「無遮聖會,還有不到者麼?」師曰:「有。」曰:「誰是不到者?」師曰:「金剛腳下鐵崑崙。」問:「不許夜行,投明須到。意旨如何?」師曰:「羊頭車子推明月。」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鐵門路嶮。」問:「一槌兩當時如何?」師曰:「踏藕得魚歸。」問:「教外別傳,未審傳箇甚麼?」師曰:「鐵彈子。」問:「百城遊罷時如何?」師曰:「前頭更有趙州關。」上堂:「一二三四五六,碧眼胡僧數不足。泥牛入海過新羅,木馬追風到天竺。天竺茫茫何處尋?補陀巖上問觀音。普賢拍手呵呵笑,歸去來兮秋水深。」
雪峰思慧禪師
福州雪峰思慧妙湛禪師,錢塘俞氏子。僧問:「古殿無燈時如何?」師曰:「東壁打西壁。」曰:「恁麼則撞著露柱也。」師曰:「未敢相許。」上堂:「一法若通,萬緣方透。」拈拄杖曰:「這裡悟了,提起拄杖,海上橫行。若到雲居山頭,為我傳語雪峰和尚。咄!」上堂:「布大教網,摝人天魚。護聖不似老胡,拖泥帶水,祇是見兔放鷹,遇獐發箭。」乃高聲召眾曰:「中。」上堂:「昔日藥山早晚不參,動經旬月。一日,大眾纔集,藥山便歸方丈。諸禪德,彼時佛法早自淡薄,論來猶較些子。如今每日鳴鼓陞堂,忉忉怛怛地。問者口似紡車,答者舌如霹靂。總似今日,靈山慧命,殆若懸絲。少室家風,危如累卵。又安得箇慨然有志,扶豎宗乘底衲子出來?喝散大眾,非唯耳邊靜辦,當使正法久住,豈不偉哉!如或捧上不成龍,山僧倒行此令,以拄杖一時趁散。」上堂:「眼睫橫亙十方,眉毛上透青天,下徹黃泉。且道鼻孔在甚麼處?」良久曰:「劄。」上堂:「妙高山頂,雲海茫茫。少室巖前,雪霜凜凜。齊腰獨立,徒自苦疲。七日不逢,一場懡㦬。別峰相見,落在半途。隻履西歸,遠之遠矣。」卓拄杖,下座。上堂:「大道祇在目前,要且目前難睹。欲識大道真體,今朝三月十五。不勞久立。」建炎改元,上堂:「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寶曰位。今上皇帝踐登寶位,萬國歸仁。草木禽魚,咸被其德。此猶是聖主應世邊事。主宮降誕已前一句,﹝主,續藏本作「王」。﹞天下人摸索不著。」上堂:「一切法無差,雲門胡餅趙州茶。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慚愧太原孚上座,五更聞鼓角,天曉弄琵琶。」喝一喝。上堂:「南詢諸友,踏破草鞋,絕學無為,坐消日月。凡情易脫,聖解難忘。但有纖毫,皆成滲漏。可中為道,似地擎山。應物現形,如驢覷井。縱無計較,途轍已成。若論相應,轉沒交涉。勉諸仁者,莫錯用心。各自歸堂,更求何事?」
寶林果昌禪師
婺州寶林果昌寶覺禪師,安州時氏子。師與提刑楊次公入山同遊山次,楊拈起大士飯石,問:「既是飯石,為甚麼咬不破?」師曰:「祇為太硬。」楊曰:「猶涉繁詞。」師曰:「未審提刑作麼生?」楊曰:「硬。」師曰:「也是第二月。」楊為寫七佛殿額,乃問:「七佛重出世時如何?」師曰:「一回相見一回新。」上堂:「一即一,二即二,嗅著直是無香氣。」驀拈柱杖卓一下,曰:「識得山僧榔栗條,莫向南山尋鱉鼻。」
資福法明禪師
鄭州資福法明寶月禪師,上堂:「資福別無所補,五日一參擊鼓。何曾說妙談玄,祇是粗言直語。甘草自來甜,黃連依舊苦。忽若鼻孔遼天,逢人切忌錯舉。參!」上堂:「若論此事,譬如伐樹得根,灸病得穴。若也得根,豈在千枝遍斫。若也得穴,不假六分全燒。」以拄杖卓一下,曰:「這箇是根,那箇是穴?」擲下拄杖曰:「這箇是穴,又喚甚麼作根?咄!是何言歟!」
雲峰志璿禪師
潭州雲峰志璿祖燈禪師,南粵陳氏子。上堂:「休去歇去,一念萬年去,寒灰枯木去,古廟香爐去,一條白練去。大眾,古人見處,如日暉空,不著二邊,豈墮陰界?堪嗟後代兒孫,多作一色邊會。山僧即不然,不休去,不歇去。業識茫茫去,七顛八倒去,十字街頭鬧浩浩地,聲色裡坐臥去,三家村裡,盈衢塞路,荊棘裡游戲去。刀山劍樹,劈腹剜心,鑊湯爐炭,皮穿骨爛去。如斯舉唱,大似三歲孩兒輥繡毬。」上堂:「一切聲是佛聲,塗毒鼓透入耳朵裡。一切色是佛色,鐵蒺藜穿過眼睛中。好事不如無。」便下座。上堂:「盡乾坤大地,是箇熱鐵圓,汝等諸人向甚麼處下口?」良久曰:「吞不進,吐不出。」上堂:「瘦竹長松滴翠香,流風疏月度炎涼。不知誰住原西寺,每日鐘聲送夕陽。」上堂:「聲色頭上睡眠,虎狼群裡安禪。荊棘林內翻身,雪刃叢中游戲。竹影掃階塵不動,月穿潭底水無痕。」上堂:「不是風動,不是幡動,衲僧失卻鼻孔。是風動,是幡動,分明是箇漆桶。兩段不同,眼暗耳聾。澗水如藍碧,山花似火紅。」上堂,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築著額頭磕著鼻。」曰:「意旨如何?」師曰:「驢駝馬載。」曰:「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朝到西天,暮歸唐土。」曰:「謝師答話。」師曰:「大乘砑郎當。」僧退,師乃曰:「僧問西來意,築著額頭磕著鼻,意旨又如何?驢駝并馬載,朝到西天暮歸唐,大乘恰似砑郎當。何故?沒量大人,被語脈裡轉卻。」遂拊掌大笑,下座。僧問:「丹霞燒木佛,院主為甚麼眉鬚墮落。」師曰:「一人傳虛,萬人傳實。」曰:「恁麼則不落也。」師曰:「兩重公案。」曰:「學人未曉,特伸請益。」師曰:「筠袁虔吉,頭上插筆。」問:「德山入門便棒,意旨如何?」師曰:「束杖理民。」曰:「臨濟入門便喝,又作麼生?」師曰:「不言而化。」曰:「未審和尚如何為人?」師曰:「一刀兩段。」問:「無縫鐵門,請師一啟。」師曰:「進前三步。」曰:「向上無關,請師一閉。」師曰:「退後一尋。」曰:「不開不閉,又作麼生?」師曰:「吽吽!」便打。
慧林常悟禪師
東京慧林常悟禪師,僧問:「若不傳法度眾生,舉世無由報恩者。未審傳箇甚麼法?」師曰:「開宗明義章第一。」問:「達磨未來時如何?」師曰:「省得草鞋錢。」曰:「來後如何?」師曰:「重疊關山路。」
道場有規禪師
安吉州道場有規禪師,婺州姜氏子。上堂,拈拄杖曰:「還見麼?窮諸玄辯,若一毫置於太虛。竭世樞機,似一滴投於巨壑。德山老人雖則焚其疏鈔,也是賊過後張弓。且道文彩未彰以前,又作麼生理論?三千劍客今何在,獨許莊周致太平。」上堂:「種田博飯,地藏家風。客來喫茶,趙州禮度。且道護聖門下,別有甚麼長處?」良久曰:「尋常不放山泉出,屋底清池泠照人。」化士出問:「促裝已辦,乞師一言。」師曰:「好看前路事,莫比在家時。」曰:「恁麼則三家村裡,十字街頭,等箇人去也。」師曰:「照顧打失布袋。」
延慶可復禪師
越州延慶可復禪師,上堂:」胡來胡現,漢來漢現。忽然胡漢俱來時,如何祗準?「良久曰:「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參!」上堂,驀拈拄杖橫按膝上,曰:「苦痛深,苦痛深。碧潭千萬丈,那箇是知音?」卓一下,下座。
道場慧顏禪師
安吉州道場慧顏禪師,上堂:「世尊按指,海印發光。」拈拄杖曰:「莫妄想。」便下座。
雙峰宗達禪師
溫州雙峰普寂宗達佛海禪師,僧問:「如何是永嘉境?」師曰:「華蓋峰。」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一宿覺。」上堂眾集定,喝一喝曰:「冤有頭,債有主。珍重!」
五峰子琪禪師
越州五峰子琪禪師,僧問:「學人上來,乞師垂示。」師曰:「花開千朵。」秀曰:「學人不會。」師曰:「雨後萬山青。」曰:「謝指示。」師曰:「你作麼生會?」僧便喝。師曰:「未在。」僧又喝。師曰:「一喝兩喝後作麼生?」曰「也知和尚有此機要。」師曰:「適來道甚麼!」僧無語,師便喝。
雲門道信禪師
西京韶山雲門道信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千年古墓蛇,今日頭生角。」曰:「莫便是和尚家風也無?」師曰:「卜度則喪身失命。」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曰:「無人識者。」曰:「如何得脫灑去?」師曰:「你問我答。」
天竺從諫講師
臨安府上天竺從諫慈辯講師,處之松陽人也。具大知見,聲播講席。於止觀深有所契,每與禪衲游。嘗以道力扣大通,通一日作書寄之。師發緘,睹黑白二圓相,乃悟,答偈曰:「黑相白相,擔枷過狀。了不了兮,無風起浪。若問究竟事如何,洞庭山在太湖上。」
普濟子淳禪師
婺州普濟子淳圓濟禪師,「僧問:摩尼珠人不識,如來藏裡親收得。如何是珠?」師曰:「不撥自轉。」曰:「如何是藏?」師曰:「一撥便轉。」曰:「轉後如何?」師曰:「把不住。」上堂:「雨過山青,雲開月白。帶雪寒松,搖風庭柏。山僧恁麼說話,還有祖師意也無?其或未然。」良久曰:「看!看!」
禾山用安禪師
吉州禾山用安禪師,僧問:「蓮華未出水時如何?」師曰「魚挨鱉倚。」曰:「出水後如何?」師曰:「水仙頭上戴,好手絕躋攀。」曰「出與未出時如何?」師曰:「應是乾坤惜,不教容易看。」
越峰粹珪禪師
福州越峰粹珪妙覺禪師,本郡林氏子。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瘦田損種。」曰:「未審如何領會?」師曰:「刈禾鐮子曲如鉤。」問:「機關不到時如何?」師曰:「抱甕灌園。」曰:「此猶是機關邊事。」師曰:「須要雨淋頭。」
天台如庵主
台州天台如庵主,久依法真,因看雲門東山水上行語,發明己見,歸隱故山,猿鹿為伍。郡守聞其風,遣使逼令住持。師作偈曰:「三十年來住此山,郡符何事到林間?休將瑣瑣塵寰事,換我一生閑又閑。」遂焚其廬,竟不知所止。
西竺尼法海禪師
平江府西竺寺尼法海禪師,寶文呂嘉之姑也。首參法雲秀和尚,從領旨於法真言下,諸名儒屢挽應世,堅不從。殂日說偈曰:「霜天雲霧結,山月冷涵輝。夜接故鄉信,曉行人不知。」屆明坐脫。
資壽灌禪師
壽州資壽灌禪師,上堂,良久曰:「便恁麼散去,已是葛藤。更若喃喃,有何所益?」以拂子擊禪床,下座。
崇壽江禪師
西京白馬崇壽江禪師,僧問:「知師久蘊囊中寶,今日開堂略借看。」師曰:「不借。」曰:「為甚麼不借?」師曰:「賣金須是買金人。」
香嚴智月禪師
鄧州香嚴智月海印禪師,僧問:「法雷已震,選佛場開。不昧宗乘,請師直指。」師曰:「三月三日時,千花萬花拆。」曰:「普天匝地承恩力,覺苑仙葩一夜開。」師曰:「切忌隨他去。」乃曰:「判府吏部,此日命山僧開堂祝聖,紹續祖燈。祇如祖燈作麼生續?不見古者道,六街鐘鼓響鼕鼕,即處鋪金世界中。池長芰荷庭長柏,更將何法演真宗?恁麼說話,也是事不獲已。有旁不肯底出來,把山僧拽下禪床,痛打一頓,許伊是箇本分衲僧。若未有這箇作家手腳,切不得草草匆匆,勘得腳跟下不實,頭沒去處,卻須倒喫香嚴手中钁柄,莫言不道。」上堂:「吾家寶藏不慳惜,覿面相呈人罕識。輝今耀古體圓時,照地照天光赫赤。荊山美玉奚為貴?合浦明珠比不得。借問誰人敢酬價,波斯鼻孔長三尺。咄!」
丞相富弼居士
丞相富弼居士,字彥國,由清獻公警勵之後,不舍晝夜,力進此道。聞顒禪師主投子,法席冠淮甸,往質所疑。會顒為眾登座,見其顧視如象王回旋。公微有得,因執弟子禮,趨函丈,命侍者請為入室。顒見即曰:「相公已入來,富弼猶在外。」公聞汗流浹背,即大悟,尋以偈寄圓照本曰:「一見顒公悟入深,夤緣傳得老師心。東南謾說江山遠,目對靈光與妙音。」後奏署顒師號。顒上堂謝語,有曰:「彼一期之誤我,亦將錯而就錯。」公作偈贊曰:「萬木千花欲向榮,臥龍猶未出滄溟。彤雲彩霧呈嘉瑞,依舊南山一色青。」
妙湛尼文照禪師
平江府妙湛寺尼文照禪師,溫陵人。上堂:「靈源不動,妙體何依?歷歷孤明,是誰光彩?若道真如實際,大似好肉剜瘡。更作祖意商量,正是迷頭認影。老胡四十九年說夢,即且止僧堂裡,憍陳如上座為你諸人舉覺底,還記得麼?」良久曰:「惜取眉毛好!」
萬年處幽禪師
台州萬年處幽禪師,上堂:「先聖行不到處,凡流恰到。凡流既到,先聖莫知。到與不到,知與不知,總置一壁。祇如僧問乾峰,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未審路頭在甚麼處?峰以拄杖畫一畫曰:『在這裡』。且道此老與他先聖凡流,相去幾何?南山虎咬石羊兒,須向其中識生死。」
仙巖懷義禪師
處州縉雲仙巖懷義禪師,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自屈作麼?」曰:「如何是道?」師曰:「你道了。」曰:「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無。」曰:「恁麼則小出大遇也。」師曰:「祇恐不恁麼。」曰:「也是。」師曰:「卻恁麼去也。」
鼓山體淳禪師
福州鼓山體淳禪鑒禪師,上堂:「由基弓矢,不射田蛙。任氏絲綸,要投溟渤。發則穿楊破的,得則脩鯨巨鼇。隻箭既入重城,長竿豈釣淺水?而今莫有吞鉤齧鏃底麼?若無,山僧卷起絲綸,拗折弓箭去也。」擲拄杖,下座。
長慶應圓禪師
岳州平江長慶應圓禪師,上堂:「寒氣將殘春日到,無索泥牛皆𨁝跳。築著崑崙鼻孔頭,觸倒須彌成糞掃。牧童兒,鞭棄了,懶吹無孔笛,拍手呵呵笑。歸去來兮歸去來,煙霞深處和衣倒。」良久曰:「切忌睡著。」
慧林懷深禪師
東京慧林懷深慈受禪師,壽春府夏氏子。生而祥光現舍,文殊堅禪師遙見,疑火也。詰旦,知師始生,往訪之。師見堅輒笑,母許出家。十四割愛冠祝髮。後四年,訪道方外,依淨照於嘉禾資聖。照舉良遂見麻谷因緣,問曰:「如何是良遂知處?」師即洞明。出住資福,屨滿戶外。蔣山佛鑑懃禪師行化至,茶退,師引巡寮,至千人街坊,鑑問:「既是千人街坊,為甚麼祇有一人?」師曰:「多虛不如少實。」鑑曰:「恁麼那!」師赧然。偶朝廷以資福為神霄宮,因棄往蔣山,留西庵陳請益。鑑曰:「資福知是般事便休。」師曰:「某實未穩,望和尚不外。」鑑舉倩女離魂話,反覆窮之,大豁疑礙。呈偈曰:「祇是舊時行履處,等閑舉著便淆訛。夜來一陣狂風起,吹落桃花知幾多。」鑑拊几曰:「這底豈不是活祖師意?」未幾,被旨住焦山。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面黃不是真金貼。」曰:「如何是佛向上事?」師曰:「一箭一蓮華。」僧作禮,師彈指三下。問:「知有道不得時如何?」師曰:「啞子喫蜜。」曰:「道得不知有時如何?」師曰:「鸚鵡喚人。」僧禮拜,師叱曰:「這傳語漢!」問:「甚麼人不被無常吞?」師曰:「祇恐他無下口處。」曰:「恁麼則一念通玄箭,三尸鬼失姦也。」師曰:「汝有一念,定被他吞了。」曰:「無一念時如何?」師曰:「捉著闍黎。」上堂:「古者道,忍忍!三世如來從此盡。饒饒!萬禍千殃從此消。默默!無上菩提從此得。」師曰:「會得此三種語了,好箇不快活漢!山僧祇是得人一牛,還人一馬。潑水相唾,插觜廝罵。」卓拄杖曰:「平出!平出!」上堂:「雲自何山起,風從甚澗生?好箇入頭處,官路少人行。」上堂:「不是境,亦非心,喚作佛時也陸沉。箇中本自無階級,切忌無階級處尋。總不尋,過猶深。打破雲門飯袋子,方知赤土是黃金。咄!」
光孝如瑰禪師
平江府萬壽如瑰證悟禪師,建寧魏氏。開堂日,僧問:「如何是蘇臺境?」師曰:「山橫師子秀,水接太湖清。」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衣冠皇宋後,禮樂大周前。」師凡見僧,必問:「近日如何?」僧擬對,即拊其背曰:「不可思議。」將示寂,眾集,復曰:「不可思議。」乃合掌而終。
天衣如哲禪師
越州天衣如哲禪師,族里未詳。自退席寓平江之萬壽,飲啖無擇,人多侮之。有以瑞巖喚主人公話問者,師答以偈曰:「瑞巖長喚主人公,突出須彌最上峰。大地掀翻無覓處,笙歌一曲畫樓中。」一日曰:「吾行矣。」令拂拭所乘筍輿,乃書偈告眾曰:「道在用處,用在死處。時人祇管貪歡樂,不肯學無為。」敘平昔參問,勉眾進修已。忽豎起拳曰:「諸人且道,這箇落在甚麼處?」眾無對。師揮案一下曰:「一齊分付與秋風。」遂入輿,端坐而逝。
智者法銓禪師
婺州智者法銓禪師,上堂:「要扣玄關,須是有節操,極慷慨,斬得釘,截得鐵,硬剝剝地漢始得。若是隈刀避箭,碌碌之徒看即有分。」以拂子擊禪床,下座。
徑山智訥禪師
臨安府徑山智訥妙空禪師,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坐久成勞。」曰:「見後如何?」師曰:「不妨我東行西行。」
報恩覺然禪師
常州報恩覺然寶月禪師,越州鄭氏子。上堂:「學者無事空言,須求妙悟。去妙悟而事空言,其猶逐臭耳。然雖如是,罕逢穿耳客,多遇刻舟人。」一日謂眾曰:「世緣易染,道業難辦,汝等勉之。」語卒而逝。
智者紹先禪師
婺州智者紹先禪師,潭州人也。上堂:「根塵同源,縛脫無二。不動絲毫,十方游戲。子湖犬子雖獰,爭似南山鱉鼻。」遂高聲曰:「大眾看腳下。」上堂:「團不聚,撥不散,日曬不乾,水浸不爛。等閑挂在太虛中,一任傍人冷眼看。」
福聖仲易禪師
沂州馬鞍山福聖院仲易禪師,上堂:「一二三四五,陞堂擊法鼓。蔟蔟齊上來,一一面相睹。秋色滿虛庭,秋風動寰宇。更問祖師禪,雪峰到投子。咄!」
慧林慧海禪師
東京慧林慧海月印禪師,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黃金地上玉樓臺。」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三月洛陽人戴花。」上堂:「黃金地上,具眼者未肯安居。荊棘林中,本分底留伊不得。祇如去此二途,作麼生是衲僧行履處?」良久曰:「舉頭煙靄裡,依約見家山。」上堂,顧視大眾,拍禪床一下,曰:「聊表不空。」便下座。
建隆原禪師
楊州建隆原禪師,姑蘇夏氏子。上堂,拈拄杖曰:「買帽相頭,依模畫樣。從他野老自顰眉,誌公不是閑和尚。」卓拄杖,下座。
廣福惟尚禪師
臨安府廣福院惟尚禪師,初參覺印,問曰:「南泉斬貓兒,意旨如何?」印曰:「須是南泉始得。」印以前語詰之,師不能對。至僧堂,忽大悟曰:「古人道,從今日去,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信有之矣。」述偈呈印,曰:「須是南泉第一機,不知不覺驀頭錐。覿面若無青白眼,還如鸕鸕守空池。」舉未絕,印豎拳曰:「正當恁麼時作麼生?」師掀倒禪床,印遂喝。師曰:「賊過後張弓。」便出。住廣福日,室中問僧:「提起來作麼生會?」又曰:「且道是箇甚麼,要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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